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時代的身體與劇場

劉春

【摘? ?要】 介紹在新型文化空間中，表演藝術(shù)在劇場功能、身體、觀眾角色、觀演關(guān)系中發(fā)生的變化。

【關(guān)鍵詞】 新型文化空間;表演藝術(shù);劇場;身體;技術(shù);觀演關(guān)系

文章編號： 10.3969/j.issn.1674-8239.2018.09.004

科技在表演領(lǐng)域的發(fā)展不是試圖改變和摧毀傳統(tǒng)劇場，而是將表演觀念和劇場空間推行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領(lǐng)域。科技一方面強化了人們感受世界的能力，一方面也讓人類身體的知覺變得更為敏感，人與機器之間的關(guān)系變得更為復雜。虛擬互動、人工智能、沉浸體驗等方面的探索并非逃避現(xiàn)實，而是直面此時此刻的感受，這也是劇場的擔當，為世人存留心靈的空間，夢的能力，以及此刻的感觸。在人類的機械化和人性化的機器之間，人們反思與機器之間的關(guān)系，思考此時此刻的存在，人類的進化與退化，保守與狂想，奇跡與危機。如何在感官分離、增強器官、機器學習的現(xiàn)象中，重識身體和劇場，讓技術(shù)不流于奇觀，而是去開拓認識自我的深度和廣度。生活與劇場的邊界正在模糊，藝術(shù)家們以技術(shù)促成新的儀式;以技術(shù)的視角去探索這個世界，視覺化所有的情感，進入到夢的空間，關(guān)注和嘗試解決技術(shù)與人類的問題。

1? 技術(shù)變革中“身體”的轉(zhuǎn)化和變形

1.1? 機械人偶與城市舞臺

奧斯卡·施萊默曾在1925《包豪斯舞臺》提到“想要將人從他肉身的約束中解放出來，提升他在運動上的自由度，突破他天生的能力限度，這種努力最終導致了機械化的人型取代有機人體?！?“機械化的人型，這種新類型的令人震驚的形象由最精確的材料構(gòu)成，它用最高尚的觀念與理想化的人格象征和體現(xiàn)一種新的信仰。”施萊默啟發(fā)了20世紀后現(xiàn)代藝術(shù)家們的創(chuàng)作，在21世紀人們似乎看到了他所預言的圖景，不是替代，而是某種將身體與城市結(jié)合更為緊密的形式，讓更多人能夠共享歡愉與驚奇，甚至喚醒麻木的日常，打破單調(diào)的城市秩序。

西班牙拉夫拉劇團在公共空間的大型活動中塑造的巨型人偶，以及無數(shù)身體構(gòu)成的巨大“身體”（見圖1），搭建起改變?nèi)祟惛泄倨姷目傮w劇場，激活觀看身體的活力。法國藝術(shù)家弗朗索瓦·德拉豪茲葉赫創(chuàng)造的“作為表演的機器”，包括龍馬、蜘蛛和機械巨象（見圖2），以機械樂園重塑了南特城市的活力。

環(huán)球科技公司的高度仿真的人偶（見圖3），在《與恐龍同行》《馴龍高手》《金剛》索契冬奧會等演出和活動中提供了非凡的作品，在體量上，在表演的功能上賦予了充分的空間，細致入微到表情，形成了人性化、演員化。

法國的royal de luxe劇團以巨型的小女孩、潛水員、巨型狗演繹了海洋奧德賽。這種形式成為各國紀念活動和城市慶典的重要表演部分，如同消除了身份、階級、年代，存在于永恒之中的故事，不受時間的侵蝕而輪回，給予人們狂喜和希望。

巨型的人偶行走在城市中，引發(fā)了狂歡式的觀看與參與。城市成為共享的表演空間和共情空間，模糊了觀演界限的“身體”表演， 機械的、放大的、不朽的、人格化、凝固了時間的“身體”，將日常的情感，被忽略的生活記憶、故事進行演繹、重啟。 對于城市中的人、城市歷史的思考，這些“身體”以精致的、機械的人型，最終融入城市重要的記憶，成為城市的儀式;這些“身體”的創(chuàng)造，充滿了對人類想象的崇仰和敬意。 以“身體”激活身體，正如拉夫拉劇團所宣稱的“劇場不是教育觀眾的地方，是解放觀眾的地方”。

1.2? 增強器官與被操控的身體

美國學者簡·羅伯森和邁克·丹尼爾提到了“后人類（Post human）”這個術(shù)語，“其主要含義是人類正邁進一個全新的進化階段，生物技術(shù)和計算機科學將賦予人們以人工方式改造和擴展人類身體的力量，并遠遠超出了生物進化的速度?！薄八幬铩⒊C正整形術(shù)、仿生學、控制論、跨物種器官移植、人工智能和基因工程使得控制和操縱人體及其機能成為可能，這種操控方式突破了身體成為生命有機體的意義界限。”正在被機器修補和融合的身體，或是身體化的機器又會帶來怎樣的未來。

澳大利亞行為表演藝術(shù)家斯特拉克（Stelarc）在作品《重新連線/重新混合：肢解身體》中以每天6小時連續(xù)5天的表演（見圖5），混合了網(wǎng)絡(luò)與現(xiàn)場的幻境。早11點到晚上5點，視覺來自倫敦，聽覺來自紐約，身體穿戴機械骨骼手臂，被現(xiàn)場觀眾點擊發(fā)出指令動作，身不由己，視聽交錯，感知破碎分離。面對身體的未來質(zhì)疑，在藝術(shù)家“過期身體”的宣言中，人們是否都要不斷更新身體，重置身體。

