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做合一”視野下的高校教師教育改革啟示

雷婷婷

[摘 要]“教學做合一”是陶行知師范教育改革的核心概念，在實踐中有非常具體的表現(xiàn)，對當今的高校教師教育改革有很大的啟示。江蘇省T學院準確把握“教學做合一”的思想精髓，勇于探索和改革，學院的小學教育專業(yè)建立起了完整的實踐教學體系：全方位實現(xiàn)“教學做合一”、實行“4+1”跟崗見習；共學共教共做。T學院的人才培養(yǎng)模式得到了廣泛認可。

[關鍵詞]陶行知；教學做合一；教師教育改革

[中圖分類號] G650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1005-5843（2018）11-0011-05

[DOI]10.13980/j.cnki.xdjykx.2018.11.003

生活教育理論是教育家陶行知先生最具代表性的教育思想，“教學做合一”是生活教育理論在教學方法層面的分支理論，是陶行知師范教育改革的理論成果，對當今高校教師教育改革具有一定的指導作用。

一、陶行知師范教育改革的核心概念：“教學做合一”

陶行知先生所處的時代，教育面臨嚴重的問題，一方面師資匱乏、學生入學率極低；另一方面師范教育落后，師范生理論學習與實踐嚴重分離。他用“大書呆子”教“小書呆子”來形象地比喻中國當時教育的狀況。陶行知早年受到教育家裴斯泰洛奇、杜威等人的影響，后來根據(jù)中國國情提出了生活教育理論。1925年，他在一次演講中明確提出了“教學做合一”思想。1927年，陶行知建立了曉莊師范，同時確立了“教學做合一”的校訓。

陶行知認為：“教的法子要根據(jù)學的法子，學的法子要根據(jù)做的法子，教法、學法、做法是應當合一的[1]” “事怎樣做就怎樣學，怎樣學就怎樣教，怎樣教就怎樣訓練教師。[2]”因此，教學做是統(tǒng)一的，而且應當以“做”為中心，“先生拿做來教，乃是真教；學生拿做來學，方是實學”[3]。他還強調真正的“做”是“在勞力上勞心”，是一個“行動生困難，困難生疑問，疑問生假設，假設生試驗，試驗生斷語，斷語又生行動的探究創(chuàng)造過程”[4]。他認為學習如同游泳，只有真正到水里才能學會游泳。在師范生的培養(yǎng)中，強調“教學做合一”才能使師范生的學習以教育實踐為中心，從而真正具備教學、管理的能力。

二、“教學做合一”思想在陶行知師范教育改革中的具體表現(xiàn)

陶行知批判了傳統(tǒng)師范教育中先學習理論后安排實習的做法，主張“理論知識的學習與實踐同時并進，學生要在實踐中掌握教學技能，運用理論知識”[5]。

（一）設置課程，以“做”為中心

陶行知認為，傳統(tǒng)的教育以書本為中心，很少與社會生產(chǎn)生活相聯(lián)系，很少讓學生親身實踐，導致學?？偸桥囵B(yǎng)書呆子。他提出應設置來源于生活的以“做”為中心的課程。

陶行知把師范教育的課程分為5類：“中心學?；顒咏虒W做、中心學校行政教學做、分任院務教學做、征服天然環(huán)境教學做、改造社會環(huán)境教學做”。[6]中心學?；顒咏虒W做是指各門科目如國語、自然的教學做，中心學校的教師指導學生在教學實踐中領悟教學方法；中心學校行政教學做是指學生擔任中心學校的行政和教務人員，負責整理校舍、衛(wèi)生管理、教務管理等；院務教學做即學生承擔師范學校第一院的大小事務。如灑掃、烹飪、會計等，體現(xiàn)課程設置與生活實際的緊密聯(lián)系；征服天然環(huán)境教學做要求學生參與農業(yè)、手工等活動，培養(yǎng)學生的生產(chǎn)勞動能力；改造社會環(huán)境教學做內容豐富多彩。如村莊自治、民眾教育、鄉(xiāng)村生活調查等，旨在為民眾營造更好的社會環(huán)境[7]。

