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待

馮 文

（浙江橫店影視職業(yè)學(xué)院，浙江 金華 322118）

梗概：

懷抱夢想的新橫漂與準(zhǔn)備離開的老橫漂在青年女導(dǎo)演的《開封衙門兒》一劇中相遇，一場“冤枉戲”勾連起三個小人物的生活悲歡。他們雖是小人物，但他們善待角色，善待生活。

橫漂甲：35歲，男，老橫漂爭取到有臺詞的戲份，但因家庭原因，演完這場戲就得回老家。

橫漂乙：25歲，男，熱愛表演，第一次演戲，有夢想，無知無畏。

導(dǎo)演：29歲，女，導(dǎo)演網(wǎng)絡(luò)大電影《開封衙門兒》，因首次觸電，被人看低。

【衙役裝扮的橫漂乙，手機綁在水火棍上，開著直播上場。

【平民裝扮的橫漂甲，手拿保溫壺蹲在舞臺一側(cè)。

橫漂乙：給你們看看啊，這就是橫店的劇組現(xiàn)場……祝賀本主播加入橫漂一組！耶！（擺造型）來來，小禮物走一波！

【橫漂乙不小心撞到了蹲在一旁的橫漂甲，橫漂甲起身。

橫漂甲：哎喲，踩死我了！

橫漂乙：（轉(zhuǎn)頭）哎呀?。ㄐΓ┎缓靡馑及?，哥?。ㄒ皇峙e手機，一手撓頭）

橫漂甲：（端詳）我說你這直播桿很別致嘛……

橫漂乙：橫店劇組真會趕時髦！這直播桿是道具師傅給我的，手感相當(dāng)好?。ㄗ呓鼨M漂甲）我可是第一次“觸電”，不做個直播都對不起我的粉絲！

橫漂甲：（不屑）新來的吧？你那是水火棍，是道具，虧你想得出！還有啊，劇組有規(guī)定不讓直播，發(fā)現(xiàn)就開除！

橫漂乙:（趕忙把手機卸下來收好）謝謝大哥?。ù蛄浚┐蟾?，看你這裝扮，也是新來的？

橫漂甲:還新來的，我都要走了?。o奈狀，拿起水壺喝）

橫漂乙:為什么呀！這么好的地方，這么多機會，咋能說走就走啊！人還是要有夢想的，萬一實現(xiàn)了呢！

橫漂甲:夢想？（看橫漂乙）我勸你夢想和現(xiàn)實分的開一點！我混了三年才混上今天這一場帶臺詞的戲。（停頓）這也是我最后一場戲了，家里父母催我回去繼承家業(yè)……（繼續(xù)喝）

橫漂乙：你是富二代啊？

橫漂甲：菜二代。

橫漂乙：拆二代？拆遷戶？！那也富??！

橫漂甲：菜二代！我爸種菜的，我媽賣菜的，我是菜二代！老兩口身體不好，我又在橫店混不出名堂，沒法接他們來養(yǎng)老，只能回家重拾舊業(yè)……（繼續(xù)喝）

橫漂乙：我也是農(nóng)村來的，王寶強也是農(nóng)村來的！你都接到有臺詞的戲了，慢慢來嘛，只要夢想還在！（期望狀）

橫漂甲：呵！夢想是給你們年輕人的?。秃纫豢诎阉畨亟o橫漂乙）

橫漂乙：（順勢喝一口，吐）什么！酒??！

【導(dǎo)演從舞臺另一側(cè)手拿劇本小跑上臺。

導(dǎo) 演：（諂笑）主演老師，麻煩您再拍一條，再拍一條咱們就過了！（停頓）什么？熱呀？（尷尬笑）奧...那您先休息休息，我一會兒喊您……

【導(dǎo)演擦汗，轉(zhuǎn)身生氣。

導(dǎo) 演：什么十八線的小演員，耍什么大牌！（轉(zhuǎn)失落）誰叫我是第一次當(dāng)導(dǎo)演呢...

