劉海潮
汴西湖,與你廝守如初
一念,僅僅一念,汴西湖
風(fēng)沙隱退,樹木葳蕤?;厥字g
就露出凸凹的白,露出十萬顆陽光
十萬匹駿馬,十萬朵打開的綠
往事深埋在你我腳下,深埋在水的那頭
時光叮當(dāng)作響,脆生生的敲打木魚
沒有船舫,水草,紅蓼,沙灘,甚至沒有
隱喻和語言。我與你匆匆趕路
匆匆趕過四十八圈年輪,和年輪
映照的橋梁,湖水,流動的茫然
六千畝水面與我何干,橄欖城西湖灣
與我何干。我只想打開一滴水珠,打開
眸子里滑落的那滴水珠,與你廝守
廝守這漣漪,這草木,和這一眼望不到的邊
汴西湖的風(fēng)
天毫無征兆,藍(lán)色夸張地鉆到湖底
手掌上的云彩,一絲,又一絲
游蕩在湖的胸口,有點隱隱作痛
突然,一陣風(fēng),風(fēng)的恣睢,肆意
彌漫在血液、骨骼、毛孔,彌漫在
考核、推薦、檔案、履歷表、任免決定
風(fēng)過耳。顫巍巍的樹木啞然無語
紅蓼潛伏,一言不發(fā)。許多高大或者
卑微,此刻,都被淹沒、埋葬
藍(lán)的藍(lán)、白的白、都隨風(fēng)起舞
順流而下。只有一支折斷的蘆葦
在湖心,獨自,迎風(fēng)而立,掩面而泣
月夜,我在汴西湖
李白的月,張若虛的月,張九齡的月
秦時的月,北宋的月,城摞城的月
線裝古書打開,楊柳岸漢字逡巡
挖掘機任性,曉風(fēng)和殘月支離破碎
塔吊伸長手臂,湖心島漂浮移動
羊群擠破頭往湖水奔去。打碎的月
一片,又一片;菱形,三角形;規(guī)則的
不規(guī)則的;水面,岸上;散落一地的月
高處,依然閃爍;低處,零落成泥
月夜,我在汴西湖彳亍,徘徊,無語
四周靜寂無聲,萬物蟄伏。我隨手撿起
一片月光放進嘴里,嘎嘣一聲,牙被哏斷
東京大橋
就這樣走過,就這樣,亦步亦趨十指相扣
走過,就這樣。不要樓盤噴薄湖水怒放
不要虛幻婆娑霓虹四濺,這些,都不要
我只要,只要慢,慢成立秋慢成白露
慢成斜拉線慢成砼,慢成橋墩
橋墩上的蝸牛,蝸牛上的螞蟻
螞蟻旁邊的落葉,落葉上的薄霜
夕陽貪玩的掛在橋頭,嬌嗔,紅暈
不想回家。三道弧線牽掛6000畝水面
托起魏之大梁,宋之東京,今之開封
五千年穿越慢成一公里大橋,慢成
汴水皇城根瘦金體指南針清明上河圖
慢成千年廝守,廝守之后的漫長
就這樣,就這樣慢慢走過,走成
汴西湖的紅蓼蘆花,走成手心里的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