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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zhàn) 犬

    2018-02-26 08:40:24王葉丹
    藝海(劇本創(chuàng)作) 2018年6期

    ■ 王葉丹

    人 物

    趙三元—— 26歲,三元廟雜役,后參加八路軍,性格懦弱,慫,愛吹牛。

    川崎一郎—— 24歲,日軍軍犬訓(xùn)導(dǎo)師,性格內(nèi)向,執(zhí)拗,有些一根筋。

    劉籃子—— 21歲,劉保長的女兒,寡婦,善良潑辣、敢愛敢恨。

    宋排長—— 30歲,八路軍某部二排排長。上過軍校,能打善戰(zhàn),心思縝密。

    劉保長—— 60歲,保長,土財(cái)主, 摳門,吝嗇,但遇事還算有骨氣。

    劉報(bào)喜—— 22歲, 二排班長。

    徐大壯—— 18歲,二排班長。

    吳 難—— 17歲, 二排戰(zhàn)士。

    千代子—— 20歲,川崎一郎的新婚妻子。

    川崎二郎—— 18歲。日軍坦克兵,川崎一郎的弟弟。

    大 黃—— 趙三元飼養(yǎng)的土狗,由演員飾演。

    日本狗—— 川崎一郎的軍犬,由演員飾演。

    八路軍戰(zhàn)士、眾鄉(xiāng)親、漢奸等群眾演員若干。

    景 置

    太行山深處,一座早已斷了香火的道觀。道觀坐落在孤零零的山頭上,山下是一個村子。舞臺上展現(xiàn)的并不是整個道觀的全景,而是支離破碎的殘?jiān)珨啾冢簹埰频乃芟?,斑駁的木柱,蛛網(wǎng)密布、語焉不詳?shù)呢翌~……隨著劇情的發(fā)展,舞臺上這座道觀的碎片或升降、或移動、或重新組合,形成新的場景,可能是道觀的門前屋后,也可能是道觀下的小村落,也可能是大山里的某個場合……

    舞臺上下臺口各有一座殘破的石碑,可以用作舞臺字幕投影平臺。

    第一場

    時 間1941年,初夏。

    地 點(diǎn)太行深處。

    【夜晚,大雨瓢潑,銀蛇般的閃電不時照亮黑暗的亂墳崗子。

    【墳丘旁的石碑后閃現(xiàn)出一個人影,臉上抹的黝黑,身上披著樹葉的宋排長手拿望遠(yuǎn)鏡神情凝重的向遠(yuǎn)處眺望著。

    【又一道閃電劃破夜空,借著閃電的光亮,人們發(fā)現(xiàn)舞臺前、后區(qū)幾十個全副武裝的八路軍戰(zhàn)士,正小心翼翼的將槍口指向前方……

    宋排長(聲音壓的極低)同志們,現(xiàn)在是5點(diǎn)40分,照我們掌握的情況,小鬼子的運(yùn)輸隊(duì)大約會在6點(diǎn)左右進(jìn)入咱們的伏擊圈,如果咱運(yùn)氣好,興許還能鬧幾支歪把子,還有山炮,要那樣咱就發(fā)財(cái)了!可這次行動,咱人少槍破,子彈少,不占啥優(yōu)勢,所以必須出奇制勝,不能硬來,不能戀戰(zhàn),大家聽我統(tǒng)一指揮,瞄準(zhǔn)了一起開火,把手榴彈都干出去,然后迅速打掃戰(zhàn)場,立刻轉(zhuǎn)移。

    眾戰(zhàn)士(小聲而有力地)是!

    【宋排長在隊(duì)伍中梭巡著。

    宋排長哎,新兵趙三元呢?

    吳 難報(bào)告排長!趙三元說他跑肚子,找地方去上茅房去了。

    宋排長跑肚子?

    劉報(bào)喜嘁,他今天都竄八回稀了,我看他就是個慫人。

    徐大壯排長,甭等他,趕緊下任務(wù)吧,這小子八成又是混球放到斜坡上——出溜滾蛋嘍!

    【眾戰(zhàn)士壓低聲音笑著。穿便服的趙三元提褲子跑上。雙目圓睜,一臉正經(jīng),頭上貼著黃紙畫成的道符。

    趙三元誰……誰說俺溜了?雖說還沒給俺發(fā)軍服,可俺是個兵!

    【又一道閃電劃過,宋排長與趙三元的臉貼到了一起,宋排長嚇了一跳。

    宋排長趙三元,你這是什么打扮?

    趙三元報(bào)告排長,這都是按你吩咐的,絕對隱蔽,嚴(yán)密偽裝!(張嘴露出一排貼著黑紙的牙齒) 都偽裝到牙齒了……

    宋排長(哭笑不得)你這是要嚇?biāo)勒l呀!又干什么去了?

    趙三元排長,俺發(fā)誓,真沒害怕,俺只是趁大家伙休息的時候,回了趟道觀,給俺那條大黃狗把吃的喝的又添了點(diǎn),俺尋思,萬一打起來俺有什么閃失……和俺相依為命的大黃就算是掉地下了,俺給它備足糧食備足水,現(xiàn)在就打算光榮犧牲了……哦,對了!俺還為那啥……為集體著想,在神靈座前為大家求了道平安符……(拿出幾張黃裱紙)排長,這符靈著呢,帶上它,炮彈躲著過,子彈繞著飛!排長,在道觀里俺還上了柱香,可你猜咋的?黑香壓頭——這是有災(zāi)啊,今天不是打仗的黃道吉日,宋排長,要不咱換個日子再打?

    宋排長換個日子?

    【趙三元點(diǎn)頭。

    宋排長(氣憤的)呸!

    眾戰(zhàn)士(小聲笑著)

    宋排長笑啥笑?不知道他是剛?cè)胛榱斓男卤??你們?dāng)新兵的時候能比他強(qiáng)多少?

    趙三元就是呀!你們……

    宋排長趙三元同志!

    趙三元(立正)到!

    宋排長(嚴(yán)肅地)趙三元!從六天前開始,你就不是那個在三元廟里打雜的趙三元了!你就是一名八路軍戰(zhàn)士了!八路軍不信封建迷信,只相信毛主席!打仗還挑日子?我問你,小鬼子會換個日子來侵略我們嗎?

    【趙三元自覺心虛,摘下了頭上的符咒。

    宋排長(語氣緩和,拍了拍趙三元的肩膀)三元,你別怕,記住,心中有仇恨,身上有膽量,只要敢亮劍,哪天都是消滅敵人的好日子!

    【趙三元似懂非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宋排長好,現(xiàn)在分配任務(wù)!鬼子進(jìn)入伏擊區(qū)后,以我槍聲為號,徐大壯!

    徐大壯到!

    宋排長你帶領(lǐng)一班,集中火力狠打前面的鬼子尖兵!這叫斬首。

    徐大壯是!

    宋排長劉報(bào)喜!

    劉報(bào)喜到!

    宋排長你帶領(lǐng)二班,在中間搞一次沖鋒,速戰(zhàn)速決!這叫斬腰。

    劉報(bào)喜是!

    宋排長吳難!

    吳 難到!

    宋排長你帶三班封住山口,斷敵后路。

    吳 難排長,這叫啥?

    宋排長砍腳后跟。

    吳 難是!

    趙三元宋排長,俺呢?

    宋排長你作為預(yù)備隊(duì),負(fù)責(zé)掩護(hù)!這叫……觀摩學(xué)習(xí)。

    趙三元是!

    宋排長(依然有些不放心的)趙三元!你再重復(fù)一遍我的要求!

    趙三元一切行動聽從指揮!

    宋排長好!(拿望遠(yuǎn)鏡向遠(yuǎn)處望著)哎?這天都亮了,鬼子是不是遲到了?

    劉報(bào)喜(機(jī)警的)排長,好像有動靜……

    宋排長(靜下心來聽了聽,遠(yuǎn)處似有汽車聲傳來)好!很準(zhǔn)時,夠意思,各班進(jìn)入戰(zhàn)位!

    眾戰(zhàn)士是!

    【眾戰(zhàn)士迅速隱蔽,進(jìn)入各自戰(zhàn)位,宋排長繼續(xù)用望遠(yuǎn)鏡觀察著。

    【汽車馬達(dá)的轟鳴聲由遠(yuǎn)而近。

    宋排長好家伙,小鬼子挺排場???前面摩托車開道,后面重機(jī)槍壓陣,中間才是運(yùn)輸隊(duì)!這運(yùn)的是啥?嗬,啥都有呀?你看,還有條大狼狗……

    【晃眼的車燈掃射在陣地上……

    宋排長注意隱蔽!

    【宋排長話音未落,忽聽身后傳來了幾聲狗叫。舞臺后區(qū)的定點(diǎn)光下出現(xiàn)了一只大黃狗,它似乎在焦急地尋覓著主人,不斷地奔跑、狂吠著。

    吳 難趙三元,你看,那不是你家大黃嗎?

    趙三元(看見大黃狗)大黃?是大黃!哎呦,它怎么來了?這兒危險(xiǎn)——快回去?。ㄗ鍪謩菔疽猓?/p>

    吳 難(努力壓低聲音)趙三元!你不要命了!快趴下!

    趙三元我……我怕大黃暴露目標(biāo)。

    吳 難混蛋!大黃沒暴露,你先暴露了!

    【大黃跑向前臺。

    趙三元(望著大黃的方向,焦急的)它怎么還不回去?子彈可不長眼吶!

    宋排長隱蔽!放近點(diǎn)再打……

    【大黃狗猛然跑到舞臺中央。沖汽車的方向狂吠著。

    【急促的剎車聲。

    【刺眼的車燈投射到大黃身上,大黃狗茫然失措,身體顫抖著。

    【日本軍官的畫外音 :やめなさい!前のは何ですか??(前方是什么?)

