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懷玉
詩畫于我而言,不僅僅是一種愛好,更是一種情感的歸宿。它承載了我的感情與思念,我將自己的感情寄托于此,也珍藏于此,他們溫暖著我的心房、激發(fā)我的思考、指引我前行。
畫與外公
昨夜星辰昨夜風(fēng),畫樓西畔桂堂東。狼毫一頓落生宣上,墨就此順著紋路一一散開。那低落在水上激起漣漪,似絲綢一般在空氣中彌漫開來的墨香渲染了時歲,那是我觸手可及的鄉(xiāng)啊。而那個鄉(xiāng),住著我最想念的人兒啊。
都市徹夜亮著宛若城市血液一般的霓虹燈,微熱的風(fēng)吹掉了閣樓上的畫。我踮起腳,小心翼翼的用硯臺將生宣紙鋪平,又將鼻子湊近,這飄忽又沉重的味道啊,就是我的童年,就是外公的執(zhí)念。我想起外公病弱瘦削的身體,他筆下的每一幅畫每一個字都剛勁無比,一筆一劃刻入人心,描繪了我正在回憶的過去。
我生在比華南更南一些的南方,那里啊,有青瓦白墻,有徐徐清風(fēng),有人想要傾盡一生想得到的風(fēng)景和水墨畫。江南的春天啊,是煙雨樓臺中瓊樓廟宇,是青磚白瓦馬頭墻,是回廓掛落花格窗。我是江南徐徐清風(fēng)孕育的孩子,江南的春天,便是我的春天。那時候的春天,不似現(xiàn)在他人所描繪的嫣紅柳樹,是有畫舫,是吳儂軟雨的哼唱。而我的外公,是在我出生時才拿起的狼毫。他說,他要用畫筆在他有生之年,把他僅有的快樂留給他唯一的外孫女。于是啊我就經(jīng)常趴在實木的畫桌上,看外公畫出迎霜傲骨的梅,畫出謙遜堅忍的竹,畫出不羈紅塵的烈馬。我看著外公裁帶著金色點點的宣紙,看外公磨墨,看他提筆,中鋒行筆,側(cè)鋒收筆,畫成。
外公常與我說,只有國畫的顏料才叫顏料。用礦物磨出的顏料暈開落在紙上,千年之后宣紙幾度泛黃,顏料仍舊不變一分。而那時候啊,用化學(xué)材料調(diào)出來的丙烯早猶如一盤醬油色。我手里把玩著名叫朱砂、黛青、藤黃這些富有詩意的顏料條,把顏色全都擠在手上,然后一個巴掌按在外公辛辛苦苦站在畫桌上花了三個小時的池魚上,笑嘻嘻的跑走了。外公舉著巴掌遲遲不舍得落下,只能低頭惋惜。待我再小心翼翼越到畫桌旁時,那一個赭石色的巴掌已經(jīng)成了池魚旁蜿蜒老樹的枝干。旁邊題字“池魚思故淵”。六年后,我收拾閣樓時翻出外公的畫卷時,不得感慨顏料真的不易變色。他早已脫離世俗在另一個世界獨自生活了六年之久,他一度想留給我的一切像是當(dāng)時的笑臉還是艷麗如初。
時光宛如一塊布,而回憶則是針線。這塊名為回憶的布匹,是我與外公共同編織的,不如別的布匹光鮮亮麗,卻是這人世間最為溫暖的風(fēng)景。我將回憶用筆輕輕的記錄,像說書人的言語,輕輕的卻深入人心。像外公的回頭,那樣深刻卻又小心翼翼。這塊名為回憶的布啊,隨時光流淌在歲月的長河里。任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它,卻是已融入我的骨血,伴我去往未來的遙遙無期。
時過境遷,繁華依舊,不過歲月又斑駁了幾分。我很少再有時間回到閣樓,倒是時時抱著外公的畫卷。那還不曾變色的掌印,那提著字的池魚,那用生宣紙畫的畫,那飄忽又沉重的墨香,記憶敲打著心門。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誰曾言我此刻身在北方就遠(yuǎn)離我的鄉(xiāng)?我的鄉(xiāng)啊,我的故人啊,就是那墨分五色的畫卷,就是像被樹根盤踞我心的墨香啊。我想念外公,想念他和藹可親的臉龐,想念他爽朗的笑聲,想念他畫畫時候的模樣,想念那時候的歲月……
我與詩詞
詩詞于我就是一種精神的寄托,在詩詞之中,我可以讀到它的韻味、體會到人生的哲理,也激勵和鞭策著我前行。
