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述位理論下《春江花月夜》及英譯本對比分析

成芳霞，徐雯婷

（西安理工大學(xué)人文與外國語學(xué)院，陜西西安，710054）

一、引言

布拉格學(xué)派語言學(xué)家馬泰休斯（Mathesius）在1939年發(fā)表的《功能句子觀》中首次提出“主位”與“述位”這兩個術(shù)語，用來分析句子結(jié)構(gòu)，以此來確定一個句子的信息。但他及其學(xué)派后期并沒有對該理論進(jìn)行發(fā)展。韓禮德（Halliday）創(chuàng)建了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xué)，繼承并發(fā)展了主位述位概念。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xué)認(rèn)為，語言本質(zhì)上是一個語義系統(tǒng)網(wǎng)絡(luò)，并通過概念功能（Ideational Function）、人際功能（InterpersonalFunction）和 語 篇 功 能（Textual Function）提供意義潛勢［1］。語篇功能由“主位結(jié)構(gòu)”（Thematic Structure）、“信息結(jié)構(gòu)”（Information Structure）和“銜接”（Cohesion）體現(xiàn)［2］。

韓禮德與馬泰休斯最大的區(qū)別在于他區(qū)分了“主位”和“已知信息”兩個概念［3］。認(rèn)為主位并不一定是舊信息，主位是作為信息小句的出發(fā)點，剩余部分是述位，且將主位從不同層面進(jìn)行了更深層次的劃分。從語言的三大元功能角度出發(fā)，韓禮德把主位分為語篇主位（Textual Theme）、人際主位（Interpersonal Theme）和概念主位或話題主位（Ideational Theme/Topical Theme）［4］79。同時，還區(qū)分了單項主位（Simple Theme）和復(fù)項主位（Multiple Theme）［4］68。在復(fù)項主位中，概念主位、語篇主位和人際主位同時出現(xiàn)，它們的排列順序為：語篇主位－人際主位－概念主位［5］。概念主位通常位于最后，每個句子都必須至少有一個概念主位。主位還可以區(qū)分為標(biāo)記主位（Marked Theme）與非標(biāo)記主位（Unmarked Theme）［6］。標(biāo)記主位與非標(biāo)記主位的區(qū)別在于主位與主語是否一致。當(dāng)小句主語的成分出現(xiàn)在主位位置時，主語和主位是同一成分，這樣的主位就稱為非標(biāo)記主位。例如：Henry kissed Helen in the park［7］，該句中主語和主位都是“Henry”。當(dāng)小句中主位成分不是小句的主語時，主語和主位是不一致的，這樣的主位叫做標(biāo)記主位。例如：In the park，who kissed Henry?該句中主位是地點狀語“In the park”，而該句真正的主語是“Who”。通?？梢钥偨Y(jié)為主語成分充當(dāng)?shù)闹魑粸榉菢?biāo)記主位，而其他成分即為標(biāo)記主位。

文章從主述位理論角度分析唐詩《春江花月夜》原文文本和不同譯本，對比不同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對主位的不同處理，以及主位的轉(zhuǎn)換和對原詩的改寫程度，以證實主位述位對詩歌翻譯的指導(dǎo)作用，更好地賞析詩歌及優(yōu)秀譯本。

二、《春江花月夜》原文文本中的主述位分析

唐代詩人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整篇詩由景、情、理依次展開。第一部分描寫春江的美景，第二部分是詩人面對江月而發(fā)出的感慨，第三部分寫思婦游子的離愁別緒。全詩音律整齊規(guī)則，共三十六句，每四句一換韻，第一句和第四句押韻，平仄錯雜變化，極富音樂美，生動形象地描寫了江南春夜的景色。第一部分主要描寫春江的景色，文章對第一部分即前十二句的主述位進(jìn)行了分析：

主位 述位

春江潮水 連海平

滟滟 隨波千萬里

何處 春江無月明

江流 宛轉(zhuǎn)繞芳甸

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 不覺飛

汀上白沙 看不見江天 一色無纖塵

皎皎 空中孤月輪

江畔 何人初見月

繪本是用圖畫和文字共同敘述一個完整的故事，是圖與文的合奏。家長指導(dǎo)的重點應(yīng)是引導(dǎo)兒童觀察與想象，繪本中的圖畫給學(xué)生提供了豐富的想象空間，家長們可以借助這些圖畫，啟發(fā)學(xué)生想象，讓景物動起來，讓人物活起來，讓情節(jié)更加波瀾起來。在這個過程中，家長鼓勵孩子之間交流和互動，讓孩子在主動參與的過程中，更好地理解與建構(gòu)故事，并從中體會閱讀的快樂，在思維風(fēng)暴中，讓故事更具體、更生動、更有趣。