    【日本兵的畫外音:長官を報(bào)告するのは,ただの野犬である。(報(bào)告長官,只是一條野狗。)

    【日本軍官的畫外音:殺して,引き続き道を急ぐ。(殺了它!繼續(xù)趕路?。?/p>

    【日本兵的畫外音:は!(是?。?/p>

    【日本兵拉槍栓的聲音。

    趙三元不……不——

    【趙三元猛然起身,舉起步槍。

    宋排長(努力壓低聲音)趙三元!你干什么?你瘋了!

    【趙三元扣動扳機(jī),槍聲驟響。

    【霎時間,山下一片混亂。趙三元沖出戰(zhàn)壕,跑下。

    【眾日本兵的畫外音:待ち伏せがある!(不好!有埋伏!)

    【日本軍官的畫外音:早く撤退しなさい?。斐吠耍。?/p>

    宋排長打!

    【眾戰(zhàn)士射擊,投彈。槍聲、爆炸聲此起彼伏。

    宋排長掩護(hù)趙三元!

    【戰(zhàn)士吳難跑下,將抱著大黃的趙三元拉回戰(zhàn)壕,吳難不幸中槍負(fù)傷。

    【汽車轟鳴聲越來越遠(yuǎn)。徐大壯帶人追下。

    【見敵人車隊(duì)漸行漸遠(yuǎn),宋排長狂怒的將頭上的軍帽摔在地上。

    【劉報(bào)喜看到吳難受傷,急忙救助。

    劉報(bào)喜吳難,你受傷了?

    吳 難沒大礙,被小鬼子的子彈擦破點(diǎn)皮……

    劉報(bào)喜都他媽露骨頭碴子了還說擦破點(diǎn)皮?

    【劉報(bào)喜為吳難包扎,吳難看見抱著大黃狗的趙三元,推開劉報(bào)喜,上前給了趙三元當(dāng)胸一拳。趙三元倒地,大黃狗沖吳難兇狠的狂吠著。

    趙三元憑什么打人?

    劉報(bào)喜該打!趙三元!都他媽因?yàn)槟?!要不是你的野狗冷不丁沖出來,怎么能打亂咱們的伏擊計(jì)劃?為了這次伏擊,咱們兄弟們在這亂墳崗子上潛伏了多長時間?遭了多少罪!現(xiàn)在好了,小鬼子眼睜睜地從咱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你知道鬼子車上那是什么嗎?那是武裝一個營的軍火!這些軍火會殺咱多少人!打你?你他媽該拉出去槍斃!

    趙三元咋了你就槍斃俺?如果俺不開那一槍,那小日本就要沖大黃開槍了!人聽得懂話能跑能逃,可它是一條狗,它不懂事兒……

    吳 難放屁!難道這畜生的命比人命還要緊?你個慫人就是欠揍!

    宋排長(忍無可忍)行了!說夠了沒有!吵吵吵吵,吵吵的我腦仁疼。通訊員!

    通訊員到!

    宋排長馬上向營部匯報(bào),我部行動失利,排長宋德泉請求處分,并請示下一步任務(wù)!

    通訊員是!(急下)

    【徐大壯等人拖兩個大麻包上。

    徐大壯報(bào)告排長,看,看俺們發(fā)現(xiàn)了啥!

    宋排長啥?【徐大壯解開其中一個麻袋,一個鬼子滋哇亂叫地鉆了出來。

    劉報(bào)喜(欣喜的)乖乖,你們抓了兩個鬼子兵?這可不容易。

    徐大壯一個,這個不是人!

    【徐大壯解開另一只麻袋,里面露出一個伸著血紅舌頭的狗頭,惡狗狂吠,大家本能地往后退著?!敬簏S沖麻袋汪汪叫著。

    宋排長咋地?這還俘虜了條日本狗?

    徐大壯鬼子叫咱打蒙了,人和狗都不要了,就剩撒丫子了!為抓住他倆,費(fèi) 老勁了!這條日本狗兇的厲害,要不是俺制服了這個小日本兒,我早被這畜生撕了。要說也神了,俺把槍往這小日本的腦袋上一杵,這小日本兒不知道滋哩哇啦念了啥咒,這條狗立馬就老實(shí)了!

    劉報(bào)喜排長,咋處理他們?

    【吳難從腰間拿出刀,擼起袖子欲殺日本兵。

    川 崎巴嘎……

    宋排長(制止)住手!你干啥?

    吳 難干啥?我殺了這兩個畜生!

    宋排長胡鬧!他們現(xiàn)在是俘虜,對待戰(zhàn)俘,咱八路軍向來主張繳槍不殺。

    吳 難排長,小鬼子不殺,除了糟蹋糧食還能有啥用?

    宋排長大壯,你說這日本狗聽了這鬼子兵念的咒,立馬就乖了?

    徐大壯是啊,俺親眼看見的。

    宋排長嗯,依我猜測,這個鬼子兵是日軍里的軍犬訓(xùn)導(dǎo)師,這條犬,就是他帶的軍犬。

    眾戰(zhàn)士(似懂非懂的)軍犬訓(xùn)導(dǎo)師?軍犬?

    宋排長我在保定上軍校的時候,曾經(jīng)聽教官講過,古巴比倫人、埃及人、羅馬人,都曾將軍犬用于戰(zhàn)爭。中法戰(zhàn)爭的時候,黑旗軍首領(lǐng)劉永福的愛犬黑虎在諒山大戰(zhàn)中專咬扛旗士兵的喉嚨,讓法軍望旗生畏??稍郯寺奋娔壳斑€沒有將軍犬用于戰(zhàn)爭的先例。所以,我要留下這個鬼子兵和這條日本狗,沒準(zhǔn)將來能派上用場。吳難,把刀放下!

    吳 難……是。(無奈將刀放回腰間)

    【通訊員跑上。

    通訊員報(bào)告排長!營部命令我排!總結(jié)經(jīng)驗(yàn),將功補(bǔ)過!火速向大青山方向前出,趁敵人后方空虛,配合三排作戰(zhàn),拔掉青山嶺據(jù)點(diǎn)!

    宋排長好!集合隊(duì)伍,執(zhí)行命令!

    【通訊員下。劉報(bào)喜走到宋排長身邊。

    劉報(bào)喜排長,咱們走了,這鬼子兵和這條日本狗怎么辦?也跟著咱們走?

    宋排長我有安排,讓……

    劉報(bào)喜(湊近耳語)要叫俺說,這趙三元本來就是個怕死的慫貨,倒不如趁這個機(jī)會甩了他,免得這小子將來又鬧出什么幺蛾子,耽誤大事。

    【宋排長半晌沒說話,他回頭望了望抱著大黃狗的趙三元,又看了看鬼子兵和日本狗,突然似想起了什么。

    宋排長三元!你來一下。

    【趙三元起身走近宋排長。宋排長把一把匣子槍,一顆手榴彈交到趙三元手里。

    趙三元……排長,你這是干啥?手槍都給我了,讓我當(dāng)排長呀?

    宋排長三元,我要交給你個重要任務(wù),你能完成嗎?

    趙三元看這架勢,不是掉腦袋的活兒吧?

    宋排長三元,你也聽到了,部隊(duì)要去打一場惡仗,我們得輕裝前進(jìn),沒法帶上俘虜和這條軍犬。在我們離開的這段時間,你的任務(wù)就是躲進(jìn)山里,把俘虜看好,把這條軍犬養(yǎng)好,等我回來,咱爭取把他們改造成我們手里的武器。

    趙三元啥?排長,八路軍還有這么好的任務(wù)?您確定沒糊弄俺?俺的任務(wù)就是喂好這兩張嘴?

    宋排長對,保證他們活著,人在,犬在,就是成功!隊(duì)伍此去多則半月,少則五天,很快就會回來,要是他倆死了、逃了,我可真處分你!

    趙三元(立正站好)是!排長,趙三元向您保證:俺會養(yǎng)狗,也能對付鬼子,有俺在,這小鬼子跑不了,這日本狗死不了!俺一定把他們改造成我們的武器,俺有這能力……

    宋排長(笑了笑,重重地拍了一下趙三元的肩膀)保重吧?。ɑ仡^向眾人)出發(fā)!

    【排長與眾戰(zhàn)士下。

    趙三元(拿槍對著鬼子,中氣十足的)走吧?

    【收光。景觀變化。

    第二場

    時 間幾天后。

    地 點(diǎn)山中道觀。

    【晨光從破窗外透進(jìn)來,刺眼的光線里,灰塵熱鬧地飛舞著。

    【嘴里塞著破布的川崎被綁在一把破椅子上,他的雙手在身后使勁地磨著繩子。那條日本犬被拴在柱子上,大眼瞪小眼地望著主人。

    【趙三元捧著兩個菜餅子上。

    【川崎見他回來,停止了動作。日本狗與大黃狗露出撕咬的表情。

    【趙三元拿開川崎嘴里的布條,將菜餅子遞到他的嘴邊。

    趙三元你的……米西……

    【川崎將頭扭向一邊,趙三元將菜餅扔進(jìn)自己嘴里,走到供桌前的另一把椅子上坐下。

    趙三元小鬼子,你啊,別想溜,俺剛才在門縫里都看見了,就你那蹭癢癢似的動作(學(xué)川崎動作),沒用!綁你這麻繩都是沾過燈油的,結(jié)實(shí)著呢。來,你再抬頭看看后面這個菩薩是誰?不認(rèn)得不要緊,俺今天就給你普及普及,介紹介紹,這要在平時都是收費(fèi)項(xiàng)目,你看好了,這是“地官”,清虛大帝,專業(yè)看鬼的!就你還想跑?小鬼子……

    川 崎(憤怒的)八嘎!我不叫小鬼子,我有名字!

