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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和你都在七月里

    2018-04-28 12:58:00長歡喜
    花火B(yǎng) 2018年3期
    關(guān)鍵詞:夏花

    長歡喜

    作者有話說:想講個愛而不得的故事,你在我心里鑿開一道深深的印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晌覍δ銇碚f不過是清晨山頭的一層薄霧,你見過,目光曾在那云霧里停過片刻,然后霧散了,你揮揮衣袖走了。

    這是一個少女無疾而終的暗戀,是她漫長青春歲月里唯一的光與力量。

    01.天黑了,我一個人害怕

    看完日落回來,整個湖邊就只有夏花和賀深兩個人了。

    天黑得特別突然,剛剛落日還裹挾著層層疊疊的云霞,在西邊的天空上暈染出一片仿佛印象派油畫里才能見到的場景,可轉(zhuǎn)眼他們就只能勉強看到路了。

    先前出門前,客棧的老板曾囑咐過他們,天黑時最好不要單獨行動,這一片野狗多,前段時間還咬死過人。夏花這會兒聽到不知從何處傳來的狗吠聲,別提有多害怕了。偏天氣還冷得不行,她整個人都縮在披肩里,猶猶豫豫,往賀深旁邊湊。

    盡管,她和賀深其實素不相識。

    她是在傳聞中看落日最好的那個山頭碰見的賀深,彼時她站在那座小土丘上,而他在下邊。同他一起在下邊的,還有一輛越野車,以及一個長得十分明媚好看的女孩子。

    但他們在爭吵,女孩情緒很激動,喋喋不休,賀深靠在一邊,手里捏根煙。皮夾克的衣領(lǐng)被風吹得往外翻卷了些,他面無波瀾地聽著女孩的指控,面無波瀾地看著女孩在一個狠狠的跺腳之后,拉開車門揚長而去。

    車子走了,女孩也走了,下邊便就只剩下了賀深一個人。夏花這才陡然發(fā)現(xiàn)太陽已經(jīng)徹底落下去了,人群散了,天也黑了。

    賀深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轉(zhuǎn)身欲走,夏花心里一驚,下意識地喊出口:“你等一下!”

    賀深這才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作為主角的那幕戲里唯一的觀眾。他手里的那根煙早不知在什么時候被他無意識地捏斷了,土黃色的煙草抖落在他腳下的沙土里。夏花吞了吞口水,為自己剛剛的行為作出解釋:“天黑了,我一個人害怕?!?/p>

    她說著,顫顫巍巍從山頭上下去,男人竟也真的停在原地沒有動了。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男人大抵天生寡言,而夏花在剛剛似乎偷窺到了對方的私事,此時覺得心虛,自然也尷尬得不敢開口。

    走了大約二十分鐘他們才走到住的地方,夏花是跟團來的,導游早就為他們訂好了住處。這會兒將要分開,夏花才禮貌地問對方一句:“你住在哪里?”

    所有的客棧都住滿了,夏季的納木錯夜晚冷如冬季,夏花呵著氣,看到賀深從最后一家旅館門口走過來。男人身形實在好看,棱角分明的臉在路燈的照耀下愈發(fā)顯得冷毅。夏花的呼吸停滯了那么一瞬,須臾側(cè)頭問他:“我房間里有兩張床……要不你和我一起???”

    02.這一幕似乎在夢中出現(xiàn)過很多次

    夏花躺在被窩里和閨蜜聊天,對方在聽說她這驚世駭俗的一個邀請之后,無言了半天,最后還是沒有忍住,將她臭罵了一頓。

    夏花也覺得自己有些沖動了:“確實該注意一點,現(xiàn)在他一定認為我是個不矜持的女孩了?!?/p>

    “這是重點嗎?”閨蜜在電話那頭幾乎要咆哮出聲,“重點是初次見面,萍水相逢,你居然膽子大到讓他住進自己的房間里……萬一他是個壞人怎么辦?”

    夏花笑嘻嘻地聽著閨蜜分析,最后萬般篤定地說道:“他不是。”

    就仿佛她同他認識不止這一天似的。

    大抵是想要留給夏花足夠的時間收拾自己,賀深在門外坐了大約半個小時才進來。這地方的旅館全都是當?shù)厝舜罱ǔ龅暮喴追?,洗漱不方便,夏花洗完臉后,直接就鉆進了被窩。

    屋子里的燈一直是開著的,夏花閉著眼聽到對方洗臉的聲音,走路的聲音,甚至是拉扯被子的聲音。

    被賀深叫醒,是在凌晨兩點左右。

    意識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全部注意力就被腹部上方那鋪天蓋地的疼痛給吸引去了。她的臉色在燈光下顯得慘白慘白的,額頭上也浸滿了汗。

    賀深輕聲解釋:“我聽到你一直在呻吟……胃病犯了?”

