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少年行2暴雨將至①

天使奧斯卡 月關 周行文

第一章英烈碑前憶往昔

順安衛(wèi)有幾座建筑是明令少年們未經(jīng)許可不得進入的，其中最大的一座就是宣武堂。這座建筑至少包括五十個大小房間，設置有各種機關，用來存放一些較為機密的東西。不過客廳的陳設卻和普通大戶人家的客廳沒太大區(qū)別。

現(xiàn)在，順安衛(wèi)的幾個教頭正圍坐在桌邊統(tǒng)計今天野外訓練的成果。

“第五小旗，全軍覆沒，下下等？”何廷杰拿起一張紙來，“洪姑娘，你跟他們有仇？”

洪采薇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研究著一把匕首，聽到這話連頭都沒抬：“他們本來就沒什么本事。”

“你要是全力出手，羽少營有誰擋得??？”何廷杰苦笑道，“就連柳千戶也是自封雙手和他們玩的，你倒是連金絲纏鞭都用上了！”

“柳千戶那是縱橫多年的高手了，小女子如何敢和柳千戶相提并論?！?/p>

“但你從小就跟洪老大練武?！碧K春幽幽地接口，“被你折騰的人現(xiàn)在一定正哭爹喊娘，不知道怎么罵你呢?！?/p>

“罵就罵吧?！焙椴赊辈粸樗鶆?，“用這種方式表示不滿的人也不會有什么大出息?！?/p>

這次連一直裝作沒聽見的張全輝都有點兒坐不住了：“采薇啊，你也就剛滿十五歲吧……不要用這種好像五十歲阿婆看小孩的語氣說話，他們比你也就小個一兩歲罷了。”

“我只看他們有沒有真本事，不管他們跟我差幾歲?！?/p>

蘇春與何廷杰對視一眼，蘇春小聲道：“洪老大對自己孫女的教育是不是有點兒問題？”

何廷杰嘴角一抽：“這話你自己跟她說去啊……”

洪采薇將手中匕首拋到空中，手腕一轉，匕首消失不見。她表情淡然地站起來，環(huán)顧宣武堂內的幾位教頭一眼：“祖父已經(jīng)同意了，這段時間我會兼管羽少營的風紀，還請諸位前輩多多指點提攜?！?/p>

說完這話，洪采薇向眾人恭敬行上一禮，轉身離去——卻是用的武將的禮節(jié)。

張全輝摸著自己的胡子：“羽少營這次要倒霉嘍……”

蘇春苦笑著搖了搖頭：“只怕用不了一個月，她就會成為羽少營最遭人恨的人了?！?/p>

“洪采薇那個瘋婆子！”易平安嘆息一聲，直挺挺地倒在床上。

不過沒人理他。

自從洪采薇兼任這邊的教員后，羽少營所有人都陷入了無盡的強化訓練中。白天練體術，晚上看課本，大家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尤其到了晚間還要面對山一樣高的試題和書籍，所有人都寧可在校場上多跑兩圈。

在這種書山題海中還能“逃生”的人寥寥無幾，易平安偏偏就是其中一個，他心性機敏，最擅觸類旁通、舉一反三。雖然也是疲累無比，但依然是所有人里最快做完還能及格的。然后他就一個人回宿舍睡覺去，全然不顧洪采薇越來越冰冷的眼神。

當然了，不是每個人都堅持得下來，很快被洪采薇視為朽木不可雕的又多了一個，現(xiàn)在這塊“朽木”就不以為然地躺在易平安旁邊的床上。

“平安，你這樣不行吧？”蔣金光懶洋洋地開口了，“我是沒啥理想，反正最后是要被打發(fā)去承襲死鬼老爹那個百戶位子的，但你們小旗的駱劍峰可是雄心壯志啊，你這樣偷懶真的不會被他吼嗎？”

易平安嘿嘿一笑：“白天的武科拼身體，我不玩命不行；至于晚上這文科……我再懶上一倍，駱劍峰那蠢腦子也追不上我！既然成績不如我，他還拿什么跟我嚷嚷？”

蔣金光羨慕地看著他：“平安你這人……我要是有你一半聰明，也拼命往上爬一爬！”

“你往上爬什么？”易平安打個哈欠，“你爬不爬都是百戶啊?！?/p>

蔣金光吃驚地坐了起來：“你不知道？我們羽少營可不是一般的錦衣衛(wèi)訓練營！你想想，大明有多少錦衣衛(wèi)，在上任之前還要專門練幾年，還要學這么多東西的？你幾時見過熬夜背書的錦衣衛(wèi)了？”

“是啊，我現(xiàn)在也覺得，莫說是那些趕考的秀才、舉人了，恐怕內閣大學士們學的東西也未必有我們多……所以，我們羽少營是有多特殊？”易平安懷疑地望向蔣金光，該不是錦衣飛鷹的事情被誰說出去了吧？

蔣金光面露亢奮之色：“當然也沒有確切消息……但馮柱家里跟張教頭關系好，旁敲側擊問了一下，聽說是這樣的，能在羽少營第一年的考核里過關的人，就可以接受進一步訓練，熬過第一年的這批人外放出去，至少升一級！力士變校尉，小旗變總旗，百戶變千戶！嘿嘿，我若當了錦衣衛(wèi)千戶，應天府里可不就橫著走了……”

“你剛剛還說你就打算當個百戶?！币灼桨蔡嵝阉?/p>

“我也說了我不如你聰明嘛?！笔Y金光委屈地道，“直升一級啊，你想想這是多難得的機會！我是不成了，平安你沒道理放棄吧！就算是在順天府，一個錦衣衛(wèi)千戶也是足夠橫行四方了！”

“一個小道消息，看把你興奮成什么樣了?！币灼桨埠吡艘宦暎叭绻嬗羞@種好事，干嗎他們不一開始就明講？保證兄弟們熱情百倍！”

蔣金光被他問得語塞，訕訕笑道：“大概……是洪指揮要考驗我們的心性？”

“你當這是茶館里的說書呢，還考驗心性？心性通過了是不是就可以上山修仙了？”易平安不耐煩地揮揮手，“你要信就信吧，反正對我來說百戶就夠了。”

蔣金光有些失望地又啰唆了兩句，最后也知道拗不過易平安，嘟嘟囔囔地走了。

易平安翻了個身，望著窗外的月亮，心里不屑地冷笑。

洪指揮他們這一手倒是玩得漂亮，既對外合理地解釋了為什么羽少營要學這么多東西，又能調動眾人的積極性，更妙的是從未正式承認過，到時候死不認賬也沒人奈何得了，就算是真的兌現(xiàn)了……升一級？這一級哪有那么好升！

只不過是要選出合用的人手，培養(yǎng)成錦衣飛鷹，從此風里來雨里去，搞不好就死無全尸了！

就在這時，有人輕輕地敲響了房門。

易平安抬頭看了一眼，表情放松下來，這是他在第五小旗里唯一可稱得上朋友的人了：“俊麒，題做完了？”

“蒙完了，估計也就是個中下等?！背煽△璩蠲伎嗄樀鼗卮穑爱吘共蝗缙桨材阈乃检`活。”

易平安抓了抓臉：“你都沒轍，看來小旗里其他人更沒戲了。”

“可不，我交卷出來的時候，劍峰他們還在臉紅脖子粗地跟試題較勁呢?！?/p>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