    趙三元哎呦,哎呦呦,除了那個“八嘎”,中國話說的挺溜???這么多天了一句話不說,俺還以為押回來個啞巴呢。

    川 崎嘴,一直被臭襪子堵著,你說句話試試!

    趙三元哦,也是……那你說,你叫什么?

    川 崎川崎,川崎一郎!

    趙三元哦,一狼?名不錯,比叫個一豬一狗好聽。

    川 崎八嘎!給我松開滴干活!我聽你長官說了,我,俘虜,八路軍優(yōu)待,你不可以這樣對我!

    趙三元松開?行,松開,我給你松開……(走到川崎身后,狠狠地在他后腦勺上彈了個腦瓜崩)我給你松開?

    川 崎八嘎!你敢打我?

    趙三元我敢呀,我打的就是你呀!你當(dāng)我傻啊?松開?松開你他娘就跑了!

    川 崎那你把我的犬松開!

    趙三元把它松開?松開它不咬我嗎?俺雖然沒上過學(xué),可這三元廟里的道長是個文化人,他是我?guī)煾担骋菜闶窃谖幕醒粘砷L的,你還想蒙俺?

    川 崎你,不要忘了長官說的話:人在犬在。我的犬,已經(jīng)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如果死了,長官不會放過你!

    趙三元吆喝?你個小鬼子是想要挾俺還是怎么地?

    川 崎這不是要挾,是忠告。對你,對我,對我的犬,好滴忠告。

    趙三元忠告?zhèn)€屁!給我耍小心眼?我明白,小鬼子,你這條狗挺純,可你是個雜種!

    【趙三元把菜餅子丟到日本狗面前,日本狗用爪子將菜餅子踢遠(yuǎn)。

    趙三元你看?不是俺讓它餓著,這么好的菜餅子,它連聞都不聞。

    川 崎我的犬,不會吃你的東西,大日本帝國的軍犬,只認(rèn)一個主人。但是,即使我來喂它,它也不吃那些東西,只吃,肉滴干活。

    趙三元吃肉?

    川 崎吆西,肉,日本神戶縣的上等牛肉。你滴明白?

    趙三元我不明白!他吃肉?俺還想吃肉呢!現(xiàn)在這年月,連個下等老鼠肉都不好找,還上等牛肉?你想的美!要吃,就這個?。ㄖ腹┳郎系牟孙炞樱┎怀?,餓死!它餓死了我就有肉吃了。

    【趙三元撿起菜餅子用嘴吹了吹,招呼大黃過來。

    趙三元大黃,來!它不吃咱吃,菜餅子,可香了。

    【大黃一臉滿足的將菜餅子吞掉。

    趙三元(愛撫大黃)哎,還是俺大黃好,懂事兒……

    大 黃汪!

    趙三元皮實(shí)……

    大 黃汪汪!

    趙三元好養(yǎng)活……

    大 黃汪汪汪!

    趙三元你看,還會跟俺拉呱呢!

    川 崎(鄙視的)ああ、支那の犬の姿を見て、劣等民族の畜生。(呵呵,瞧瞧支那狗的樣子,劣等民族的畜生。)

    趙三元你滋哩哇啦嘀咕么呢?你不是會說中國話嗎?說中國話!

    川 崎我是說,我可以不吃肉,但我的犬沒有肉就會死。人在犬在,我的犬要是不在了,你也就不在了。

    趙三元吆喝?今天我還非給你理論理論,日本狗就必須吃肉?

    日本狗汪!

    趙三元日本狗就高狗一等呀?

    日本狗汪汪!

    趙三元再汪汪我把你燉了!

    川 崎我的犬是軍犬,跟你滴土狗不一樣!

    趙三元是不一樣,你拿它(指日本狗)當(dāng)武器,殺人!俺拿它(指大黃)當(dāng)兒子,作伴!能一樣么?行了,你別啰嗦了,是飯充饑,是衣?lián)鹾@年月有口吃的就不錯了,你就知足吧。

    川 崎不——你就算槍斃我,我也沒有辦法命令我的軍犬,吃你這些臟東西!

    趙三元行,那我就真槍斃你!(從腰間抽出槍,頂?shù)酱ㄆ轭^上)

    【穿紅棉襖,裹小腳,但個子長的又高又壯,臉龐俏麗的劉籃子抱著一壇子老酒上。整理著妝容頭發(fā),拽平衣角,捏嗓子喊著。

    劉籃子三——元——你在嗎?

    趙三元(聽到劉籃子的聲音,大驚)媽呀?劉籃子?這個姑奶奶怎么來了?她爹劉保長要是知道俺當(dāng)了八路,還帶著個鬼子俘虜,那可就糟了……(忙用破布把川崎的嘴再次堵上)。

    趙三元你給我聽好了,俺不讓你動彈你絕對不許動彈,你聽見了嗎?不然俺先崩了你,再把你的狗撕拉撕啦滴?。ㄗ瞿ú弊訝睿?/p>

    劉籃子三元兄弟,你不在呀?

    趙三元我不在!

    【川崎一郎突然吐出破布,滋哇亂叫,情急之中,趙三元將川崎一掌打暈,拽了一條大紅布將川崎整個蒙住。

    【劉籃子氣急敗壞的推門而入。

    劉籃子不在你還應(yīng)聲?俺還以為出了鬼了呢?。ㄗ⒁獾矫芍t布的川崎)吆?還真有鬼啊?俺倒是想見識見識,這是個男鬼啊還是個女鬼。(欲揭開紅布)

    趙三元別動!真是鬼!真鬼!

    劉籃子真鬼?

    趙三元真鬼……

    劉籃子哈……你騙小孩兒呢?人能看見的還能叫鬼啊,那俺看你就是個鬼——死鬼!(把酒壇子放到供桌上,欲去掀開那塊紅布)

    趙三元籃子!別鬧了,這是個真鬼,殺人的鬼!這惡鬼就鎮(zhèn)在道長的道袍下面,誰要是看見了,撞上了,摸到了……爛臉,爛的跟麻風(fēng)病一樣!

    劉籃子(急忙住手)爛臉?哎呦娘來,這么瘆的慌的東西你放這里干什么?

    趙三元不放這也沒處藏啊。

    劉籃子我看你心里還是有鬼,這廟里既然沒藏女的,你剛才咋不敢讓俺進(jìn)門呀?

    趙三元那不是……來了條野狗嘛,怕嚇著你。

    劉籃子(發(fā)現(xiàn)日本狗,日本狗沖她叫著)呦,還真是野狗???這狗咋長得這么怪呢?

    趙三元估計(jì)是個串子吧。

    劉籃子嗯,估計(jì)是跟狼串了,聽叫聲和咱說話不一個味。(虎焯焯的欲走近日本狗)小乖乖……(日本狗汪汪狂吠,劉籃子嚇了一跳,借機(jī)蹦到了趙三元身上)哎呦俺的親娘來!可嚇?biāo)腊沉?,俺的這個小心臟,你聽,撲通撲通的,快從嗓子眼蹦出來了!

    趙三元(因劉籃子沉重兒而漲紅了臉)嗯,你要再不下來,俺的心臟可真他姥姥蹦出來了!

    【劉籃子跳下來,趙三元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劉籃子跟過去幫他捋胸口,趙三元趕忙躲開。

    趙三元你這……娘們家家的也不嫌臊地慌。

    劉籃子(看著趙三元漲紅的臉,偷笑,步步緊逼)臊地慌?俺稀罕你俺有啥臊地慌的?倒是你,要是心里沒鬼,你咋不敢看著俺的眼睛說話?

    趙三元俺咋不敢看著你說話?俺……俺就是……就是覺得沒啥看頭。

    劉籃子趙三元!在你眼里,俺不美?

    趙三元美……不美呢???!俺色盲,看不出美不美。哎,你怎么回來了?你不是去太原串親戚,走了好幾個月了嗎?

    劉籃子太原叫鬼子占了,我上哪去呀?再說,太原我也住不慣,我心里有你……

    趙三元心里有我?

    劉籃子趙三元,你揣著明白裝糊涂是吧?俺今天來,就是想聽你說句痛快話,你是不是嫌棄俺跟別的男人拜過堂?所以才躲著俺?可俺和那個短命鬼只是拜了個堂,剛進(jìn)洞房,他“咯噔”一下就犯了心病——死了!要不,你就是嫌俺命硬,克夫。那都是胡說!他有心病做不了那事郎中早就叮囑過他,可他不聽呀!害的俺新媳婦變成了小寡婦,你說,到底是誰克誰呀……嗚……

    【劉籃子越說越憋屈,難過得哭了起來。趙三元見狀瞬間心軟,又不知道該怎么安慰。

    趙三元劉寡婦,不,劉籃子,籃子,你別……是他克你,他該死……不是……嗨,這是封建迷信!封建迷信中的封建迷信!

    劉籃子(轉(zhuǎn)悲為喜)三元,你真這么想的?

    趙三元我真是這么想的!

    劉籃子那你為什么不敢娶俺?

    趙三元我……

    劉籃子(篤定的)我知道了!你是因?yàn)榘车?/p>

    趙三元你爹?

    劉籃子因?yàn)榘车秦?cái)主,你覺得高攀不上俺?可俺再是財(cái)主的閨女,現(xiàn)在也是個寡婦了,咱倆誰還能嫌乎誰呀?

