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摳門”的陳忠實

張達明

陳忠實因為名氣大，宴請他的飯局總是源源不斷，對此他十分厭惡，多次說：“那些無聊的飯局簡直就是對生命的蹂躪。”

一次，陳忠實應邀參加陜西一位作家的作品研討會，他知道，會議結(jié)束后照例要舉行宴會。于是，他不等會議結(jié)束就偷偷溜出會議室，然后給同來參加會議的一位作家發(fā)短信，說今天他請客。

那位作家接到陳忠實的短信后，也找借口溜了出來。

來到一家面食館門口時，陳忠實站住不走了，說：“今天就吃面咋樣？”既然陳忠實請客，對方也只好隨口道：“客隨主便?！?/p>

由于陳忠實是名人，面館的人幾乎都熟悉他。他倆剛坐定，便有兩名女服務員來到桌前，她們拿著菜譜，手捏圓珠筆，站立一旁恭候客人點菜。只聽陳忠實朗聲道：“兩碗扯面，多放點辣子！”一位服務員問：“還需要啥菜，喝啥酒？”陳忠實笑瞇瞇地回答：“菜和酒就免了，就美美吃碗面。”

服務員剛要走，陳忠實又叮囑道：“別忘了再上兩碗面湯?！狈諉T不甘心地又問那位作家：“您是否來點菜和酒？”卻得到這樣的回答：“我倆的腸胃都一樣，都是由鄉(xiāng)下老母親培育出來的，要吃什么都吃什么?！?/p>

聽到這樣的回答，陳忠實很滿意地笑了：“任何山珍海味，都比不上一碗油汪汪的扯面，那味道真叫一個美，比宴會上的飯菜實惠多了。說實話，我一坐到宴會桌前就皺眉頭，那根本不是在吃飯，是在吃虛榮吃面子吃啥狗屁身份，壓根就不是我這個農(nóng)村娃的腸胃需要的?！?/p>

很快，兩碗扯面端了上來，二人迫不及待地吃起來。其間，飯店老板幾次走過來，熱情地詢問他們還有啥要求，兩人連連說：“美得很，美得很?！?/p>

那位作家吃完后搶先去結(jié)賬，但老板說什么也不要：“陳作家是大名人，今天能光顧我這小飯店，是我的榮耀，就算我請客了?！本驮趦扇私┏植幌聲r，陳忠實手里晃著十塊錢快步走來：“吃飯不掏錢咋行？一定要掏！”說著，就要把錢遞給老板。

那位作家仗著自己年輕力壯，緊緊按住陳忠實那只拿錢的手，最終結(jié)了賬。

走出飯店后，陳忠實說：“今天請客是我發(fā)起的，卻讓你破費，看這事弄的?！?/p>

這位作家后來說：“陳忠實一部《白鹿原》就印了上千萬，又再版了十幾年，收入十分可觀。但我倆交往了近二十年，這是他第一次請客，雖然目的最終沒有實現(xiàn)，但他的儉樸卻讓我終生受益?！?/p>

【原載《遼寧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