    夏花昨天一早就乘車過來,到地方時又連忙趕去看日落了,一整天的進食,也就是在車上吃的一點小零食……況且她還吃了雪糕,喝了冷飲。夏花疼得說不出話,賀深緊接著就又問道:“帶藥了嗎?”

    “在我的包里?!?/p>

    她的包里裝的東西又雜又亂,但除了日常用品之外,其他的幾乎都是她寶貝又寶貝的東西。幾乎是在自己話音剛落下時,她就想起什么般,硬撐著從床上坐起來。

    背包的拉鏈已經(jīng)被賀深拉開,她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本就蒼白的臉愈發(fā)顯得白如紙片。

    她怔然兩秒,突然一把將背包扯了過來。

    賀深似沒反應過來,臉上微微露出一點茫然和驚訝的神色。夏花抿了抿唇,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子干得難受。

    “包里有一些私人物品,不太方便……”

    她囁嚅著出聲,賀深立馬心領(lǐng)神會地后退兩步,找到一次性水杯,提起熱水瓶給她倒水,末了又細心地拿出另一只杯子,來回倒著為她將水冷涼。

    夏花扒拉出胃藥,靠在一邊看賀深的動作。這場景溫情得不像話,似乎在夢中出現(xiàn)過很多次,令她在無數(shù)個夜晚午夜夢回時憂傷又甜蜜。她咬住下唇,方才被她再次拉上拉鏈的背包仿佛一把鈍刀,將她那差點無處遁形的心事一點一點切開。

    她根本無法隱藏。

    她喜歡賀深這么多這么多年。

    03.我請你看真正的美景

    這晚到后來,夏花零零碎碎做了好多夢。

    起先是她高一那年,第一次在元旦晚會的舞臺上看見賀深時的場景。那晚他穿了黑色的風衣,整個小禮堂的燈光全都落在他身上。他長得真好看,聲音又磁性性感。夏花本來被無聊的節(jié)目折磨得快要睡著,聽到他的聲音時,陡然清明。

    有時候動心就是那么一抬眼一停息的事。

    后來她四處跟人打聽,得知他高自己一屆,每每理科考試成績出來,排行榜上第一個總是他。于是她便在朋友們迷惑的眼神里,去看高二的排行榜,等自己升到高二時,又去看高三的排行榜。

    也有過那么幾次,她佯裝不經(jīng)意地從他們班級門口走過。晨光熹微,她聽到他在窗前念詩——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她仰頭看天,晴空一片,萬里無云。當天晚上,她便拿著手機跑到天臺上去拍月亮。沒想到他竟然也在,面前鋪展著一堆電線電板,大約正在研究電路。

    她沒想到會碰見他,整個人都是一驚,站在樓梯口猶猶豫豫,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她心里覺得驚喜,想要同他有更多的接觸,但她又怕自己會在他面前露怯,感情還沒開始,就直接被他關(guān)在了門外。

    可他到底還是看見了她。

    他在旁邊豎了一個手電筒,微暗的燈火愈發(fā)襯得他眼睛發(fā)亮,他將目光瞥過來,夏花整個人都僵住,隨即便聽他輕笑著問:“你也上來做實驗?”

    夏花咬住唇,搖搖頭:“我來看月亮。”

    這話才講出來,她就覺得自己矯情了,臉微微發(fā)燙,她張了張嘴,想出聲再說點什么,卻見他抬起了頭,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今晚沒有月亮。

    她來得沖動,根本忘記去觀察,這會兒臉就更紅了。腳步都已經(jīng)抬起,在心里計算著自己該用什么樣的速度逃走,忽然少年得意洋洋地說:“你運氣好,我請你看真正的美景?!?/p>

    幾乎在他話音剛落下時,這天臺便亮起來了。夏花這才發(fā)現(xiàn),他用不知多少只小燈泡將這天臺擺滿了,就掛在鐵絲網(wǎng)上,一閃一閃,像無數(shù)顆小星星。