    趙三元就算咱倆不嫌乎,那你爹劉保長也不會答應(yīng)呀?他什么人呀?銅仙鶴琉璃貓玻璃耗子拔不著毛啊,三天不撿便宜就跟掉了東西似的,啥都往家里斂,剜到籃子里就是菜,給你取個名字都叫籃子,他能讓俺這窮小子把你娶走?

    劉籃子他是他,俺是俺,他不答應(yīng)俺答應(yīng),俺是你的菜……

    【劉籃子解開衣裳,露出紅肚兜,嚇得趙三元直接跳到了供桌上,劉籃子千嬌百媚,步步緊逼。

    趙三元你你你…要干啥?

    劉籃子我孝敬俺爹!

    趙三元孝敬你爹?

    劉籃子明天是俺爹六十大壽,都說人間三美是升官發(fā)財(cái)當(dāng)姥爺,他發(fā)財(cái)當(dāng)官俺管不了,可當(dāng)姥爺這事俺能出把子力,咱倆今天就把這生米煮成熟飯,給俺爹送份大禮!有了你的種,看他應(yīng)不應(yīng)!

    【趙三元嚇得從桌子上掉了下來,把川崎身上的紅布無意中扯了下來。

    【劉籃子看到穿著日本軍裝的川崎,大驚失色。

    劉籃子(驚訝)鬼!鬼……鬼子!

    【劉籃子“啊喔”一聲,暈死過去。趙三元順手拿起一碗水,他喝了一口,噴到劉籃子臉上。劉籃子猛捯了一口氣兒——活了。

    【劉籃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用手指著川崎。

    劉籃子他……活的死的?

    趙三元活的。

    劉籃子好呀趙三元!都說你那膽小的跟針鼻兒一樣,可沒想到你有天大的膽兒!你,你竟然敢窩藏小日本兒!

    趙三元(捂住她的嘴)姑奶奶你別嚷嚷!你聽俺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劉籃子行了,你啥也別說了……老天爺呀,俺這是造了什么孽了?俺爹劉保長算是半拉漢奸,俺又看上個和日本鬼子穿一條褲子的畜生!俺這命也太苦了!俺不活了!

    趙三元俺不是漢奸!

    劉籃子放屁!你不是漢奸為什么把小日本藏在這里?你說啊,你說啊,你……

    趙三元(打斷他)他是俘虜!俺是八路!

    【一記重重的鑼鼓點(diǎn)。劉籃子愣住。

    劉籃子你說啥?你……是八路?

    【鑼鼓聲驟起。

    【皮影戲般的影子在后區(qū)幕布上顯現(xiàn)。畫面隨趙三元的講述不斷演繹著。

    趙三元籃子……你走這幾個月,鬼子來了,把道觀砸了,把道長挑了,道士們有的跑了,有的投軍了,他們也叫俺去,俺知道八路是好人,可俺膽小,害怕打仗。后來宋排長對我說,俺認(rèn)得幾個字,到隊(duì)伍上鍛煉鍛煉,肯定有大出息。后來俺一想,反正這道觀黃了,也沒香火了,干脆,俺也參軍,打鬼子,給老道長報(bào)仇!一咬牙一跺腳,俺就當(dāng)八路了。

    【注:皮影戲畫面——小廟前,宋排長的人影與道士的影子,宋排長似乎在宣講著八路軍的主張。道士們丟掉拂塵,拿起鋼槍,站到八路軍的隊(duì)伍里。

    劉籃子那你為什么不在隊(duì)伍上?這小鬼子和狗是咋回事?

    趙三元這小鬼子和日本狗都是上次打伏擊俘虜?shù)模闻砰L讓我留下,讓我看好了他倆,等隊(duì)伍回來有大用場,你懂了嗎?

    劉籃子……這一波三折的,起伏也太大了,你讓俺緩緩……

    【忽然,大黃沖著日本狗叫起來。趙三元一看,原來日本狗躺在地上倒開了氣兒。

    【川崎醒來,見狀滋哇亂叫,趙三元拿開他嘴里的布。

    川 崎肉!再沒有肉滴干活,它就真活不了了!

    趙三元(著急的)肉,肉?你讓俺上哪找肉去啊?毀了毀了!這狗要是死了, 俺就完不成任務(wù)了!你說這時候,俺上哪找肉去……

    劉籃子對呀,你說這時候,上哪……(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上俺家啊!你忘了?明天是俺爹六十大壽。

    趙三元你拉倒吧!就你爹那舍命不舍財(cái)?shù)闹鲀?,能平白無故的給俺肉?要拿你去拿?算幫俺個忙……

    劉籃子俺一個人不行,親閨女也沒這么大面子!

    趙三元酒都偷出來了還在乎這點(diǎn)肉?

    劉籃子弄就弄塊大的,我有招!不過……趙三元,俺要是能給你弄來肉,你能答應(yīng)娶俺嗎?

    趙三元能!人在犬在,犬不在俺也得完蛋,你要是能要來肉,俺啥都答應(yīng)你!

    劉籃子好,趙三元,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趙三元絕不后悔!

    劉籃子那好,跟我走,咱鐵公雞頭上——拔毛去!

    【凌亂的鑼鼓聲。燈光漸收。景觀變化。

    第三場

    時 間前場下午。

    地 點(diǎn)劉保長家。

    【定點(diǎn)光隨著鑼鼓點(diǎn)起。

    【衣衫襤褸的劉保長在三條腿的太師椅上盤腿抽著大煙袋,嘴里似唱似哭地念叨著。

    劉保長保長苦,保長苦,背地里讓人戳破脊梁骨。鬼子面前得哈腰,八路來了得招呼。都說保長是肥差,可干不好,誰都能一槍給突突!既然活不過六十五,我也別過得太辛苦。六十大壽殺頭豬,臨死前混它個——飯飽酒足,唉——六十年沒這么吃過了!

    【劉籃子拉著一身道士打扮,眼上扣著墨鏡的趙三元上,趙三元緊張得渾身哆嗦。

    劉籃子你哆嗦個啥勁兒呀?俺爹問你啥你要不好回答,就說六個字——天機(jī)不可泄露,明白不?

    趙三元天機(jī)不可泄露……這能行嗎?你爹他見過俺,俺就是道觀里個掃地的,哪會這……

    劉籃子哎呀,人是衣裝,佛是金裝,你這打扮連俺都認(rèn)不出來,何況俺爹那個半瞎呀?你就按俺說的辦,絕對沒問題!再說,還有俺呢!

    【劉籃子不由分說拽趙三元進(jìn)門。

    劉籃子爹——閨女給您老拜壽來了!祝爹爹福如東海, 壽比南山!

    劉保長呦,閨女?自從俺當(dāng)上這個保長,你還是頭一回給我拜壽,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劉籃子爹,爺倆哪有隔夜仇呀?

    劉保長是啊,這自己的親人那就算殺人放火,身子里不也淌著一樣的血嘛。(看見趙三元)哎,給我拜壽咋還請個道士來呀?

    劉籃子對,我請他來給你做個水陸道場,超度靈魂……

    劉保長噢……這是要發(fā)送我呀?我說這位道長,你……

    趙三元天機(jī)不可泄露!

    劉保長他啥意思?

    劉籃子爹,道長是來給你添壽增福的!說出來就不靈了,天機(jī)不可泄露!

    劉保長噢,是這意思。

    【劉籃子見趙三元呆若木雞,踢了他一腳,趙三元趕忙拿起羅盤,裝模作樣的在屋里轉(zhuǎn)著圈。

    趙三元……天清清 ,地靈靈,天有三奇日月星 ,通天透地鬼神驚——鬼神驚!

    劉籃子他是有點(diǎn)神經(jīng)。

    劉保長我說……這位道長看著有點(diǎn)面熟?。?/p>

    劉籃子面熟……面熟就對了,這說明您跟道長有緣分。

    劉保長(對趙三元)咱倆有緣分?

    趙三元天機(jī)不可泄露。

    【劉保長把劉籃子拽到一邊。

    劉保長閨女,這道士不是裝神弄鬼來騙我錢的吧?

    劉籃子不是,人家道長說了,不收銀子!

    劉保長(對趙三元)你不收銀子?

    趙三元不收銀子。

    劉保長太好了!

    趙三元只要豬肉。

    劉保長???為什么?

    趙三元喂狗……

    劉保長你說什么?

    趙三元這……天機(jī)不可泄露。

    劉保長他咋啥都是天機(jī)呀?

    劉籃子(小聲對趙三元)做法。

    趙三元哎。(把一張符貼到了劉保長頭上,然后開始“做法”)急奉祖師茅山令,掃除鬼邪萬妖精, 急奉太上老君令,驅(qū)魔斬妖不留情……(到處踅么)豬肉在哪里……

    劉保長豬肉?道長,你看啥呢?

    趙三元施主,我的這雙法眼里看見了你廚房里有半扇豬肉……

    劉保長?。?/p>

    劉籃子(趕忙打圓場)道長意思是說你不能吃肉,更不該今天做壽!

    劉保長為啥???

    趙三元我……天機(jī)不可泄露!

    劉籃子他是說看你這壽辰,跟閻王那是同一天啊!跟閻王爺撞了生日,折壽!

    劉保長(大驚)這!沒聽人說起過有這忌諱呀?道長,按您這道理,我也不該活到這把年紀(jì)?。?/p>

    趙三元不該……不是……天機(jī)不可泄露!

    劉保長我不信。

    劉籃子動真格的!

    趙三元劉保長,我問你,你是不是最近經(jīng)常耳鳴?

    劉保長對呀?

    趙三元有時候還頭昏腦漲,天旋地轉(zhuǎn)?

    劉保長(有些吃驚的)是呀!

