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地樹苗

張敬中

城際鐵路從韓莊村穿過，老實人劉老憨家的地被全部圈到了里面。多少精明人都羨慕得眼睛發(fā)紅：劉老憨這回要發(fā)了！你沒有見滿大街貼的“占地樹苗”廣告，與商家一聯(lián)系，三五十元買一棵淘汰果樹栽在地里，哪一棵不賺一二百塊錢？

老實人也經(jīng)不起錢的誘惑。就在大伙艷羨的目光中，劉老憨把“占地樹苗”拉到了自己的地里，一棵一棵栽種起來。

可令人奇怪的是，劉老憨并沒有將自家的地種滿“占地樹苗”，而是留了一半土地空在了那里。

這讓大伙兒百思不得其解。

隔了兩天，劉老憨用板車拉了五棵“占地樹苗”種到了地里。

又隔三天，劉老憨用板車拉了十棵“占地樹苗”種到了地里。

……

鄉(xiāng)親們議論：這劉老憨一點都不憨呀，錢一下子不湊手，就零打碎敲往地里種，看來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轉(zhuǎn)眼到了量地賠償?shù)臅r候，劉老憨家的地還沒有種滿“占地樹苗”。

由鄉(xiāng)長帶隊，土地、房管、財政、審計、林業(yè)等一干工作人員組成的評估小組來到了劉老憨地里。村支書、村主任在人前人后忙活。

這時，劉老憨又用板車拉了三棵“占地樹苗”來到了地里，似乎沒有看到評估小組的人，自顧自地要挖坑埋樹苗。

劉老憨的行為把評估小組的人都看的目瞪口呆。鄉(xiāng)長更是氣的臉紅脖子粗。他指著村支書、村主任喊道：“這是干啥？這是干啥？你們兩委會是咋做的工作？”

村支書與村主任也急了眼，村支書上前一把奪過了劉老憨的鐵锨，村主任急忙用腳蹬著往坑里填土。

看到村支書與村主任氣急敗壞的樣子，劉老憨并不著急。他背著手穩(wěn)穩(wěn)當當走到鄉(xiāng)長面前說：“鄉(xiāng)長，不加栽三棵樹，這不夠??！”

聽了劉老憨的話，鄉(xiāng)長反而不著急了。鄉(xiāng)長心平氣和地說：“劉老憨，你說說是咋個不夠法？”

劉老憨拉著鄉(xiāng)長來到自己栽種的“占地樹苗”前，一字一板地說：“你看，這五十棵‘占地樹苗是王老笨幾家困難戶的，他們符合低保戶的條件卻吃不上低保，我這是為他們討討低保款！

“那八十棵‘占地樹苗，是劉娜娜幾家種植戶的，他們符合國家的種植補貼條件，可補貼款拖兩年了還沒到手呢……

“今兒個我本來不打算拉來這三棵‘占地樹苗，可村委會從我們家小賣部賒賬三百塊拖了三年了，村支書、村主任他們一直說村里辦公經(jīng)費緊張！我思謀著要村里還賬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就又厚著臉皮拉來了三棵！”

聽了劉老憨的話，鄉(xiāng)長眼里噙滿了淚水，他用力握了握劉老憨的手說：“老憨大哥，我這鄉(xiāng)長當?shù)牟环Q職，對不住全村的鄉(xiāng)親！今天的三棵樹苗，我買下了！”

聽說鄉(xiāng)長要掏錢買樹苗，村支書、村主任趕忙上前阻止。可迎面看到鄉(xiāng)長嚴厲的目光，他們倆腿一軟，癱坐到了地上。

（責編/鄧亦敏 插圖/桑麟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