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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06-18 13:27:16何立文
      湖南文學 2018年3期

      何立文

      只要摘下眼鏡,物質的色彩、形狀、線條和它們與人之間的距離便毫不留情地蒙上一層薄霧?!扒逦迸c“準確”便成了我與世界之間無法逾越的一道障礙。

      首次發(fā)覺自己視力下降,是在初三下學期的某一天。

      那天下午上語文課,我抬起頭看黑板,驀然發(fā)現上面的粉筆字有重影。我的腦海里“哐當”一聲,似乎有某個重物掉下,老師講課的聲音剎那間變得遙遠而模糊。我瞇縫著眼,脖子使勁往前伸,才勉強看清楚字的筆畫。那時少不更事,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正好旁邊有個同學配了一副眼鏡,做課堂筆記時便經常借用。繁重的課業(yè)讓我無暇追究近視的成因,我只能隨著如山的試卷與作業(yè)沉浮。多年以后,我才省悟,視力急劇下降的主要原因是夜晚復習功課時養(yǎng)成了一個惡習。初中三年,我借宿在一位親戚的單身宿舍。親戚是一位不茍言笑的數學教師,課余待在宿舍里時喜歡喝酒,偶爾抽查我的作業(yè)。因此每逢周末返校,我總會將兩玻璃瓶自家釀的水酒輕輕放在他床前的辦公桌上。每天晚自習后,我都會在房間里繼續(xù)復習功課。屋里僅有的一盞25瓦白熾燈懸掛在親戚的床邊,我的小床緊靠北墻,燈光抵達小床上空時已經被稀釋得昏黃而暗弱。我坐在床上,把英語、語文、政治課本攤在薄薄的被子上,借著模糊隱約的燈光默讀、強記蝗蟲般的知識點。如此往復,時間一長,視力自然直線下降。

      當年近視的同學不少,但沒幾個戴眼鏡的,特別是成績不怎么樣的,更不敢戴,因為大家都覺得眼鏡是學問的象征。盡管視力明顯下降,我只能懵懵懂懂地硬撐著。一九九〇年考上新余師范,我才在街邊小攤上買了一副近視眼鏡。一晃而過,已經整整二十六年了。

      長期近視容易使一個人的眼神變得木訥,萬物因為特征的弱化,在他眼中漸次失去吸引力。我的親戚、朋友、同學因此對我常有怨言,說我碰見他們也不打聲招呼,有為人高傲的嫌疑。記得有一年,在回鄉(xiāng)路上碰見一個初中同學,據這位同學后來的說法,他當時跟我打招呼,我居然毫無反應!同年春節(jié),大姐(同學和她一個村)告訴我,那人特意找到她,說我一雙眼睛長在頭頂,成績好就瞧不起同學了。二〇一四年在魯院學習,與幾個同學聊天時,其中一位說,前幾天她在教室門口碰見我,沒料到一聲臉帶微笑的問候竟然換來我的視若無睹。奇怪的是,我對此事竟毫無印象。最后,她無限詫異地搖搖頭說,從未遇見過像我一樣傲視萬物的人。

      視力弱化對一個人待人接物竟然產生如此巨大的影響,這是我未曾料到的。更令我困惑的是,近些年來聽力也似乎有所減退。

      我居住的小區(qū)緊靠一家大型建材市場,平日聽到最多的聲音便是金屬敲擊、切割聲,久而久之,耳畔便終日縈繞這種尖利而粗魯的聲響。這些聲響遮蔽了許多曾經讓人心曠神怡的事物,比如風聲和蟲鳴。我深知,這是移居城市的代價。如果從聲音性狀辨識,城市可能屬于機械,屬于堅硬,屬于毫無章法的喧囂。尤其難以忍受的是,在眾多聲音的圍剿下,我竟然產生幻聽。好幾次,我言之鑿鑿地說,外面正在下雨。妻子閉目側耳,繼而予以否認。我不信,拉開窗簾一瞧:天空暗灰,大地一片干燥。對面樓道里,一個頭戴黃色安全帽的工人在切割瓷板,刺啦刺啦的聲音打著旋兒飛向每一扇窗戶。奇怪,瓷板切割聲怎么會聽成雨聲?一天午睡后起床,朦朦朧朧間竟然清晰地聽見父親喊我。我搖晃著起床,把每個房間都搜了一遍,卻一無所獲。驚疑之余,我撥通父親的電話,問他在干什么。父親說他在放牛,“牛在山上,我守在路口?!备赣H的嗓音有些沙啞,夾雜濕潤的喉音,聽起來有些失真。我對電話那端的人的身份產生了一絲懷疑。掛了電話,父親喊我的聲音依舊沉甸甸地掛在耳邊。我立在窗前想,難道還有另一個不為人知的時空?抑或真有“靈魂出竅”一說?

