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異化角度看《紅樓夢》中稱謂語的翻譯
——以楊憲益，戴乃迭譯本為例

劉海燕 趙 娟

（懷化學(xué)院 外國語學(xué)院，湖南 懷化 418008）

一、引言

《紅樓夢》作為中國古典文學(xué)寶庫中的曠世巨著，其中人物之間發(fā)生著比任何交往或社會關(guān)系更密切的聯(lián)系，而與這種聯(lián)系密不可分的稱謂語的使用藝術(shù)又可謂是爐火純青，精彩紛呈。該小說已有多種譯本，究竟哪個譯本最好的爭論在學(xué)術(shù)界從未停息過。其中，較為著名的譯本有霍克思的《石頭記》（The Story of the Stone)與楊憲益與戴乃迭的 (Yang Hsien-yi and Gladys Yang1978-80)合譯的三卷本《紅樓夢》（A Dream of Red Mansions）。本文試圖以韋努蒂的歸化異化論來分析《紅樓夢》楊譯本中的人物稱謂語的翻譯。

二、異化翻譯策略

異化與歸化的說法起源于19世紀初，由西方翻譯理論家提出的。這兩個概念最初是由美國翻譯理論家勞倫斯·韋努蒂（Lawrence Venuti）于 1995年在《譯者的隱身》（The Translator’s Invisibility:A History of Translation）一書中提出來的。

歸化（demestication）和異化(foreignization)是兩種翻譯策略?！皻w化”，通常是指譯者在翻譯時采用譯者透明而流暢的譯文，從而使得原語文本對于讀者的陌生感（strangeness）降至最低；所謂“異化”，則是指譯者在翻譯時故意保留原語文本當中的某些異質(zhì)性（foreignness），以此打破譯入語的種種規(guī)范。之所以說這兩種翻譯策略截然相反，是因為二者的傾向性明顯不同，前者傾向于原語文化和原文作者（SL culture or author oriented），后者則傾向于譯入語文化和譯文讀者（TL culture or reader oriented）。在《譯者的隱身》一書中，韋努蒂明確表示自己傾向于“異化”策略。 韋努蒂的異化理論一經(jīng)提出，便在譯界產(chǎn)生了廣泛的影響，不少翻譯學(xué)者從異化論的角度出發(fā)，對翻譯理論中的一些基本概念，如直譯、意譯、對等、忠實等等，進行了重新審視。

歸化的翻譯以原語與譯入語文化之間的有效交際與溝通為目標，充分考慮到譯入語讀者的接受心理和審美感受，用地道的本族語表達方式來傳遞原語文本的信息，避免給讀者的閱讀造成障礙。一般來說，由于歸化的翻譯采用了具有譯入語文化色彩的詞語，表達上更加符合譯入語的言語規(guī)范，譯文讀起來地道自然，因而易于為讀者所喜愛和接受，這是歸化的優(yōu)勢所在。與歸化翻譯相比，異化的翻譯則更注重體現(xiàn)原語文本在語言和文化上的差異性，盡可能多地保留原語文化的特色和作者的獨特表達方式，使得讀者能夠領(lǐng)會到原作的風(fēng)貌，有身臨其境的感受。

三、《紅樓夢》中稱謂語的異化翻譯及其體現(xiàn)的語用功能

下面從兩個稱謂語“太太”和“老爺”的翻譯，來分析楊憲益翻譯時采用異化翻譯策略所體現(xiàn)出的稱謂語的語用功能。

（一）“太太”

例1:(賈母)說著便令人去看轎馬,“我和你太太、寶玉立刻回南京去!”

——《紅樓夢》(第三十三回)

She ordered the servants to prepare sedan-chairs and horses,telling them,"Your mistress and Pao-yu are going back to Nanking with me this instant."

例2:寶玉道:“太太不知道,林妹妹是內(nèi)癥,先天生的弱,所以禁不住一點兒風(fēng)寒?！?/p>

——《紅樓夢》(第二十八回)

"You don't know,madam,"said Pao-yu,"Cousin Lin suffers from an inherited weakness and has such a delicate constitution that she can't stand the least litter chill."

例3:襲人笑道:“太太別生氣,我就說了?！薄都t樓夢》(第三十四回)

With a sly smile she went on,"I hope Your Ladyship won't think it presumptuous."

