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萌萌
摘 要:清人明緒在任伊犁將軍近兩年的時間內(nèi),竭力維護清廷在新疆的軍府制統(tǒng)治,但同時又吏治腐敗,結(jié)黨營私。本文從明緒的生平、吏治、與俄談判勘分西段界務(wù)以及鎮(zhèn)壓農(nóng)民起義幾個方面進行簡要介評。
關(guān)鍵詞:明緒 伊犁將軍 塔城談判
一、明緒生平
(一)生卒年 明緒,諾洛氏,滿洲鑲紅旗人{1}。俄國學者伊·費·巴布科夫的著述《我在西西伯利亞服務(wù)的回憶》中記敘1861年中俄兩國使團代表在塔城會面談判堪分中俄西段邊界時,關(guān)于身為塔爾巴哈臺參贊大臣的明緒他提到“大臣年三十九歲”{2},由此可以推斷明緒出生于1822年。但是周學軍在其論文《清代嘉慶朝以降伊犁將軍出生日期考》中根據(jù)《咸豐同治兩朝上諭檔》中的相關(guān)記載,如同治四年(1865)正月,《遵旨查開王大臣年歲生日單》載“將軍明緒,年四十五歲,五月初七日生日”,同治五年(1866)正月《遵旨查開王大臣年歲生日單》載“將軍明緒,年四十六歲,六月初十日生日”,考證明緒的生年為1821年,但具體是幾月,由于尚無其他史料可資佐證,待考。{3}對于明緒生年的這兩種說法,本文認為,巴布科夫的回憶可能有失偏頗,周文據(jù)《上諭檔》的考證更為可靠一些,即明緒出生于1821年。關(guān)于明緒卒年,《清史列傳》載,“五年(1866)正月……又二日,賊攻衙署,明緒率妻宗室氏,子員外郎銜二品生麟保、員外郎鐘保,闔家自焚,卒”{4}?!独m(xù)碑傳集》載“五年正月……公命家人閉門舉火,偕其妻及二子全家自焚”{5}由此可知,明緒卒于1866年1月。
(二)從政生涯 根據(jù)《清史列傳》記載:明緒最初為翻譯生員,后通過“捐納”途徑成為“筆帖式”,主要掌管翻譯滿漢奏章文書,記錄檔案文書等事宜?!暗拦馐四辏?838)分刑部,二十一年(1841),補官。”清朝的候補官員只是虛職,并無實權(quán),只能等待某一職位空缺方可上任。“二十六年(1846),京察一等,記名以理事同知通判用。”由于在京官考核中列一等,明緒被記名,得到升官的優(yōu)先權(quán)?!岸吣辏?847)升主事,二十九年(1849)升員外郎,咸豐元年(1851)升郎中。”至此,明緒成為刑部僅次于尚書和侍郎的官員?!岸辏?852)二月,京察一等,記名以道府用”,“四年(1854)四月,授江西撫州府知府”,成為州府的最高行政長官,掌一府之政令,“五年(1855)升甘肅按察使,旋署布政使”,專管一省的賦稅和人事?!鞍四辏?858)三月,母丁憂”,明緒回京為母守喪。{6}
明緒之所以能在政壇上平步青云,與其采取的政治手段密不可分。他在擔任按察使期間,對身為陜甘總督的樂斌大加奉承,“饋問樂督,殆無虛日,雖一飲一饌,亦必先呈督署,以伸誠敬”{7},通過這種手段明緒取得了樂斌的信任。除此之外,明緒還與樂斌的幕賓,也就是身為師爺?shù)呐砼媪?、蘭州道恩麟、候補道和祥等人結(jié)為兄弟,“蘭州道恩麟、候補道和祥、按察使明緒并督幕彭沛霖等結(jié)拜弟兄,酒食征逐,醉后謾罵,毫無局面”{8}。
按察使在清代是一個沒有油水的職位,但明緒在職期間卻聚斂了大量財富?!懊黥?jié)兩壽外,又添母壽二次,所收各屬,竟有二十余處,每次不下數(shù)千金”{9},由此可見明緒斂財之厚。臬司(按察使)本為朝廷的訪廉使,其職對地方官有監(jiān)察之責,明緒卻與他們互相勾結(jié),狼狽為奸。咸豐八年(1858)三月,明緒之母去世,他不得不離任為母守喪,然而,他在離任最后一刻也不忘大撈一把。同僚借唁奠其母的名義送了他一筆錢,然而明緒并不滿足,他仍對布政使張集馨大哭其窮“長途川資,進京糜費,所用不資,而囊中羞澀,殊難支持”{10}。
二、與俄談判勘分西段邊界
