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公祭的公共化歷程

胡鑄鑫，胡正裕

(1.溫州大學教師教育學院，浙江溫州 325035；2.中共文成縣委黨校教研室，浙江文成 325300)

劉基祭祀是一種活態(tài)的非物質(zhì)文化，曾在相當長的時間里得到過官方的認可，劉基后裔對于劉基祭祀的推動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始終有一種“公共性”取向，希望能擴大劉基本人以及劉基祭祀的影響力。在特殊的歷史時期，劉基祭祀也曾被邊緣化?？上驳氖?，隨著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的開展，劉基祭祀被“二次命名”，得了“太公祭”之專稱，并且成功地被“遺產(chǎn)化”。“非物質(zhì)文化成為遺產(chǎn)，或者簡單地說，被命名為遺產(chǎn)的程序就是一種公共文化的產(chǎn)生機制。‘非物質(zhì)文化’是一個表示自在狀態(tài)的概念，只是表示特殊樣式的文化的存在；‘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是一個彰顯文化自覺歷程的概念，表明特殊樣式的文化已經(jīng)完成了權(quán)利主張、價值評估、社會命名的程序而成為公共文化?！盵1]入選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項目，標志著太公祭在新時期正式成為公共文化并獲得國家體制的再次認可，這對其社會聲譽與現(xiàn)代傳承必將產(chǎn)生重大影響。

一、歷史上誠意伯祭祀的官方認可

劉基是明朝的開國功臣之一，其祭祀在明代后期受政治形勢的影響較大，不同程度的朝廷認可與官方致祭或斷或續(xù)，但總體而言，其規(guī)模和范圍是在不斷擴大的。對于劉基的官方致祭并非單向性地發(fā)自朝廷，而是主要來自劉基后裔持續(xù)不斷的努力。明代劉基后裔們已開始促使劉基祭祀得到官方的認可。

劉基子嗣有二，長子劉璉于洪武十二年（1379）三十二歲時“為惟庸黨所脅，墮井死”[2]2508，自此而后至次子劉璟遇難之前，家族安全的重擔遂主要落在劉璟與劉廌（劉璉長子）身上。劉璟在遇難之前，即主要在朱元璋居帝位期間，他對于劉基祭祀的存續(xù)是作出了重要貢獻的。在險峻的政治環(huán)境下，劉璟、劉廌叔侄想出了一個避禍自保的高招，即于洪武十六年（1383）約請正八品的秦王府（明朝“天下第一藩封”）紀善黃伯生寫了《誠意伯劉公行狀》，該《行狀》最后一段寫道：“今公薨而璉沒，仲璟與璉之子廌請錄公遺事，因輯乎昔所聞大略為行狀。至于皇上知人之明、倚注之重，公之遭遇感激、以天下公議輔人主者，觀綸綍之文、考成效之績可見矣，其籌策帷幄有不能盡詳者，亦不敢強質(zhì)也?！盵3]636劉璟、劉廌叔侄首次苦心安排，以探皇室的態(tài)度，因為秦王乃朱元璋次子朱樉，洪武三年（1370），封秦王，他在諸王中最為年長，身份特殊，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皇室意見，這由他于洪武二十二年（1389）被封為宗人令可見一斑，宗人令掌皇族屬籍等事，秦王朱樉為明朝第一任宗人令。黃伯生任職于秦王府的身份以及他作為紀善的角色使得他所作的《行狀》具有特殊的政治意義與社會意義。該《行狀》很好地宣揚了劉基的豐功偉績，而劉基既然對大明王朝的建立有著不可磨滅的輔佐之功，那么料想朝廷對于劉基后人的生殺予奪，或許會三思而后行，在某種意義上該《行狀》可謂劉基身后殊榮之濫觴?！疤婺罨?，每歲召璟同章溢子允載、葉琛子永道、胡深子伯機，入見便殿，燕語如家人。洪武二十三年，命承父襲。璟言有長兄子廌在。”[2]2509朱元璋打算由劉璟襲誠意伯爵位，但劉璟深知這會違背宗子承襲制度，堅持讓劉璉長子劉廌承襲爵位。其后劉璟“（十二月）二十五日，欽奉圣旨：‘我考宋制，除爾做閤門使，……。我如今著你叔侄兩個都回家去走一遭，把你老子祭一祭，祖公都祭一祭，便來?！盵3]670再后劉璟、劉廌叔侄奉圣諭，“三十日辭，回鄉(xiāng)祭祖”[3]670，洪武二十四年（1391），劉璟叔侄奉圣諭“春祭”劉基，有學者認為，正是這一次祭祖開啟了后來正月初一“春祭”劉基之俗[4]80，太公祭傳承人劉一俠亦持此觀點。此外，劉璟、劉廌叔侄還資助創(chuàng)建青田昊天圣閣的崇道觀，并與該觀住持立約：“首以資助建昊天寶閣，次于閣下東首為令先公誠意伯大人，洎領(lǐng)先兄參政相公立祠追忌之用及立臺座壽星堂，預(yù)為百年之計備悉。”、“其本觀與吾先兄立祠奉祀，凡遇忌日，設(shè)供務(wù)必精嚴，須在簡當，不得因時泛費及草率”①參見：劉耀東.南田山志[M].溫州：文成政協(xié)學習文史委員會，2008：124，177。，從而使得劉基祭祀開始越出宗親的范圍，此乃擴大劉基祭祀影響力的重要舉措。

