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干預性權力：理論與實踐

李濤(中共河南省委黨?？粕缃萄胁?河南 鄭州 450000)

干預性權力是權力的一種。歐盟開啟安全防務一體化進程之后，特別重視干預性權力的建構，并逐漸加大了對外干預的力度和頻率，形成了具有自身特點的對外干預模式。

一、歐盟干預性權力

干預性權力是權力的一種。在國際關系理論中，權力通常被認為是一種發(fā)生在權力主體與權力客體之間的特殊社會關系，是權力主體使權力客體服從于自身權力意志的社會關系。通常，權力分為暴力性權力、利益性權力、示范性權力、制度性權力和干預性權力等五種。所謂干預性權力是指“一國或多國為了改變某國的國內政策或狀況，而不是以完全占領或改變領土為目的，以軍事行動并配以其他行動的方式對對象國進行干預，以促使該國的內外政策、現(xiàn)行秩序、制度安排等朝干預國所希望的方向轉變，或維持一種特定秩序?！盵1]

歐盟干預性權力指的是在歐盟的對外干預中，歐盟以權力主體的身份在與被干預對象互動的進程中所顯示出來的權力，主要體現(xiàn)于歐盟在共同安全與防務政策框架內開展的對外干預行動。

歐盟的干預性權力是逐步建構起來的。歐盟安全防務一體化不斷深入的進程實際上也是歐盟干預性權力不斷建構的過程。成立之初，歐盟即啟動了共同外交與安全政策，試圖在有關歐盟切身利益的地區(qū)和國際問題上形成共同立場并采取共同行動。于此同時，法德等國還大力推動歐盟國家間的軍事合作和歐盟的防務能力建設，積極開展組建歐洲軍團的工作。因此，歐盟干預性權力的建構與歐盟安全防務一體化是基本上在同一時期起步的。但在20世紀90年代，由于歐盟安全防務一體化建設還處于初創(chuàng)階段，對外干預能力還處于形成時期，因此，這一階段歐盟的干預性權力非常有限。其典型體現(xiàn)就是歐盟對90年代巴爾干地區(qū)頻頻出現(xiàn)的危機缺乏有效的應對和干預手段。歐盟共同安全與防務政策啟動之后，歐盟的對外干預能力在該框架內獲得了快速提升。隨著干預能力的提升和干預手段的增多，對外干預行動也日漸頻繁地開展起來。

二、歐盟的對外干預行動

近年來，由于歐盟安全防務一體化不斷深入發(fā)展，歐盟的自主防務力量獲得了很大的提升，對外干預工具和手段也日益完善。隨之，歐盟開展的對外干預行動也越來越多，并在實踐中形成了具有歐盟特色的對外干預模式。

從頻率上看，歐盟的對外干預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頻繁。從形式上看，初期以民事干預為主，歐洲安全與防務政策建立之后進入了軍事和民事并重的階段，軍事干預行動越來越多。2010年2月9日，歐洲共同外交與安全政策高級代表阿什頓在歐洲防務局年度會議上對歐盟的對外干預行動進行了總結：“到今天為止，我們已經實施了21次行動，其中6次是軍事行動，15次民事行動。目前，我們仍然在同時進行10個民事行動，部署了2600名人員；2個軍事行動，部署了3200名軍事人員。地區(qū)涉及阿富汗、巴爾干、非洲。在波黑，軍事行動與民事行動同時展開，在阿富汗和科索沃，我們的人員與北約部隊同時行動。這表明一個趨勢，越來越多的軍事和民事人員一起行動。我們的民事力量也要清除道路爆炸物和其他安全威脅，在那些道路交通困難和危險的地區(qū)，也需要運用直升機。”[2]

從2003年1月歐盟在波黑發(fā)起名為“歐盟警務的波黑行動”起至2013年6月，歐盟已經在歐盟共同外交與安全政策框架內執(zhí)行了27個域外干預行動。近年來，歐盟域外干預行動的地理范圍不斷拓展，從緊鄰歐盟的巴爾干地區(qū)逐漸輻射到歐亞非三個大陸，從大陸逐漸走上海洋，所涉區(qū)域包括巴爾干、剛果、索馬里、巴勒斯坦、伊拉克、阿富汗等多個國際熱點地區(qū)。歐盟域外干預行動的形式日益多樣，包括監(jiān)督停火、人道主義救援和武力強制實現(xiàn)和平等。通過執(zhí)行這些海外行動，歐盟的域外干預能力從無到有獲得了極大的提升，已經能夠執(zhí)行包括派遣警察、法律專家和部署作戰(zhàn)部隊在內的多種形式的干預任務。[3]