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后,俄國趁火打劫逼迫清政府與之簽訂了《璦琿條約》和《天津條約》。之后沙俄又勾結(jié)英法攻占北京,清廷被迫于1860年11月14日簽訂中俄《北京條約》,條約簽訂后,沙皇擴張主義分子歡欣鼓舞,他們把中俄《北京條約》的簽訂,稱作沙俄“外交活動中光輝的一頁”{11}。
(一)1862年塔城談判 《北京條約》簽訂后,沙俄要求清廷根據(jù)《北京條約》劃定兩國西段邊界。為盡早確定兩國邊界,清政府于1861年3月任命烏里雅蘇臺將軍明誼、塔爾巴哈臺參贊大臣明緒等人為代表,前往塔城與俄國代表巴布科夫等人談判。由于雙方未做好談判的準備工作,“在本年,1861年,預(yù)定只與中國委員約定1862年會議的時間和地點”{12}。經(jīng)過商議“雙方代表于來年為勘查國界舉行會議的地點,訂為塔爾巴哈臺,即塔城,會議的日期訂為6月15日”{13}。談判之前俄國曾派官員呈來草圖一張。明緒向皇帝上奏說明了當時的情況“俄國派廓米薩爾官二員前來,接見時,查其言語欺朦,情多詭詐”{14}。由此可見,沙俄意欲多占中國領(lǐng)土的野心昭然若揭。明緒等人認為“夷情無厭,得寸進尺,不可不預(yù)防”{15},因此談判時不可向沙俄妥協(xié)。
1862年談判一開始沙俄就拿出一張早已畫好的分界地圖,上面以一條紅線把中國常駐卡倫以外的領(lǐng)土全部劃歸俄國版圖,并且強行要求中國代表接受。“及現(xiàn)在中國常駐卡倫為界之語,執(zhí)為定論,并呈出地圖一張,內(nèi)以紅點為限。所有卡外盡作應(yīng)給該國之地”{16}。這里沙俄提出的“常駐卡倫”實際是一個陷阱。對此,中國代表團明緒等人提出抗議“所載中國常駐卡倫等處,并無為界之語”{17}。沙俄之所以將滿文本譯得模棱兩可,劃界界碑也含糊不清,為的就是劃界時可以任意曲解條約,以便侵占中國更多的領(lǐng)土。第二天復(fù)議時,俄國使團“語漸不遜,至以稱兵為詞”{18}。中國代表絲毫不懼,道“兩國和好二百余年……秉公會議,誰敢遽云用兵?”{19}之后沙俄仍堅持常駐卡倫一說,并且提出“如果中國人同意繼續(xù)談判,那么他們也只有在同意接受我國向他們提出的國界草案情況下,才能舉行”{20}。由于雙方都不肯妥協(xié),塔城談判進行了五次都未達成共識,最終陷入僵局。沙俄見狡辯與要挾都無濟于事,只得單方面中斷了會議。
(二)1864年塔城談判
沙俄對于從談判桌上未得到的東西,決定繼續(xù)用武力來爭取?!岸辏?863)四月,塔爾巴哈臺有俄兵三四百名,駐巴克圖卡倫之外,圈占地方”{21}。占領(lǐng)了齋桑湖到伊塞克湖的十多座中國城池,并放任占領(lǐng)軍在淪陷區(qū)強占土地,搶奪軍餉馬匹,為所欲為。面對沙俄囂張的氣焰,1863年8月25日當時的伊犁將軍常清向同治帝上奏“防兵一時不能撤退,伊犁軍餉屢奉諭旨撥解,至今分文未解到,已飭地方文武向各商鋪分別借貸”{22}。在這種局勢下他懇請皇上與沙俄重新定議界址。恭親王奕也贊同他的觀點,于是上奏道“應(yīng)如常清所奏與俄婉商,如能挽回一分即可得一分”{23}。此時,正值陜西、甘肅爆發(fā)回民起義,起義軍的力量勢如破竹。在這種情形下,清政府又不得不同俄方代表坐到了談判桌上。俄方戰(zhàn)場上的勝利使其代表杜加賣利等人更加咄咄逼人,他們提出中國對俄國的劃界方案要“全行應(yīng)允,毫無更改”{24},否則將立即撤回代表,終止談判。明緒認為“若再與之爭論,誠恐從此決裂”{25},權(quán)衡利弊,清政府被迫于1864年10月與沙俄簽訂了《中俄勘分西北界約記》。
三、臨危受命,兵敗身死