可見，師范教育的所有課程均來源于生活，一切教學活動均以“做”為中心。陶行知對師范學校的學生這樣形容：“他頭上頂著青天，腳下踏著大地，東南西北是他的圍墻，大千世界是他的課堂，萬物變化是他的教科書?！盵8]

（二）建立中心校，實現(xiàn)有學有教

陶行知主張實行理論學習和教育實踐的一體化訓練，因此他開創(chuàng)性地建立了師范教育的首腦——中心學校。他認為中心學校應該是師范學校的中心，而傳統(tǒng)的師范學校把中心學校稱作“附屬”學校，視它為附屬品，顛倒了師范生培養(yǎng)過程中彼此的關系。這樣的教育是將理論學習和教育實踐分為兩件事，是在籠子里培養(yǎng)教師。他認為“師范學校既以中心學校為中心，那么有什么樣的中心學校就應該有什么樣的師范學校：有幼稚園為中心學校，就可以辦幼稚師范；有小學為中心學校，就可以辦初級師范；有中學或師范為中心學校，就可以辦高等師范或師范大學；有各種職業(yè)機關或學校做中心學校，就可以辦各種職業(yè)師范”[9]。因此，中心學校要成為“訓練師資的中心”，“師范學校的使命，是要運用中心學校之精神及方法去培養(yǎng)師資”[10]。曉莊師范將以前的“附屬小學”改為“中心小學”，學生要去中心小學實際鍛煉。每一位學生在師范學校教師的指導下要制訂詳細的實踐計劃，在實踐中他們一方面鍛煉了實際教學、管理的能力；另一方面學會了在實踐中進行反思，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不足。學生在實踐結束之后提交實踐報告，回校之后根據(jù)自己暴露出來的缺點進行針對性的訓練，有能力的甚至可以開創(chuàng)更廣闊的教育天地。“師范畢業(yè)生掌握了中心學校的辦學，就可以去別的地方辦一所新的學校，初級中學程度的人學習之后可以去當高小的教師，大學程度的學習之后可以去辦初級師范或者縣立師范”[11]。

（三）采用藝友制，學習與實踐緊密結合

陶行知從木匠、裁縫、漆匠等行業(yè)所采用的師傅帶徒弟式的藝徒制培養(yǎng)方式中受到啟發(fā)，將其改造后運用到師范教育中，稱為“藝友制”。他提出：“藝是藝術，也可作手藝解，友就是朋友，凡用朋友之道教人學做藝術或手藝便是藝友制?！盵12]他認為，學做教師有兩種途徑：從師和訪友，跟隨朋友練習比從師更自然親切、更有效力，所以要想做好教師，最好是和好教師做朋友[13]。藝友制的實施體現(xiàn)的正是陶行知的“教學做合一”思想，他認為“大家共教共學共做才是真正的藝友制，惟獨藝友制才是徹底的教學做合一”[14]。

陶行知先生以中心小學為基地，采用“藝友制”方法培養(yǎng)小學教師。優(yōu)秀的小學老師帶領幾個學生作徒弟，參與小學各項活動，以朋友之道傳授各項教師技能。藝友的學習過程由三個階段組成，并且在每一階段扮演不同的角色。第一階段為學生角色，藝友在小學教師的指導下參加小學的所有活動。小學教師身臨其境地為藝友傳授教育方法和技巧。藝友每天除了練習基本技能外，還要撰寫觀察記錄和心得。第二階段是助教角色，藝友輔助小學教師主持活動，甚至可以獨立主持部分活動。第三階段是教師角色，藝友獨立主持小學里的各項活動。往往在一年半至兩年之后，他們就可以真正擔任小學老師了。陶行知在當時采用“藝友制”方法培養(yǎng)了一批鄉(xiāng)村教師，他們與一般師范學校培養(yǎng)出來的小學教師一樣具有“看護的身手、科學的頭腦、兒童的伴侶、鄉(xiāng)村婦女運動之導師的素質”[15]，甚至在實踐能力方面往往更勝一籌。

三、“教學做合一”視野下的高校教師教育改革啟示

我國長期以來在師范專業(yè)人才培養(yǎng)中，重理論、輕實踐的問題較為突出，我們往往僅重視課堂理論學習，而忽視具體情境中實際動手能力的培養(yǎng)，導致理論學習脫離實踐。教師教育強調的是培養(yǎng)實踐型人才，而陶行知“教學做合一”理論強調師范生要在學習的過程中加強實踐，學習和實踐不可分割，融為一體，這對于高校教師教育改革很有借鑒意義。