“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灑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飛花杳杳,散落在那遙遠(yuǎn)天涯。青衣牧童的笛聲清越悠揚,穿過那漫天繁華的流螢,一曲殤歌安詳。又是誰家伊人含怨何欄,望那清淺地塘之中的錦鯉成雙。那遠(yuǎn)行的靈魂,你為何不再回望?是怕漏看那引路的沉香,亦或是,你早忘卻生前過往?清明灞上,悠揚牧笛之聲行人悲痛斷腸,惟有淚如雨下,盼著那遠(yuǎn)行的人兒回家。被嘲笑的浮華,眼觸目的蒼涼,城墻上的斑駁淚痕無不在默默傾訴著血與淚混雜的過往。流云流走伊人指尖的沙,堂前穿過的寒風(fēng)吹舊了那黑白遺畫。十里杏花,安詳?shù)拇迩f,一彎炊煙裊裊初上,深閨夢里的一程又一程琴聲,彌散了天邊的日光。過往已不堪回首,只剩下庭前舊人曾種下楊柳默默抽出嶄新的枝椏,不知不覺又是一年春夏。暮色埋葬了那青衫背影,暗淡的天狼可曾指明歸來的方向?炊煙遠(yuǎn)了硝煙,在遺忘前寫下故事的最終與最初。歲月那雙洞悉的眼,銘刻下塵埃里的血色記憶,卻不置一言。遠(yuǎn)行的靈魂順著燈火,溯著那遙遠(yuǎn)的星空燦爛,穿過荒野尋找歸途。
春又來,小雨芊芊風(fēng)細(xì)細(xì),萬家楊柳青煙里。在眾多才華橫溢的詩人里我唯獨鐘愛于賀鑄一人?!盁煓M水漫,映帶幾點歸鴻,平沙消盡龍荒雪”,初春至,景色栩栩如生,卻又能將離別之意,不舍之感襯托的淋漓盡致。正如此刻在教室里歡鬧作為初三學(xué)生的我們,灼灼其華的季節(jié),我們宛若初識一般,卻又倚馬先折,即將揮手說:“你好,再見”。
清秋已過,煙絡(luò)橫林,山沉遠(yuǎn)照,迤邐黃昏鐘鼓。白駒過隙,歲華行暮。在秋的余暉下看見父母兩鬢的白霜,不由心驚。仿若從美夢中驚醒,才真正意識到在我們所謂青蔥歲月,不過是父母用自己的年歲為代價而換來的。他們當(dāng)年是否也酒狂自負(fù),謂東君、以春相付?而如今啊,他們卻只能還將夢去。
城市徹夜不夜,少年人們背負(fù)著世界的使命。偶爾在喘息間能想起蘇軾的“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我們肩上所承擔(dān)著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所向往的一切而努力著。我們生于塵囂,卻又盼望遠(yuǎn)離塵囂,自由自在的在江海之外度過余生,所以少年人們總是該為自己所中意的去奮斗。當(dāng)然“蝸牛角上爭何事,石火光中寄此生”,人生何短,沒有必要去為生活中的細(xì)枝末節(jié)去煩惱,不負(fù)這鮮衣怒馬的好年華,不開口笑的才是癡人。
清晨啊,一川煙草,滿城風(fēng)絮,錦瑟年華誰與度?當(dāng)自己與過去共勉。回首經(jīng)年,時過境遷,那些詞字宛如音符,以旋律形式縈繞于耳畔,不僅僅停在大腦里思考,卻是融入心血。沙際煙闊,就算曲終人不遠(yuǎn),詞終與我為伴。年復(fù)一年,周周復(fù)始,春春復(fù)暮,待我殷勤留與歸時說,如故如初。
于我而言,詩與畫,給我的生活增添了很多的色彩,也讓我的情感更加的豐富,并且有所寄托。當(dāng)我迷茫和困惑時,詩和畫能夠幫助我舒緩壓力;當(dāng)我欣喜開心的時候,詩與畫可以跟我一起分享;它們承載著我的情感,親情,友情,愛情。它們是我的好朋友,是我的導(dǎo)航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