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名家學(xué)寫作之明貶實褒，意蘊無窮

牟維和

【左讀名家經(jīng)典】

一

幾個女人羞紅著臉告辭出來，搖開靠在岸邊上的小船?，F(xiàn)在已經(jīng)快到晌午了，萬里無云，可是因為在水上，還有些涼風(fēng)。這風(fēng)從南面吹過來，從稻秧上葦尖吹過來。水面沒有一只船，水像無邊的跳蕩的水銀。

幾個女人有點失望，也有些傷心，各人在心里罵著自己的狠心賊?？墒乔嗄耆耍肋h朝著愉快的事情想，女人們尤其容易忘記那些不痛快。不久，她們就又說笑起來了。

“你看，說走就走了?！?/p>

“可慌（高興的意思）哩，比什么也慌，比過新年，娶新——也沒見他這么慌過！”

“拴馬樁也不頂事了?！?/p>

“不行了，脫了韁了！”

“一到軍隊里，他一準得忘了家里的人。”

“那是真的，我們家里住過一些年輕的隊伍，一天到晚仰著脖子出來唱，進去唱，我們一輩子也沒那么樂過。等他們閑下來沒有事了，我就傻想：該低下頭了吧。你猜人家干什么？用白粉子在我家影壁上畫上許多圓圈圈，一個一個蹲在院子里，托著槍瞄那個，又唱起來了！”

——孫犁《荷花淀》

二

現(xiàn)在回想起來，她那時有十八九歲。嘴角右邊有榆錢大小一塊黑痣。在我的記憶里，她是一個溫柔、美麗的人。

她從來不打罵我們。僅僅有一次，她的教鞭好像要落下來，我用石板一迎，教鞭輕輕地敲在石板邊上，大伙笑了，她也笑了。我用兒童的狡猾的眼光察覺，她愛我們，并沒存心要打的意思。在課外的時候，她教我們跳舞，我還記得她把我扮成女孩子表演跳舞的情景。

——魏巍《我的老師》

寫作指南

有時，在特定的環(huán)境下，為了表達的需要，也為了使句子更富有幽默感，更吸引讀者的眼球，作者便會采用正話反說法組織語言，以達到塑造人物形象的目的。上面兩個選段，就運用了明貶實褒的表現(xiàn)手法。

選段一是著名作家孫犁的代表作《荷花淀》中的片段。選段中的“狠心賊”原本指“心腸如鐵，不顧親情的心腸歹毒的男人”，但在這里，用在游擊隊員身上卻全無惡意，反而生動地反映了這幾個女人純樸、俏皮、可愛的性格特點，是她們對丈夫的親昵表達。

選段二則是在特定的語言環(huán)境下，為了反襯蔡蕓芝先生對孩子們的關(guān)愛，表現(xiàn)她的溫柔、慈愛，也為了體現(xiàn)孩子們察言觀色、天真無邪、機靈調(diào)皮的特點，作者用了“狡猾”一詞，寫出了師生間關(guān)系的融洽、和諧。

實際上，在現(xiàn)實生活中，我們常常會用到明貶實褒的方法。例如，我們平常所說的“鬼丫頭”“愣小子”之類的，就采用了明貶實褒的表現(xiàn)手法。

但需要注意的是，“明貶實褒”與“欲揚先抑”有著明顯的區(qū)別。明貶實褒是就一個句子而言，指一種語言特色，重在一種狀態(tài)——寓贊揚于批評中。欲揚先抑則是一種結(jié)構(gòu)方式，先故意貶低，為的是以后能舉得更高。

【右寫典范佳作】

【片段一】

我3歲的時候，爺爺在院子里留下一塊空地，種了一棵樹苗。當(dāng)時我高興極了，總纏著爺爺，問關(guān)于樹的這樣那樣的問題，爺爺也總會耐心地回答，即使我的問題千奇百怪。

每天清晨，我會在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時，從房子里蹦跳出來，手中提著一個小水壺，朝樹苗跑去。我輕輕地將水壺傾斜，慢慢地潑灑，直到葉子上沾滿水珠為止。一旁的爺爺躺在搖椅上，手中的蒲扇輕輕地搖著，那雙注視著我的眸子里滿是慈祥與寵溺。