“靖難之變”后，劉璟因觸逆明成祖朱棣而死，他稱“殿下百世后，逃不得一‘篡’字”，劉璟“而后下獄，自經(jīng)死”[2]2509-2510，堪稱英豪，雖未像方孝孺那樣被誅“十族”，但“靖難之變”給劉家?guī)淼拇驌羰菫?zāi)難性的。

劉基長孫劉廌“洪武二十四年三月嗣伯”[2]2508，雖得爵，但于“明年（洪武二十五年）坐事貶秩歸里。洪武末，坐事戍甘肅，尋赦還。建文帝及成祖皆欲用之，以奉親守墓力辭?！盵2]2508“其孫廌等集其御書詔誥、行狀事實等文，名之為《翊運錄》，蓋取誥文‘開國翊運’之語也，請予序其首簡?！盵3]678劉廌深知仕途之難，便一意奉親守墓，并取朱元璋賜劉基《誠意伯誥》誥文中“開國翊運”之名，將與祖父相關(guān)的御書、詔、誥、行狀集成《翊運錄》，并得翰林學士王景的《翊運錄序》置于其前，此舉對于擴大劉基的影響亦有著較為重要的作用。

《翊運錄》之外，早期的劉基詩文集有《寫情集》、《郁離子》、《覆瓿集》、《犁眉公集》等，皆以單行本的形式刊印問世。每次劉基詩文集子的刊行于世，其子孫后代都會約請文壇高手或名賢如葉蕃、徐一夔、吳從善、羅汝敬以及李時勉等等為之作序并置于卷首，如洪武十三年葉蕃的《寫情集序》、洪武十九年徐一夔的《郁離子序》以及吳從善的《郁離子序》、宣德五年十月羅汝敬的《覆瓿集序》、宣德五年十一月李時勉的《犁眉公集序》等，序言作者的記述，如“今先生既薨，其仲子仲璟與其長孫廌，謀以是編鋟梓垂遠”[3]675、“今公已薨，其子仲璟懼其散軼，以一夔于公有相從之好，俾為之序”[3]676、“故御史中丞龍泉章公雖已刊置鄉(xiāng)塾，然未盛行于世，先生之子仲璟與其兄之子廌謀重刻以傳”[3]677、“其孫刑部照磨貊間以囑余”[3]679、“先生之孫為刑部照磨，名貊，字士行，以才賢篤厚見稱于人”[3]680（序中特記劉貊，可知此序必為劉貊所請），充分表明：從《誠意伯劉公行狀》到其后劉基各種單行的詩文集的數(shù)次刊印，劉基后裔對劉基做了相當多的“正面宣傳”?！缎袪睢穼⒒拿阑酥辽窕圆槐卣f，這些名家的具有一定時序性的系列序文對劉基的美化或神化之于劉基形象的樹立也起到了相當巨大的作用。