同治三年(1864),寧遠城回民不堪忍受清政府的封建剝削和壓迫,在太平天國運動的影響下,爆發(fā)了人民起義。時伊犁將軍鎮(zhèn)壓不息被革職,身為伊犁參贊大臣的明緒“十月(1864年),授伊犁將軍職”{26}。明緒上任后便大力鎮(zhèn)壓起義,并取得了一定的勝利“并解烏城之圍”{27},但當時清政府的力量已江河日下,糧餉緊缺,兵力不足。1866年起義軍卷土重來,“伊犁三面受敵”{28},戰(zhàn)事陷入極為被動的局面。明緒一面設(shè)法購買馬匹米糧,打造兵器;另一方面奏請朝廷希望向沙俄借兵貸糧,然“迄無成議”{29}。面對糧援皆絕的困境,“官軍枵腹待餉,至以折棟角以為薪,到驢馬以為食”{30},明緒被困孤城,官兵餓死、戰(zhàn)死的超過半數(shù)。后來起義軍掘地道攻入城內(nèi),“明緒于城陷時,與其妻命婦聚存馀藥桶,引火自轟,先揮其兩子出城逃生,兩子依戀不去,火發(fā)一并焚死,情事慘烈”{31}。1866年7月1日,明緒等人的遺骸被護送回旗,左宗棠上書皇帝道:“伏乞敕下該部旗,于常清、明緒及明緒妻室兩子三棺,回旗時,行知該各親屬領(lǐng)歸安葬,以妥忠魂?!眥32}
四、結(jié)語
關(guān)于明緒其人,張集馨說“臬司明緒,傾險人也”{33};巴布科夫說“參贊大臣很謙恭,殷勤,和在待人接物中特別具有使人感覺一些愉快的風度”{34};時烏魯木齊提督金運昌評價他“從事邊疆,服勞盡節(jié)”{35};左宗棠向皇帝上奏時說“臣維新疆自逆回變亂以來,其大義凜然,昭昭在人耳目者,如將軍明緒等”{36};明緒的繼任者榮全說“前任將軍明緒見危授命,大節(jié)凜然,殊堪憫惻”{37}。明緒一生可謂功過參半。一方面他在與沙俄談判劃分中俄西部邊界時,竭力維護祖國領(lǐng)土完整,任伊犁將軍后盡最大的努力維護朝廷在新疆的軍府制統(tǒng)治。另一方面他吏治腐敗,結(jié)黨營私,殘酷地剝削人民群眾,給人民帶來深重的苦難。
{1}{4}{6}{14}{15}{16}{17}{18}{19}{21}{26}{27}{28}{29}{30}{37} 王鐘翰點校:《清史列傳》(卷五十),中華書局1987年版,第3948頁,第3948頁,第3948頁,第3948頁,第3949頁,第3949頁,第3950頁,第3950頁,第3950頁,第3951頁,第3954頁,第3954頁,第3955頁,第3856頁,第3956頁,第3956頁。
{2}{12}{13}{20}{34} 〔俄〕伊·費·巴布科夫著,王之相譯,陳漢章校:《我在西西伯利亞服務(wù)的回憶》,商務(wù)印書館1973年版,第104頁,第94頁,第101頁,第205頁,第105頁。
{3} 周學軍:《清代嘉慶朝以降伊犁將軍出生日期考》,伊犁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4)。
{5} 繆荃孫纂錄:《續(xù)碑傳集》(卷60至卷67),文海出版社1980年版,第388—389頁。
{8}{9}{10}{33} 〔清〕張集馨撰,杜春和、張秀清點校:《道咸宦海見聞錄》,中華書局1999年版,第225頁,第226頁,第225—226頁,第238頁。
{11} 新疆社會科學院民族研究所編著:《新疆簡史》(第二冊),新疆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60頁。
{22}{24}{25} 沈云龍主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籌辦夷務(wù)始末》,文海出版社1977年版,第1879頁,第2407頁,第2743頁。
{23} 復(fù)旦大學歷史系中國近代史教研組:《中國近代對外關(guān)系史資料選輯》(上卷·第一分冊),上海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333頁。
{31}{32}{35}{36} 〔清〕左宗棠:《左宗棠全集·奏稿七》,岳麓書社2009年版,第133頁,第134頁,第133頁,第19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