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演秦腔《失子驚瘋》的一點體會

祁建茹（西安秦腔劇院有限責任公司易俗社分公司，陜西 西安 710004）

《福壽鏡》曲折離奇，以悲為基調(diào)，通過母親失子后的悲痛欲絕的表演展現(xiàn)了深沉感人的偉大母愛。全劇以家傳至寶“福壽鏡”為引子，是一出，講的是明朝成化年間，穎州知府梅俊之妻胡氏，懷孕十四月未曾分娩，結(jié)果被小妾誣陷成妖魔。侍女壽春聞知，陪胡氏攜家傳福壽鏡連夜出逃。胡氏被山盜擄走，胡氏找尋不見，急成病瘋，遂有《失子驚瘋》一折，驚瘋是全劇精彩部分，細致地刻化了胡氏失子成瘋的精神狀態(tài)和女性在封建社會中的悲慘命運。一十七年后，憑借福壽鏡，母子得以重逢。生離死別與大悲大喜的人物命運交織在一起，每一次演出，我同觀眾一起笑，一起哭，沉浸在主人公的人物境遇中，感受著這至愛親情。

1.難演的《失子驚瘋》

熟悉這部戲的人都知道，《失子驚瘋》難演，其原因有三：首先，人物的塑造，尺度不好把握，表現(xiàn)失子之后的“驚”與“瘋”，必須準確傳神，恰到好處，即使運用了戲曲程式中“瘋”特定的動作，但如果把握不好其尺度，則會過猶不及，讓情感失真；其次，該戲難演，還表現(xiàn)在情緒的把握與程式的運用上，“驚”與“瘋”“喜”與“悲”，多重情緒的極端表達，情緒反應的快速切換。這對演員的情緒處理是個極大挑戰(zhàn)。最后，該劇對演員的基本功力要求甚高，作為前輩的經(jīng)典傳世名作，尚先生在水袖、身段上的運用已入化境，后輩學習該劇，理應在基本功的要求上更為嚴苛。

2.如何準確表達人物

藝術(shù)作品的基本訴求是準確表達人物形象，傳遞人物情感。在戲曲中，動作，這一無聲的語言，既能表現(xiàn)了人物的思想情感，又極其富于美感。戲曲表演藝術(shù)通過形體動作外化角色的內(nèi)心活動，賦予了演員創(chuàng)造角色的更多空間。

在《失子驚瘋》中特別是對胡氏失子的內(nèi)心戲，眼神的“驚”與“呆”，“遲滯”的表情和翻滾的水袖動作，這些都緊緊牽動著觀眾的目光，都是準確表達人物形象的細節(jié)。兩片水袖舞得翻飛、連貫，令觀眾震撼于胡氏因失子瘋癲，感受到深深的酸楚與悲痛，同樣一份深沉無言的母愛也激蕩在每一個人心中。

在該劇中，胡氏為戲曲中的正旦行當，正旦行當多塑造表現(xiàn)正面、善良、悲劇命運的婦女形象要求身段、唱功、技巧俱佳。在該劇中為了表現(xiàn)胡氏的形象，其身段技巧尤其是水袖運用趨于極致。水袖本是戲曲服飾中的一種裝飾。最初的出現(xiàn)只是為了增加美觀之用。但是戲曲藝術(shù)通過長期的實踐，大師們不斷創(chuàng)新、不斷探索、不斷發(fā)展、日積月累，逐步形成了比較系統(tǒng)的舞臺表演語匯，成為表現(xiàn)人物、抒發(fā)情感的工具。劇中胡氏在確信兒子失去之后，無望、無助、無奈的母親巧妙運用了“下緩袖”“上翻袖”唱：“望高山重疊疊，嬌兒不見，娘的兒?。　边@一水袖技巧充分揭示了胡氏此時此刻悲痛欲絕，心慌意亂，猶如一團亂麻的復雜心情。觀眾清楚的看到了胡氏心里亂，袖裹身的落魄形態(tài)。緊接著又一個“撩袖”“抓袖”“搭袖”抓住壽春唱出：“望空中不見兒心如刺膽”將胡氏此刻神志模糊、六神無主、失魂落魄，為后邊半瘋半醒、時瘋時醒的狀態(tài)表現(xiàn)埋下了伏筆。劇情是表演的根據(jù)。內(nèi)心情感是外部技巧的依托。在排演這出戲的時候，因為有尚先生的表演作為模板參考，學習的難度降低了不少，因為畢竟個人加工設(shè)計動作這些的過程可以省略，比較取巧的直接學習尚先生，在這個前提下，我就反復刻意訓練我的手、眼、身段、水袖等技巧，通過半年多每天幾個小時的訓練，自身的基本功力明顯得到了提高。后來排練全場，因為基礎(chǔ)訓練的扎實，水袖技巧的使用很是輕松，排演也比較順利，同時劇中的特別抓人的單腿深蹲，共有“三起三落”，也是我長時間練功終于達到熟練地一個動作，同時，為了更好地塑造人物，我在做單腿深蹲這個動作時加了唱詞，雖然難度高了，但演出來的藝術(shù)效果很好，通過這些排演的經(jīng)歷讓我深刻的體會到了，“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這句老話的真諦。同時也讓我體會到戲曲動作的設(shè)計正是遵循了戲曲表演的藝術(shù)規(guī)律，才如此精湛、準確?！妒ё芋@瘋》的水袖設(shè)計，讓人感到錯落有致、跌宕起伏、安排巧妙、耳目一新。比如：胡氏失去兒子極度悲傷，但心懷僥幸仍不死心。使女壽春勸慰她，胡氏錯將壽春當作金眼豹索要兒子。猛轉(zhuǎn)身“拋袖”連接了一段“云袖”“抓袖”唱：“忽又見我的兒站立云端”，用浪漫主義的表現(xiàn)方法，用水袖這一技巧，與胡氏“癡”心相融合，表現(xiàn)了胡氏此刻的心境。胡氏已經(jīng)步入了瘋的前兆。進入“瘋”的階段，這時運用三次“云袖”換場“抓袖”“繞袖”亮相，加上使女壽春的轉(zhuǎn)身擺手加翻身配合胡氏，表演細膩入微，感人肺腑。當唱到：“我要到南天門親自游玩”。讓觀眾感到胡氏徹底瘋了。這一段由“急”到“驚”到“癡”再到“瘋”的水袖設(shè)計，獨具特色，很有講究。

3.在唱詞和音樂方面的大膽創(chuàng)作

因為是移植改編，我也比較大膽，在排演中除了學習尚先生的經(jīng)典唱詞外，經(jīng)過反復思考，總覺得這一折的唱詞偏少，自己還加了一些唱詞，并在音樂方面積極借鑒易俗社音樂的特點，使其更加委婉纏綿。在我自己做了母親之后，對劇中胡氏這一母親的心理的理解更加深刻，更能在唱詞和做工方面投入不一樣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