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見宋贈大理寺丞蔡君墓表考略

□ 李亮亮 秦巖

編者按：青州市博物館2017年新入藏“宋贈大理寺丞蔡君墓表”。該墓表主人系蔡元卿，表文由范仲淹撰，見《范文正公文集·卷十六》。北宋著名隱士劉概曾撰《宋故贈大理寺丞蔡公墓志銘并序》，二者所記系一人。此外，蔡元卿次子蔡稟、三子蔡亶墓志銘于上世紀出土于山東青州，現(xiàn)藏青州市博物館。歐陽修所撰《尚書戶部侍郎贈兵部尚書蔡公行狀》、范仲淹所撰《贈兵部尚書蔡公墓志銘》（《范文正公文集·卷十四》）所記系蔡元卿侄蔡齊生平及事跡。這些資料相互補闕印證，糾正了以往的一些錯誤觀點，補充了一些關(guān)于蔡氏家族不見于史書的資料，特別是蔡元卿墓志的面世進一步明確了蔡氏家族定居青州的年代，所有這些對于蔡氏家族及宋史研究都是極好的補充。

一、墓表及發(fā)現(xiàn)情況概述

2017年，青州市博物館新征集到一通墓表，該墓表石灰石質(zhì)，通高220、寬94、厚16厘米，征集入館時已斷為三部分。此外，墓志右下角有數(shù)字系后補。

墓表圓首，墓表左右及底部各有一圈線刻纏枝花葉紋帶，寬約6厘米。頂部正中陰刻篆書三行十二字“皇宋故贈大理寺丞蔡君墓表”，字口8厘米左右。志文楷書，字口3.4厘米。每行9至68字不等，共20行，682字。該墓表由北宋名臣范仲淹撰，張?zhí)泼駮惓雷~。

該墓表據(jù)傳出土于青州王府街道辦事處，而青州市博物館舊藏的蔡稟、蔡亶墓志均出土于五里王家莊南，即今青州王府街道辦事處王家莊南，與墓表及墓志中葬于“益都縣永固鄉(xiāng)東鄧原”相符。

二、墓表釋文

該墓表由范仲淹撰，原文見于《范文正公文集·卷十六》，但文集所錄表文與墓表所錄略有出入，例如下葬的具體時間及地點在文集中空白，或許是因為范仲淹撰文在墓主下葬之前。特別值得指出的是墓表中對蔡元卿字號以及其祖先名號均為空白，但在范仲淹撰寫的其它墓表墓志則極少有這種情況，這或是因為范仲淹與蔡元卿存在姻親關(guān)系的緣故。范仲淹在撰寫中刻意避諱以顯示對逝者的尊敬。

