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月和他的“畫因”

撰文/陳思靜

①萬山紅遍

關山月（1912-2000），原名關澤霈，早年從小學教員的父親學畫，1935 年關澤霈入春睡畫院隨嶺南畫派創(chuàng)始人高劍父學畫，并由恩師改名“關山月”。

“要繼承，必須發(fā)展” “生活是唯一源泉” “創(chuàng)作反對純客觀自然主義，也反對純客觀的形式主義” “客觀是依據，主觀思想是指導，沒有主觀就沒有個人風格、作品個性”……在“關山無限——紀念關山月誕辰105 周年作品展”展出的關山月的筆記上，記錄著這位美術教育家、嶺南畫派杰出代表對中國畫的特點與其創(chuàng)作規(guī)律的思考。簡潔、樸實的話語，折射出20 世紀以來關山月這一代藝術家對中國畫傳承、改革與創(chuàng)新的艱苦探索。

②三灶島外所見

“不動我便沒有畫”

關山月是20 世紀中國繪畫史上的一位杰出畫家，也是為當代中國美術教育事業(yè)作出突出貢獻的美術教育家?！敝袊鴩也┪镳^館長呂章申表示。作為嶺南畫派主要創(chuàng)始人高劍父的入室弟子，關山月將“新國畫運動”在新的歷史條件下發(fā)揚光大。“新國畫運動”肇始于20 世紀初的民主革命思潮，高劍父是“新國畫”最重要的倡導者。對民主共和政治理想的追求和急劇變化的社會形態(tài)，促使高劍父選擇了“為人生的藝術”，提出“新國畫”應具備現實性、大眾化、教育性等概念。遺憾的是， “新國畫”于高劍父而言， “尚是日日在研究室來試驗一般”的探索階段，并未能真正實現?！叭绻f高劍父先生提了一些新主張，而關山月則是這些主張的重要踐行者之一?！睆V東省美協主席、廣州美術學院院長、嶺南畫派紀念館館長李勁堃說。

①椰林市集

關山月是將西方寫生概念付諸中國畫實踐的先行者之一。20 世紀40 年代，由于抗戰(zhàn)的全面爆發(fā)，大批知識分子、藝術家逃亡到西南西北，原本已到澳門的關山月想為抗戰(zhàn)盡一份力，所以冒險穿過敵人封鎖線回到內地，并開啟了自己萬里寫生的征途。與那些留學西洋的畫家不同，寫生對傳統中國畫畫家而言，是放下固化的套路，重返真實世界去解讀大自然、感受鮮活人生的勇氣與能力。關山月輾轉于四川、貴州、云南、甘肅、青海等地寫生、辦抗戰(zhàn)畫展。艱苦歲月的磨練，不僅使他的繪畫藝術有了豐厚的積淀，更讓他對高劍父所倡導的“新國畫”的核心理念有了非常深切的領悟，對藝術的社會價值和藝術家所肩負的社會責任，逐漸由認同變成了自覺，成為了他藝術生命的源動力。他曾在《關山月紀游畫》中寫到： “不動我便沒有畫。/不受大地的刺激我便沒有畫。/天氣變異的刺激更富于誘惑，異域的人物風土的刺激使畫稿不致離開人間。這些刺激，就是我的‘畫因’。”

1959年，關山月與傅抱石為人民大會堂創(chuàng)作的巨作《江山如此多嬌》，成為新中國美術史上最為著名的作品之一。這幅作品以新的視野和角度，使中國山水畫的境界呈現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審美高度，直接影響了20 世紀下半葉的中國山水畫樣式。關山月不斷調整筆墨形態(tài)以適應不斷變化的繪畫主題，將“新國畫”的理念和“動為畫因”的創(chuàng)作方式與新時代的要求有機結合起來，創(chuàng)作了許許多多反映社會主義建設新成就，以及祖國美麗山川的新中國畫，成為新中國美術發(fā)展史中的重要時代樣式。

用藝術充實自己，用藝術鼓舞人民

關山月的一生與時代同行，用自己的畫筆表現時代和生活。 “關老的藝術每時每刻都是跟著國家的命運、民族的振興聯系在一起，從抵抗外來侵略到歌頌新中國，為開拓新中國山水畫做了大量工作?！睆V東省文聯主席、廣東畫院院長許欽松說。

抗戰(zhàn)期間，關山月以滿腔的熱情投入到以畫筆作武器的抗戰(zhàn)美術運動之中，創(chuàng)作了大批表現中國人民堅強不屈、奮勇抵抗的主題作品，這些作品以宏大的敘事性結構和富于視覺沖擊力的線條筆觸，真實再現了令人觸目驚心的現實場景。廣東省關山月藝術基金會理事長、關山月的女兒關怡回憶父親： “抗戰(zhàn)時期，沒有人告訴他去畫抗戰(zhàn)畫，他完全是出于自發(fā)性的愛國主義。他跑到重慶有關做抗戰(zhàn)工作的單位，說我想去抗戰(zhàn)前線，人家問他有什么特長？他說我會畫畫。人家不要，他心里就想， ‘我能為抗戰(zhàn)做點宣傳工作也好呀’?！?940 年，關山月以“抗戰(zhàn)”為主題舉辦了生平第一次個人畫展。 “個人用中國畫辦抗戰(zhàn)畫展，這在當時還是很少有的，香港、澳門都做了宣傳，后來展覽回到內地，在韶關展出的時候，日本的飛機空襲，把展覽墻的一角炸塌了，展館被破壞了，這件事讓父親印象深刻?！标P怡說。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懷著對祖國美好未來的憧憬，關山月以極大的熱忱投入到描繪新中國建設、反映新時代精神的創(chuàng)作中去。不管是《江山如此多嬌》，還是70 年代的《綠色長城》《俏不爭春》等，直到1998 年，晚年的他面對全國關注的特大洪災還創(chuàng)作了《根深葉茂沐洪濤》和《抗洪頌詩一首》，表現出了他一以貫之的熱愛祖國、熱愛生活、關心社會的積極態(tài)度。此次，關山月的家屬也將這兩幅作品捐贈給了中國國家博物館。 “傳統中國畫講求‘我觀’的藝術家立場，但是關山月突出了‘我在’，即我的情感在。因此關山月的作品，記錄著藝術家對國家的情懷?！崩顒艌艺f。

在大半個世紀的藝術生涯中，關山月始終秉承高劍父所倡導的“新國畫”理念，發(fā)揚嶺南畫派不囿于門戶、大膽兼容并蓄的精神，在繼承中創(chuàng)新，創(chuàng)作了無數與時代脈搏緊緊相連的優(yōu)秀作品，這些作品無論在審美意識，還是在藝術成就上都將嶺南畫派表現時代精神的理念上升到一個更高的層次，成為中國畫藝術不斷求新求變的典范。正如李勁堃所說，“廣大藝術家如何重構東方藝術、重構東方藝術在國際的影響，展覽將給學界帶來一個重要的學術指標”。

②風雨千秋泰岳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