      近年來,我居住的這座小城,竟然雨后春筍般冒出數十家冠以“長沙×××”的飯店餐館,它們或雄踞鬧市,或隱于城郊,生意紅火得很。朋友聚會、親戚往來之時,我也曾數次獲邀前去消費或做東埋單,結果吃來吃去除了咸、鮮、甜,卻嘗不出別的味道。我不知道,是自己變得更挑剔了還是味覺功能退化了。又想起剛進城那年,孩子還小,老婆在鄉(xiāng)下,向來不下廚房的父親毅然挑起買菜弄飯的擔子。過慣了苦日子的父親專買便宜的蔬菜,炒了放在桌上,食之寡淡無味。起初我不好說他,覺得老人剛進城,可能不太適應;后來見他天天如此,實在忍不住了,便建議多買點葷菜。見父親有些不悅,我耐心地跟他解釋,說現在不像從前,大家的生活質量提高了,雞鴨魚肉遍地;即便是蔬菜,下鍋時多放點油也更香啊。父親聽了,啪一聲放下筷子,正色道,挑三揀四,左右不是。我看你是下多了館子,吃高了口味!弄得我臉紅耳熱。以致一段時間內,我都在反思,是不是真的像父親說的那樣“吃高了口味”。可惜直到現在,我依然沒弄清楚。

      多年前去龍虎山,在上清宮品嘗道教古鎮(zhèn)三大名菜之一“上清豆腐”。白玉似的豆腐腦上撒上點點翠綠的蔥花,用瓷質調羹舀一小勺,清香四溢,入口即化,這種妙不可言的感覺至今留存在我的味蕾深處??上篮猛ㄒ?,他日便不可復制。后來,我確實曾試著調弄一道本真的“豆腐”,卻只有吞下失敗的沮喪與郁悶。

      看來,味覺似乎專為回憶而生。不知道若干年后,人類的舌尖還能不能敏銳地辨別五味?

      五官的困惑與迷茫尚居其次,無法回避的是思想的茫然。

      父親在他的回憶錄中寫道,十八歲那年,被迫中止學業(yè)的他去一個荒山農場當記工員。十八歲可謂風華正茂,卻被關在深山老林的一座茅棚中,備受孤寂無助的煎熬。父親說,當年的不堪經歷講出來后,竟沒幾個年輕人相信。無法想象,兩年煉獄般的生活在父親的年輕時代中居于何種地位?!拔磥怼保@個讓無數人激情澎湃的詞語,在父親心中只是茅棚頂上積存的一層枯葉吧?奇怪的是,我十八歲那年居然也經歷過類似的考驗。師范畢業(yè)后,我分配在一所偏僻的鄉(xiāng)村小學。學校八個教師中,我是唯一的年輕人。每天放學后,其他老師都回去了,偌大的校園內就剩下我一人。孤燈殘影,似破廟里的落魄老僧,不甘寂寞的心在空寂的圍剿下支離破碎。那些年,我?guī)缀踉诔翜S中度過。關于未來,我也曾作過若干設想,但“坐以待斃”這個詞像一柄利劍,始終高懸在我的頭頂。眼前除了大山還是大山,一條灰白曲折的鄉(xiāng)間公路在視野盡頭幻化成一團迷霧。若干年過去,我告別鄉(xiāng)村進入城市,享受文明賜予的繁華,但在熱鬧與豐裕的背后,我仍然時時陷入一片空茫。

      我不知道,是外界誘惑過多,還是自己定力不足,清晰總是離我那么遙遠。在我心中,萬物混沌,時光倒流,世界重回遙遠的荒蕪。也許有人會說,這是缺乏理性的表現。可是,真實與真相究竟隱匿在何處?我總覺得人類居于無限之中,所做種種努力皆為有限,換句話說,就像一只螞蟻爬行在一望無際的沙漠里,它永遠無法到達沙漠的邊界。在一個相對固定的時空中,人可以暫時獲得清晰,但這個清晰只是過程中的偶得,而那個無始無終吞噬一切的黑洞永遠在另一端等候。