劉璟長子劉貊于宣德元年（1426）被授予刑部照磨一職，品級較高，為正五品，與他相關(guān)的有一榮譽紀念物名為“聯(lián)簪坊”?！懊饔⒆谡y(tǒng)四年（1439）十月，處州知府郭陰、金武，同知曹綋，通判黃聰，青田縣知縣林川、張樂等立‘聯(lián)簪坊’,旨在為開國太師劉基、谷王府右長史劉璟、行在刑部照磨劉貊立?！雹賲⒁姡贺?聯(lián)簪坊楹聯(lián)[EB/OL].[2017-10-25].https://tieba.baidu.com/p/3369459162?red_tag=3307328284。此牌坊所立的時間比劉基祠堂（劉基廟前身）的建成時間早二十一年，雖然是以劉基次子劉璟一支的“宦績”即所謂“次房宦績”（劉基后裔常分別稱劉璉和劉璟為大房太公和二房太公）為主題，但很明顯，這對于劉基功績的宣揚以及劉基勛臣形象的樹立具有重大意義。此外，劉貊于正統(tǒng)十四年（1449）曾撰《先人舍撥寺觀田租示諸子書》②參見：劉耀東.南田山志[M].溫州：文成政協(xié)學習文史委員會，2008：177。，特意重記其父劉璟資助創(chuàng)建青田昊天圣閣的崇道觀之事，以刷新并強化子孫后代對于劉基祭祀方面的相關(guān)記憶。

明景泰三年（1452），明景帝授劉基七世孫劉祿五經(jīng)博士，而劉祿于天順元年（1457）奏請皇帝敕建劉基祠堂（現(xiàn)溫州市文成縣南田鎮(zhèn)劉基廟前身），明英宗準奏，天順三年（1460）祠成。

劉基九世孫劉瑜則謀請興建劉基祠堂于處州府城（明朝時的南田屬處州府），明孝宗雖未允之，但同意原有祠堂按建制擴建成廟，并御賜誠意伯劉公廟一塊“翊運祀碑”。此事事關(guān)重大，筆者以為在某種程度上其意義甚至超過了“建劉基祠堂于處州府城”，因為如果說建祠于處州是“橫向擴展”，那“擴建成廟”就是往“縱深發(fā)展”。經(jīng)此“祠改廟”，劉基在民間的影響力劇增，因為現(xiàn)實人物的“廟化”本身就是其“神化”的重要途徑。正德年間，經(jīng)劉瑜等人的繼續(xù)努力，劉基得到了有明一代官方的最高評價，即明武宗朱厚照所評“學為帝師，才稱王佐。渡江策士無雙，開國文臣第一”[3]662，此外明武宗還追贈其為“太師”，并追謚為“文成”[3]664。

嘉靖五年（1526），經(jīng)劉瑜多次建言，其好友處州知府潘潤奏請重建劉基祠，未果。

嘉靖十年（1531），劉瑜又動員刑部郎中李瑜建言以劉基配享太廟，并恢復劉基后裔世襲誠意伯爵位，朝廷準奏[3]664。兩年后，劉瑜襲爵。其后劉基后裔世襲誠意伯爵位直至明朝滅亡。在劉基建功立業(yè)的明朝，經(jīng)一代代劉基后裔的努力，劉基祭祀大體上是受到官方認可的，而且總體上其規(guī)格有遞升的趨勢，尤其是九世孫劉瑜使劉基祭祀的公共性得以進一步擴大。

