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丹頂鶴有個約會

楊明

2016年，女孩徐卓從東北林業(yè)大學野生動物與自然保護區(qū)管理專業(yè)畢業(yè)。面對不少公司拋來的橄欖枝與保研的機會，徐卓連看都沒看一眼，第一時間申請來到了環(huán)境艱苦的黑龍江扎龍保護區(qū)科研監(jiān)測中心，做起了丹頂鶴的守護者。

初見徐卓，同事們驚呆了，這明明就是30年前犧牲在鹽城自然保護區(qū)的徐秀娟，清澈的雙眼，既靈動又倔強。不錯，徐秀娟正是徐卓的姑姑，這個年輕稚嫩卻內心堅定的女孩正如姑姑那樣，將丹頂鶴當朋友、孩子，并為之守護終生。

徐秀娟犧牲時，徐卓還是不記事的小姑娘?，F(xiàn)在徐卓長大了，還考上了東北農業(yè)大學，理想是當一名園藝師。但是沒想到，2014年，父親徐建峰在前往看護丹頂鶴雛鶴時，因勞累過度，駕駛摩托車摔入水溝，不幸去世。得知噩耗，徐卓悲痛之余，騰地升起一股怒氣，都是可惡的丹頂鶴！原來，徐建峰和徐秀娟一樣，也從事著照看、保護丹頂鶴的工作。因為要長時間照顧丹頂鶴，徐建峰很少回家，父女倆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面，甚至在徐卓高考時，徐建峰也沒能陪伴在女兒左右。

整理父親的遺物時，徐卓一邊流淚，一邊埋怨父親，為什么要跟姑姑一樣，為丹頂鶴耗上一輩子！如果這份工作一定要有人來做，為什么非得是你們，難道就沒有別人了嗎？看著孫女的委屈與抱怨，身為中國第一代養(yǎng)鶴人的爺爺徐鐵林、奶奶黃瑤珍，只能輕輕地擁抱孫女。父親去世后，徐卓逐漸消沉，課也不好好上，成績一落千丈，最后輔導員都打電話給徐鐵林，詢問情況。

不能讓孫女這樣下去了！徐鐵林叫來徐卓，把徐秀娟與徐建峰的遺物拿了出來，還特地把兩本筆記本放在桌上。“為了丹頂鶴，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即使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一頁頁翻看筆記，徐卓哭了，眼前浮現(xiàn)出姑姑、父親與丹頂鶴的身影。

突然，徐卓聽到一陣啜泣聲，抬頭一看，一向以堅強示人的爺爺竟然也老淚縱橫。接連失去一女一子，對這個80歲的老人來說，不亞于世界末日。擦干眼淚，徐卓認真地問爺爺：“我們家為什么要守護丹頂鶴？”徐鐵林看著突然發(fā)問的孫女，嘴巴張了張，欲言又止，然后短短地說了句：“沒有為什么?！?/p>

第二天，徐卓一早起了床，帶著兩本筆記本，急匆匆地趕去學校，遞交了轉學申請書，希望轉到姑姑徐秀娟曾經就讀的東北林業(yè)大學，學習野生動物保護。很快，辦完轉學手續(xù)，徐卓成了東北林業(yè)大學的一名新生。因為遠遠落后于同學們，徐卓進入班級后，就拼命地學習，每天最早到教室，最晚從圖書館出來，除了吃飯睡覺，幾乎無時無刻不在學習。再加上與丹頂鶴打交道多年，經驗豐富的爺爺奶奶的幫助，徐卓如有神助，進步神速。短短1年，徐卓就完成了3年的學習量，不僅趕上進度，還很快成為專業(yè)的優(yōu)異生。

畢業(yè)后，放棄保研，放棄優(yōu)渥的工作，徐卓成了扎龍保護區(qū)科研監(jiān)測中心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員。前往單位報到時，爺爺奶奶堅持要陪著去，卻被徐卓拒絕了。徐卓認真地說：“那里也是我的家?！?/p>

開始工作后，或是因為徐秀娟與徐建峰的緣故，同事們都特別照顧徐卓，盡可能幫助這個初來乍到的小姑娘。但徐卓卻一點也不特殊化，捂著迷彩服，戴著防蚊帽，蹲在蘆葦蕩觀測丹頂鶴，常常一蹲就是幾個小時。不僅如此，徐卓還在辦公桌上貼著“濕地是地球的腎，保護濕地，我們一起行動！”更把丹頂鶴的照片、書籍貼滿、擺滿整個臥室，臥室儼然已經成了資料庫。就像當年徐秀娟和徐建峰一樣，徐卓也一頭扎進了丹頂鶴的世界，沉醉不已。

如今，那個曾經討厭丹頂鶴的徐卓，已從爺爺奶奶、姑姑父親手里接過了守護丹頂鶴的火炬，正在一步步走長輩們走過的路，繼續(xù)著人和丹頂鶴的約定，延續(xù)著人與動物的不老情緣。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