陽光慵懶地躺在爺爺?shù)膽牙铮那牡卦谒哪樕虾ㄋ?，將爺爺?shù)男θ菔㈤_在陽光中，溫暖著我和小樹苗。

我七八歲大的時候，小樹苗早已長大，變得郁郁蔥蔥的。它粗壯的身軀立在泥土中，我知道，我再也不能輕易將它晃動了。

午后的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照在青石板上，光影斑駁。那時候的我，像個小男孩，在院子里瘋跑時，身后總會響起爺爺叮嚀的話語：“丫頭，跑慢點?！庇袝r，我會爬上那棵高至屋檐的樹，而樹下總有爺爺?shù)纳碛?，高喊著：“丫頭，小心點，怎么就沒有個女孩樣兒呢?！彪m然嘴上嗔怪，緊張卻布滿他有些蒼老的臉，張開的雙臂從未放下，隨時準備接住從樹上掉落的我。我卻從不聽他的，調(diào)皮地朝他吐吐舌頭，搖晃的樹枝引得他又是一陣擔(dān)心。

——鞏佳格《重拾那份愛》

思維火花

“慵懶”本為貶義詞，是懶散、懶洋洋的意思。在這里，小作者將“陽光”賦予了人的情感，寫出了其愜意美好的狀態(tài)。

【片段二】

記憶中的故鄉(xiāng)，是一片廣袤無垠的原野。碧藍如洗的天空是村里人共同的屋頂，那廣闊無垠的原野上大片大片的麥田，不論多少，皆是村民們共同的收成。

穿著花衣服的母雞們，漫步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走得趾高氣揚。印象中，它們似乎從不閑著，但我一直相信，它們定是有著自己的語言。它們整日里嘀嘀咕咕的，保不準又在說著誰家的秘密。

——王一如《故鄉(xiāng)的原野》

思維火花

“趾高氣揚”本是貶義詞，指走路時腳抬得很高，神氣十足的樣子。形容驕傲自滿，得意忘形。用在此處，寫出了母雞漫步時高傲的情態(tài)，凸顯了小作者對故鄉(xiāng)田園生活的喜愛。

【片段三】

每個周五下午，媽媽都會和鄰居坐在樓下的花園里聊天，說我可乖了，說話時，她驕傲地笑著……以后的日子里，我都會在那兒等待，靠著那根不算粗壯的樹干，看著媽媽朝我飛奔而來。那一刻，我才知道，這叫守望。

——孫博宇《秋風(fēng)起》

思維火花

“驕傲”本是貶義詞，意思是自負而輕視他人。用在此處，寫出了媽媽在跟鄰居提到“我”時，那種自豪的神態(tài)，突出表現(xiàn)了媽媽對“我”的愛。

【片段四】

他瞪著我，眼里既有憤恨，又有疼惜；我瞪著他，用盡了我所有的叛逆。最終，還是他先認輸了。他垂下眼簾，像個父親般拍拍我的肩膀，看見我依舊不屑的表情，他笑了笑，有些無奈，卻很真誠地道：“我真的把你當(dāng)成自己的孩子看，希望你以后能有出息?！?/p>

那一刻，我的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

因為我看見，烈日下，他的額頭上浸滿了汗珠，那撮曾在他頭上耀武揚威的頭發(fā)也溫順了，乖巧地貼在他的腦門上。

我跟在他身后向?qū)W校走去，一路上，我默默無言，可心里，卻為他禱告了千千萬萬遍。老張啊老張，你干嗎要對我這么負責(zé)任呢，畢竟從小到大，我就是老師們眼中的“壞孩子”啊。

——孫思杰《在青春的懷里撒野》

思維火花

“耀武揚威”本是貶義詞，是炫耀武力，顯示威風(fēng)的意思。用在此處，寫出了老師的滑稽與可愛，凸顯了其為學(xué)生盡職盡責(zé)的形象。

【課后練筆】

留，真的是一個有趣的字眼。你看，“留步”，“留”出了一份客氣和禮貌；“留心”，“留”出了一份認真和專注；“留情”，“留”出了一份寬容和諒解；“留戀”，“留”下了一份依依不舍的情懷；“留守”，“留”下了一份孜孜以求的執(zhí)著；“留傳”，“留”下了一種熠熠生輝的精神……

閱讀上面的文字，請以“留”為話題，寫一篇作文。要求：（1）大膽選擇你最能駕馭的文體，寫你熟悉的內(nèi)容，表達自己的真情實感；（2）題目自擬，文體自定；（3）文中不得出現(xiàn)真實的人名、校名、地名；（4）不少于6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