到清朝，明代伯爵世襲制的取消使祭祀主體的社會地位大為降低，因而劉基祭祀受官方認可的程度漸減。然而劉基祭祀的社會影響力在一定范圍內(nèi)依然較大，官方致祭也時有出現(xiàn)。如康熙二十六年（1687），處州知府竇日嚴曾以一豬一羊清酌庶品致祭劉基；嘉慶二十五年（1820），青田縣知縣董承熙曾以牲禮不腆之儀致祭。中華民國期間，劉基祭祀的官方色彩消失殆盡，僅少數(shù)名流如章太炎等依然關(guān)注劉基祭祀。在此后的數(shù)十年中，劉基祭祀主要以家族祭祀的面貌存續(xù)。

二、非遺語境下太公祭的“公共化”

“太公祭”一詞很年輕，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與“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相伴而生的新詞?！胺俏镔|(zhì)文化遺產(chǎn)”也是一個非常年輕的新概念，但它已經(jīng)深深嵌入中華民族的話語體系。它也是一個具有整合性功能的學術(shù)概念，雖然可謂“新瓶裝舊酒”，但它確實是經(jīng)整合后的一種新事物，代表著一種新型的文化觀。它是對傳統(tǒng)文化的重新命名，這樣的再命名，意義非凡，“等到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運動在中國成為全國性的運動，在民眾生活中尋找文化認同對象的途徑才一下子順暢起來”[5]。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是一種“內(nèi)源性文化”，與民眾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guān)。隨著這一概念的廣泛普及，民眾漸漸開始知道自己的身上也有“文化”。在某種意義上，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在一定程度上促進并支撐了民眾的文化自覺。非遺保護已被納入各級政府的議事日程，成為各種利益博弈的對象。

然而，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概念的意義還不僅僅在此，還在于非物質(zhì)文化之成為遺產(chǎn)，正是一種公共文化的產(chǎn)生機制?！笆澜缥幕z產(chǎn)，不管是早先所講的物質(zhì)的、自然的，還是現(xiàn)在所講的非物質(zhì)文化的，都是要把‘你的’或‘他的’轉(zhuǎn)化為‘我們的’，都是要把私人性和共同性打通……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是取消個別擁有而得到公益，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是充分肯定個別而得到公益”?！啊环穸ㄋ饺诵远灿小@是一個了不起的文化創(chuàng)新”?！霸凇愕摹显錾覀兊摹记?，不僅是一個文化工作上的新思路，而且是人類在新技術(shù)條件下開創(chuàng)共享的未來的思想方法。”[6]公共文化少不了公共性，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不是某個人的，即便是被認定為某項非遺的傳承人也不能說這項非遺是其個人的，因為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在根本上是群體性的，傳承人個體只是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擁有者群體的代表者。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在成為公共文化的過程中，它們的共享群體的范圍在不斷擴大。

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經(jīng)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wù)院批準，由文化部確定并發(fā)布，可見非遺名錄制度是一種典型的官方認可。2011年6月10日，太公祭正式成為第三批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擴展項目名錄①參見：辰序.國務(wù)院關(guān)于公布第三批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的通知[EB/OL].[2017-10-25].http://www.ihchina.cn/3/18566.html。。劉基祭祀終于迎來了全新的歷史機遇，再度獲得了高度的官方認可。如前所述，劉基后人歷來都是傾向于將劉基祭祀官方化的，現(xiàn)今的劉基后裔依然有著相近心理，他們希望太公祭能獲得更高程度的官方認可，以至進入國家級“文化廟堂”，也就是希望太公祭能成為一種“公共文化”，從而擴大其影響力。