江月 何年初見人

除了第三、第四句和第十句以外，其他都是名詞作主位，即“春江潮水”“海上明月”“江流”“月”“空里流霜”“汀上白沙”“江天”“江畔”“江月”。作者通過這些名詞的使用勾勒出一幅靜態(tài)的美景。具體來看，第一句和第二句話題都是非標(biāo)記主位。第三句是標(biāo)記主位，看似用樣態(tài)狀語“滟滟”作主位并位于句首，但整個句子的主語實際上是月光，這樣可以突出月光照耀著春江，隨著波浪閃耀千萬里的美景。第四句為問句，這句也是非標(biāo)記主位，用問句來陳述作者心中的觀點，即哪里有春江哪里就有月光。在前幾句通過對月下美景整體的描寫后，第五句描述了江流，以江流為主位，緊接著后面一句也并沒有以前一句的述位做主位，而是又轉(zhuǎn)向描寫月色下的美景，可見作者描寫春江美景是以動靜結(jié)合的方式。第七句是以“空里流霜”作主位，這句為標(biāo)記主位，實際主語為人，該句描寫的是月色像霜一樣，人不能夠察覺到，把主語“人”省略掉了。第八句的主位是“汀上白沙”，和前句一樣，實質(zhì)主語為人，都指的是人“看不見”。第九句的主位“江天”為無標(biāo)記主位，描寫江水天空共成一色，第十句以形容詞“皎皎”作標(biāo)記主位，實際主語為上句提到的天空。十一句以地點狀語“江畔”作主位，但整句主語為人，十二句主位為“江月”，這兩句均為疑問句，由疑問詞作真正主語。詩人在第一部分主要描寫月色之下春江美景，幾乎每一句都離不開月色的襯托，并且每一句都會在“月色”這一舊信息下不斷引出新信息。

三、《春江花月夜》英譯本中的主述位分析

《春江花月夜》有許多不同的英譯本。本文重點選取了三個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分別為許淵沖、張庭堔和曾沖明所譯（以下簡稱為許譯 、張譯和曾譯）。三位譯者對主位與述位的不同理解與翻譯過程中的對原詩主述位的轉(zhuǎn)換體現(xiàn)了譯者對詩詞識解的差異，從而也說明翻譯活動是一項再創(chuàng)作的過程。由于對主位信息理解以及轉(zhuǎn)換的不同，所傳達(dá)的核心信息以及整個譯文都有所不同。

主位In spring the river er During spring the In spring the riv tidetide述位rises as high as the sea swells level with sea makes the river as high as sea譯者許譯張譯曾譯

從第一句的三個譯本可以看出，三位譯者在理解上基本達(dá)成了共識，原文是以“春江潮水”作主位，這三個譯本也均以同等意象作主位，傳達(dá)了原詩想要描述的景色。但在具體用詞上曾譯和其他兩個版本不一樣，曾用了“During”，“During”有在……期間的意思，而“In”更傾向于傳遞當(dāng)下的春江美景。因此許譯和張譯的“In”更好一些。由此可見，雖然在主位的選擇上一樣，但具體的用詞還是有差異的。

譯者許譯主位And with the river’s tide The bright moon uprises the moon bright述位張譯t.Along with the tide rise mounting the tide.the bright moon oon rises above the sea 曾譯

對第二句的翻譯體現(xiàn)了三位譯者不同的理解。原文的主位是“海上明月”，許譯和曾譯都把主位與述位的位置顛倒了，把明月放在句子的末尾。許將其轉(zhuǎn)換成了復(fù)項主位，由語篇主位“and”與“with”加上概念主位“the river’s tide”，使譯本顯得更連貫。從主位角度看，張譯更接近原文，忠實于原文，而許和曾則在自己理解的基礎(chǔ)上進(jìn)行了再創(chuàng)造。因此，通過比較，可見作者在此句理解上的差異。

主位譯者SheShe 許譯WaterWater 張譯SheShe述位follows the rolling waves for ten thousand li flash with infinite light makes the waves glitter for thousands of miles 曾譯