    趙三元而且最近越來越瘦,臉上卻經(jīng)常腫得跟包子似的?跳著疼?

    劉保長(信服)神了……真神了!道長呀,你怎么知道?

    趙三元她說的……不,我什么都知道!劉保長,我不是嚇唬你,你這是大限將至的前兆呀!

    劉保長什么?!

    【鑼鼓點(diǎn)。

    劉保長(恐懼的)大限將至?什么時候?

    趙三元長,不過三天,短,不過今日!

    劉保長啊?(撲通跪地)道長救命啊道長!求您指條活路!

    趙三元稍安勿躁,這個災(zāi)也不是沒法子破解,只要你能付出代價……

    劉保長小命都要玩完了還在乎什么代價,您盡管說!趙三元 化解此難方法有三,第一,遁入空門。

    劉保長 我找不著廟。

    趙三元 第二,去當(dāng)老道。劉籃子 人家不要!

    趙三元 第三,散盡家財(cái)!

    【重重的鑼鼓聲。

    劉保長 我要上吊!蒼天呀!讓我死吧!

    趙三元 別急,還有第四種……

    劉保長 說!

    趙三元 改變因果,把肉給我!

    劉保長 啥?

    劉籃子 他替你送給閻王爺,閻王爺想吃豬肉

    了!趙三元 對!

    劉保長 天呀!我也想吃呀——

    【凌亂的鑼鼓點(diǎn),收光。景觀變化。

    第四場

    時 間當(dāng)日夜晚。

    地 點(diǎn)山中道觀。

    【一束定點(diǎn)光投向房中央掛著的半扇豬肉。

    【道觀外的石階上,劉籃子幫趙三元揭下假胡子等裝扮,兩人笑得前仰后合。

    趙三元小瞧俺了吧?俺平時那是低調(diào),厲害的人一般都深藏不露……

    劉籃子對,把我說的都背過了,你行,你真行!

    趙三元我還有所發(fā)揮呢。我說籃子,你爹今天掉了半扇子豬肉,還不疼吐血呀?

    劉籃子唉!其實(shí)我爹也挺可憐,當(dāng)保長他是沒辦法,但凡有一點(diǎn)辦法,誰愿意當(dāng)漢奸被人戳脊梁骨呢……

    【話音未落, 劉保長與一群舞棒槌、拿鐵鍬的長工上。

    劉保長趙三元!果然是你小子!你走了以后我越琢磨越不對,還閻王爺想吃豬肉?我打死你個饞嘴閻王爺!

    劉籃子爹?你……

    劉保長爹?我不是你爹!你是我祖奶奶!胳膊肘子往外拐,跟人合起伙來算計(jì)你爹!你長出息了!還他媽咒我大限將至?我揍你個大限將至!

    劉籃子爹!有話好說好商量!

    劉保長邊去,我用棍子跟他商量!打!給我往死里打!

    【眾人抬手欲打。趙三元趕忙躥到劉籃子身后。

    劉籃子爹,有話好好說!

    劉保長我跟他沒話說,我那半扇子豬肉呢!

    長工甲保長,甭跟他廢話,我進(jìn)去拿!

    【劉保長帶著長工欲闖廟門。

    【眾人闖進(jìn)廟門,局域光起。日本狗在大快朵頤,穿日本軍服川崎在旁邊啃著骨頭。

    【川崎見到眾人,愣住,嘴里的排骨掉到地上。

    眾 人啊?日本兵!打死他!

    【一個長工不由分說上前掐住了川崎的脖子,眾人舉起手中的棍棒。情急之下,趙三元舉起了匣槍。

    趙三元住手!

    【趙三元的喝喊聲震住了大家。

    川 崎八嘎!什么的干活!

    長工甲(撲通一聲跪在地下)太君饒命!太君饒命!肉的,隨便的吃!

    趙三元起來!給小鬼子也下跪,沒骨頭!

    鄉(xiāng)親甲趙三元,你膽子也太大了!騙保長半扇豬不算,還窩藏了個小日本,八爺來了,那是掉腦袋的事!

    劉籃子鄉(xiāng)親們,你們誤會了,看守這個鬼子兵和這條狗是他的任務(wù),他是八路軍!

    長工甲(吃驚)什么?趙三元,你參加八路了?

    【趙三元使勁點(diǎn)了點(diǎn)頭。

    長工甲你!你怎么不早說呀?

    趙三元我參加八路還報(bào)告保長,我是傻子呀?

    劉籃子對,哪敢和你說呀,誰知道你會不會報(bào)告日本人……(意識到失語,趕忙捂住嘴)

    長工甲是……你說的對,誰會相信一個偽保長呢?可我不是……我承認(rèn)我給日本人當(dāng)差,可我也給八路軍干事兒??!是,我是兩面派,不敢得罪日本人,也不敢得罪八路軍,我拼著命掙下這份家業(yè),俺就是想好好過日子,不當(dāng)兩面派還有日子過呀?

    劉籃子爹,那要依著你,這事兒該怎么辦?把三元交給日本人?把鬼子交給八路軍?兩頭買好誰也不得罪?

    長工甲我……你瞎摻合什么?給我滾回去!

    鄉(xiāng)親甲保長,俺知道你,你是明白人,你發(fā)句話,幾天叫咱撞上了,這小鬼子不能不殺!

    鄉(xiāng)親乙對,還有這條日本狗,給它燉了!蘸著蒜泥吃狗肉!

    眾鄉(xiāng)親對,殺!殺!

    趙三元鄉(xiāng)親們,可不敢這么辦呀!八路軍宋排長說了,這條日本狗不僅不能殺,還要好好的養(yǎng)著,說這狗有大用場!八路軍的事兒沒小事兒,這大用場有多大?我告訴你們……不用說你們也知道!

    【眾鄉(xiāng)親議論紛紛。

    長工甲這話真是宋排長說的?

    趙三元千真萬確!宋排長很快就回來,不信等他回來,你自己問,反正俺要一直在這里等著,如果俺的話里有假,不用你出手,宋排長就能把我斃了!

    【眾鄉(xiāng)親交頭接耳。

    鄉(xiāng)親乙保長,你拿個注意呀?

    長工甲鄉(xiāng)親們,要我說,咱就信他一回,等宋排長回來!

    眾鄉(xiāng)親為啥?為啥不殺這鬼子?

    長工甲鄉(xiāng)親們,殺鬼子是八路的事兒……咱要動手,鬼子會報(bào)復(fù),咱手里沒槍,死了也白死,這年月,大家伙活的都不容易,和為貴吧。

    眾鄉(xiāng)親這……

    長工甲(強(qiáng)硬的)都散了吧!(鄉(xiāng)親們欲離去)站??!我可告訴大家了,這件事,咱誰也沒看見,爛在肚子里也不能說!走!

    【劉保長拽著劉籃子下。

    劉籃子(壓低聲音對趙三元說)別忘了答應(yīng)俺的事,俺等著你來俺家提親!

    【眾人散去, 趙三元盯著渾身篩糠的川崎,突然莫名其妙地大笑起來。

    川 崎你的,笑什么?

    【趙三元不理他,徑直坐到椅子上,伸手抓起一塊肉塞到嘴里。

    大黃狗汪汪!

    趙三元哎呦,我怎么把你忘了?(將肉丟給大黃)吃!咱自己裝神弄鬼換來的,還差點(diǎn)讓人揍了,不吃白不吃,吃他個小舅子!

    大黃狗汪汪?。ㄓ淇斓爻云饋恚?/p>

    【趙三元看到劉籃子留下的那壇老酒,打開塞子,抿了一口,發(fā)現(xiàn)川崎在旁邊咽著口水。

    趙三元怎么滴?你也好這口兒???想來點(diǎn)?

    【川崎點(diǎn)點(diǎn)頭。

    趙三元行,來點(diǎn)……你一口,俺一口,喝醉睡覺,省的逃走……這辦法挺好。

    (給川崎倒了一碗)

    川 崎吆西!謝謝。

    趙三元甭客氣,哎,干喝沒勁,要不……咱倆聊聊?

    川 崎(喝著酒)吆西,吆西。

    趙三元對呀,你悶得慌,俺也悶得慌。這都快十天了,宋排長會不會把咱忘了?

    川 崎忘了?那我就可以走了……

    【趙三元把匣子槍拍到桌上,川崎嚇了一跳。

    趙三元如果你敢跑,用不著俺這把槍。你剛才不是沒看見,只要你走出這個道觀,山里的鄉(xiāng)親們立馬就會撕了你!

    川 崎(干了一杯,長嘆一口氣)唉……今

    朝有酒今朝醉吧,不跑了……

    趙三元這就對了,你也跑不了。說說話吧。我問問你,你在日本帶多少兵呀?

    川 崎我是軍犬訓(xùn)導(dǎo)師,不帶兵。

    趙三元哦,訓(xùn)狗的,那你帶多少狗呢?

    川 崎一條,大太君的狗,我?guī)?。我是個動物學(xué)家。

    趙三元動物學(xué)家?那你為什么上中國來打仗呢?

    川 崎為了東亞共榮!為了王道樂土!

    趙三元呸!說得真好聽??!天天殺人還王道樂土?起來!把酒放下!就不能給你這些王八蛋點(diǎn)兒好臉兒!

    川 崎不要生氣,我只是隨便說說,誰不是為自己的國家?你為什么當(dāng)八路?

    趙三元我為么當(dāng)八路?我當(dāng)八路就為了揍你這些王八羔子!(抱著壇子大口喝酒)

    川 崎王八羔子是什么?

    趙三元是你!

    川 崎噢,這個詞我還沒有學(xué)到,我?王八羔子?很好,王八羔子我問你,你在八路的隊(duì)伍里,什么的干活?