    這天臺上只有他和她兩個人,就仿佛這驚喜當真是他專門為她準備的一樣,她忽然覺得感動,裹緊身上的外套,往自己手上呵了一口氣。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轉(zhuǎn)過臉來,星火在他眼底鋪開一層縈紆溫暖的光,他依舊用那種得意洋洋的語氣對她說,“你可是除我之外,第一個看見的?!?/p>

    04.夏花,生如夏花的夏花

    昨晚吃了藥后,賀深又跑出去給她買了一碗豬肝粥,才使她的胃痛稍微緩解一點,得以入睡。可今早她卻起晚了,沒能趕上導游帶領(lǐng)他們回去的車,只好之后自己再搭車回去。

    她沒敢表示出來,她其實存有私心,她先前問過了,賀深會在這里呆兩天。她是故意起遲,好找到借口順理成章地留下來,和他多一些相處。

    坐在房后曬太陽時,賀深似才突然想到什么般,問她的名字。她那時在和閨蜜聊天,聞言手指一頓,心里忽地就泛起絲絲縷縷的疼痛感來。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當此時驀然得知他當真對自己毫無印象,她還是覺得有一點失望了。

    她斂下眉眼,就像那天晚上一樣回答他:“夏花,生如夏花的夏花?!?/p>

    而她沒有說的是,這其實是賀深第三詢問她的名字了。

    第二次是在他高考前夕,她去天臺上找他。她每晚都去,等了整整一個星期,才終于看到他的身影。他那晚似乎心情不好,整個人都顯得格外低落。上去以后,遠遠瞟一眼傻站著的夏花,便不發(fā)一言地到另一個角落里坐下了。

    他這樣沉默,令夏花的千言萬語噎在腹中,在心里醞釀又醞釀,卻仍舊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才好。他們就這樣兩兩無言地在天臺上相處了那么一會兒后,終于在賀深起身準備離開時,夏花突然開口“誒”了一聲。賀深頓住腳步,沉默地回頭看她,夏花吞了吞口水,這才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今晚……今晚月色真好,不是嗎?”

    好在這晚月色是真的好,才教她免去尷尬。賀深聞言停頓了片刻,這天臺上黑漆漆的,夏花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直覺告訴她賀深的情緒似乎好了那么一點兒,因為她聽見他笑了,極輕極輕的一聲笑,須臾他問她:“你叫什么名字?謝謝你今晚安慰了我,等考完試,我請你吃飯?!?/p>

    飯后來自然是沒有吃的,他太忙了,高考完后,便張羅著各種聚會,況且他那晚并沒有留下她的聯(lián)系方式,也沒有問過她的年級與班級,想來那一句承諾不過是心血來潮的客氣話,怪她自己明知不能實現(xiàn),卻還是歡喜了好一陣子。

    譬如這會兒,賀深在聽到她的名字后,僅僅是頓了一瞬,便斂目一笑:“很好的名字?!?/p>

    他對她果真一點點印象也沒有的。

    夏花突然就覺得興致寥寥,她低頭去看手里的書,故事里的女人用熾烈而絕望的語氣寫——

    “我想遇見你,我在找你?!?/p>

    “你從來沒有認識過我,但我卻始終愛你?!?/p>

    她“吧嗒”一聲將書合上,聽到賀深問:“你大學在哪里讀的?”

    05.然后呢?然后呢?

    夏花高三那年的百日誓師大會上,校領(lǐng)導曾邀請考上了B大的賀深回校為他們作演講。

    春寒料峭的時節(jié),夏花站在操場的后排,隔著重重人群去看他。她聽他嚴肅而又不失詼諧地給大家講他自己的經(jīng)歷,聽他鄭重而不失溫柔地給同學們加油鼓勵。后面還有提問環(huán)節(jié),夏花縮著頭,沒敢舉手,只在最后送禮物的時候,藏在人群里,送給他一個她自己動手做的月亮形狀的抱枕。枕頭邊墜著一個標簽,標簽上是她用絲線繡上去的字——學長,你在B大等我。