第三句原文中以樣態(tài)狀語“滟滟”即“波光蕩漾的樣子”作主位，為標(biāo)記主位。此句的意思為“月光照耀著春江，隨著波浪閃耀千萬里”。這三位譯者的譯本均與原句有不同的主位，其中許和曾都用“She”作主位，用以比喻月光，很明顯是對原作進(jìn)行了再創(chuàng)作，使文章更生動。而張用“water”作主位，描述水隨著月光流動。譯者對轉(zhuǎn)換后主位的不同理解導(dǎo)致了異譯。

主位WhereWhere譯者許譯WhereWhere 張譯WhereWhere述位the river flows there overflows her light on the spring river is there no bright moon?the spring river flows there the moonlight shines 曾譯

第四句為反義疑問句，作者問“還有哪里的春江沒有明亮的月光了？”這實則是個陳述句，表達(dá)的是“所有地方的春江都有明亮的月光”。原文中以“何處”作主位，三位譯者在翻譯此句時都與之對應(yīng)，用“Where”作主位。許和曾都根據(jù)原文反義疑問句的特性把原文翻譯成陳述句，張則依舊使用問句，但整體從主位角度看，三位譯者在這句的翻譯上各有千秋。

主位The river iver譯者許譯The river iver 張譯The river iver述位winds around the fragrant islet where winds through flower fragrant fields winds around the green islet full of plants 曾譯

第五句翻譯中，三位譯者也都采用了與原文相對應(yīng)的主位。原作是以“江流”為主位，三位譯者都用了“The river”，從主位角度看，三位譯者翻譯此句都實現(xiàn)了與原文的對等，但在具體的遣詞上意見不一。

ming flowersowers Glistening in the e moonlightlight In the moonlight主位The blooming譯者許譯張譯述位in her light all look like snow like beads of ice look like a frost the fragrant flowers 曾譯

此句中，張和曾與原文主位相同。由于中文習(xí)慣于話題即主位的不斷轉(zhuǎn)化，但英文主位一直變化會顯得很突兀，因此許使用了和第二句一樣的譯法，將原文中的主位和述位位置顛倒，在此句中以上一句述位中提到的“fragrant islet”的同類意象“The blooming flowers”作主位，將月照放在后面。張和曾雖然與原文主位一樣，但還是有差異的，曾直接用簡潔的話語“In the moonlight”，而張在譯文中適當(dāng)加上了自己主觀的理解，加上了“Glistening”來修飾月光，這種創(chuàng)新的譯法是可取的。

主位YouYou WhoWho WeWe述位cannot tell her beams from hoar frost in the air can see the frost alight cannot express how fly in the air the bright beams譯者許譯張譯曾譯

第七句中三位譯者又分別有了各自的見解。這句原文是標(biāo)記主位，實際上主語是“人”，但在原文中沒有體現(xiàn)，這三個譯本在這一點上達(dá)成了共識，但具體究竟是什么“人”，卻有了不同的見解。許直接以“You”做主位，“你察覺不到”，這對于讀者來說也還可以接受。曾用“We”“我們察覺不到”，原詩是在作者的視角下描寫的景色，所以，用“We”似乎更接近原文主語，但句子較長，似乎在對原文進(jìn)行解釋，相比之下有些欠缺。張把原文直接譯成了問句。從主位角度可以看出三位譯者都對原文進(jìn)行了再創(chuàng)造。

譯者ite sandsand Or tell the island主位Nor from wh 許譯’s s white sand sand 張譯WeWe述位upon Farewell Beach below from the moon’s white glow?cannot see clearly white sands on beach by the river曾譯

第八句是和第七句有緊密聯(lián)系的，暗含主語都是“人”。只有曾還是堅持把作者想要表達(dá)的主語凸顯出來，而許和張都選擇了再創(chuàng)造，對原文進(jìn)行了調(diào)整。許譯和張譯都將原文的單項主位譯成復(fù)項主位，許譯由語篇主位“nor”和概念主位“white sand”組成，張譯則由語篇主位“or”加上概念主位“the island’s white sand”。“or”在語篇上表達(dá)一種選擇關(guān)系“或者”，而“nor”表示一種否定，與原文意思相符，因此許譯相對更接近原文。

主位No dust譯者許譯The sky，the river 張譯No dust述位has stained the water blending with skies－one perfect hue has stained the waters blending with the skies 曾譯

此句翻譯唯有張譯與原文主位一致，但并沒有把述位完整譯出，缺失信息“無纖塵”。從主位角度看，許譯與曾譯意見一致，都將原文述位提前變成主位，以突出作者描寫的江水與天空渾然一體的美景特性。