    趙三元我什么活也不干,專門負(fù)責(zé)打仗!

    川 崎打仗?

    趙三元打仗!我可勇敢了,就你這樣的,十個八個偎不上我。我不怕死,我受過好幾次傷!我身上的槍眼兒比你身上的汗毛眼兒都多!不信你數(shù)數(shù)……我憑么讓你數(shù)??!

    川 崎吆西,佩服!在我們?nèi)毡?,沒有負(fù)過傷的軍人,是抬不起頭來的。男人不能怕死,軍人要想生存,必須將對方置于死地……

    趙三元那就是殺人是吧?

    川 崎吆西……

    趙三元吆西個屁!俺師傅是個道士,天天禱告,誰也不招,可那天,鬼子來了,問他要糧食,他說沒糧食,他沒說瞎話,真沒糧食!你們就拿刀把他肚子挑開了,說看看有沒有糧食…… 他死了,叫你們殺了……這就是你們的把對方置于死地是吧!

    川 崎我,我可能又說錯了……其實(shí)我原來不是這樣的,我,我就是天皇腳下的一條戰(zhàn)犬,是被訓(xùn)練出來的……在來中國之前,我也有我的生活……我出生在日本岡山縣,那是一個盛產(chǎn)葡萄的地方。戰(zhàn)爭爆發(fā)后,我滴父親應(yīng)征入伍,因戰(zhàn)敗被勒令剖腹謝罪。按照帝國的政策,我和我的弟弟必須接替父親,繼續(xù)為天皇效忠。

    【川崎仿佛想起什么一般,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張相片。

    川 崎喏,這個站在坦克車上的,就是我的弟弟川崎二郎!這張照片是他剛?cè)胛榈臅r候寄給我的……

    【提到這個話題,川崎拿起酒碗,又干了一碗。

    川 崎我和弟弟都走了,日本的家里,只剩下年邁的母親了,自從離開家鄉(xiāng),我已經(jīng)兩年沒收到母親的來信了……

    【說到傷心處,川崎竟然哭了起來。他舉起酒壇子,大口往嘴里灌著。

    趙三元少喝!你也會想娘啊?想娘就不該聽你們天皇的屁話,你就待在家里,好好伺候你娘!

    川 崎我也這么想,可很多日本人不這么想,我來中國,不全是因?yàn)樘旎?,還因?yàn)槲业钠拮?,因?yàn)槲业那Т印?/p>

    趙三元(有些醉意的)錢袋子?噢,你為了錢來打仗???

    川 崎不!千,千軍萬馬,千!代表,孩子,千、代、子!

    趙三元你老婆呀?

    川 崎千代子……

    【燈光變幻,川崎進(jìn)入內(nèi)心世界。

    川 崎我的妻子,她是岡山縣出了名的美人兒,溫柔,賢淑,調(diào)皮,沒有人不喜歡她。

    【定點(diǎn)光起。身穿和服的千代子顯現(xiàn)。舞臺仿佛變成了川崎在日本的家。

    【川崎枕在千代子的腿上。千代子像哄孩子一樣拍著川崎。

    川 崎我和千代子新婚燕爾……可我馬上要去中國……蜜月的最后兩天,我郁郁寡歡,產(chǎn)生了厭戰(zhàn)思想。我跟千代子說:不是戰(zhàn)爭,我們就能永遠(yuǎn)廝守在一起了,就不會有生離死別了……這一切,都被千代子看在眼里,我卻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行為……她看起來那么嬌小,那么柔弱,她竟然做出了一個讓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永遠(yuǎn)都不會原諒的舉動……

    【千代子拿出一把短刀,面對舞臺,微笑著將短刀插進(jìn)了自己的胸膛。

    【“能”樂驟響。千代子緩緩倒在了川崎的身邊。

    川 崎……早晨醒來,我轉(zhuǎn)身去抱她,可摸到的卻是……一把刀……我看著千代子的血,淌滿了榻榻米……

    趙三元自殺了?這是為什么?。?/p>

    川 崎是啊,為什么?她那么美,那么年輕,我們還沒有自己的孩子……后來,我發(fā)現(xiàn)家里被她收拾的異常整潔,在神龕前面,千代子為我留下了一封名為“軍人妻子之鑒”的遺書。

    【“能”樂變化。

    【千代子的畫外音響起:我的丈夫,踏上征服支那的戰(zhàn)場吧!我已安排好一切,讓你沒有牽掛。我把身體給了你,你要把生命交給天皇!請不要活著回來,拜托了……

    【川崎抽泣著蹲在地上。

    【醉眼惺忪的趙三元將壇子舉起來大口大口地喝著酒。

    川 崎……后來,我拋下母親,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門。(火車汽笛聲的轟鳴,日語歌曲《出征兵士を送る歌》漸起)一夜之間,千代子成為了整個日本新聞宣傳的熱點(diǎn),而我川崎一郎也因?yàn)樗蔀榱藝裥闹械挠⑿郏?/p>

    【定點(diǎn)光起,川崎仿佛回到了出征時的場景,他站上椅子,揮著手,仿佛在跟人們告別一般。

    【趙三元猛地將酒壇摔到地上,音樂戛然而止。他暴跳如雷,一把將川崎從椅子上揪了下來。

    趙三元英雄?畜生!你,和你的那個女人,都是畜生!劊子手!

    川 崎八嘎……

    趙三元你八嘎……

    【趙三元和川崎打成一團(tuán)。

    【大黃狗和日本狗汪汪狂吠,咬成一團(tuán)。

    【良久,趙三元和川崎打累了,兩人氣喘吁吁地躺在地上。狗也各自趴在地上。

    川 崎……你們中國有一句話,“能攻心則反側(cè)自消,自古知兵非好戰(zhàn)”,說實(shí)話,我怕死……你……不怕死?

    趙三元說實(shí)話……俺也怕死,可受人欺負(fù),比死還難受?。?/p>

    川 崎不說這些了……

    趙三元我聽著也生氣……

    川 崎說點(diǎn)其他的話吧……

    趙三元給個小鬼子我能有么話?

    川 崎劉籃子,說說劉籃子,我早看出來了,你,是喜歡她的。

    趙三元(醉意朦朧)那有么用???俺這種出身沒法給她好日子過,沒那個福呀。

    川 崎不對,承認(rèn)愛上一個女人有這樣難嗎?敢扛槍打仗的人,還怕承認(rèn)喜歡一個女人嘛?真是讓人笑話。

    趙三元笑話?哎?你笑話我?我能讓你笑話?扛槍打仗的人,我有啥好怕的?(大口喝酒)俺說!說怎么了?再見她俺就跟她明說,俺稀罕她,想娶她!

    【劉籃子忽然推廟門而入。

    劉籃子趙三元!你剛才說啥?

    趙三元俺說要娶你!咋著!

    劉籃子你再說一遍!

    【趙三元推開廟門,沖山下喊著。

    趙三元我在說八遍!你們聽好了——趙三元要娶劉籃子!

    劉籃子你!你真爺們!我走了!

    趙三元你干啥去?

    劉籃子我去找俺爹!

    趙三元找你爹干……干啥?

    劉籃子讓他備嫁妝!

    【劉籃子跑下。

    趙三元你們聽好了,趙三元要娶寡婦劉籃子,娶劉籃子,娶……嘿嘿,籃子……(傻笑著,突然趴到桌上,呼嚕聲響起)

    【川崎見狀,悄悄走近趙三元,伸手晃了他幾下,發(fā)現(xiàn)他沒反應(yīng),想拿他的槍,卻發(fā)現(xiàn)槍被趙三元死死攥在手里。川崎拿到了趙三元腰間的手榴彈,牽上日本狗,向門口悄悄走去。

    【大黃狗忽然叫了起來。

    【趙三元猛然驚醒,拿槍對準(zhǔn)了川崎。

    趙三元不許動!

    【川崎高舉手榴彈做拉弦狀,目眥盡裂,言語哀戚。

    川 崎趙三元!你!好人!讓我走吧!我沒殺過中國人……放過我吧!

    趙三元……好,好吧,你可以走,把你的狗留下,手榴彈也留下!不然宋排長回來他得槍斃我!

    川 崎好,手榴彈,我滴留下……

    【川崎舉著手榴彈,步步退后,直退到道觀門外,反身關(guān)門,將手榴彈用繩子拴在道觀門上。趙三元在屋里心急如焚,嗷嗷大叫,大黃也跟著狂吠起來。

    【川崎從下場口下,卻突然驚恐地退了回來。

    【劉保長舉著煙袋鍋?zhàn)雍捅娻l(xiāng)親上。

    長工甲舉起手來!

    眾鄉(xiāng)親抓住他……

    【幾個后生上前將川崎反綁起來。

    長工甲趙三元!你他媽死了!鬼子跑了你都不知道!開門!小鬼子俺給你押回來了?。ㄓ崎T)

    趙三元劉保長!千萬別開門!門上有手榴彈!

    長工甲?。堪衬悄锇?!

    【鄉(xiāng)親們驚呼,紛紛退后。

    長工甲趙三元!這可咋辦?俺可不敢碰那東西!

    趙三元劉保長,你別怕!按我說的做!

    長工甲行!炸死我你負(fù)責(zé)!