由于墓表已經(jīng)斷裂，且表面多有磨損，表文不能逐一分明。幸得文集已經(jīng)收錄，經(jīng)比對，抄錄墓表如下。凡換行以“‖”代表：

皇宋故贈‖大理寺丞‖蔡君墓表

資政殿學士、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知邠州軍州事及管內(nèi)勸農(nóng)使、兼陜西四路沿邊安撫使、輕車都尉、汝南郡開國侯、食邑一千八伯戶、食實封肆伯戶、賜紫金魚袋范仲淹撰‖經(jīng)曰: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嘗試觀之士，果有文與行不必據(jù)高享大而后顯，雖林壑之幽逝而不泯‖者，蓋有稱焉。君諱元卿、字長叔，其先洛陽人。祖諱綰，為萊之膠水令，有惠愛名?！倬泡d不得去，既終，邑人留葬之，子孫遂家焉。父諱隣，克己好學，以疾不仕。‖君幼不為戲，長而好學，一日嘆曰：“男子生而有四方之志，吾從事于文，豈局身環(huán)堵而能通天下之志‖乎？”乃軒然遠游至江西胡氏之義學，與群士居。非禮不由，非道不談，君子愿交焉。五年業(yè)成，復(fù)歸于齊。‖鄉(xiāng)老請薦之。時，方尚雕蟲技。君以好古，不合于有司。退居淄川郡之北郊，有田數(shù)十頃而衣食之，以貧‖為樂，未嘗屈于人。有豪士至門，愿輸錢五十萬請為陶朱之事，以肥其家，君謝之曰：“吾伏‖臘之余尚可為酒醴詠歌之音，足以悅情性。吾之仁義不得施于生民，忍以貨殖而取之乎？”豪士慚而‖引去。君退于斯，終于斯，享年四十七。君體貌魁梧，偉其衣冠，人皆望而畏之‖而性本慈孝。故參知政事文忠公視君諸父也。君親愛之過于‖己子。每得文忠所著則喜盈顏面，示于識者，曰：“起吾家者耶。”君娶故駕部員外郎王允己之‖女，贈滎陽縣。君以孝和聞。生四子，曰弈、曰稟、曰亶、曰交、皆由文忠蔭補報，君之德也。弈早‖終于乾寧主簿。稟既仕而學，再舉進士出身，夙夜刻志，富于學問，嘗應(yīng)賢良方正科，雖失于有司，以是‖著聞于時，至監(jiān)察御史而終。君與夫人因稟敘郊祀恩俱被贈告。亶與交今并為大理寺‖丞，克孝于親，奉君與夫人之喪，以慶歷五年十月九日合葬于青州益都縣永固鄉(xiāng)東鄧‖原，禮也。子孫游宦誠南北之人也，故表而識之。云：‖“君屈其身，不屈其道，愛及文忠，文忠以報，子孫乃昌，相與為孝，墓而表之，如立廟貌?！薄瑧c歷乙酉歲十一月二日立石。歙州歙縣主簿差監(jiān)揚州在城商務(wù)張?zhí)泼駮?，定陶陳忱篆額。

撰文者范仲淹（989～1052年），北宋名臣，字希文。表文中自號資政殿學士、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知邠州軍州事及管內(nèi)勸農(nóng)使、兼陜西四路沿邊安撫使、輕車都尉、汝南郡開國侯、食邑一千八伯戶、食實封肆伯戶、賜紫金魚袋。范仲淹系蔡元卿四子蔡交岳父，與蔡元卿侄蔡齊同為北宋名臣。

表文中的文忠公即蔡齊（988～1039年），蔡元卿兄蔡夢臣子。北宋名臣，《宋史》有傳。大中祥符八年進士第一。曾任將作監(jiān)丞、兗州通判、起居舍人知制誥、翰林學士、密州、應(yīng)天府知府、右諫議大夫、御史中丞、權(quán)三司使、樞密副使、禮部侍郎、參知政事、戶部侍郎、潁州知州。贈兵部尚書，謚號“文忠”。配劉氏，封“中山郡夫人”。

書丹者張?zhí)泼?，生卒無考。墓表中稱歙州歙縣尉，歐陽修《送張?zhí)泼駳w青州序》稱慶歷二年“今年舉進士，黜于有司”?！端螘嫺濉贩Q：“皇佑元年（1049年）十月十三日，賜同進士出身?！睆?zhí)泼袷来幼≡谇嘀?，其父張思，長治青州。

篆額，定陶陳忱，無考。

三、蔡元卿生平及主要事跡

蔡元卿，字長叔，祖籍洛陽伊闕。蔡元卿墓表及墓志均記“其先洛陽”，青州市博物館藏蔡亶墓志明確記載“（蔡亶）其先（洛陽）伊闕人（今河南龍門）”。①蔡元卿生于開寶四年（971年），卒于天禧二年（1018年），享年47歲。

蔡元卿終身未入仕，正史無傳。蔡元卿因子蔡稟而得贈“大理寺丞”，累封至“工部侍郎”（蔡亶墓志）?！渡綎|通志·卷三十一》：“蔡元卿，洛陽人。祖綰，為膠水令，遂家焉。元卿性好學。遠游至江西，請業(yè)于胡氏義學，五年業(yè)成，復(fù)歸于客。鄉(xiāng)老請薦之，以學古不合于有司，退居淄川隱居自得。有豪士愿輸錢?！?/p>

