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要什么

祁和山

唐琳一只金耳環(huán)不見了。

那對金耳環(huán)是結(jié)婚時買的，小林說了若干遍財去人安樂，她還是唉聲嘆氣，一夜沒睡好。

幾天后，唐琳在出租房里忙中飯，忽然聽到小林大聲說：“找到了！找到了！”唐琳的心一動，抓著鏟子就跑過去。果然，小林捏著那只金耳環(huán)正炫耀般晃著，唐琳看著失而復(fù)得的耳環(huán)，激動得滿臉通紅， 不停地問： “ 在哪兒找到的？”

“在床下面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币娞屏丈焓指?，小林把抓著耳環(huán)的手放到屁股后面，笑咪咪地說：“來，我給你戴上?！?/p>

唐琳撅著嘴說： “ 還想掉?。俊?/p>

小林說我給弄結(jié)實些，保證再也掉不下來。說著話，小林從抽屜里把另一個耳環(huán)拿了出來。唐琳便像小貓一樣，半個身子蜷伏在小林懷里，歪著腦袋，讓小林笨手笨腳又小心翼翼地把耳環(huán)一只一只戴上去。然后，小林，拍著胸口保證：“等我一有了錢，就給你買一副最貴的?！?/p>

唐琳說：“你說話一定要算數(shù)啊?！?/p>

小林連連點頭：“當然算數(shù)，你放心好了?！?/p>

下午，小林看看桌子上沒有任何水果了，就把春節(jié)廠里發(fā)的一箱蘋果搬了出來，拿了一個削掉皮遞給唐琳。唐琳接住后，叫小林也吃一個，小林笑了一下，說：“我一個大老爺們吃不吃無所謂，你正懷孕，必須要天天吃水果。吃完了，我再去買一箱?！?/p>

唐琳一聽直搖頭：“又不是去送禮，不需要多花冤枉錢，那種零賣的跟它一樣吃。對了，這么大的蘋果，我一個人吃不掉，一人一半吧?！毙×謺缘米约涸俨怀?，唐琳就會不高興了，于是把那只蘋果一切兩開，挑了半邊大的送到唐琳手里。

兩個人一邊吃著蘋果，一邊說著話，不時呵呵一笑。

后來，小林的單位說不行就不行了，他有一天沒一天地上著班，好多人開始動腦筋自摸謀生路。小林也想跳槽，卻四處碰壁。怕唐琳有思想負擔，小林不上班也呆在外面，一直晃悠到下班時間再回去。

唐琳說：“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們回鄉(xiāng)下吧，那里也有發(fā)展空間?！?/p>

小林堅決不同意。

一天，小林在路上碰到老同學(xué)李大明。幾年不見，李大明已經(jīng)發(fā)了財，肚大腰圓全身名牌一副老板派頭。聽說小林混的這么差，他決定拉小林一把。小林喜出望外，于是一心一意跟李大明學(xué)做生意。

第三年秋天，小林買了一套商品房，準備半年后再買輛轎車。小林的生意越做越順，可是回來的也越來越晚，有時候還整天不歸家。

唐琳一問，他就說應(yīng)酬呢，沒辦法。問多了，他就不耐煩，大著嗓門說：“我巴不得想天天在家陪你呢，那樣的話一大家子都要去喝西北風(fēng)了！”

唐琳沒事的時候，常常對著鏡子看耳環(huán)，看了這只看那只，忽喜忽憂，最后總要長長地嘆口氣。

不久，唐琳最擔心的事終于來了——那天深夜，小林歪歪扭扭回到家，唐琳從他渾身酒味中聞到另一個女人的氣息。她想當場發(fā)作，質(zhì)問他到底怎么回事，可是看到他站都站不穩(wěn)的樣子，又忍住了。

唐琳搖搖頭，起身去給他泡茶。小林卻猛地抓住唐琳的手，從口袋里掏出一樣?xùn)|西，讓她猜猜是什么。唐琳不用猜都知道八九不離十，不過，她卻沒有一點喜悅之色。小林見唐琳遲遲不開口，已經(jīng)等不及了，笑嘻嘻地攤開拳頭，掌心果然臥著一對熠熠生輝的鉆石耳墜。

“我說過要給你買最貴的，”小林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其實……其實那次找到的耳環(huán)是假的?！?/p>

唐琳一臉平靜，說：“我老早就曉得了?！?/p>

唐琳的這句話讓小林既意外又感動，他把唐琳拽到了身邊，說：

“我還要買項鏈買手鏈給你呢。你放心，人家女人身上有的的東西，你一樣都不會少，而且只有比她們更好?！?/p>

唐琳卻大聲說：“我才不稀罕這些東西呢！”

小林不解，問：“你以前不是經(jīng)常羨慕人家的嗎？怎么現(xiàn)在不要了？”

唐琳看也不看那對鉆戒，說：“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話沒有說完，她的淚水就紛紛滴落下來。

小林愣住了，然后像認不得唐琳似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