    趙三元劉保長,先把手榴彈托起來,慢慢解繩子……輕點(diǎn)…… 慢點(diǎn)……

    【光影變幻,舞臺上所有人驚恐的動作、表情,放大的心跳聲。

    【劉保長渾身發(fā)抖的拆除著手榴彈。

    【心跳聲消失,燈光回歸正常。門被劉保長打開,眾人將川崎推了進(jìn)去。

    長工甲(舉著手榴彈癱坐在門檻上)哎呦俺滴娘來,可嚇?biāo)腊沉?。趙三元!你小子聽著,這次我可是幫了你個大忙,你得謝我?。ㄖ钢至駨棧┻@玩意,歸我了。

    趙三元(搶回手榴彈)這玩意你也敢要啊?賊不走空呀!

    長工甲(嘟囔著)你個小氣鬼……

    趙三元(提槍走向川崎,訓(xùn)狗一樣的口氣)好啊,小鬼子,行呀?跟我喝酒,我還尋思你饞酒呢?原來你這是給我玩的一招兒?。克N沂前??好!小鬼子,我是八路,我不能打俘虜,可我有辦法,你看我怎么治你?。ò牙K子交給幾個后生)兄弟,會馴狗嗎?

    后生甲會!

    趙三元好,拿著,給我好好馴馴他!

    【后生們接過繩子使勁地抽打著川崎。

    后生甲小鬼子!給俺打個滾,快!不聽話我就弄死你。滾!

    【川崎被抽得滿地亂滾。

    后生乙學(xué)狗叫!

    【川崎堅(jiān)決不學(xué)。后生們?nèi)蚰_踢,直打到川崎服氣,川崎忽然跪下,學(xué)起狗叫。

    【眾后生大笑著。

    川 崎(放聲哭嚎)為什么打我?我不想來中國,我沒殺過中國人!我是馴犬師,我只負(fù)責(zé)馴犬,我天天都想回日本,為了逃走,我天天學(xué)中國話……你們抓我的那天,我是有意脫離部隊(duì),我想,終于可以逃回家了,一路向北,向北!回岡山,見媽媽!我知道,逃兵是叛徒,會被殺死,可我死也要回家,見媽媽……

    趙三元你他媽又胡說!逃跑你帶條軍犬干什么?

    川 崎它能找到水!它能找到路!我離不開它!

    趙三元我才不聽你那些屁話呢,你他媽沒句實(shí)話!說!還跑不跑?

    川 崎我不會再跑了,我跑,八路軍殺我,老百姓抓我,我的長官也不會饒了我,現(xiàn)在我想明白了,跟著你,我還能活著,活著,就能等到戰(zhàn)爭結(jié)束……

    趙三元哎,你這句說的是實(shí)話,我活著,你就能活著,我答應(yīng)你,只要你不逃跑,只要你教俺馴服這條日本狗,等宋排長回來,俺就給你求個情,讓他送你回日本!

    【聽完趙三元的話,川崎突然站正身體,恭恭敬敬地向趙三元鞠了一躬。

    川 崎謝謝……

    趙三元你少羅嗦,教我馴犬!

    川 崎哈衣!

    【川崎將日本狗牽到趙三元面前,第一次認(rèn)真的下達(dá)了口令。

    川 崎立ち !座り !臥 !突撃して !(聽口令,立!坐!臥!沖鋒?。?/p>

    【日本狗依令而動,趙三元吃驚地看著、聽著,學(xué)著……收光。

    第五場

    時 間一個月后。

    地 點(diǎn)山中道觀。

    【趙三元用標(biāo)準(zhǔn)但卻略顯夸張的手勢指揮著大黃狗。川崎在一旁收拾著挖來的野菜。

    趙三元大黃,立!

    【大黃狗乖乖的立起來。趙三元高興的丟了點(diǎn)食物在他嘴里。

    趙三元看看,真厲害!該你了,日本狗,嗅茲?。ㄈ照Z沖鋒的發(fā)音)

    【日本狗叫了兩聲,沖了出去。

    趙三元真不錯,回來吧!大黃,坐!日本狗,哆嗦!

    【大黃狗坐下,而日本狗卻望著趙三元,并不執(zhí)行動作。

    趙三元耶?這個怎么沒聽懂呢?叫你哆嗦!

    川 崎你的指令錯了,它當(dāng)然聽不懂。“どうぞ”(叨造,請坐)是請坐的意思,你叫它坐下應(yīng)該用“座る”(日語中,人叫動物坐下)。

    趙三元日本話真他娘的不好學(xué)。

    川 崎你進(jìn)步已經(jīng)很快了,相信再有半個月,你滴,也可以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軍犬訓(xùn)導(dǎo)師。對了,這是我挖的野菜,對不對?

    【川崎將野菜遞給趙三元看。

    趙三元(將野菜拿在手里翻看)嗯,沒錯,相信再有半個月,你也能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農(nóng)民……(出門,往遠(yuǎn)方看著)哎呀……這個宋排長是怎么回事?。坎粫球_我吧?

    川 崎軍中無戲言,宋排長,一定是遇到了難處……

    【劉籃子上,急匆匆破門而入。

    劉籃子三元,快,你趕緊帶著這個小日本往老鷹嘴跑吧!快!

    趙三元咋了?鄉(xiāng)親們又要來殺他呀?

    劉籃子不是!日本人進(jìn)村了!

    趙三元什么?

    川 崎你看清了?是日本軍隊(duì)?

    劉籃子俺看得清清楚楚!膏藥旗,后頭一串扛槍的,聽說是來抓八路和逃兵的!

    川 崎抓逃兵?

    趙三元那還等么來,籃子,咱趕緊一塊逃吧!

    劉籃子俺不能走,俺爹和俺要帶鄉(xiāng)親們轉(zhuǎn)移,時間不等人,你倆趕緊走!讓日本人發(fā)現(xiàn)就壞事了,俺爹說了,老鷹嘴安全,不見不散!

    【劉籃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揪住趙三元的衣領(lǐng)。

    趙三元你,你這是做啥?

    劉籃子(對川崎)你先邊去!

    川 崎好!我去找點(diǎn)吃的帶著!

    【川崎跑下。

    劉籃子(猛地抱住趙三元)趙三元我告訴你,那天你在這神仙跟前說的話,我可記得真真的,你要不怕遭雷劈,你就跟神仙說你那天說的是醉話!

    趙三元不是醉話更不是假話,都是俺真心話。

    劉籃子那你答應(yīng)俺,日本人一走,就回來娶俺?

    趙三元俺答應(yīng)你,日本人一走,俺就回來娶你。行了吧?

    劉籃子不行!村里的老人都說,男人娶女人要先給信物,口說無憑!

    趙三元我,我沒東西給你呀?要不……(拔出腰里的手榴彈)我把這給你……

    劉籃子炸彈?趙三元,你玩我呢?大喜事兒,你給我個炸彈?

    趙三元不是,萬一碰見鬼子,這玩意,比我好使……

    劉籃子行!我要了!你小子要是敢負(fù)心,我就用它我炸死你!這玩意咋用?

    趙三元套上鐵環(huán),拉弦,馬上就響。(籃子欲拉弦,趙忙制止)現(xiàn)在別拉!

    劉籃子明白!

    【劉籃子忽然在趙三元的臉上親了一口。

    劉籃子行了,有它就算定親了!都說寡婦再嫁走偏門、無鼓吹、沒花轎,不親迎,可俺劉寡婦偏不!俺要喇叭嗩吶鑼鼓大镲噼里啪啦熱鬧個三天三宿,俺還要紅綢子紅緞子做轎衣的富貴牡丹八抬大花轎抬著走,走正門!趙三元,你答應(yīng)不?

    趙三元俺答應(yīng)!誰出錢?

    劉籃子俺!

    【川崎跑上。

    川 崎快走吧!

    【槍聲。

    趙三元走!

    【光影變幻,光漸收。

    第六場

    時 間接前場。

    地 點(diǎn)亂墳崗。

    【月光皎潔,周圍死一般的寂靜。

    【急促的鑼鼓點(diǎn)。

    【劉保長、劉籃子帶領(lǐng)著眾鄉(xiāng)親驚慌失措的躲入亂墳崗中。

    【天幕的倒影上,映出無數(shù)晃動的刺刀。

    【槍聲,尖銳的槍聲。持槍的漢奸跑上。

    漢 奸都出來吧!老子早看見你們了!

    【鄉(xiāng)親們沒人敢動。

    漢 奸劉保長,別藏了!地里的玉米沒長好,藏不住人!

    長工甲(壓低聲音)天啊,要出事了……

    【劉保長要出去,劉籃子扯住他的衣襟。

    劉籃子(壓低聲音)爹,不能去!俺不讓你去!

    長工甲閨女,我是保長,我出去,不一定死,我要不出去……大家都得死。

    【劉保長走出亂墳崗,來到漢奸面前。

    漢 奸劉保長,別來無恙?

    長工甲托您的福。

    漢 奸劉保長,我聽說這附近藏著八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我不為難你,你只要說出八路的下落,太君重重有賞。

    長工甲有賞好啊,可惜你們那個太君想問的東西,我是真不知道呀!

    漢 奸劉保長,您也看見了,皇軍也有皇軍的道,別看現(xiàn)在人家笑瞇瞇的不燒房子不搶東西,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到時候我是想幫都幫不上你,您家可是坐北朝南六間正房四間側(cè)房藍(lán)磚白灰的大瓦房,燒了多可惜。還有你閨女,雖說是寡婦,可皇軍只要身子只看臉……

    長工甲老總,我不是不說,我是真不知道八路在哪!

    漢 奸好,硬氣?。_身后的日本兵喊著)太君——您不是說要訓(xùn)練新兵嗎?這是我送給新太君練刺殺的禮物!

    【鬼子軍官的畫外音:けん剣をじゅうけん銃剣?。ㄐ卤洗痰叮。?/p>

    【舞臺上響起裝刺刀的聲音。一群年輕日本士兵高呼著 “日本の軍の陛下?。ù笕毡镜蹏f歲!)