    底下的署名單單一個“夏”字。

    她還記得自己當初繡這句話時,心跳得快得不正常,臉上燙得幾乎能夠冒出煙來。她覺得自己當真不知矜持,賀深或許根本就不記得她了,她卻這樣自戀地說讓人家等她。

    但心里卻不由自主地冒著一絲曙光,令她堅定地朝那個方向走去,堅定地朝他走去。

    她此時沒有直接回答賀深的問話,只托著下巴,絮絮叨叨地講:“高考那幾天我病了,病得厲害,沒有考好?!?/p>

    她說這些話時,語聲里帶著一點點笑意,云淡風輕的,并沒有透露出她那時心焦得不行,怕自己抵達不到有他的那個遠方,在高燒時仍舊堅持去參加考試,后來直接在考場暈倒,在醫(yī)院里躺了整整一個星期。

    但那些艱難的往事終究都是過去了,她在追逐他的過程里一路披荊斬棘——她缺考了,她復讀了,她在來年終于還是考到了B大。

    遇見他以后,她覺得自己忽然就不害怕吃苦了,她只怕她看不見那一縷微光,她只怕她再也不能將他當做自己的方向。

    她興高采烈地去學校報到——

    然后呢?然后呢?

    夏花微微仰起頭,低笑出聲,她咬住下唇,努力讓自己語聲里的嗚咽不要那么明顯。她說:“賀學長,你在學校里很有名,我早就聽說過你。他們都說你和女朋友感情特別好,可你昨天晚上……”她微微頓了頓,改了措辭,將自己心里那一點或許不該有的希冀努力壓下,故作輕松地說,“你太冷淡啦?!?/p>

    06.怎么你卻好像失戀了似的

    隔天下了一場雨,他們就徹底沒有出門了。賀深早就搬到了別的屋子里去住,就在夏花隔壁,這些房間的隔音效果都很差,她在這邊甚至都能聽到賀深講電話的聲音。

    到傍晚時,雨才停下來,夏花卻早沒了出門的興趣。正泡泡面時,賀深突然敲開了她的門,聞到她滿屋子的泡面味兒,他眉頭微微皺了皺,問她:“怎么不去吃飯?”

    夏花裹著毛毯:“太冷了,不想出門了。”想了想,又嘟囔,“我現(xiàn)在好后悔出門時沒帶羽絨服來?!?/p>

    賀深雙手插在褲子的口袋里,靠在門框上思索了片刻,便對她說:“你跟我出來。”

    他這語氣,就好像領(lǐng)導命令下屬一樣,夏花眼里不由得暈開一點笑意。賀深卻是直接將她帶進了自己的房間里,從背包里撈出一件薄棉衣來,隨手扔給她,仍舊是那種命令的語氣:“穿上。”

    夏花便從善如流地將衣服套在自己的身上。他的衣服大,穿在她身上像一個袍子,她張開雙臂,笑著問他自己看起來像不像女巫,賀深臉上的神色終于緩和了些,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只是說:“明天就要分開了,我請你吃飯吧?!?/p>

    在這種地方,其實是吃不到什么特別可口的飯菜的,夏花這兩天已經(jīng)深有感觸。但她只是頓了一瞬,便興高采烈地說:“好啊?!?/p>

    她吵著要去吃川菜,廚師大約是怕自己做的不夠正宗,放了好多辣椒進去。夏花不大能吃辣,才只吃一口,眼淚就嘩啦啦地往下掉。賀深遞來一張紙巾,去前臺找老板,讓他做一碗骨湯面送來,不放辣,湯煮濃一點,隨即便剝奪了夏花的碗筷,讓她等面上來再開吃。

    夏花不滿:“賀學長你也太小氣了,說好的請吃飯呢?”

    賀深抿了抿唇,須臾卻說:“你有胃病,不要吃這么刺激的食物。”頓了頓,他又補充,“這頓飯回學校后我再補給你?!?/p>

    他這樣溫柔細心,又這樣好說話,倒叫夏花不知所措起來。

    她喜歡他,她盼他溫柔,也怕他溫柔。

    她用指甲摳著手里的紙巾,鼻頭莫名就泛起一點酸意,她慶幸自己此刻還能借著舌尖殘存的辣意,讓眼淚流得順理成章一些。

    可賀深看著她,還是嘆了口氣,低聲笑著說:“和女朋友吵架的人明明是我,怎么你卻好像失戀了似的?”

