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峰會前夕探訪板門店

●本報駐韓國特派記者　陳尚文

朝鮮半島中西部、北緯38度線以南5公里，位于此處的小山村曾名不見經(jīng)傳。1953年7月27日，《朝鮮停戰(zhàn)協(xié)定》在這里簽署，這個小山村從此揚名世界，它就是板門店。數(shù)十年以來，朝鮮和韓國軍人在板門店相視而立，彌漫的“危險”氣息可能隨時成為半島危機的“引爆點”。然而，這里不只是半島分裂的標志，也是朝韓溝通的重要窗口。截至今年4月17日，朝韓共舉行過655次會談，其中有360次在板門店舉行。4月27日，朝韓將在板門店韓方一側舉行第三次首腦會談。隨著朝鮮最高領導人將“歷史性”踏上韓國土地，板門店再次站在國際舞臺的中心。連日來，《環(huán)球時報》記者探訪了這一“世界焦點”，以及其他承載著朝韓共同記憶的重要地點。

板門店——忙碌準備反復彩排

4月18日，距離朝韓領導人會晤還有10天，板門店在此之前最后一次向媒體開放。當天，《環(huán)球時報》記者探訪了這里。從首爾一路向北，乘車通往板門店的路上經(jīng)過了多處崗哨、檢查點。記者一行人被多次提醒，拍攝采訪僅可在規(guī)定的時間與范圍內(nèi)。

汽車在板門店韓方一側“自由之家”門口停下，記者一行人步行穿過建筑，正面是朝方的“板門閣”。三棟藍色建筑物位于“自由之家”和“板門閣”之間、軍事分界線之上，分別是中立國監(jiān)察委員會會議室（T1）、軍事停戰(zhàn)委員會主會議室（T2）和軍事停戰(zhàn)委員會小會議室（T3）?！董h(huán)球時報》記者看到，3名頭戴鋼盔、身穿深綠色軍裝的朝方士兵從對面“板門閣”的臺階上走下，似是換崗或巡邏。在韓方一側，身著迷彩軍裝的美韓士兵面向朝方，注視整個過程。擔任此次探訪執(zhí)行向導的“聯(lián)合國軍司令部”公報官告訴記者，這些會議室被命名為“臨時”會議室，是因為當時修建時誰也沒想到會使用這么久。

這次朝韓領導人會晤地點“和平之家”位于“自由之家”的西南側?！董h(huán)球時報》記者在“和平之家”外看到一幅忙碌的景象。這棟三層建筑的正門被臨時裝上藍色遮擋簾，門前放著梯子、鐵锨等工具。建筑物前，一名工作人員用工具測量尺寸，另一名人員在工程車上忙碌著。

自1989年建成以來，“和平之家”舉行過多次朝韓高級別接觸，包括離散家屬團聚、開城工業(yè)園區(qū)運營等。這一段時間，韓方緊鑼密鼓地推進“和平之家”修繕工作，包括更換老舊設施、布置家具等。修繕工作在20日結束。

據(jù)了解，朝韓領導人此次舉行會談的地點是“和平之家”二樓，三樓作為用餐處。24日，韓方在“和平之家”進行會晤流程的首次排練，檢查雙方領導人移動路徑、會談順序、會場布置等所有細節(jié)。25日，朝鮮國務委員會部長金昌善率團訪問板門店，與韓方一同進行閉門演練。26日，韓國將再次排練，陪同韓國總統(tǒng)文在寅前往會談地點的6名隨行人員參加。

出入境事務所——“從南邊到北邊，是出境不是出國”

從板門店乘車大約10分鐘，《環(huán)球時報》記者來到韓國京畿道坡州都羅山南北出入境事務所。“2018韓朝領導人會晤”“和平，新的開始”，這樣的語句在出境關口的電子屏幕上不停滾動。這是韓國政府為此次領導人會晤擬的題、定的調(diào)。青瓦臺發(fā)言人金宜謙日前表示，韓朝時隔11年再次舉行領導人會晤，同時兼具為朝美領導人會談鋪路的性質，堪稱世界和平旅程的起點，“和平，新的開始”這一主題融入了所有國民的心愿。

南北出入境事務所正為領導人會晤精心準備著。三五成群的臨時工人正在對空蕩蕩的停車場和出入境設施進行檢修。建筑一層大廳內(nèi)部整理得干干凈凈。一名工人說：“這么好的天氣，希望南北之間也迎來真正的‘春天”。

都羅山南北出入境事務所是韓朝經(jīng)濟合作的窗口和“最前線”。據(jù)介紹，開城工業(yè)園區(qū)的韓方人員經(jīng)由這里出入境。事務所主要負責韓朝人員往來、物資交流批準、對朝協(xié)商及聯(lián)絡等工作。

2016年初開城工業(yè)園區(qū)運營全面中斷，自此緊閉的右側出境門和左側入境門18日為前來采訪的記者開啟了。“從南邊到北邊，是出境不是出國”“從北邊到南邊，是入境也不是回國”……工作人員向記者一邊模擬實際情況介紹出入境流程，一邊再三這樣強調(diào)，并要求英文翻譯準確區(qū)別這些表述。