      閑來無事時,我喜歡讀帖,尤喜歷代名家書帖。

      茶香盈室,坐看那些經由無數目光瞻仰與摩挲的書帖,思維隨著筆墨的輕重緩急游走,仿佛能夠透過厚重的歷史帷帳,隱約窺見某些佇立沉思或燈下揮毫的清癯身影。每讀一帖,便仿佛與書者促膝交談,墨氣淋漓中時空交錯,恍若隔世。

      有書界朋友向我推薦鐘繇的小楷。于是,有段日子幾乎天天對著他的《宣示表》發(fā)呆。時間一長,恍惚若有所得。觀其字,點畫之間古意盎然,既得漢隸之嚴整又具章草之活潑。無怪乎唐代張懷瓘評價鐘繇“真書絕世,剛柔備焉,點畫之間,多有異趣,可謂幽深無際,古雅有余……”

      靜心揣摩書者筆意之時,自然生發(fā)追蹤書帖來歷的興趣。

      魏黃初三年(222年),曹丕已有伐吳之意,太尉賈詡卻明確表示時機尚未成熟。江東孫權嗅覺異常靈敏——他察覺曹魏想要討伐自己,由于準備不足,便趕緊上表稱臣。對于孫權的上表,曹氏政權似乎并不重視。時任廷尉的鐘繇審時度勢,給曹丕上奏《宣示表》,勸后者接受孫權的歸附請求。雖然后來事情的走向發(fā)生了偏差(上表不過是政治家慣于耍弄的把戲,是年冬月,孫權叛亂),字里行間卻浮現一位謹慎謙恭、憂國勤君的忠臣形象。然而,一千余年前,燈下執(zhí)筆落墨的鐘繇,其內心究竟經歷了怎樣的波瀾起伏和曲折回環(huán)呢?有沒有徹夜難眠的輾轉與糾結?歷史于此遺有大片空白。我唯有瞻仰后人臨摹的碑帖(據傳王導東渡時將此表縫入衣帶攜走,后來傳給侄兒王羲之,王羲之又將它傳給好友王修,王修去世時帶著它入土為安,自此不見天日),借此做些推理與幻想,由此陷入幽深的時空隧道,暢游而不知所終。

      王羲之《蘭亭序》真跡現今已無處可尋,傳說它已跟隨唐太宗長眠于昭陵,“天下第一行書”留下馮承素的摹本,任后人頂禮膜拜。每次觀摩此帖,恍惚之中依稀見到一張張綠樹掩映下端坐凝思的臉,隱約聽見淙淙水流及吟詩間隙的撫掌大笑。山風卷起眾人寬大的衣袖,酒氣混著才氣在竹林間漫游,氤氳馨香。

      那是晉穆帝永和九年,暮春三月,草長鶯飛。已入天命之年的右軍將軍、會稽內史王羲之,邀集宦游或寓居越中的謝安、支遁、孫綽、許詢等文朋詩友四十二人,在會稽蘭渚山下的蘭亭舉行一次別開生面的文藝派對。當日東風徐徐,鳥鳴啁啾,一干人微醺之余共作詩三十七首。王羲之匯集各家詩作,乘著酒興,鋪開蠶繭紙,輕捏鼠須筆,書下行云流水般的二十八行字:“魏晉風度”的經典標志——《蘭亭集序》。

      細讀《蘭亭集序》,對人生短暫的無限感慨油然而生。人活一世,草活一秋,都不過一瞬間的事。在這混沌世間,真實和虛幻、有限與永恒無疑是一道讓人癡迷、反復參悟的哲學命題。然而一切事物“俯仰之間,已為陳跡”,唯有時間才是默默無言的終極裁判。

      不知為何,古人的書帖常常讓我想起博爾赫斯、舒爾茨,還有卡夫卡等人的小說,也許因為二者背后都隱藏著一種幽深莫測的時空感?

      記得一次與朋友喝酒,不知怎么,忽然談到博爾赫斯,談到他的小說《刀疤》。

      那天是北京的一個春日,有難得一見的藍天白云。在一家名為“三蘇酒家”的飯館,朋友復述完小說主要內容,舉著啤酒杯看著我。午后陽光透過玻璃窗投射在他身上,一股毛茸茸的暖意搖晃著從我的胃里翻涌上來。那一刻,我倒是產生了一種錯覺——眼前這個舉著酒杯的人不就是小說中那個講述者——紅土農場的英國人嗎?隨著敘事的鋪展,故事中的“我”居然成了他者,第三人稱卻悄然變成敘述者,這篇小說的詭異之處正體現在此。那么究竟誰才是真正的“我”?博爾赫斯仿佛一個狡猾的魔術師,使讀者在他的把戲面前茫然失措。

      是耶,非耶?

