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登山》中薇拉的女性意識解讀

李曉云(西華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四川 南充 637009)

對女性的限制和壓迫是一個全球現(xiàn)象。在男性操控的社會和一些性別歧視案例中，在不同的時期、不同的種族以及不同的國家，貶低女性、家族壓迫、以及沙文主義等都絞殺著女性群體。因此，女性艱苦的生活成為了全球女性作家的關注的中心。美國黑人格洛麗亞·內勒，在繼托尼·莫尼森和愛麗絲·沃克之后，通過一系列黑人女性形象的描寫，“在美國文學領域再次掀起浪潮。她的一系列小說不僅描繪了眾多非裔美籍女性的人生經(jīng)歷，也探尋了女性內心的深處。她筆下眾多不同經(jīng)歷的女性形象以及作品中的女性成功的反抗著白人和男權的壓迫，使得她的小說變得獨一無二。

內勒小說十分擅長于從心理學的角度來描寫人物。女性的直覺使她善于探索男性和女性的內心，并呈現(xiàn)其意識形態(tài)。內勒通過對人物形象的心理挖掘，將黑人女性所經(jīng)歷的難以忍受的痛苦呈現(xiàn)出來，以反映黑人女性群體所面對的一種普遍的境遇和窘境。

《林登山》是內勒的第二本小說，描寫了路德·里德家族五代人的故事。納德家最早的住所是賣掉第一位妻子換來的。所有里德的后代都使用同一個的名字（路德·里德）、復制著第一代納德的基因，都娶了八分之一白人血統(tǒng)的混血女為妻。然而，第五代里德卻娶了一位名叫薇拉的棕色女性，并生下一個白膚色兒子。里德因兒子的膚色斷定妻子不忠，并將母子二人囚禁到地下室。前幾代里德夫人們遺留在地下室的信件、菜譜、照片等物品，記錄了她們被存封的情感訴求。這些遺物喚醒了薇拉女性意識，勇敢地逾越地下室并燒毀房子，與丈夫同歸于盡。

每一代里德的女人們都是順從的受害者，完全被邊緣化。她們被當作繁殖的工具，其存在的意義就是“復制一代一代身體畸形、思想邪惡的納德后代”。[1]一旦兒子出生，妻子便慢慢從丈夫和孩子的生命中抹去，變成“看不見的人”，喪失了自我。在里德眼中，妻子只是廉價的附屬品，可以任意被支配（她們毫無生存的空間），“毀滅一位妻子就像毀滅一雙漂亮的拖鞋”。[2]然而，與這些馴良身體不同的是最后一位里德夫人薇拉，她擁有著不可顛覆的身體。即使被囚禁在地下室，她也沒有像其他四位妻子一樣被規(guī)訓而顯得消極。相反，薇拉反叛著、挑戰(zhàn)著納德世襲的男權壓迫。

曾當過教師、會計、藥劑師的薇拉，在大學畢業(yè)十年后，為了納德夫人的光環(huán)，主動嫁給了自己曾經(jīng)不屑一顧的大學同學納德。她也曾想做一名賢妻良母。然而，薇拉因兒子遺傳到了前四代里德夫人的白人血統(tǒng)被關進了作為停尸房的地下室。

盡管兒子除了膚色之外，復制了里德家族“同樣的弓形腿，同樣突出的眼睛和疏松的嘴唇”，兒子的白皮膚使里德感到“一種可怕的儀態(tài)嘲弄著祖輩所建造的一切，他似乎看到了里德五代人的毀滅”。[3]他認為他數(shù)年來對先人的忠誠全被他妻子毀了，他必須懲罰她的“不忠”并將她變成一個完全順從的人。

薇拉的抗爭首先表現(xiàn)在她的喊叫。在接受采訪時，內勒曾談到：“作家的目標就是將聲音賦予那些被剝奪了聲音的群體，而多數(shù)黑人女性都被剝奪了聲音”。[4]對于長期沉默無聲的黑人女性來說，找到自己的聲音就是恢復自己的生命。在薇拉剛被囚禁時，她并不像前幾代納德妻子那樣沉默，而是想方設法大喊大叫。然而丈夫拒絕回應以及兒子的病逝讓她明白了通過喊叫進行抗爭是徒勞的。

薇拉徹底的絕望使她決定終結生命。逃離她討厭的關系不僅是對她丈夫的一種反叛，也是對男權的反叛。盡管意識到死亡，但她的恐懼從來沒有吞噬她。她獲得了精神的力量來證明自己，并且決定不再聽從里德的安排，即使他下令給地下室停水都沒能帶來轉變?！斑@些話語不能將她的內心與任何歷史或情緒相連。她不再懷疑、沮喪、憤怒，聲音的力量已經(jīng)消失?！盵5]她不再注意他的聲音、不再做男性霸權的受害者。

薇拉女性意識的覺醒被前幾代里德夫人悄悄記錄的傷痛歷史喚醒。仔細閱讀前輩所留下的日志、菜譜及相冊，發(fā)現(xiàn)自己也陷進了相同的境遇中。“對薇拉來說，前人的記錄是一扇窗，它呈現(xiàn)了里德的夫人們被抹殺的沉默故事，并使薇拉逐漸有了積極的心態(tài)?！盵6]前輩的歷史指引著薇拉認識到她被里德所操控的人生，鼓勵她找回了自我與自信。促使她決心為里德的女人們發(fā)聲。薇拉凝視著自己映在盆里的臉，頓時感覺到重生。水與心靈、情緒和冥想相連，它指引著她在生命中建立一種秩序，使她決定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內勒曾經(jīng)對莫里森描述了這一瞬間：

“在她挖掘出其他里德夫人的余物之后，我為她創(chuàng)造了從一盆水中看見自己倒影，讓她在那一瞬間找到自我。因為只有當她意識到她有臉時，她才能將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盵7]

覺醒后的薇拉“變得樂觀并且致力于重振里德家族女性的聲音并消解男性的聲音”。[8]

她決心在圣誕前夕逃離地下室，逾越這一作為停尸房的陳腐狹小的地下室。在積蓄了全身的力量后，她挺直了腰，艱難地爬上了十二級階梯后，打開了通往廚房的門。圣誕前夜是重生的象征，跨越了十二步臺階。跨越出地下室的那一步形象的展示著她自我的恢復?！斑@些步伐和樓梯都被視為將一個人則標志著她上升的步和更高層次的覺醒?！盵9]盡管她的每一步都很艱難，但她卻“像蟻群中霸氣十足的王后一樣向前行進”[10]，與順從的過去徹底告別。她拋棄了她曾經(jīng)努力得到的納德夫人的名號，帶著新的目標與信念在精神、情感、身體的旅程中行進。直到燒毀代表男性霸權的一切，與里德同歸于盡。

薇拉的女性運算覺醒的歷程，表現(xiàn)了她與男權的壓迫做著斗爭的心路歷程。薇拉重塑人生的期盼不僅僅是單獨一個非裔美籍女性的恢弘的成就，也是女性群體的一種表示。在后現(xiàn)代時期，女性對人生觀點、態(tài)度和行為的變化使她們在家庭和社會中扮演著重要的作用。她們的樂觀和追求并沒有使她們撕裂傳統(tǒng)的紐帶，而是從道德上和精神上增強了這一紐帶。格洛麗亞·內勒試圖把薇拉塑造為一個社會精神模型并以其女性成長歷程告誡讀者：“一個女性就是一個存在。她不是男人的附庸。一個女性不是其他人，她不是男人的附加。她是一個自主的存在，能通過試錯來找到自我拯救的方式?！盵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