    07.你明天打算去哪里

    天知道那一刻夏花多想跟賀深說——是,我的確失戀了,早就失戀了,在去到B大的第一天,看到你和程夏走在一起時,我就失戀了。

    可是她不敢,她怕自己將這樣的話說出口后,她連這樣和他面對面坐在一起吃飯的機會都沒有了。

    大抵喜歡一個人時,總是沒有辦法太過理性的。譬如倘若今天面臨這種情況的人是她的朋友,她肯定要勸誡對方——要快刀斬亂麻,你越是這樣和他糾纏,就越是忘不掉他??涩F(xiàn)在面臨這種境況的人是她自己,她就舍不得了,她舍不得斬斷和他的聯(lián)系,她的心中始終還抱有那一絲微茫的希望。

    吃完飯后,她就直接回房間洗漱好躺下刷劇了。兩集電視劇剛剛看完,賀深突然給她打電話,他說湖邊有好景色,邀請她來一起觀看。

    那一瞬間她幾乎有種錯覺,時光仿佛又回到了幾年前,他站在天臺上,也是這樣微帶得意地對她講:“你今天運氣好,我請你看真正的美景?!?/p>

    她出門時,天已經(jīng)暗下來了,西方的天空里還殘存著一點點絳紫色的云霞。空氣特別涼特別涼。路燈還沒打開,整個世界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層灰色的濾鏡。

    湖邊這會兒沒什么人,夏花到達賀深說的那個地點時,沒有看見他,她給他打電話,他說讓她等一會兒。她索性就在湖邊坐下了,下巴抵在膝蓋上,看水鳥在湖面上停留,又撲扇著翅膀驚起一片漣漪。

    賀深很快就來了,手里還捏著一大把仙女棒,大抵是在附近的商店里買的。看到夏花,他將手里的東西放在地上,又挑了兩根遞給夏花:“敢不敢玩這個?”

    這有什么不敢的?夏花撇撇嘴,伸手接過。賀深便輕笑著從口袋里摸出一個打火機來,彎腰為她點燃?!按汤病币宦暎膳艉芸炀腿计饋砹?,在這片異鄉(xiāng)的夜空里,亮起一簇簇星光。

    賀深也轉(zhuǎn)身去點了兩根,他往后退了一些,距離她有些遠。夏花抬眼去看他,他的面容被隱在耀眼的煙火后面,時明時暗,竟有了些端然又艷麗的感覺。

    這里的景色是真的好,夏花覺得這樣好的時光就像是偷來的,上帝看她喜歡得太辛苦,所以大發(fā)慈悲給了她這樣一個獎賞。她小心翼翼地過,在心里期盼時間走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但路燈終究還是亮起來了,有人裹著毛毯從房間里走出來,三五成群,在講誰暗戀誰,誰又和誰悄悄戀愛了。

    她垂目聽著,涼風掠過她的耳畔,她咬住唇,忽而沖那邊大喊:“賀學長,你明天打算去哪里?”

    賀深聞言將眼睛望過來,他今晚似乎心情格外好,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羊湖?!?/p>

    夏花嘟囔著說:“都是湖,為什么要重復看???況且我覺得這里比羊湖美多了。”

    賀深便低頭笑,漫不經(jīng)心地解釋:“程夏那天賭氣走了,她沒能看見納木錯的星空,讓我和她一起去羊湖看。”

    他說得坦然,語氣里盡是歡喜與寵溺,可這對夏花來講就有些殘忍了。手里的仙女棒已經(jīng)燃完,她頹然地將手垂在兩側(cè),頓了一會兒,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又轉(zhuǎn)頭問他:“賀深,那天晚上,你怎么知道我有胃?。俊?/p>

    她就像是一個在水中沉浮已久的人,抓住最后一塊木板,頹然掙扎。

    賀深便抬眼看她。她不知道他是否想起了什么,又或者說,他是否已經(jīng)聽出了她語氣里的不對勁。但他的神色仍舊是漫不經(jīng)心的,他站直身體,將雙手插在了褲子的口袋里。

    許久許久,他忽然低低地嘆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了。”他想了很久,終究還是選擇了這樣溫和的措辭,“有一次同鄉(xiāng)聚會……”

    08.賀深,你記不記得我

    那次的同鄉(xiāng)聚會原本夏花是不打算參加的,這個老鄉(xiāng)群她從大一開始就加進來了,卻極少在里面說話。只偶爾賀深說話時,她會狀若無意地回應幾句,心跳持續(xù)加快頻率,達至頂點,而后慢慢平息。