      波蘭作家舒爾茨筆下的“父親”形象,一直令我著迷。“父親”熱衷于孵鳥蛋,研究禽鳥學教科書,當他居住的閣樓成為鳥的天堂后,“他有時完全走神,從桌邊的椅子上站起來,擺動著兩條胳膊,好像胳膊就是翅膀,然后發(fā)出一聲悠長的鳥鳴音”(《鳥》)。另一篇小說中,“父親”由最初獵殺蟑螂到最后“他憂郁地望著自己的雙手,查看皮膚和指甲的硬度,皮膚和指甲上開始出現蟑螂鱗片的黑點”——成了一只地板裂縫中的蟑螂。最匪夷所思的是,“父親”化身為一只蟹后,母親居然把它煮熟了端上餐桌!不過,這只煮熟的蟹被母親放在起居室里幾個禮拜后,又奇跡般地活過來,留下一條腿“橫在盤子邊緣”,而“拖著身子去了某個地方,開始過起一種沒有家園的流浪生活”(《父親的最后一次逃走》)。這些充滿奇崛想象力的畫面或隱喻,是舒爾茨創(chuàng)造的瑰麗無比的神話世界,也是一座介于現實與虛幻之間的,結構繁復的紙上宮殿。它讓人依稀看見,現實的邊緣地帶其實隱藏著一個更為廣闊、幽深和神秘莫測的境域。正如我們面對那些浩如煙海的書帖、泛黃的白紙和模糊的黑字之間游動著書者的情懷、抱負與嘆息,傳遞一種異樣玄妙的人生體驗,橫豎勾點提之間自有一顆強大的心臟所能擁抱的浩渺宇宙。

      作家余華論及舒爾茨和卡夫卡二人時說,“布魯諾·舒爾茨與卡夫卡一樣,使自己的寫作在幾乎沒有限度的自由里生存?!钡拇_,“沒有限度的自由”是每個寫作者神往的境界,寫作者進入這個自由王國時,語言和具體事物之間的關系立刻變得奇妙無比。在寫作者的指引下,文字與情節(jié)從紙上出發(fā),隔著蒼茫時空和燈下閱讀的人產生心靈呼應。

      在《鄉(xiāng)村醫(yī)生》的開篇,卡夫卡寫道,一個暴風雪之夜,身為鄉(xiāng)村醫(yī)生的“我”必須前往十里之外的村子診治病人,卻因為沒有馬而一籌莫展。多么似曾相識的一幕!這種離奇的尷尬在現實世界里難道不會發(fā)生么?俗話說“救人如救火”,這的確是一件讓人心急如焚的事。讀到這兒,我也為醫(yī)生的窘境著急萬分。不過,且看卡夫卡如何打破這個僵局——神思恍惚的“我”在院子里來回走著,往“多年不用的豬圈的破門上踢了一腳”。奇跡發(fā)生了:兩匹膘肥體壯的馬“從那個被它們的身體塞得滿滿的門洞里擠了出來”。真正是“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神奇一腳為故事的走向注入某種新鮮而別致的元素,小說情節(jié)演進至此突然轉向,意蘊立時豐盈起來。醫(yī)生為了達到施救的目的,不得不靠靈機一動的“一腳”,這似與佛教中的“渡人渡己”有某種聯系。讀完小說,我從鄉(xiāng)村醫(yī)生最終陷入救人與自救的荒謬境遇中隱約發(fā)現某些驚人的現實,但卡夫卡最讓我敬佩的還是那別開生面的“一腳”。同樣令人驚異的故事發(fā)生在《煤桶騎士》中:寒冷無比的冬天,“我”的煤全用完了,為了生存,“我”不得不騎上空的煤桶去向煤炭行老板求助。然而,老板娘對“我”及我的求助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還“解下圍裙”,揮打著把“我”趕走了。兩個世界:一個離地數米高(煤桶騎士的空間),一個則是設在地窖里的煤炭行。二者自始至終無法溝通?;恼Q之中依然藏有一種鮮血淋漓、驚心動魄的真實。