江蘇省T學院是一所以師范教育見長的綜合性大學，沒有10個專業(yè)培養(yǎng)師范生，其中的小學教育專業(yè)人才培養(yǎng)最具特色。該專業(yè)緊跟高等教育發(fā)展趨勢，能夠準確把握陶行知先生“教學做合一”的理論精華，勇于探索和改革，逐漸形成了特色鮮明的人才培養(yǎng)模式。

（一）建立教師教育實踐教學體系，實現(xiàn)“教學做合一”

江蘇省T學院小學教育專業(yè)采用“綜合培養(yǎng)、分科提高、強化實踐”的培養(yǎng)模式?！熬C合培養(yǎng)、分科提高”通過“2+2”分段教學體現(xiàn)，“強化實踐”通過完整的實踐教學體系來體現(xiàn)。

“2+2”分段教學，即學生在大學一、二年級主要進行專業(yè)基礎教育課程的學習，通過綜合培養(yǎng)逐步具備寬厚知識基礎，能夠靈活運用學科知識的能力。大學三年級開始，學生依據(jù)個人意愿選擇不同的學科方向（語文、數(shù)學等），開展為期兩年的以方向課程為主的學習。“分科提高”從現(xiàn)實出發(fā)，既滿足了學生具體學科專業(yè)發(fā)展的需要，又符合就業(yè)對某一特定學科的需求。小學教育專業(yè)建立起了完整的實踐教學體系（如圖1）。

實踐教學體系由課程實踐、專業(yè)實習、綜合實踐構成。實踐教學體系在課程設置上與基礎教育接軌，4年全程，然后分段：一、二年級訓練基本功，同時通過初步開展實踐活動來認識小學；三年級進行跟崗見習，觀察、了解教育對象，熟悉教學環(huán)節(jié)和教育管理方法；四年級開展教育實習、科研訓練，培養(yǎng)教學反思能力。

課程實踐包括課程實驗教學、課程實踐教學、課程實踐活動。課程實驗教學包括開設音樂、美術、書法、口語表達等技能類課程；課程實踐教學體現(xiàn)為教育教學理論性課程教學中強調學生主動性、研究性地學習，培養(yǎng)學生的反思性實踐能力；課程實踐活動表現(xiàn)為學生在課堂中進行模擬授課、說課等。

專業(yè)實習包括微格訓練、“4+1”跟崗見習、教育實習、畢業(yè)實習四種形式?！?+1”跟崗見習，即大學三年級從第一學期開始，每周安排4天在學校進行專業(yè)教育課程的學習，1天去小學進行見習，每周見習都有具體的見習任務，時間一直持續(xù)到大學三年級第二學期的后期。跟崗見習結束后，安排為期6周的教育實習，學生通過課堂教學、管理班級，在實際情景中教學、管理的能力可以得到進一步提升。大四下學期安排8周的畢業(yè)實習，學生通過第二次實習進一步提升小學教師的實踐素質。

綜合實踐包括科研訓練、技能大賽、社會調查與實踐等，強調將教育基本功的訓練與比賽、考核、展示、社會實踐等緊密聯(lián)系，以賽促訓、以考促練。

（二）實行“4+1”跟崗見習，加強與小學聯(lián)合辦學

陶行知先生積極推行“以中心校為基地”的培養(yǎng)模式，把中小學作為培養(yǎng)未來教師的主要場所。江蘇省T學院小學教育專業(yè)建立的實踐教學體系（見圖1）中“專業(yè)實踐”這一板塊是體系的核心，而“專業(yè)實踐”中獨具特色的“4+1”跟崗見習模式正是體現(xiàn)了陶行知先生“以中心校為基地”的培養(yǎng)模式?！?+1”跟崗見習模式的形成既源自于前期的理論思考與實踐探索。

“4+1”跟崗見習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為大三上學期，學生通過參觀、訪問，了解小學的歷史人文環(huán)境和辦學特色；通過近距離接觸小學生，了解小學生在校的行為，分析小學生的心理；通過觀摩記錄課堂，熟悉教材和上課流程。第二階段為大三下學期，學生擔任小學助教，輔助任課教師和班主任開展各項工作，逐漸形成一定的教學和管理能力。