    然后那些情緒與波動便全部被隱沒在寂靜的夜里了,除了她自己無人知曉。

    但那場聚會她在最后之所以還是去了,也不過是因為她在匆促的一瞥里望見,賀深說他會去。

    他已經(jīng)大四,即將離開學校。那晚的聚會幾乎是變相在為他踐行。包廂里人很多,夏花坐在角落里。昏暗的燈火給她以庇護,讓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去看賀深,但同時也蓋住了她越來越蒼白的臉色。

    后來人群散了,她蜷縮在沙發(fā)上,疼得全身直冒冷汗?;秀敝杏幸浑p手托住了她,將她抱出包廂,坐上了車。她將下唇咬出血來,那人便捏住了她的下頜,制止了她的動作。

    他有些用力,動作里又帶著幾分克制的溫柔。夏花恍惚中覺得自己是又做夢了,她一遍又一遍地叫他的名字,聽他溫柔地在她耳邊跟她講話。

    他的本意不過是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他講自己的經(jīng)歷,講自己小時候的糗事,講自己去過的地方。

    她透過車窗望見外面沉沉的黑夜,鼻尖嗅著他身上混雜著淡淡酒味兒的青草香味,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竟然真的覺得自己的胃痛似乎好了一些。

    等隔天她在醫(yī)院里醒來時,他已經(jīng)離開了,她的室友在床邊嘰嘰喳喳,問她和賀深是什么時候認識的。她支支吾吾,后來只說同鄉(xiāng)聚會,她和他其實從未相識。

    他那時已有與他并肩而立的女孩,她哪里敢讓別人窺見她那隱秘的心事。

    但她還是露餡了,她記得,在她疼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曾抓著賀深的手腕。她斷斷續(xù)續(xù)地講:“我和你讀同一個高中,曾在天臺上偶遇過幾次,我還送過你一個月亮形狀的抱枕……”她說得語無倫次,最后停頓了好久,才壓住哽咽問他——

    “賀深,你記不記得我?”

    09.賀深,我要走了哦

    她說:“賀深,你記不記得我?”

    時隔一年,而今在異鄉(xiāng)低垂的天幕下,她捏起一根仙女棒,遞到他面前,示意他為自己點燃?;鸸饬疗鸬哪且豢?,她忽然又問了一遍這個問題。

    同鄉(xiāng)聚會那晚賀深的回答她沒有聽見,而在來到納木錯第一天晚上,賀深和程夏爭吵時所說的話,她卻全都聽見了。

    說是爭吵,也不過是程夏一個人的控訴。她說她看到了賀深的日記,嘲笑賀深居然還有寫日記的習慣,她說要把那個月亮抱枕扔掉,又問他那個“夏”究竟是誰。

    她捕捉到一點關(guān)鍵詞,心臟跳得特別快,她捂住胸口,看著賀深任程夏氣悶而去。她本以為這說明賀深不在乎程夏,又或者像那些言情小說里寫的那樣,賀深當初和程夏在一起,不過是因為她名字里有一個“夏”字,他誤以為月亮抱枕上那個“夏”是程夏了。

    她心潮澎湃地找著借口靠近他,想要不動聲色地套他的話。她想知道他到底還記不記得自己,想知道他是不是……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像她喜歡他那樣喜歡她。

    可他卻好像早就知道她的目的似的,滴水不漏地回應著她的各種試探,甚至他還跟她說,那晚放任程夏離開,是因為他知道她不會走遠,況且她的性格就是如此,在這樣的時候就需要獨自冷靜。

    他說起程夏時,好像把滿天空的星星都裝進了眼睛里,晶亮而溫柔。

    她節(jié)節(jié)敗退,終于撐不住了,索性直接問他——你記不記得我?

    賀深聽見她的問話,腳步微微頓了一下。他將仙女棒放到旁邊,從口袋里摸出一根煙來,他沒有點著,就那樣在手里把玩著。

    他皺眉,就像是真的很認真很認真地在思考,很認真很認真地在回憶,須臾他又將煙收回到了口袋里,斂眉一笑:“是那個小學妹么?”他用手比劃了一下身高,片刻后淡聲笑道,“我記得的?!?/p>

    他記得,他曾被她無聲安撫過,曾欠她一頓飯,也曾請她看過一夜星光。

    然后呢?