由于未入仕，所以蔡元卿生平?jīng)]有什么豐功偉業(yè)，墓表關(guān)于其記載也多側(cè)重于其才華和品行。表文記載蔡元卿有大志，“男子生而有四方之志，吾從事于文，豈局身環(huán)堵而能通天下之志乎？”他不僅是一個十分好學的人，“幼不為戲，長而好學”，“乃軒然遠游至江西胡氏之義學”，而且聰慧異常，才華出眾，“五年業(yè)成”，“公齠稚便異精彩四出，虎散牙爪，龍拔頭角，及乎長成，聰悟絕倫。始治《尚書》，終成辭人。筆掠于深思，鉤于微恥，若兒女雕言篆語……南走洪井、華林之山，群居百人，公秀其間。公之文不作則已，作則唐突造化，穿漏古今，上仁下義，內(nèi)教外化，風皮雪骨，白樹矛戟。施于有政，以利國家，可以扶帝而唐，輔帝而虞。徐人鄭宏，切磋同方，五年乃歸，譽吼東國，劉楊唱惑，章句成妖，典舉非人?！雹谒泄胖氐溃胺嵌Y不由，非道不談，君子愿交焉”?！皣L謂所親曰：‘學不師古，可謂學乎？文不貫道，可謂文乎？’里巷中名進士者皆不乏與議”。有宋代文人的“尚貧”的氣節(jié)，“君以好古，不合于有司。退居淄川郡之北郊，有田數(shù)十頃而衣食之，以貧為樂，未嘗屈于人。有豪士至門，愿輸錢五十萬請為陶朱之事，以肥其家，君謝之曰：‘吾伏臘之余尚可為酒醴詠歌之音，足以悅情性。吾之仁義不得施于生民，忍以貨殖而取之乎？’豪士慚而引去?！?/p>

表文記載，蔡元卿卒于天禧二年（1018年），其夫人“后公而卒”，具體年代不詳。蔡元卿生前居住于淄川，死后應(yīng)葬在淄川，“君退于斯，終于斯”。因此，慶歷五年十月九日葬于益都縣永固鄉(xiāng)東鄧原，應(yīng)是遷葬。表文中明確指出，蔡元卿三四子蔡亶、蔡交將蔡元卿及其夫人合葬于益都（今青州）。慶歷五年（1045年），蔡稟卒于東京汴梁（今河南開封），十月九日反葬于家。（筆者注：關(guān)于蔡稟的去世時間，蔡元卿墓志及蔡稟墓志記載相吻合，唯獨劉概撰《宋故贈大理寺丞蔡公墓志銘并序》記載“（蔡稟）后公二十年卒”，因蔡元卿死于天禧二年（1018年），后二十年則應(yīng)該是寶元元年（1038年）?；蚴且驗閯⒏潘姓`，也有可能“二十年”僅為約數(shù)而非實數(shù)。）

四、墓表墓志所見蔡元卿譜系

蔡君墓志上部

蔡君墓志底部

上文提及有關(guān)蔡氏家族的出土文獻除蔡元卿墓表外，另外還有上世紀90年代青州出土的蔡稟、蔡亶墓志。查考相關(guān)文獻，則有劉概撰《宋故贈大理寺丞蔡公墓志銘并序》、張方平撰《宣德郎、行監(jiān)察御史、判三司度支勾院、騎都尉、賜緋魚袋蔡君墓志銘并序》、歐陽修所撰《尚書戶部侍郎贈兵部尚書蔡公行狀》、范仲淹所撰《贈兵部尚書蔡公墓志銘》，這些文獻及出土資料為考證蔡元卿一族在青州繁衍提供了翔實的資料。

以上墓表及墓志均指出蔡元卿祖籍河南伊闕（今龍門），其祖先為周之子孫，分封于蔡，因封地而得姓。③“漢代以降代有偉人”，到蔡元卿祖父蔡綰，因任膠水令而定居山東（平度），并在此繁衍生息。一直到蔡元卿，游學江西，定居淄川后遷至青州，始有青州一支。

一世：

蔡綰，生卒年不詳，正史無傳。《萊州府志》有載：“蔡綰，贈太保，以曾孫文忠公貴。”④“蔡綰，洛陽人。為膠水令，專尚德化，不事刑威。春秋循行阡陌，勸課農(nóng)桑，有古良吏風。民愛之，不忍去，遂家焉。齊，其曾孫也?！雹葸@些記載與今所見墓表墓志所述相同。配氏不詳，有次子蔡隣，其余皆不詳。