【橫漂乙拉住橫漂甲。

橫漂乙：（好奇）哥，現(xiàn)在世道這么好，導(dǎo)演改聽演員的了？咱們得好好混?。。út望）

橫漂甲：你想得美，（拉過橫漂乙）我跟你說啊，這明顯是小劇組，你看那導(dǎo)演這么年輕……不過小劇組，咱也得好好演，可沒資格挑肥揀瘦！

橫漂乙：這我知道，哥！咱們是小角色?。ㄏ嘁曇恍Γ?/p>

導(dǎo) 演：（轉(zhuǎn)身朝向觀眾）各部門注意了！我們先拍群演的戲...各部門？各部門呢？

橫漂乙：（怯怯地上前）在在……

導(dǎo) 演：（生氣）你誰啊？

橫漂乙：“各部門”在那邊，陪主演納涼去了……（手指遠(yuǎn)處）

導(dǎo) 演：你！

橫漂甲：導(dǎo)演別生氣?。ㄍｎD）我們就是群演，不是要拍群演的戲嗎？

導(dǎo) 演：（看兩人裝扮，再看劇本）行吧！先拍你們的?。ōh(huán)顧四周）執(zhí)行導(dǎo)演不在，攝影師也不在，這是逼我親自動刀?。?/p>

橫漂乙：（舉起水火棍）導(dǎo)演，沖動是魔鬼！您不能向我倆開刀！

導(dǎo) 演：（嚇得退后兩步）你給我放下棍子！

橫漂甲：（壓下棍子）你這是干嘛！導(dǎo)演的意思是自拍自導(dǎo)，正好教教你怎么演戲！

橫漂乙：我不管！在我沒完成夢想之前，誰也殺不了我！

導(dǎo) 演：（走上前，不屑）殺你干嘛?。ㄞD(zhuǎn)向橫漂甲）來來，平民來，我給你說說戲。這場戲是你作為一個被誤判了偷竊罪的平民，來開封衙門喊冤。你要說“大人，冤枉??！草民上有老，下有小，今年的糧食才收完，怎么會去偷別人家的糧呢！”然后你就哭，要有真情實感的流露。來，找找感覺，準(zhǔn)備走一遍啊。

【橫漂甲醞釀感情，慢慢找感覺。

橫漂乙：（上前）我呢？我呢？

導(dǎo) 演：你等他哭完了，我說主演的臺詞“大膽刁民，竟敢撒謊，給我打！”然后你就提著棍子打。

橫漂乙：（詫異）就這么完了？

導(dǎo) 演：??！不然呢？

橫漂乙：這也太少了吧導(dǎo)演，估計我演完，我的粉絲都認(rèn)不出我來！

導(dǎo) 演：你還有粉絲？多少？

橫漂乙：不多也不少吧，二百四十九！

導(dǎo) 演：不到二百五，你還想加戲？老老實實演！

【橫漂乙不服氣。橫漂甲準(zhǔn)備好了，走過來。

橫漂甲：（激動）導(dǎo)演，我找到感覺了！

導(dǎo) 演：真的嗎？

橫漂甲：真的，導(dǎo)演！找到了，導(dǎo)演！

導(dǎo) 演：來來，（示意兩人站位）趕緊，保持??！走一遍！

橫漂甲：（撲通跪下）導(dǎo)演，冤枉??！草民上有老，下有小……

導(dǎo) 演：（也撲通跪下）停停停！你要嚇?biāo)牢摇蛭腋陕铮?/p>

橫漂甲：不好意思導(dǎo)演，第一次說臺詞，我太激動了……

橫漂乙：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導(dǎo) 演：（起身，扶起橫漂甲）來來，都安靜，再來一遍！（見橫漂乙還在笑）有這么好笑嗎？