德國藝術(shù)家路易斯-菲利浦·德摩斯在根據(jù)但丁神曲和新加坡虎豹別墅景區(qū)中中國的十殿閻羅靈感創(chuàng)作《地獄》的作品中（見圖6），觀眾可以選擇不同型號的機械骨骼，或自由、或接受指令而被動起舞。不受控的身體與恐懼共舞，身體的不自由成為借助機器的某種懲戒。從肉身到機器，由身體到意識，觀眾接受著限制身體、被控制的體驗來真正進入內(nèi)心的舞臺，在自由與選擇、罪與罰之間坐著過山車。外置骨骼成為戲服，并激發(fā)觀眾去表演，成為表演的重要組成部分。

1.3? 身體的數(shù)據(jù)化與新生形態(tài)

數(shù)字化使單一的身體形態(tài)獲得了無數(shù)種可能。動作捕捉的數(shù)據(jù)將身體數(shù)字重組為多種形態(tài)（見圖7?圖10），肉身以數(shù)據(jù)方式儲存，視覺化了運動中的情感變化。人類渴望在數(shù)據(jù)化身體的創(chuàng)作上，獲得魔法般的變身，讓數(shù)字化身成為角色，參與表演，成為幻象，數(shù)字化身承載著真實世界身體的數(shù)據(jù)，融入更多創(chuàng)作者的內(nèi)容，成為獨立的表演者。

身體可以被分解，被重組。內(nèi)心的波動、情感的變化、外界世界的影響在數(shù)字化的形態(tài)中被放大;身體再次回到表演的核心，在被物化，變形中，找到一切發(fā)生的原點。

2? 技術(shù)推動下，劇場成為喚醒感知的新空間

2.1? 觀眾創(chuàng)造劇場時空

科技融合和模糊了生活與劇場的邊界，甚至重塑劇場的原則。

觀眾的角色也不再是單一的欣賞者，變成了體驗參與者，觀者身體的感知激活之后，觀者也成為了表演者，觀者的身體觀念是能動的、介入的，人人以自己的方式創(chuàng)造獨特的“演出”。劇場在技術(shù)的介入下，成為一個交互的、多維的、民主的空間（見圖11），觀看、觀察和感知。觀眾的移動觸發(fā)劇場環(huán)境的變化，觀眾將獨一無二的個體融入到表演之中。

2.2? 身體運動原則下的劇場

日本編舞家梅田宏明曾在劇場探索的理論中提到“觀眾接受到的不僅是舞者動作，影像變化，音頻逐漸升高，脈沖帶來張力，而是對于整個空間的感知，對于自身存在的覺醒?！?在劇場中以數(shù)字化現(xiàn)場與身體為主題的藝術(shù)家們，特別是那些意圖不在于創(chuàng)造視覺奇觀的藝術(shù)家們，都在探索如何更緊密聯(lián)系身體與數(shù)字、身體與劇場之間的關(guān)系，建立新的劇場規(guī)則，挖掘內(nèi)心的詩意，劇場以身體有機的方式來運動和構(gòu)建（見圖12?圖13）。

2.3? 共享的舞臺與人性的迷宮

機器人與演員共舞，或和諧共處或針鋒相對，或惺惺相惜或較量角力，劇場正在化為人機交互的新空間（見圖14?圖16），喻示著人類與機器的過去、現(xiàn)在與未來。創(chuàng)作者和觀眾一起面對現(xiàn)實的問題——與Siri談戀愛，虛擬世界的暴力，不同存在化身的對話，現(xiàn)實與虛擬的邊界……而人們將在人機交織的世界里，在內(nèi)心的劇場里尋找到更好的未來。

奧斯卡·施萊默曾在《人與藝術(shù)形象》中提到“劇場的轉(zhuǎn)變，取決于觀眾內(nèi)在的轉(zhuǎn)變，因為人是所有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起點和重點，只要沒有尋求到觀眾智性和精神上的接受與回應(yīng)，這些新劇場即便實現(xiàn)了也注定只能是烏托邦?！?/p>

Body and Theater in the Age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Outline）

LIU Chun

（Chinese National Academy of Arts， Beijing 100029， China）

【Abstract】The changes of the performing arts that happened in terms of theater function， body， audience role， and audience- ? performer relationship in new cultural space were introduced in this paper.

【Key Words】new cultural space; theater; body; technology; audience-performer relationship

In the “interactive， three-dimensional， immersive， social， gamified” new cultural space， what changes have happened to the performing arts in terms of theater function， body， audience role， and audience-performer relationship？ The space of the performance has expanded from real world to virtual world， and the traditional theater or real space is no longer the only choice for performance. The performer can dance with the virtual environment and objects in the virtual space， and the way the audience and the performer perceive the space also changes accordingly. The data obtained from motion capture digitally reorganizes the body into multiple forms， and the body and movements we see are both familiar and unfamiliar. Technology blends and blurs the boundaries between life and theater， and even reshapes the principles of theater. The role of the audience is no longer a simple appreciator， but also a participant in the experience. After the perception of the viewer is activated， the viewer also becomes a performer. The viewer's body concept is active and involved， and everyone can create a unique "show" in their own way.

1? Transformation and deformation of the "body" in technological changes

1.1? Mechanical doll and city stage

1.2? Strengthen organs and controlled bodies

1.3? Physical data and new form

2? Promoted by technology， the theater has become a new space where perception is awakened

2.1? ?Theater time and space created by the audience

2.2? Theater under the principle of body movements

2.3? The stage of sharing and the labyrinth of human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