其中有代表性的干預行動包括如下幾項：

1、馬其頓軍事行動（“協(xié)和行動”）

馬其頓軍事行動又稱“協(xié)和行動”，2003年3月正式啟動，12月初結束，是歐盟共同安全與防務政策機制確立后開展的第一次軍事干預行動。該項行動對歐盟具有重要的標志性意義。

歐盟在共同安全與防務政策框架下主導的馬其頓軍事行動是稍早時期北約在該地區(qū)軍事行動的后續(xù)，也可以理解為是對北約軍事行動的接管。1999年3月24日，科索沃戰(zhàn)爭爆發(fā)。戰(zhàn)爭期間，有近40萬阿爾巴尼亞難民從科索沃涌入馬其頓。難民的大量涌入給馬其頓的社會治安和政治生態(tài)帶來重大影響。馬其頓境內的阿爾巴尼亞族分離勢力受其影響，趁機加緊活動，民族分離主義傾向日益嚴重，民族矛盾和民族紛爭愈演愈烈。2001年初，科索沃阿爾巴尼亞族極端分子多次越過南聯(lián)盟與馬其頓邊境，由此引發(fā)其與馬其頓邊防軍的沖突，甚至一度引起交火。

馬其頓安全局勢一度惡化，引起了國際社會的關注。聯(lián)合各安理會就此于2001年3月21日通過了1345號決議，重申馬其頓、南聯(lián)盟主權、領土完整和邊界不受侵犯，要求有關人員立即停止針對南聯(lián)盟和馬其頓的武裝活動。北約也發(fā)表聲明，表示支持馬其頓的安全、穩(wěn)定和領土完整。北約還在馬其頓實施了軍事行動，在馬其頓部署了大約3500名兵力。

迫于國際社會的強大壓力，2001年8月13日，馬其頓政府與馬其頓境內的阿爾巴尼亞族在表簽署了《奧利得框架協(xié)定》(Ohrid Framework Agreement)，結束了馬其頓安全部隊和阿族準軍事武裝之間的武裝沖突。馬其頓政府保證，將促進馬其頓境內的阿族權利。[4]

北約在馬其頓境內的軍事行動主要包括：“必要收繳行動”（Operation Essential Harvest），主要任務是收繳和銷毀阿爾巴尼亞族的武器和彈藥；“黃色狐貍行動”（Operation Amber Fox）和“和諧聯(lián)盟行動”（Operation Allied Harmony），主要任務是保護歐安組織和歐盟駐馬其頓觀察員的安全，為馬其頓政府正常履行安全職能提供支持。經過北約的軍事行動，馬其頓境內大規(guī)模的武裝沖突已經基本得到遏制，阿爾巴尼亞少數(shù)民族已經開始與政府合作。

在這種背景下，北約開始考慮讓歐盟接管后續(xù)任務。為此，馬其頓政府向歐盟發(fā)出邀請，希望由其派遣一定數(shù)量的武裝人員到境內接替北約，履行后續(xù)的任務。2002年6月，歐盟宣布愿意接替北約的行動。但由于歐盟內部的原因，該行動直到2003年3月才正式啟動。

歐盟軍事行動的主要任務是安全巡邏、地面安全情況的偵查搜集、支持歐安組織和歐盟國際觀察員正常履職等。法國是此次行動的牽頭國家，北約將軍德國人萊納·法斯特（Rainer Feist）任歐盟行動總指揮，法國將軍馬雷爾（PierreMarral）任歐盟部隊總指揮，后被葡萄牙將軍桑托斯（Luis dos Santos）接替。歐洲快速反應部隊承擔具體行動，12個歐盟成員國和14個非歐盟成員國參與此次行動。法國出兵145名，意大利出兵27名，德國和比利時分別出兵26名。任務部隊由8個“重型地面聯(lián)絡小組”和22個“輕型戰(zhàn)地聯(lián)絡小組”組成。協(xié)和行動的預算達到了620歐元。