蔡君墓志局部

二世：

蔡隣，生卒年不詳，正史無傳?！度R州府志》有載：“綰次子，贈太保，以孫文忠公齊貴?！雹拗档弥赋龅氖?，蔡元卿墓表、墓志，蔡稟墓志、蔡亶墓志、蔡齊墓志均記載蔡隣“贈太傅”，可見《萊州府志》記載或有誤。蔡隣終生未仕，蔡元卿墓表云：“克已好學，以疾不仕。”蔡稟墓志則稱：“王考鄰、考元卿并以文行稱山東鄉(xiāng)老，賓興而不登仕?！迸涫喜辉?，有子二人，蔡夢臣及蔡元卿。

三世：

蔡夢臣，生卒年不詳，正史無傳?！度R州府志》有載：“蔡夢臣，隣子。贈中書令，以子文忠公齊貴?！雹哌@里的“文忠公”即是蔡夢臣之子，北宋名臣蔡齊。蔡齊行狀、墓志及《乾隆萊州府志》均稱其“博通經(jīng)史，善時筆，與宗族居，鄉(xiāng)黨稱其孝友?！备鶕?jù)蔡齊行狀、墓志對于蔡齊年幼生活的記載可知，蔡夢臣去世較早。配張氏，贈“楚國夫人”。

蔡元卿，生于開寶四年（971年），卒于天禧二年（1018年）。贈大理寺丞，累至“工部侍郎”。配員外郎王允己之女，贈滎陽縣。有子四人，分別是蔡奕、蔡稟、蔡亶、蔡交；女一人，“未笄而卒”。⑧

四世：

蔡奕，蔡元卿長子，生年不詳，卒于天圣六年（1028年）。官至干寧縣主簿。《宋故贈大理寺丞蔡公墓志銘并序》墓志：“奕為干甯軍干寧縣主簿，后公十年卒?！迸c墓表所記相合。配氏及子女不詳。

蔡稟，蔡元卿次子，生于咸平五年（1002年），卒于慶歷五年（1045年）。曾任蜀郡導江縣主薄，陸續(xù)擔任過衛(wèi)尉丞、著作佐郎、秘書丞、太常博士、沿邊榷鹽使、開封府推官、御史兼判三司度支勾院等職。墓志記其稱號“宋故宣德郎行監(jiān)察御史、判三司度支勾院、騎都尉，賜緋魚袋”。配工部郎中張夏女，封清河縣君。生三子：長子蔡大年，封“郊社齋郎”，次子蔡延慶，過繼蔡齊，三子名不詳；女二人。

蔡亶，蔡元卿三子，生于景德二年（1005年），卒于治平元年（1064年）。⑨蔡亶由進士出身，先后擔任過長清縣主薄，青州節(jié)度推官，江陵府觀察推官，大理寺丞知滄州樂陵縣，贊善大夫知大名府，通判濮州，殿中丞，國子監(jiān)博士，一度免官，后因新天子即位，升為虞部員外郎。其墓志稱“宋故朝奉郎、尚書虞部員外郎、上騎都尉、賜緋魚袋”，《光緒益都縣圖志》《青州府志》《宋會要輯稿》《景文集》等均有記載，青州云門山上有其題刻。配吏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龔鼎臣妹，生蔡思，繼配李氏，生一女，再配劉氏，封仁壽縣君，生一女。它子三人。

蔡交，蔡元卿四子，生卒年不詳，正史無傳。娶范仲淹長女，官至殿中丞，蔡元卿墓志稱官至大理寺丞，《鄭州黃崗寺北宋賈正之及其妻蔡氏墓志考》則記“尚書駕部郎中提點廣東刑獄”可為補充。有一女配賈正之，封崇德縣君。文獻中關(guān)于蔡交的記載最有意思的當是他把自己的內(nèi)兄，也就是范仲淹長子范純佑嚇掉魂的事情?！胺段恼淖?。長曰純佑，高才，善知人，通兵書，學道家能出神。一日方觀坐，為妹婿蔡交以杖擊戶，神驚不歸，自爾遂失心?！雹?/p>