工作人員介紹說，當年開城工業(yè)園區(qū)運轉正常時，從南北出入境事務所往返于韓朝之間的大巴車一天有20班之多，好不熱鬧?！伴_城工業(yè)園區(qū)關閉前，每天有超過200人探訪該地?！彼貞浾f，“那時候停車場上，停滿了滿載在朝鮮制造的產(chǎn)品的大型卡車”。

2018年平昌冬奧會讓南北出入境事務所重新找回了生機。朝鮮體育代表團相關人士、拉拉隊、跆拳道示范團、記者團等都從此處經(jīng)陸路前往平昌。

“為迎接韓朝領導人會晤，南北出入境事務所內(nèi)外將設置采訪設施。希望到時能實現(xiàn)韓朝經(jīng)濟合作與交流正?；?，真正為這里帶來活力。”一名事務所工作人員對記者說。在出入境窗口前，海關申報單、電腦設備等整齊地擺放著，好像隨時做好了準備。

軍事對壘夾縫中的小山村——“我們有個小小心愿”

在朝韓軍事對壘的夾縫中，有兩個寧靜的小村莊默默地守望一切——韓國自由村目前登記在冊的住戶共47家，居民近200人。雖然村民的生活受到種種限制，但他們享受其他國民擁有的各種參政權和教育權的同時，還被免除了課稅和服兵役的義務。

這里的村民代代以務農(nóng)為生，種植水稻、大豆和辣椒，村子里連個對外營業(yè)的小飯店也沒有。村民們雖然不擁有土地所有權，只有耕作權，但每戶可耕農(nóng)田面積大，人少地多收入十分可觀，每戶每年大約8萬美元。

臺城洞自由村里長金東九告訴《環(huán)球時報》記者，要成為村里的一員并不容易，只有在朝鮮戰(zhàn)爭前就生活在此處的人及其后裔才可以，抑或是作為媳婦嫁進來，出嫁的女兒必須離開。村民一年中須在村子里居住8個月以上，否則會失去居住資格。在外地就讀的大中學生是例外，因為村中唯一的教育機構是臺城洞小學。

這座規(guī)模有些迷你的學校在村民會館不遠處，擁有先進的教學設備、優(yōu)質的教學水平，學生數(shù)量少帶來了充裕的教學時間。駐扎在共同警備區(qū)的美國大兵也常來“客串”教英語，臺城洞小學據(jù)稱是韓國英語教學最棒的小學之一。

由于老齡化等問題，這所小學曾因缺少生源面臨撤校危機?？紤]到歷史價值，該校從2006年開始可招收外村學生。臺城洞小學校長陳永軫告訴《環(huán)球時報》記者，目前在這里就讀的小學生有30人，學校附屬幼兒園有5人。這些學生當中8人來自本村，其他都是通過抽簽才能獲取資格的外村學生。陳永軫說，很多人對于非軍事區(qū)內(nèi)有學校感到驚訝。自由村的成立與存在關乎“統(tǒng)一”，賦予小學的意義也相當大。

學校走廊上，除了貼有“活動計劃”“課時安排”“男女平等戒律”，還擺放孩子的各式手工作品。此外，給記者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主題為“我們的愿望是統(tǒng)一”的展板。在一間教室里，屏幕上正在播放2000年朝韓兩國前領導人簽署《南北共同宣言》的影像資料，5名孩子正看得認真。

臺城洞村婦女會長趙英淑對《環(huán)球時報》記者說：“昨天（23日）晚上朝鮮對韓擴音喊話停止了，村子變得格外寧靜。在這里生活的確有諸多不便，希望韓朝領導人會晤能建立真正的和平機制，讓我們的日子過得更舒適、更幸福。這是我們小小的心愿?！薄?/p>

臺城洞自由村和朝鮮機井洞和平村，它們之間最近的距離是1.9公里?！冻r停戰(zhàn)協(xié)定》附則規(guī)定，朝韓雙方可在非軍事區(qū)內(nèi)保留一個平民居住區(qū)。這便成為兩個村莊存在的歷史淵源和“法律依據(jù)”。

《環(huán)球時報》記者24日探訪自由村這一韓國全境最北的村莊。從這里往北自由村，韓國在朝韓非軍事區(qū)唯一的村莊。陳尚文攝400米是將朝鮮半島一分為二的軍事分界

線，往東北方向1公里是板門店。軍人的身影在這里隨處可見。據(jù)了解，該村受韓國法律約束，但受“聯(lián)合國軍司令部”管制。

這里雖然名為“自由村”，但卻有些“名不副實”。據(jù)介紹，想要進入自由村，必須經(jīng)朝韓非軍事區(qū)附近統(tǒng)一大橋和共同警備區(qū)警備隊哨所重重確認身份。村子不對游客開放，村民出入也要受管制。每天晚7時，軍人挨家挨戶數(shù)人頭。零時至5時實行宵禁，村民不得外出走動。如果村民的親戚朋友或外人想進出這個村子，要提前申請，并保證只在上午9時至下午5時30分間停留。來了也會渾身緊張，因為離開前，必須有軍人在相隔不超過10米的范圍內(nèi)隨行。韓國軍方在村口部署了一個中隊的兵力，并且配備了重型武器，24小時守護村子，堪稱地球上警衛(wèi)最森嚴的村子，連車載導航到此也不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