由于北約的先期和強勢介入，其在馬其頓的影響力最大。北約在馬其頓派駐有高級軍事和民事代表，保有軍事結構，并正在與馬其頓方面討論馬其頓加入北約的事宜。同時，歐盟的軍事行動還得借助北約的指揮部和指揮人員，在情報獲取和分享方面與北約也存在極大的不對稱，北約可以獲得協(xié)和行動的報告，而歐盟卻無法獲得北約有關軍事行動的報告，同時，北約和歐盟之間的通訊聯(lián)絡也不夠暢通，這種情況，為歐盟這次軍事行動的展開制造了不少困難。

總體上看，歐盟在馬其頓實施的協(xié)和軍事行動還是取得了成功。這次軍事行動是對歐盟著手建設的軍事行動能力以及相關機制設置和運行程序有效性的一次檢驗，提高了歐盟作為軍事安全行動者的國際性動力，增強了歐盟在國際安全中的作用。與此同時，協(xié)和行動也表明，歐盟能夠為地區(qū)安全和穩(wěn)定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但同時這次行動也暴露出歐盟在軍事行動中的缺點和不足，內部協(xié)調和外部協(xié)調均不夠順暢，行動機制運行不夠順暢，綜合軍事行動能力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2、剛果軍事行動（2003“月神行動”）

剛果軍事行動（2003）又名“月神行動”（Artemis），是2003年歐盟第一次在沒有北約支持的情況下開展的域外軍事干預行動。聯(lián)合國授權、歐盟獨立在域外開展軍事干預是這次行動的重要特征。

1998年剛果民主共和國發(fā)生了內戰(zhàn)，與其相鄰的幾個國家受到影響。1999年7月，在聯(lián)合國的干預下，沖突各方開始進行?；鹫勁?。2002年剛果民主共和國和烏干達政府簽署了協(xié)議，烏干達部隊從剛果東部撤出。烏干達部隊撤出后，剛果內部的愛國聯(lián)盟和剛果愛國抵抗陣線之間的矛盾逐漸激化，2003年2月兩派之間爆發(fā)沖突，導致了大規(guī)模的人道主義災難，約60萬難民流離失所。盡管當時聯(lián)合國在當?shù)嘏神v有維和力量，但仍舊無法穩(wěn)定當?shù)鼐謩荨?/p>

為了盡快恢復當?shù)刂刃?，?lián)合國秘書長科菲·安南呼吁國際社會進行干預。安南向法國提出了出兵干預的要求。法國愿意出兵干預，但前提是必須得到聯(lián)合國的授權。安南同意了法國的要求。2003年5月30日，聯(lián)合國通過了1484號決議。獲得聯(lián)合國授權后，法國提議，在歐盟共同安全與防務政策的框架下實施行動。法國的提議得到了歐盟的贊同，歐盟成員國決定在歐盟共同安全與防務政策的框架下實施此次軍事干預行動。

這次行動的主要任務是維護剛果境內布尼亞鎮(zhèn)地區(qū)的局勢穩(wěn)定，保護機場和當?shù)匕仓玫碾y民的安全，保護當?shù)鼐用?、?lián)合國人道主義救援人員的安全。

為組織好這次軍事行動，14個歐盟成員國參與其中，法國提供了1785名兵力，行動總指揮和部隊總指揮均有法國人擔任，行動總指揮部設在法國巴黎，部隊總指揮部設在烏干達的恩德培（Entebbe）機場。比利時提供了23名醫(yī)療救護人員和戰(zhàn)略戰(zhàn)術戰(zhàn)斗機，國提供了34名醫(yī)療人員，瑞典提供了70名特別部隊，英國提供了85名機械兵和工兵。另外，還有三個非歐洲國家參與，巴西提供了50名人員，加拿大和南非提供了120人員。

6月6日，歐盟軍隊進入并控制了布尼亞機場，組織和當?shù)匚溲b沖突的繼續(xù)發(fā)生。6月21日，剛果愛國聯(lián)盟的軍事力量被迫撤出。7月，歐盟軍隊控制了關鍵地區(qū)，當?shù)氐陌踩刃虻玫交謴汀?/p>

“月神行動”持續(xù)了約3個月，取得了成功。歐盟軍隊完成了預定的各項任務。這次軍事行動對歐盟共同安全與防務政策框架內歐盟對外干預能力的建設具有重要意義。歐盟完成了首次在北約框架外的軍事行動，形成了“框架國”（Framework Nation）干預模式，創(chuàng)立了“快速反應機制”（Rapid reaction scheme）。這次軍事行動表明，歐盟已經具備了一定的快速反應能力，能夠在域外執(zhí)行一定的軍事干預行動。但是，這次行動也暴露出歐盟在進行對外軍事干預方面存在的問題和不足，比如，對行動力量內部的結構安排和權責劃分上還存在一些不合理的地方，歐盟在重要信息情報的搜集與分享方面還存在著通訊工具和聯(lián)絡渠道欠缺以及不夠順暢的問題。