五世：

蔡大年，蔡稟長子，生卒年不詳。以蔡稟封“郊社齋郎”，史書無載，生平官秩無考。

蔡延慶，蔡稟次子，過繼蔡齊?！端问贰酚袀鳎骸把討c字仲遠，中進士第，通判明州。歷福建路轉(zhuǎn)運判官，提點京東、陜西刑獄。神宗初，以集賢校理歷開封府推官?！辈听R早年無子，以蔡延慶為后。蔡齊死后有遺腹子蔡延嗣，蔡延慶遂歸本宗，蔡齊所有遺產(chǎn)一并交付蔡延嗣，得到“萊人”稱贊。然而蔡延嗣由于品行不端，被罷官。因此，《宋史》在蔡齊傳后列蔡延慶而不錄蔡延嗣。

蔡思，蔡亶長子，生卒、官秩及婚配子嗣無考。

蔡元卿生有四子，除蔡奕外均有子嗣。蔡稟生有三子二女，蔡亶生有四男二女，蔡交則至少有子女二人（一女配賈正之，與劉概有契）。但遺憾的是，有名可考者寥寥幾人，見于史書更是屈指可數(shù)，這也從一個側(cè)面反映出這一家族的沒落。

六世：

蔡惇，字符道，蔡延慶子，官至直龍圖閣，曾作《祖宗官制舊典》。文獻記載他卒于涪陵。

值得指出的是，青州市博物館現(xiàn)藏有一方墓志蓋，其上篆書“濟陽蔡君墓志”。該志蓋出土地點與蔡稟、蔡亶墓志相同。據(jù)考證，濟陽確有蔡氏一支。但這幾者之間究竟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對于蔡氏青州一脈研究是否有價值？都因為墓志之不存而難以下結(jié)論。

以上依照目前所能見到的出土及文獻資料對于蔡元卿一支世系大致做一概括，由于能力有限，考據(jù)未必全面準確。權(quán)作拋磚之作，希望能有更多學者關(guān)注，發(fā)布更多新材料，將研究帶上新層次。

五、相關(guān)問題探討

1.關(guān)于蔡氏一族定居青州的時間

從目前所見出土或傳世的資料以及文獻中不難看出，蔡氏祖籍河南，自蔡綰開始因任膠水令而定居山東。蔡綰生蔡隣，蔡隣終身未入仕。蔡隣生蔡夢臣、蔡元卿。蔡元卿游學江西，后隱居淄川，死后當葬于淄川。蔡元卿死后因蔡稟而得奉贈，蔡稟英年早逝于京城，蔡亶與蔡交扶喪東歸，同時將蔡元卿及其夫人合（遷）葬于益都縣永固鄉(xiāng)東鄧原。“永固鄉(xiāng)東鄧原”由此成為蔡氏家族墓地之所在。究其原因，應(yīng)當是蔡亶時任青州推官，對青州地理十分了解。僅《益都縣圖志·金石志》中記載出土于永固鄉(xiāng)的墓志就有：唐故平盧節(jié)度押衙兼左廂兵馬使銀青光大夫云麾將軍檢校國子祭酒兼御史中丞上柱國食邑二千五百戶劉公夫人隴西辛氏墓志、唐滎陽鄭少騅墓志、宋故定州觀察判官仇公著墓志等。有志文稱永固鄉(xiāng)“西據(jù)于河，依山丘之崇秀，東極于荒，南眺青山，北臨于郡”，堪稱風水寶地。《光緒·益都縣圖志·疆域志》注：“永固鄉(xiāng)，見唐《劉夫人辛氏墓志》《奠少雅志》及《吳清墓志》、宋《仇公著墓志》，或云廣固里，或云殷登里，或云云門里，疑當在城西也。”結(jié)合以上墓志的準確出土地點推斷，“永固鄉(xiāng)”應(yīng)在今青州城西，王府街道辦事處，其大致范圍與原五里鄉(xiāng)相符。