三個句子中同一個詞“太太”，在翻譯中分別譯為“your mistress”“madam”“your ladyship”，譯者這樣翻譯，正是本著忠實于原語文化的原則，讓讀者去靠近作者，去了解原語文化。由于交際雙方各自的身份，地位及關(guān)系的不同，“太太”的語用含義也不同。

例1中，賈母因賈政毒打?qū)氂瘢谑⑴抡f出的一番氣話，在賈府中恐怕也只有賈母能以這種口氣對賈政說話。因此，楊譯“your mistress”較符合賈母在賈府中尊貴的身份和地位，若譯為“your wife”則遜色多了，體現(xiàn)不出這種意味。

例2中，寶玉與王夫人之間是母子關(guān)系，譯文并沒有直譯為“mother”，而是選用更正式的詞“Madame”，更體現(xiàn)出封建社會由于體現(xiàn)大戶人家身份，地位的關(guān)系，當兒子稱呼母親時，不稱“媽媽”或“娘”，而稱為“太太”，楊譯轉(zhuǎn)譯為“Madame”便是忠實于這一文化傳統(tǒng)的結(jié)果，使國內(nèi)讀者讀起來更能體會這一含義。

例3中王夫人詢問寶玉被打的原因時，襲人稱王夫人為“太太”，由于襲人與王夫人之間是主仆關(guān)系，譯為“your ladyship”較符合雙方的身份。由此可見，在翻譯中，要切實理解原語作者所在國家的文化背景，才能夠準確傳達出原語意思。而具體到紅樓夢稱謂語的翻譯中，則是要明確了交際雙方的關(guān)系，才能夠準確理解稱謂的真實含義，從而在翻譯時更恰當?shù)伢w現(xiàn)其語用功能。

（二）老爺

例4：“賈璉走上去說道:‘賴大是飯后出去的,水月庵離城二十來里,就趕進城,也得二更天。今日又是老爺?shù)膸桶?請老爺只管去……’”《紅樓夢》(第三十九回)。

“Chia Lien stepped up to him:‘Lia Ta left after lunch,and the convent is twenty li from town,so even if he hurries he can’t get back till the second watch,’he said.‘If you are needed at the

Yamen,sir,you can go with an easy mind...’”

例5：寶玉笑道：“你提起鞋來，我想起個故事：那一回我穿著，可巧碰見了老爺，老爺就不受用，問是誰做的……”（《紅樓夢》，p.201）

“That reminds me”Pao-yu grinned.“I was wearing your slippers one day when I met father.He asked me disapprovingly who'd made them…”

例4中賈璉與賈政是叔侄關(guān)系。因為當時兩人的談話涉及家族事務(wù),因此賈璉與賈政對話時并未稱其為“叔叔”，而是稱其為“老爺”，這凸現(xiàn)在不同語體中要采用不同的稱謂。在英語的人際交往中，凡是下級對上級、奴仆對主人，最常用的一句話便“Yes,Sir!”因此，楊譯忠實地按原文將“老爺”譯為“Sir”很好地表達了這一語義。而同樣是“老爺”，在另外的場合則翻譯也不同。如例5中，寶玉談話的對象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探春，兩人談話時并未有他人在場，屬于比較隨意的場合，因此，譯者從兩人的關(guān)系這一實際蘊含的意義出發(fā)，用“father”體現(xiàn)出原文的語體風(fēng)格。

楊譯本《紅樓夢》的翻譯對于其中錯綜復(fù)雜的人物稱謂基本上都很到位，很好地體現(xiàn)了中國宗法，禮教影響下的獨特的稱謂體系。楊譯本主要采用了異化策略，將中國博大精深的傳統(tǒng)文化傳播到英美國家，以使世界了解中國源遠流長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

四、結(jié)語

從對紅樓夢楊譯本中兩個稱謂語的翻譯的分析，可以看出楊憲益在翻譯紅樓夢時主要采取的是使讀者接近原語作者的方法，也就是主要采取了異化翻譯策略，同時，又很好地體現(xiàn)了稱謂語的語用功能，有效保留和傳播了中國傳統(tǒng)的稱謂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