      卡夫卡的筆端有一種巨大的魔力,他的小說仿佛一個巨型旋渦,總能讓讀者在貌似有悖常理的敘事中心尖一顫,留下諸多感嘆和迷惘。我也由此常常聯想到蒲松齡和他的《聊齋志異》。有人說蒲松齡通過敘寫人與鬼或狐仙的情誼諷刺現實世界的冷酷,我卻感覺他創(chuàng)造的紙上世界其實正是萬千現實之一種。

      每次行走在街道上,旁觀呼嘯而過的汽車,神態(tài)悠閑的路人,以及默默佇立的灌木和四季常青的香樟,不免慨嘆人類視域之局限。此時此地,我眼中的世界方圓不及數公里。數公里之外呢?數千數萬公里之外呢?數百光年之外呢?那些遙遠之處的事物與我目前的處境有何關聯?遙想當年,微醺的王羲之在著名的《蘭亭集序》中寫道:“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其實,日常生活中,我們何曾刻意關懷過頭頂的天空與腳下的大地?假如沒有媒體關于霧霾連篇累牘的報道,我們安享空氣的同時似乎并不曾考慮過它的質量??諝庾缘厍蛘Q生之日就存在,在它的滋養(yǎng)下,萬物繁衍生息。它的成分、性質、作用,只是中學教科書中的一個知識點而已。至于大地以及生活在其上的花草魚蟲,仿佛都是上蒼早已準備好了的,并不覺得有何值得深究之處。經年累月,我們平視前方,所見之物始終是那幾樣,永遠不會超出既定范疇。

      可否據此認為,沒有“仰觀”與“俯察”的角度,便無法感知“無限”?至少無法感知人類自身的渺小和物種的豐富吧?如此,究竟什么是無限?認識的邊界到底在哪兒?我們目之所及的就是世界的本相么?

      暮色降臨,當我站在五樓家中的陽臺直視前方,越過街道兩旁的路燈桿,打量遠處某戶人家的燈光時,總有一種虛幻之感盤結心底?;秀遍g,天空與大地離我遠去,消失在無邊無際的洞穴中,關于它們的諸多細節(jié)自然跟隨光陰流轉而一去不復返了。天幕上的繁星和溪流河水中的魚蝦曾經是我認識世界的開端,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它們不知不覺被充滿喧嘩與躁動的思維屏蔽。我跟在一部分人身后,急吼吼地追求根本不存在的標準答案。

      狡黠的博爾赫斯在一篇小說中寫道,“如果空間是無限的,我們就處在空間的任何一點。如果時間是無限的,我們就處在時間的任何一點?!笨瓷先ハ袷抢@口令,仔細琢磨,卻不無道理。處在時空的某個微點上,我常常思索的一個問題是何謂“現實”?或許有人會嘲笑我的智商,但我要反問一句:你以為你見到的就是現實么?俗語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兒的“實”恐怕更多指代事物的表象,而表象的最大特征恰恰是迷惑人。它的偽裝或變化極易使人在渾然不覺中形成思維定式。我始終認為,人們看到的不過是冰山上反射的一點點碎光。幽深的現實永遠潛藏在冰山底下。

      第一次工業(yè)革命后,數百年內人們思維的觸角延伸至方方面面,世界在一輪一輪的飛速發(fā)展中拼命釋放人類的各種潛能。每一次重大發(fā)現都證明人類智慧所能到達的高度,琳瑯滿目的高科技產品更是使人陶醉其中。人們以為掌握了宇宙的諸多秘密,并未意識到什么叫有限,豈料越往前走,未知的空間越大,甚至大到讓人悲觀。一九八〇年四月,在麻省理工學院,在一次訪談中有人問博爾赫斯的世界觀是什么。博爾赫斯答道,“如果有的話,我把世界看作一個謎。而這個謎之所以美麗就在于它的不可解?!边@句話是一個文學家對世界的根本看法,我覺得也可用它來描述世界的本質。一千個觀眾之所以有一千個哈姆雷特,說的就是哈姆雷特之謎的無窮闡釋性。

      小說家米蘭·昆德拉在一次演講中引用一句猶太人格言“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fā)笑”,并說明上帝之所以發(fā)笑是因為“人在思考而真理卻逃離他”。這句話道出人類思考時經常陷入的“悖論”——面對浩瀚的未知世界,人類所做一切努力與嘗試換來的不過是上帝的微微一笑。然而,在上帝笑聲的回音里,人依然不屈不撓地思考著,盡管思考的結果是更多困惑和迷惘。

      責任編輯:胡汀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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