3、波黑軍事行動（“木槿花行動”）

波黑軍事行動又稱“木槿花行動”（Althea），是歐盟于2004年底在波黑啟動的一項軍事行動。這次行動是歐盟在共同安全與防務框架下開展的第三次軍事行動，也是歐盟在該框架下實施的最大規(guī)模的一次軍事行動。

1992年3月，波斯尼亞宣布從前南斯拉夫聯(lián)邦共和國獨立。此后不久，改過穆斯林族、克羅地亞族和塞爾維亞族就爆發(fā)了激烈的沖突。這場沖突一直持續(xù)了兩年多，最終在北約的強力干預下1995年才勉強得以終止。1995年，沖突各方簽訂了《代頓協(xié)定》。為確保《代頓協(xié)定》的實施，北約一直在該地區(qū)維持大規(guī)模軍事存在。

2004年，波黑境內已經不再發(fā)生大規(guī)模的武裝沖突。在這種情況下，北約提出，由歐盟接替北約執(zhí)行維護地區(qū)安全穩(wěn)定的任務。聯(lián)合國對北約的提議表示贊同，通過了第1575號決議，授權歐盟接替北約執(zhí)行在波黑地區(qū)的任務。

歐盟在波黑的軍事行動于2004年12月2日啟動。為了實施好此次軍事行動，歐盟累計派出的部隊人數(shù)達到了7000人，是歐盟派出部隊人數(shù)最多的一次。當然這一數(shù)字隨著時間的推移有所減少。多數(shù)歐盟國家派出的軍隊本身就是在當?shù)貓?zhí)行北約軍事任務的原有軍隊。歐盟軍隊建立了19個行動指揮部，繼承了北約的軍事任務。但初到當?shù)貢r，當?shù)鼐用駥W盟軍隊的行動能力存有疑慮，懷疑歐盟軍隊能否像北約軍隊一樣控制局面。為此，歐盟軍隊加強了顯示存在、展示能力和宣傳的力度。

波黑行動的主要任務是維護波黑地區(qū)的安全和穩(wěn)定，確保代頓/巴黎協(xié)定的實施。為此，歐盟軍隊實施了搜繳行動，主要是收繳武器、巡邏、情報搜集。支持波黑抓捕戰(zhàn)爭罪犯和處理有組織罪犯的活動。還與波黑邊境衛(wèi)隊以及森林檢查人員一起，展開對邊境和森林地區(qū)的聯(lián)合巡邏和巡視。歐盟軍隊被授權在必要時可以使用武力，以防止內戰(zhàn)再度爆發(fā)。根據(jù)柏林附加協(xié)定的安排，歐盟可以使用北約的資產和能力。因此，在這次任務中，歐盟借用了北約的指揮部，北約軍隊的副總指揮擔任了歐盟行動的總指揮。

波黑軍事行動是歐盟較為成功的一次軍事行動，完成了預定的各項任務。與北約此前任務很大的不同之處在于，北約穩(wěn)定部隊執(zhí)行的任務更多的具有軍事色彩，而歐盟的任務主要是幫助波黑打擊有組織犯罪，更多具有警察色彩。

4、索馬里海上軍事行動

索馬里海上軍事行動又稱“亞特蘭塔行動”（Atalanta），是歐盟于2008年起在共同安全與防務政策框架內實施的第一次海上軍事行動，旨在遏制和打擊索馬里海岸和亞丁灣海域的海盜。

索馬里海域和亞丁灣地區(qū)是世界重要的貿易通道，也是連接歐洲和世界的一條重要貿易通道，大多數(shù)歐洲的能源和商品貿易要經過該海域。同時，該地區(qū)又是海盜猖獗的地區(qū)，海盜活動直接威脅到歐洲國家的經濟利益。

為了打擊該海域的海盜活動，聯(lián)合國安理會通過決議，授權參與索馬里海上軍事行動、打擊海盜的國家，可以使用所有必要的手段，包括軍事手段。歐盟在索馬里海域的軍事行動于2008年11月啟動。此次行動，19個歐盟成員國和2個第三方國家共派出2000名人員參加，動用了驅逐艦、全天候偵察機、全天候海上巡邏機、直升機等軍事裝備，總預算高達4億歐元。行動的總指揮部設在倫敦附近的諾斯伍德（Northwood），部隊總指揮部設在該海域的艦船上。