自蔡元卿夫婦、蔡稟葬于青州之后，蔡氏一支正式定居青州，蔡亶死后同樣葬于益都永固鄉(xiāng)東鄧原。至于蔡交以及蔡元卿子孫，按理推斷同樣應(yīng)葬于此地。但是根據(jù)史書對于蔡齊、蔡延慶及蔡延嗣的記載來看，膠東蔡氏一支仍有延續(xù)。在青州的蔡氏一支，盡管選中了風水寶地，但并沒有如期望的世代繁榮、子孫昌盛。僅到第六世，因為社會以及自身等多種原因或遠遷異地，如蔡惇，又或者泯然百姓，不再見于史書。

2.慶歷三年“批評”宋仁宗的是蔡稟還是蔡亶

《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一百四十二》有這樣的記載：“（慶歷三年）乙卯，監(jiān)察御史蔡稟言：‘周制四時饗親之禮有九，今寺觀則車駕一歲再臨，未嘗薦獻，非奉先教民之意。’上謂輔臣曰：‘朕三歲一祠郊廟【三八】而賚及天下，今若歲親行之，則人皆有覬賞之心。朕朝夕奉三圣御容于禁中，未嘗敢怠也?！A，齊弟也?！蓖瑯拥挠涊d還見于《欽定續(xù)通典》以及《五禮通考》。但在《宋會要輯稿》以及《欽定四庫全書群書考索》中，關(guān)于這一事件的記載則由蔡稟變成了蔡亶?！皯c歷三年，蔡亶言：‘周制四時享親之禮有九，今寺觀則車駕一歲再臨，未嘗薦獻?！?/p>

同一件事情，同一句話，做事說話之人卻有兩個，說明必有一種說法是錯誤的。結(jié)合出土的墓志及文獻資料，我們大致可以推斷前者說法是正確的，后者當為失誤。蔡元卿墓志：“稟既仕而學，再舉進士出身，夙夜刻志，富于學問，嘗應(yīng)賢良方正科，雖失于有司，以是著聞于時，至監(jiān)察御史而終?！辈谭A墓志：“凡所歷官，率有風跡。既為御史，敢直言不避權(quán)要，數(shù)對論事，上心器之，有拔用意。奄忽淪謝，卒莫展發(fā)。嗚呼！非命也哉。二弟亶、交皆大理寺丞?！蓖ㄟ^以上兩則記載不難看出，蔡稟有“直言不避”的性格，并且深得皇帝寵愛。更直接的證據(jù)則是，蔡元卿墓志記載蔡稟“至監(jiān)察御史而終”，而蔡稟墓志則記載蔡稟歸葬之時蔡亶、蔡交均為大理寺丞。另外蔡亶墓志中的一則記載或可作一佐證?！埃ú虂崳┚饔诶羰?，強力不懈，常冀有以自效，及中廢失志，遂無仕宦意，家居治田園，有以自樂。歲時一至京師，會上親祀行慶，宥復(fù)得其故官而亦終不復(fù)從吏職矣?！?/p>

結(jié)語：

蔡元卿墓志的出土進一步說明了蔡氏一支與青州的淵源，它明確了蔡氏一族定居青州的時間，明確了其家族墓地的準確位置，充實了宋代蔡氏家族歷史及相關(guān)歷史的研究，為史書中有些相牴牾記載的糾正提供了證據(jù)。蔡氏家族因蔡齊而貴，舉家得封贈，并在蔡齊一代達到巔峰。蔡元卿與范仲淹有姻親關(guān)系，蔡稟、蔡亶、蔡交等與張方平、劉敞等名臣以及劉概等隱士交好，蔡氏子女婚配嫁娶雖非朝堂重臣，但多數(shù)也是仕宦之家，充分反映出宋代文人及官場的交流。然而歷史終究有起有落，宋代青州蔡氏一族僅僅風光了兩代人就趨向沒落，令人不勝唏噓。

注釋：

②⑧羅昌繁《全宋文所收碑志文補遺七篇》，《古籍整理研究學刊》，2012（6）。

③歐陽修《尚書戶部侍郎贈兵部尚書蔡公行狀》。

④⑥⑦乾隆《萊州府志》卷八，《封廢》。

⑤乾隆《萊州府志》卷九，《宦跡》。

⑨李森、王瑞霞《北宋蔡稟蔡亶墓志考釋》，《聊城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2（2）。

⑩《四庫全書》，子部·雜論《古今說海》卷一百二十八，《說纂十二·杜陽雜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