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籃子（組詩）

劉向東

竹籃子對我是沒有用處的

竹籃子對我也是一個虛空

也不過只那么一次

它漏下了我的生命

那個時候，那短而又短的剎那

我看到了我那么清亮的眼眸

復又從我清亮的眼眸里

看到了我水做的青春

像一條閃光的水帶

像一尾終于自由的魚

躍進了大海。但我看不到大海

我能感覺得到，它永恒的生命

一直在為那些不停破碎的浪花

顫抖著

站臺

在四月的站臺

梳理春天的鏡像——

一只白鴿，在心房的

兩扇窗戶間

跳來

跳去

身下的一溪清流

漂洗著鳥鳴

兩岸桃花無聲下落

那么心甘情愿

鏡子

秋風冷卻了暑夏

也將我趕回室內

我所懷念的——

我們坐在夏夜的臺階上

探討一首新作。鏡子的隱喻

我們心知肚明，卻只字不提

路燈昏黃，文字明亮

光線一直在起著作用

光線擊穿了那面鏡子，卻不能

將一個夜晚改頭換面

夏天總是炎熱，而我們

可以將一面隱身的鏡子

當成平整的湖面，卻不敢

進一步想象：你返回鏡中

我跳進湖里

唇齒

在這里，你的斷念妙不可言

到底應驗著什么？仿佛什么

也沒有整明白——一些幻象

積聚于胸。你等待，等待著

新的來者，以其更加銳利的

目光，將你刺穿。讓你不能動彈

讓你成為他的捕獲物

你等待著，以永恒的耐心。期間

時光超越了歷史畫像，超越了

過往的村莊和靜止的火車

時間何其短促，但你

還有一大把。為此，目光

翻來覆去而不厭其煩

——因為浮躁者走不進

你純潔而矛盾的內心。猶如

你歌唱的盲者，看不見

你詩歌的門檻，以及

你緘默的唇齒

綠皮火車

從火車扇動鋼鐵的翅膀開始

我就與世界失去了聯(lián)系

飛翔的火車上，看《逃亡記》

看失聯(lián)手機，蒼白的舊聞

我只有虛幻的影子。窗外

一閃而過的土地，帶走了

草的尸體和樹的雕像

看不到的，粗糙斑駁的鐵皮

輾過太陽的血

一只饑餓的飛鳥，銜走了星月

時光沉入幽暗的隧洞

我拉長虛幻的影子

爬行在失語的文字里

汽笛絕響。空落的天空

會更加空落嗎？剛剛覆雪的大地

能暗自復活嗎？那一大片炫目的純潔

與柔軟，那日漸生暖的河床

漠北的詩人與湖南的妹子

正踏碎自己的影子趕來……

碎片

淚己流干。石頭的玻璃心

被密實的殼緊裹著

母親的手輕輕拂過，石頭睡著了

石頭夢見自己飛上夜空，幻化成

滿天的星子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