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鼠牌鉛筆嗎

這是一本什么樣的書？

這是著名兒童文學作家張之路的兒童小說代表作。小說的主人公是一個叫夏剛的男孩。暑假，夏剛帶著一個接頭暗號，孤身踏上了前往青島的列車。到站后，他卻沒有找到接頭的人。陰差陽錯中，他被接進了一個電影攝制組，后來又誤闖搶劫銀行的現(xiàn)場……“有老鼠牌鉛筆嗎？”歷經(jīng)一系列的峰回路轉后，誰才會真正對上暗號？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情節(jié)和出人意料的插曲一直吸引著讀者。這不僅僅是一次暑假旅行，更是一次成長之旅。

大胡子向我們宣布：上午睡覺，中午十二點鐘吃飯，下午兩點鐘開會。

大胡子走了，我把背包扔在就近的一張床上，屁股剛坐上去，只見一個比我高半頭的家伙拎著包向我走來：“躲開！你到那邊去！”

我抬頭打量著這個家伙。他除了比我高點，還剃了個禿頭，剛才戴著帽子，我沒有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禿頭一亮，平添了許多兇狠，很像武打片中那種光動手沒臺詞，至多會喊嘿嘿嘿嘿的小和尚。

我向四周看了看，還有兩張床空著，不過離教室門口比較近。

現(xiàn)在，另外五個男孩都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們。他們都長得比我矮小和文弱。

讓不讓床倒是小事，可這小子的舉動帶有稱王稱霸的性質，我不能任他擺布。

我說：“那邊不是還有空床嗎？”

禿頭說：“我知道！我就要睡這張床！”

我說：“憑什么你就該睡這張床？”就個頭而論，我不是禿頭的對手。如果禿頭好好和我商量，其實我睡在哪兒都是不在乎的，可他卻當著這么多人讓我下不來臺。想讓我當眾俯首稱臣，我的面子往哪兒擺？我也是男子漢！

禿頭根本不理解別人的心思，他更蠻橫地說：“少廢話，你讓不讓？”

我知道，在一個集體里，并不是光憑個子高力氣大就能當領袖，真正的領袖應該是有智謀的。在我上學那個班上有許多比我高比我壯的同學，但他們都不敢欺負我。第一，我的學習好；第二，我有智謀。可是現(xiàn)在，在這人人彼此都不認識的環(huán)境里，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我現(xiàn)在總不能大聲喊“我學習好！我有智謀！”，那不成傻子了嗎？

我被逼無奈，為了給自己臺階下，又不失體面，我壯著膽子說：“我可以把床讓給你，但你要記住我并不是怕你，我是為了大家不傷和氣。你要是承認這一點，我就讓給你?！?/p>

如果禿頭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他就會說：好吧！就這樣！如此這般，我們也都保全了面子。如果禿頭是個幽默的人，他就會嬉皮笑臉什么也不說，笑一下也行?。?/p>

沒想到，這全是我一廂情愿。禿頭一丁點兒領情的意思也沒有，他居然說：“你少來這套！你再不把你的破包拿走，我就給你從窗戶扔出去！”

這可真是騎在人的脖子上拉屎呀！

我從床上跳下來，站在他面前。我豁出去了！士可殺，不可辱！如果今天我乖乖地把床讓給他，那我在眾人面前還怎么做人呢？這哪里是什么攝制組呀！這不成黑社會了嗎？甭說現(xiàn)在我還不是這個攝制組的，我就算是這里的男主角，我也要離開這個地方。盡招了些什么東西來當演員啊！

這時，在我右邊床上的小男孩走過來對禿頭說：“就是他愿意換，我還不愿意挨著你呢！我寧可不睡覺，也不愿意看見你這樣的臉！”

我和禿頭一齊轉過身，我有些懷疑我的耳朵。那個小男孩如果是個丈二金剛，說出這樣勇敢的鋒芒畢露的話倒也不奇怪，偏偏他是這屋里最小也是最文靜的一個。

禿頭先是嚇了一跳，當他看清對方不過是個綠豆芽一樣的角色，他咧嘴笑了，笑得冷酷，笑得野蠻。禿頭說：“喲！你剛才說什么？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綠豆芽說：“他就是愿意把床讓給你，我也不樂意！因為我不愿意挨著你這樣的人睡！聽清楚了嗎？”

禿頭說：“你是哪兒來的歪屁股小臭蟲？你是不是想冒充愛國者導彈呀？”

我暗暗佩服小男孩的勇氣和仗義，又為他捏了一把汗。如果禿頭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我就上去和他拼命，盡管我只有“常規(guī)武器”。

綠豆芽說：“你不要出口傷人，如果真動手，你也不一定占得了便宜！我告訴你，我是愛好和平的，不過，你要真想當飛毛腿導彈，那我也愿意奉陪……出招吧，飛毛腿！”

看來，禿頭是欺負人欺負慣了。他不愿意再進行這種無休止的口頭戰(zhàn)爭了。他猛地伸出右手，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想抓住綠豆芽的衣服領子。

萬萬沒想到，綠豆芽猛地往下一蹲，身子立刻矮了半截。禿頭抓了個空，還沒有變招，綠豆芽已經(jīng)用兩手抱住禿頭的右腳往橫向一拽。禿頭頭重腳輕，一下子趴到了我的床上。只聽見“撲通”一聲，一張桌子歪倒了，被褥陷下去一塊，幸好禿頭沒有掉下來。

我以為禿頭會立刻爬起來，來段醉拳什么的，沒想到他卻趴著不動，居然嗚嗚地哭起來。

綠豆芽說：“哭什么？你起來！”

禿頭一邊哭一邊說：“就不起來，你們倆合伙欺負人……你們可真夠狠的……沒羞！二打一……”

綠豆芽說：“我還以為你會武術呢！”

禿頭說：“你管我會不會呢！我會，你也不能來陰的呀！”

綠豆芽說：“這算什么陰的呀！我要是抓住你的腳往另一邊拽，你就會趴在地上……起來吧！”說著就用手去拉。

禿頭說：“不用你拉，你少耍兩面派。不用你拉，我自己起來……”禿頭嘟嘟噥噥地站起來。我和綠豆芽將桌子扶起來，又將床鋪整理好。我對禿頭說：“你就睡這張床！我讓給你！”

禿頭說：“你要是早讓給我不就沒事了嗎！現(xiàn)在晚了，我才不睡你那張床呢！你看見床不結實就想讓給我了，你想得倒挺美……”

我差點兒笑出聲來，忽然覺得禿頭十分可愛，長那么個大高個，倒像個幼兒園的小孩。

（選自《有老鼠牌鉛筆嗎》，浙江少年兒童出版社2017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