“亞特蘭塔行動”的主要任務包括保護途徑該海域的船只，與商船和其他國際艦船進行信息交流，進行國際司法合作和對海盜進行審批等。歐盟對此次軍事行動設定的目標是打擊海盜的囂張氣焰，維護海域的航行安全，保護“世界食品項目”的運輸團隊，不包括徹底根除海盜。具體行動包括搜集情報、監(jiān)視海域情況、確保海上貿易通道安全，逮捕、拘押和押運嫌疑犯等。歐盟此次行動的海域面積為140萬平方海里。

索馬里海上軍事行動是歐盟的第一次海上軍事行動，整體看取得了效果。行動開始第一年，就有約70名海盜被歐盟移送司法機關。這次行動喚醒了歐洲國家隊索馬里的關注，并對采取針對索馬里的人道主義援助和培訓等行動起到了促進作用。此次海上行動是多國行動，共有包括中國、俄羅斯在內的20多個國家參與了索馬里海域的聯(lián)合行動，這種情況對加強歐盟與他國軍事力量的合作具有重要意義。

三、歐盟對外干預行動的主要特征

歐盟開展的對外干預行動體現(xiàn)出了鮮明的歐盟特色，概括起來重要有如下幾個特征：

1、綜合運用多種力量，軍事力量的作用在上升

歐盟的對外干預行動非常注重綜合運用多種手段和工具，包括發(fā)表共同聲明、表達共同立場等觀念性力量，進行經濟制裁、發(fā)展對外援助、實施由武裝力量參與的維和行動和制造和平行動，直至進行最高烈度的戰(zhàn)爭?？偟陌l(fā)展脈絡是，歐盟安全防務一體化進程前期以軟干預和民事行動為主，主要是在歐盟共同外交與安全政策的框架內，通過發(fā)表共同聲明、表達共同立場以及開展民事干預行動等方式，對國際危機進行干預。歐洲安全與防務政策啟動特別是歐盟快速反應部隊組建之后，歐盟的對外干預進入了軍事干預和民事干預并重的階段。有軍隊參與的對外軍事干預行動逐漸增多。歐盟共同安全與防務政策啟動以后，歐盟的軍事干預行動明顯增多，對國際危機的軍事干預力度加大。特別是在2011年的利比亞戰(zhàn)爭中，歐盟積極推動了對利比亞的軍事打擊行動，將近年來歐盟對外干預行動發(fā)展到一種新的高度。

2、注重規(guī)范性干預，強調干預行動的合法性

歐盟的對外干預行動非常注重規(guī)范的力量，強調干預行動的合法性。在對外干預活動中，歐盟非常強調符合西方主流價值體系的國際規(guī)范。這表現(xiàn)在，第一，注重干預行動本身要遵循有關國際規(guī)范的約束，注重以和平與多邊的模式展開。第二，歐盟在國際干預行動中非常注重國際規(guī)范的輸出，力圖使歐盟的干預性權力表現(xiàn)為一種規(guī)范性權力。

歐盟非常強調自身開展國際干預行動的合法性。注重在獲得當事國同意的前提下進行對外干預，注重獲得與干預對象利益攸關者的同意，注重獲得聯(lián)合國的授權。這一點，即使在2011年對利比亞的軍事打擊中也不例外。在軍事行動開始前，英法兩國積極展開外交活動，爭取使其軍事行動能夠獲得聯(lián)合國的授權和阿拉伯國家的支持，甚至爭取獲得利比亞反對派的邀請。盡管獲得利比亞反對派的邀請在很大程度上是象征性的，但英法應對此仍十分重視。這也表明歐盟注重其對外干預行動的合法性。

3、范圍和目標有限，注重周邊地區(qū)