地方性可謂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的本質(zhì)特點?！暗胤叫灾R”一詞提煉于美國人類學家格爾茨的表述，是解釋人類學的一個核心命題。太公祭作為一種地方文化，在浙南山區(qū)劉基故里這一特定的時空中為特定的群體與個人所傳承，它是維系劉基故里社會歷史記憶以及文化認同的重要標志，其“本生態(tài)”是一種日常生活意義上的文化傳統(tǒng)，為當?shù)厣缛汗餐瑐鞒信c享用。它在很多層面上都具有鮮明的地方性，諸如祭祀空間、祭祀的時間以及祭祀儀式等等，是一種根植于地方社會特定人群的文化傳統(tǒng)，因而可以說是有悠久歷史的地方性知識。然而，在太公祭被列為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之后，它便有了“上升”的發(fā)展視野，開始被“資源化”，進而有了一定程度的公共性。劉曉春認為：“非物質(zhì)文化的遺產(chǎn)化，就是賦予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廣泛的公共性的過程?！盵7]太公祭被遺產(chǎn)化之后，開始廣泛地為原傳承主體之外的“文化的他者”所發(fā)現(xiàn)、認識甚至利用，理所當然地被納入到地方政府乃至“民族-國家”的文化發(fā)展戰(zhàn)略，成為具有較強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價值的文化產(chǎn)品。

太公祭分為春祭和秋祭。春祭以家族祭為主，從每年除夕的前一日開始，其高潮在大年初一，明顯具有過年祭祖的性質(zhì)。而秋祭的參與者不限于劉氏宗親，并在鎮(zhèn)內(nèi)主要街道舉行巡游，其社會性或曰公共性較強。秋祭日期正是劉基誕辰的紀念日，在劉基被不斷神化后，其誕辰紀念日已漸漸有了“神誕”的色彩，因而其儀式功能漸趨多元化、公共化，如具有保境安民的色彩以及問卜祈福等。從劉基祠變劉基廟再到劉基廟中出現(xiàn)塑像、筊杯（圣筊）、詩簽以及廟祝等，均能凸顯劉基神性的不斷加強。從顯耀的祖靈變?yōu)榈胤叫陨耢`，便是一種公共性的生成過程。

劉基第二十世裔孫南田宿儒劉耀東成文于民國時期的《劉族大宗祭祀須知》中沒有春祭“巡游”的記載，而劉基二十二世裔孫現(xiàn)任太公祭祭祀委員會秘書長劉日澤的《太公祭》的祭祀程序中記有此項，筆者曾就春祭巡游一事問詢于劉日澤先生，他說據(jù)傳其實民國時已經(jīng)有了春祭巡游的雛形，到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中期巡游規(guī)模有所擴大，但當時的巡游隊伍還著民國味的服飾，直到太公祭開始申報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時，巡游規(guī)模才進一步擴大，并且設(shè)計了新的服裝。有學者認為“巡游使春祭原先具有的家祭私密性和封閉性得到突破?！盵4]130并指出巡游“既有官員出衙的陣勢，又有俗神巡境的功能。然而從明代品官家祭考察，無巡游案例；從地方村廟祭神儀式看，卻一直保持著巡境保平安的傳統(tǒng)?！盵4]134從中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明顯具有過年祭祖性質(zhì)的春祭也漸漸帶有一定程度的公共性了。

在劉基祭祀成為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之前，人們更多地認為它是南田的祭禮，現(xiàn)在則被更多地認可為文成的太公祭了，將來也許還會被稱為溫州的太公祭甚至浙江的太公祭。社會認同中太公祭所屬地域范圍的擴大是其公共性擴大的典型標志。非遺化的太公祭不僅成為地方社會文化認同的象征，也成為“文化的他者”想象、認識和理解地方社會的代表性形象。誠如詹杭倫教授所言：傳說的真實已經(jīng)作為文化史的一部分活在百姓的心目之中，人們用傳說來緬懷過去，滋養(yǎng)現(xiàn)在，并憧憬未來[9]。

有明一代，歷代劉基后裔努力請求明朝政府對劉基祭祀的認可及參與，以增加這種家祭或族祭的公共性，近年來太公祭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則是使這種家祭或族祭成為國家公共文化的一部分，這兩種“公共化”有其相同之處，也有本質(zhì)的不同：前者主要是依靠劉基的功績或地位來獲得朝廷和地方政府的更多認可及參與來提高祭祀的地位，后者則主要依靠劉基祭祀和劉伯溫傳說的文化價值和社會影響來進入非遺名錄，從而提升了這種民俗文化的社會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