譯者許譯主位A lonely nely wheel-like moon moon Bright-brightright 張譯The moon moon述位shines brilliant far and white-the solitary circle in the sky shines brilliant like a single plate made of silver 曾譯

第十句三位譯者在主位的選擇上各有不同，張譯依舊保持與原文主位一致，以形容詞“Bright-bright”作主位，忠實原文。許譯和曾譯都以月亮作主位，符合英語句法習(xí)慣，即盡量保持主位為前文出現(xiàn)過的信息，便于讀者理解。但在具體翻譯上，許譯將“孤月”看作整體在句首翻譯，可看作一半新信息加上一半舊信息。曾譯則將“孤”作為新信息放在述位翻譯，更符合讀者思維方式。

主位WhoWho譯者許譯WhoWho 張譯DidDid述位by the riverside did first see the moon rise?first saw the moon from the riverside?I come to riverside to watch the moon tonight first?曾譯

第十一句以地點狀語“江畔”作主位，實際主語是“何人”，許譯和張譯都將原文主語作主位。唯曾譯將助動詞提前，強(qiáng)調(diào)時態(tài)及整件事件的存在狀態(tài)。

主位WhenWhen譯者許譯WhenWhen 張譯WhenWhen述位did the moon first see a men by riverside?did the moon first shine one men?would the moon see me as a traveler at home first?曾譯

此句為標(biāo)記主位，疑問詞為正真主語。這句翻譯三位譯者意見一致，都將疑問詞作為譯文主位，選擇了與原文一致的疑問詞“when”。曾譯在述位的翻譯上進(jìn)行了改寫再創(chuàng)造，使用“traveler”更能體現(xiàn)游子的思緒。

四、主位述位分布統(tǒng)計分析

（注：+表示與原文主位一致，-表示不一致，+/-表示部分一致，適當(dāng)改寫）

通過上表的統(tǒng)計分析，可以發(fā)現(xiàn)在前十二句中，許譯中只有第一句、第四句和第五句主位與原文一致，他的譯文中有約25%的信息結(jié)構(gòu)與原文一致，從這個角度來看，許在翻譯時較大程度地進(jìn)行了自己的改寫、解讀與重寫，因此再創(chuàng)造程度最大。張譯中第三句、第七句、第十一句和第十二句與原文主位不一樣。第六句和第八句都進(jìn)行了適當(dāng)?shù)母膶?，把這兩句話計作一句，他的譯文58%的內(nèi)容主位與原文一致，從主位角度來看，是最忠實于原文的。曾譯33%內(nèi)容與原文主位一致。由此可以看出譯者在翻譯過程中或多或少都進(jìn)行了再創(chuàng)造，通過主位述位理論可以明確地分析不同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對主位的轉(zhuǎn)換，以及處理特定句型的轉(zhuǎn)換方法，為今后譯者翻譯提供借鑒。因此證實了該理論可以有效地應(yīng)用到詩歌翻譯實踐中。

語篇分析可以分為兩大類：理論性的和應(yīng)用性的［8］。文章主要分析主位述位理論在詩歌翻譯中的應(yīng)用。從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xué)中的主位述位理論分析《春江花月夜》及其三個英譯本，可以看出譯者對原文是否進(jìn)行了再創(chuàng)造與改寫。由于原文與目標(biāo)語接受者的思維模式與文字理解方式不同，中文習(xí)慣于話題即主位的不斷轉(zhuǎn)換，而英文更傾向于主位相對固定，因此在翻譯中有些句子必須進(jìn)行主位的轉(zhuǎn)換，盡量保持主位為上文出現(xiàn)過的舊信息。而在處理標(biāo)記主位時，譯者往往將作者隱藏的主語提前作為主位，突出作者想要表達(dá)的主語，便于目標(biāo)語接受者理解。除此之外，譯者在想要突出原文詩句中處于述位的焦點信息時，也會將述位提前作為主位。主位述位理論可以使譯者換個角度剖析原文的句子結(jié)構(gòu)，深入分析作者對“主位”“述位”以及“主語”的選擇與使用，從而實現(xiàn)更好的轉(zhuǎn)換。分析證明主位述位理論在鑒賞詩歌翻譯方面有一定的價值。且譯者在翻譯的時候，通過深入分析原文的主位與述位，也能夠幫助他們更好地把握理解原文信息，改善翻譯質(zhì)量，創(chuàng)造出既忠實于原文又很好地將原文信息準(zhǔn)確地傳達(dá)給目標(biāo)語接受者的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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