    沒有然后啦。

    夏花點點頭,也笑,她說:“謝謝你,賀學長。”

    她謝得莫名其妙,賀深頓了頓,似乎是想要說點什么,可夏花卻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身。她的肩膀極輕微地抖動著,好半晌才說:“天太晚了,該回去了?!彼f,“賀深,我要走了哦?!?/p>

    她語調(diào)輕快,眼淚卻止不住地落了滿臉。她覺得難過又窩心,卻不知道自己到底難過什么,又因什么而窩心。

    只是太陽落下去了,月亮升起來了,等會兒還會有星空。

    但天太冷了啊,這些這些,她都不能和他一起看了。

    10.而山河歲月漫長遼闊

    從納木錯回去的路上,夏花收到一條微信,是她的一位久未聯(lián)系的高中同學發(fā)來的:

    我看到你和賀深的朋友圈了,你們都在納木錯?所以你們真的在一起了?

    喜歡賀深這件事,她從未跟旁人講過,這位同學語氣興奮,好像早就盼望著他們能修成正果似的。夏花正在聽歌,耳機里是林宥嘉唱的《心酸》。男人略顯迷幻的嗓音唱著年少時青澀而令人遺憾的愛戀,呢喃的語調(diào)里盡是惆悵和懷念。

    她用手托住下巴,給同學回了三個問號過去。

    很快對方就回過來:之前賀深學長來我們班找過你,剛好被我碰見了,但那天你剛好執(zhí)勤去了,所以他沒等到你就走了。

    歌里已唱到——時間的傷,翻云覆雨了什么,從我手中,又奪走了什么……

    這些事情她從未知曉,她的心口微微一滯,好像有什么東西恍惚地冒了個頭,但她無論如何也扯不清頭緒。

    她給同學回:什么時候?

    “就他們高考完那天……你不知道嗎?”

    旁邊有人打開了車窗,一陣冷風猛然灌入,有細微的沙塵落入了夏花的眼里,她不舒服地瞇了一下眼睛。腦海里卻斷斷續(xù)續(xù)地回憶起,最后在天臺見他的那個晚上,賀深曾說要請她吃飯的。后來他一直在忙,她還以為他忘記了,她沒想到他其實是來找過她的,只是他來的時候她剛好不在而已。

    就像那天她在月亮抱枕上寫:你在B大等我。

    他也是等了她的,只是她缺考了,復讀了,他等了一年,沒等到她,卻遇到了程夏。

    他原本對她也就只是朦朦朧朧的好感,在感情剛剛萌芽的階段,就被掐斷了。

    她和他在一開始就錯過了。

    夏花將手機在掌心握緊,好半晌,才給同學回過去:你誤會啦,我和賀深并不熟。

    她暗戀他整整六年,就像一道影子一般,一直默默仰望著他,追隨著他,可到頭來,她同別人說起他,也不過只是一句——我和他不熟。

    畢竟這些心事都不需要別人知曉了啊,即便是賀深也不需要再知曉,包括她包里那些被她珍藏了許久的小物件,也一早就被她裝進了鐵罐里,埋在了那晚看日落的那個山頭。

    或許百年之后,會有人將它們挖出,他們也許會猜測這些試卷上那個叫賀深的男孩子是誰,這個鐵罐的主人為什么要將那些原本貼在宣傳欄里的照片揭下來埋在這里。又也許,會有哪個聰明的人能夠猜出,這是一個少女無疾而終的暗戀,是她漫長青春歲月里唯一的光與力量。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啊。

    天地這樣大,宇宙這樣寬闊,她的那一點小情緒啊,就如同海鳥在水面上撲棱起的那一片漣漪,風一吹就不見了。

    不需要難過。

    喜歡他這件事,她從來就沒有后悔過。哪怕結(jié)局令人遺憾,但在喜歡他的這個過程里,她也一步一步走向了更好的自己。

    有什么可難過的呢?

    又有什么可遺憾的呢?

    她只是偶爾會在某個無星無月的夜晚,腦海里突然浮出他的臉來,他皺眉的模樣,輕笑的模樣,他那時眼睛里閃著光,說要請她看真正的美景。

    以及,后來,他在聽到她的名字時,皺眉思索了許久。

    ——是那個小學妹么?我記得的。

    夠了,已經(jīng)足夠了。她來人間一趟,得以與他同行片刻,她打聽到他的行程,追隨他來到納木錯,她想要向他尋求一個答案。如今答案他也已經(jīng)給她,她便再沒有什么好糾結(jié)的了。

    況且人生路遠,山河歲月漫長而遼闊,她喜歡他,他記得她,這便是她與他之間最好的緣分了。

    她該走了。

    也是時候可以走了。

    編輯/夏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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