橫漂乙：好笑……好笑……（笑）富二代給你跪了，導(dǎo)演你拍這一天戲也值啊?。ㄐΓ?/p>

導(dǎo) 演：說什么呢？

橫漂甲：導(dǎo)演你別聽他的！我不是什么富二代，我是個菜二代。拍完這場戲我就回家?guī)桶謰屬u菜了……（哭腔）

導(dǎo) 演：菜鳥的菜？

橫漂甲：您這么說，也對！

導(dǎo) 演：都一樣都一樣……（示意二人歸位）來來，再走一遍！預(yù)備……開始！

橫漂甲：（撲通跪下）大人，冤枉??！草民上有老，下有小，今年的糧食才收完，怎么會去偷別人家的菜呢！

導(dǎo) 演：（再跪，無奈）偷什么菜?。?/p>

橫漂甲：我錯了我錯了?。ㄆ鹕?，轉(zhuǎn)身指著橫漂乙）都怪你！好好的說什么菜二代！

橫漂乙：（笑）哥你是不是剛才喝多了？不然我替你演吧！

導(dǎo) 演：你急什么！一個人有一個人的角色，一會兒有你的戲，先讓他演完！

【橫漂甲略著急，橫漂乙摩拳擦掌興奮狀。

導(dǎo) 演：來，再來一遍，注意培養(yǎng)情緒，預(yù)備……開始！

橫漂甲：（撲通下跪）大人，冤枉??！草民上有老，下有小，今年的糧食才收完，怎么會去偷別人家的糧呢！

導(dǎo) 演：（說大人的臺詞）“大膽刁民，竟敢撒謊，給我打！”（示意橫漂乙開始演戲）

【橫漂乙掄起水火棍打橫漂甲。

橫漂乙：叫你撒謊！叫你說錯詞！叫你說錯詞...

【橫漂甲被打得喊叫著滿地爬。

導(dǎo) 演：停停停！你沒有臺詞！

橫漂乙：（擦汗）導(dǎo)演，我是不是打得很逼真！

橫漂甲：（爬起）我都快被你打死了，還不逼真？

橫漂乙：（攙助橫漂甲）不怪我，哥，導(dǎo)演讓打的……

導(dǎo) 演：沒你這么演戲的！要會借位，借位懂嗎？

橫漂乙：（略思考）……懂！拍吻戲都借位?。ㄠ僮?，得意）

導(dǎo) 演：差不多吧……到時我就拍你一個全景，不拍細(xì)節(jié)，你別真打他！

橫漂甲：聽見沒！導(dǎo)演說了，別真打！

橫漂乙：好好……放心哥……剛才對不住啊……

導(dǎo) 演：再來一遍，平民保持情緒，一會兒要痛哭，最后一遍了！預(yù)備……開始！

橫漂甲：（撲通下跪）大人，冤枉??！草民上有老，下有小，今年的糧食才收完，怎么會去偷別人家的糧呢！

導(dǎo) 演：（大人的臺詞）“大膽刁民，竟敢撒謊，給我打！”（示意橫漂乙）

【橫漂乙掄起殺威演打橫漂甲。

橫漂甲：（演）??！啊！

導(dǎo) 演：很好……很好……哭！

【橫漂甲裝哭，但哭不下來，導(dǎo)演和橫漂乙著急。

橫漂甲：（哭腔）導(dǎo)演，哭不下來怎么辦？

導(dǎo) 演：（著急，聲音壓低，俯身對橫漂甲）哭不下來，想想難過的事啊……

橫漂乙：（蹲下）想想你要回家賣菜的事啊……

橫漂甲：（嗚嗚）是啊……這是我最后一場戲了，演完我就回家賣菜了……

導(dǎo) 演：（低聲）繼續(xù)，情緒還不夠，再來一點……

橫漂甲：（著急，低聲）還不夠嗎？我怎么才算夠啊導(dǎo)演……

橫漂乙：想想別人難過的事啊……想想導(dǎo)演，年紀(jì)輕輕，一個人在劇組受氣，多不容易……（抹眼淚兒）

導(dǎo) 演：（哭）是啊，你回家還能賣個菜，我能賣啥，我只能在橫店當(dāng)導(dǎo)演啊……還是我比你慘……

橫漂甲：（哭）導(dǎo)演，不瞞你說，之前我爸媽想來橫店旅個游，我都不敢讓他們來，自己住得像貧民窟，拍戲掙的錢還不夠一個人吃飯，家不敢回，女朋友不敢談……現(xiàn)在他們年齡大了，身體也不好，我這當(dāng)兒子的愧對他們……我要回去幫他們賣菜了，一定好好陪他們?。ù罂蓿?/p>

【橫漂甲哭的逼真。

導(dǎo) 演：好...很好！這條很好啊……（扶起橫漂甲）

橫漂乙：（淚眼婆娑）那夢想呢！

橫漂甲：（擦眼淚，笑）你還年輕，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xiàn)了呢？

橫漂乙：哥，看你這樣，我覺得夢想和現(xiàn)實還是分的開一點吧……（落寞，蹲在一旁）

導(dǎo) 演：我們的夢想是好好生活啊，生活這場戲還等著我們演下去呢！（拉住兩個人手）小人物，只要善待自己的每一個角色，相信我們離夢想就更近了一步！

【三人起身，激勵狀。

橫漂乙：（看遠(yuǎn)處）導(dǎo)演，主演休息完回來了，看來你離夢想又近了一步！

【三人互看，笑。

【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