通過“4+1”跟崗見習工作的開展，學生的理論學習和教育實踐同時進行，真正做到在理論的指導下去參與實踐，在實踐中去體會、理解教育理論?？梢?，“4+1”跟崗見習模式與陶行知先生師范教育改革中倡導的邊實踐邊學習，在實踐中學習教學技能、運用教育理論不謀而合。

對小學教育專業(yè)的見習生來講，在近一年的見習中通過與小學生接觸和交流，他們逐漸了解和喜歡上了兒童，更加堅定了對教育事業(yè)的熱愛。由于職前對小學的充分了解和思考，他們在真正進入小學校時更加自信和熱情。對見習小學來說，學生每周進入小學，為學校輸入了新鮮血液，活躍了校園氛圍，他們的參與也彌補了小學某些課程師資不足的問題，這是一個“教學相長”的過程，也是一個雙贏的過程。對見習小學指導教師來說，讓見習生去聽課，也是一面鏡子，能幫助教師發(fā)現(xiàn)不足；為見習生準備公開課，能夠促進教師教學水平提升；帶著見習生集體備課，是一個共同成長的機會，能夠帶動教師的積極性；給學生教學指導，能夠提高教師自身的研究能力。對小學生來說，年輕見習生的到來增添了校園的活力，還可以拓展孩子們的視野。

對高校教師來說，指導學生見習可以促進他們的專業(yè)成長。跟崗見習要求專業(yè)指導教師全程跟隨，每周固定1天在小學，全天觀摩小學的教育活動或參加教研活動。通過這種形式，專業(yè)教師親臨教學一線，可以發(fā)現(xiàn)很多值得思考的問題。教師帶著問題去備課，帶著案例來上課，既有利于改革教學方法，也有助于教師自身專業(yè)成長。

（三）小學教師與師范生亦師亦友，“共學共教共做”

陶行知培養(yǎng)的師范生叫做“藝友”，“藝友”學習分三個階段。江蘇省T學院小學教育專業(yè)的“4+1”跟崗見習、教育實習等踐行著觀察—助教—教學的實踐路徑，與藝友制教育異曲同工。

“4+1”跟崗見習第一階段（觀察階段）如同藝友制教育中的第一步，一切活動均由小學教師主持，見習生觀摩真實的課堂，參與所有的校園活動，獲得小學真實、全面的第一手材料。陶行知強調，藝友的學習僅靠觀察是遠遠不夠的，還要在接下來的助教階段和教師階段，通過處理各種真實的教育問題來獲得實際工作的能力?！?+1”跟崗見習第二階段（助教階段）如同藝友制教育中的第二步，見習生在小學里擔任班級的助教，輔助小學教師的工作。主要任務：參與小學教師的備課活動，大家一起研討、搜集資料、制作課件、準備教具；輔助小學教師一起完成課堂教學任務，課后一起批改作業(yè)、評課反饋；輔助班主任開展班會、晨會、值日、放學等活動。跟崗見習結束之后的教育實習階段如同藝友制教育中的第三步，學生充當教師角色，完全負責班級的教學和管理，主持班級的各項活動。

整個實踐過程采用任務驅動模式，不同階段有不同的任務，學生按時填寫《“4+1”跟崗見習手冊》《教育實習手冊》，并反饋給小學指導教師批閱。在觀察階段，見習生通過頻繁地接觸兒童，借助分散又連續(xù)的觀察，了解兒童的心理和行為，長時間地關注某些特定群體或個體學生以及教師、家長三方的行為方式，在小學指導教師的帶領下帶著觀察中發(fā)現(xiàn)的問題去思考、分析，進一步理解教育學、心理學理論知識，做到熟悉小學、熟悉兒童、熟悉教學、熟悉管理。在助教階段，見習生與小學教師一起組織教學，在一起備課、一起評課、一起組織活動中與小學指導教師建立合作關系。在實習階段，小學指導教師完全放手，實習生全面投入小學各項教學、管理工作。實習生與指導教師通過一年的接觸，逐漸認識、熟悉、信任、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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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 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