由于受實際能力和可用資源的限制，歐盟的對外干預行動具有很強的針對性，干預地域主要限于歐洲周邊以及與歐盟具有密切利益關系的地區(qū)。2003年公布的歐盟安全戰(zhàn)略在很大程度上確立了歐盟對外干預行動選擇的標準。從類型上看，歐盟的對外干預行動主要選擇的是恐怖主義、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擴散、失敗國家和有組織跨國犯罪等國際危機。這些危機在歐盟公布的安全戰(zhàn)略中都被確定為當前歐盟面臨的主要威脅。從地理范圍上看，歐盟主要選擇與其臨近的區(qū)域和有密切利益關系的區(qū)域的地區(qū)危機作為主要的干預對象。地域原則和利益原則是歐盟對外干預選擇中的兩條基本原則。從目前來看，歐盟的對外干預行動主要集中在東南歐、中東以及非洲地區(qū)。這些地區(qū)大多與歐盟臨近，在歷史和現(xiàn)實中都與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另外，在與歐盟利益有關的重要戰(zhàn)略地區(qū)，歐盟也會積極介入，例如索馬里地區(qū)。

4、注重價值觀因素

歐盟在對外干預行動中，非常注重人權、民主等價值觀因素。特別是近幾年歐盟對人權等因素非常強調，常常打著保護人權的旗號，以“保護的責任”為理由實施對外干預。歐盟實施對外干預的重要目的之一，就是促使被干預國確立符合歐盟和西方價值觀的社會秩序、經濟模式和政治體制，具有很強的意識形態(tài)色彩。這一點，在歐盟開展的大多數(shù)對外干預行動中都有明顯的體現(xiàn)。例如，歐盟一直希望通過綜合全面的強力干預，促使巴爾干地區(qū)實現(xiàn)全面而徹底的社會轉型，建立與其相同的政治、經濟和社會模式。歐盟在非洲剛果地區(qū)開展的軍事維和行動本身就是歐盟促使當?shù)貙崿F(xiàn)民主轉型的努力的一部分?？傊庾R形態(tài)因素既是歐盟選擇干預對象的重要標準，又是其對外干預行動的旗號。向世界其他地區(qū)推廣歐盟的價值觀和經濟社會模式，是歐盟對外干預行動的重要內容和目的。

5、難于形成統(tǒng)一立場，實際干預能力有限

盡管歐盟在安全防務一體化的共同政策框架內開展了一系列對外干預行動，但總的來看，歐盟的干預自身仍有許多缺陷，主要表現(xiàn)在歐盟成員國，特別是主要成員國在具體的干預行動中往往很難形成統(tǒng)一的立場，無法采取統(tǒng)一的行動。冷戰(zhàn)之后，歐盟經歷了幾次重要的擴大，成員國的數(shù)量急劇增加，目前已經有28個成員國。成員國數(shù)量的擴大使得歐盟內部的利益分化更加嚴重，在許多問題上歐盟國家都無法形成統(tǒng)一立場，更別提采取共同行動。再加上歐盟安全防務領域的共同政策機制仍舊采取全體一致的表決模式，更增加了達成共同立場采取共同行動的難度。這種局面從歐盟安全防務一體化起步時起就一直是困擾歐盟的一大難題。盡管《里斯本條約》正式引入了結構合作和強化合作的政策工具，但這無法從根本上緩解歐盟內部利益多元和分化的局面。例如，在2003年的伊拉克戰(zhàn)爭和2011年的利比亞戰(zhàn)爭中，歐盟內部分歧嚴重，導致歐盟無法形成共同立場，更無法采取共同行動。這極大地削弱了歐盟共同外交與安全政策的實際效力。

實際干預能力不足是歐盟實施對外干預行動的另一個明顯特征。盡管隨著快速反應部隊建設的不斷推進，歐盟的軍事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但從實際情況來看歐盟的干預能力還有很大的局限性。目前歐盟的干預能力僅能夠滿足執(zhí)行低烈度的彼得斯堡任務，在高強度的軍事干預方面，歐盟還不得不依賴北約的軍事力量。例如，在歐盟安全防務一體化進程啟動以來開展的兩次暴力軍事干預行動，即1999年的科索沃戰(zhàn)爭和2011年的利比亞戰(zhàn)爭中，歐盟盡管有很強的干預意愿，但最終都不得不依賴于北約的軍事力量來完成主要的軍事行動。如果說科索沃戰(zhàn)爭時期歐盟缺乏干預能力還可以理解的話，那么，時至2011年，在經過了十多年的快速發(fā)展之后，歐盟的軍事干預能力仍舊十分有限就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了。這表明，歐盟在實際干預行動中的能力缺陷不僅僅是能力問題，更重要的是一個制度和機制問題。而這一點又與歐盟安全防務一體化的發(fā)展模式本身具有密切的關系，短期之內很難改變。這就意味著，歐盟的對外干預行動已經表現(xiàn)出來的這一特征，還將持續(xù)一個較長的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