    長工甲慢!老總,我告訴你誰是八路——我就是!把我殺了,把鄉(xiāng)親們放了!俺當(dāng)了這么長時間的兩面派,現(xiàn)在也當(dāng)一次好人!來吧,沖我開槍!我就是八路!

    【劉籃子從玉米地里沖了出來。

    劉籃子爹——

    【槍聲響起,劉保長倒地。

    劉籃子爹——爹——

    【劉籃子瘋了似的沖向漢奸。

    劉籃子狗日的!俺要?dú)⒘四悖?/p>

    漢 奸呦呵?劉寡婦?你來得正好,皇軍的慰安所正招人呢,帶走!

    劉籃子狗漢奸!你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鄉(xiāng)親們紛紛從亂墳崗里站了出來,赤手空拳沖向鬼子……

    眾鄉(xiāng)親小鬼子,我跟你拼了……

    【日本軍官畫外音:発砲!発砲してくれ?。ㄗ帜唬洪_槍!給我開槍?。?/p>

    【機(jī)槍掃射聲響起。

    【眾人紛紛倒地,瞬間,舞臺上一片血紅,一片黑暗。

    第七場

    時 間接前場。

    地 點(diǎn)老鷹山上。

    【趙三元與川崎向山下望著。

    趙三元籃子不是說在老鷹山匯合,不見不散嗎?他們怎么還沒來?不行,俺得回去看看……

    川 崎別擔(dān)心,也許馬上就到……

    【槍聲,手榴彈爆炸聲響起。

    趙三元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川 崎(指著山下)你看!他們在殺人,天哪!他們又在殺人!

    趙三元他奶奶的,老子跟他們拼了?。ㄌ針層撸?/p>

    川 崎站住!三元桑,你不能去!你現(xiàn)在去了只是多一個死人而已!

    趙三元放開我!混蛋!那不是你的親人!你當(dāng)然不在乎!讓開!不然俺一槍崩了你!

    川 崎你打死我我也不能讓你去白白送死!

    【趙三元甩開川崎轉(zhuǎn)身欲走,川崎撿起塊石頭,猛然間在趙三元后腦勺上砸了一下,趙三元搖晃了兩下,倒在地上……

    川 崎對不起,這是跟你學(xué)的……

    【川崎命令兩只狗臥倒,兩只狗臥倒,遠(yuǎn)遠(yuǎn)望著他……

    趙三元(嘴里喃喃嘟念著)劉籃,籃子……

    【光影變化。

    【舞臺上的定點(diǎn)光依次亮起,劉籃子上,她無助地奔跑著……

    【舞臺上并沒有日本兵,但無數(shù)日本兵放大的聲音,逼得她走投無路。

    【日本兵甲的畫外音:支那の女は本當(dāng)にきれいで、肌の雪のように白い! (支那女人真好看呀,皮膚雪花一樣白?。?/p>

    日本兵乙的畫外音:花娘,どこへ走ったか?ははは?。ɑü媚?,往哪里跑呀?哈哈哈!)

    【日本兵們的淫笑聲不斷放大……

    劉籃子滾開!你們這幫畜生!滾開——滾開!

    【劉籃子從兜里掏出趙三元送她的那顆手榴彈,仰面向天,淚流滿面。

    劉籃子三元!俺等不到嫁給你的那一天了。也好,俺不嫁給你,就不會克你了,你留著命,把小日本打出中國!為籃子報(bào)仇雪恨!三元 ……俺這輩子,沒活夠呢!三元——

    【劉籃子猛的拉開手榴彈引線。手榴彈爆炸聲。舞臺上紅光一片。

    【震天的鼓點(diǎn)充斥在舞臺上。

    【光影變化,趙三元醒來。

    趙三元籃子!籃子——

    【電閃雷鳴,大雨瓢潑。

    趙三元籃子,籃子——(極度痛恨的)川崎!你不是說,說是你們來的地方都是王道樂土嗎?你看看!你們走過的地方,到處都是尸山!血海!你們不是人啊,劊子手!該死的是你!你怎么不去死!

    川 崎(跪下來,捧起趙三元的手,把趙三元的槍口頂在了自己頭上)該死,我該死!開槍吧,拜托你開槍吧!我川崎一郎,以死謝罪——

    趙三元滾開……宋排長,宋排長,你在哪呀?

    【光影變化。遠(yuǎn)處,一桿紅旗飄動。趙三元慢慢站了起來,抬頭向遠(yuǎn)方望著。

    【宋排長帶領(lǐng)劉報(bào)喜、徐大壯等戰(zhàn)士上。觀眾可以看到,宋排長的一條胳膊沒了,袖管空空的飄著。劉報(bào)喜等人的頭上,胳膊上都扎著帶血的繃帶。

    趙三元(猛撲上去,一頭扎在宋排長的懷里,孩子般的哭著)宋排長,你怎么才回來?你怎么才回來……

    宋排長趙三元同志,你辛苦了……

    趙三元排長,鄉(xiāng)親們,鄉(xiāng)親們都……

    宋排長我知道了,這個仇,我們會報(bào)的,一定會報(bào)!

    趙三元排長,你看,一切行動聽指揮,這回我聽你話了,小日本還在,日本狗還在,我完成任務(wù)了……

    宋排長你完成得很好,你很機(jī)智,很勇敢!

    趙三元宋排長,你的胳膊……對了,其他兄弟們呢?

    劉報(bào)喜你別問了……這就是戰(zhàn)爭,他們……

    趙三元怎么了?宋排長,你們出去這些日子,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宋排長三元,從上個月起,敵人就開始了秋季大掃蕩,他們從省城調(diào)來了坦克,坦克上的槍炮壓得我們抬不起頭來……我軍民死傷慘重,如果敵人再次進(jìn)攻,傷亡還會增加,到時候……

    趙三元坦克,不就是那王八殼子嗎?炸了它呀!

    吳 難炸?你說的輕巧,小鬼子的坦克像鐵疙瘩一般,土炮轟不爛,步槍打不透。

    徐大壯如果那么容易炸它,咱就不會死那么多弟兄了……

    宋排長對,坦克,要炸就要把它徹底炸飛才行,要是光炸了履帶,它還能原地固守朝我們開火。

    趙三元宋排長,俺有辦法!拿繩子把兩個手榴彈連上,往他炮管上一搭,沒準(zhǔn)兒能把炮筒子給它毀了。

    劉報(bào)喜趙三元,你這主意確沒準(zhǔn)兒,那炮塔上有機(jī)槍不斷掃射,咱根本靠不上邊兒,要是能靠近它,老子早綁上炸藥和狗日的同歸于盡了!

    宋排長唉!不能再蠻干了……看看吧,二排還有幾個全須全尾的兄弟???你們是我?guī)С鰜淼?,那些死了的弟兄……我都沒法跟他們的爹娘交代呀……

    趙三元排長,那總得想個轍呀?

    宋排長辦法總比困難多,這次回來,我想試試那條軍犬。

    趙三元軍犬?排長,我會馴了,你看看,我連人都給你馴出來了?。ㄏ騼?nèi)喊)川崎!把狗牽來!

    【川崎牽來兩條狗,三元發(fā)布著各種命令,日本軍犬與大黃狗一一執(zhí)行。

    吳 難三元,這就那小鬼子呀?也讓你馴過來了?哎?行呀?

    眾 人行呀!

    川 崎(對宋排長)長官,我聽見了,你說的辦法可以試試!

    宋排長你說什么?

    川 崎只要訓(xùn)練好這兩條犬,綁上足夠的炸藥,它們跳到坦克上面毫無問題,坦克的,能炸毀!

    宋排長那如何控制爆破時間?

    川 崎一個是定時裝置,你們沒有,一個是遙控裝置,你們沒有,還有一個,動用神槍手、狙擊步槍,直接向戰(zhàn)犬身上的炸藥射擊……

    【密集的鑼鼓點(diǎn)響起。

    【趙三元面色凝重的望向大黃狗。

    趙三元射擊?大黃……不行!

    徐大壯有什么不行的?人都戰(zhàn)死了你就痛快了?(下)

    劉報(bào)喜趙三元,你個八路軍戰(zhàn)士,還不如這個小鬼子!呸?。ㄏ拢?/p>

    宋連長三元,我不為難你,你再想想吧……走……

    【眾人離去,趙三元一屁股坐在地上。

    趙三元川崎,他們都誤會我了,這次我不是心疼狗……別說我的大黃,就是我自己的命,我也不在乎了,經(jīng)過了那些事,我不再怕死了,我甚至……想死……

    川 崎我不想死,我想讓戰(zhàn)爭……早點(diǎn)結(jié)束……我媽媽,我弟弟,才能活……所以,我不能死……

    趙三元不死人戰(zhàn)爭咋會結(jié)束?籃子死了,劉保長和鄉(xiāng)親們死了,我也不怕死了……可我不怕死有啥用?在他們眼里我還是個慫人……

    川 崎你為什么不解釋?

    趙三元解釋頂個屁!慫人,我就是個慫人!越解釋越慫!

    川 崎連解釋都不敢,那你就是真……你說的是什么詞?

    趙三元慫!

    川 崎我不懂……

    趙三元我會讓你懂我……川崎,修道觀的時候我開過山,我?guī)煾到踢^我用炸藥,用導(dǎo)火索……炸坦克,關(guān)鍵要計(jì)算狗跑的速度,時間,距離,導(dǎo)火索的長度……

    【劉報(bào)喜與徐大壯背著槍,抱著兩捆手榴彈與一個炸藥包出現(xiàn)在一束定點(diǎn)光下。

    劉報(bào)喜徐大壯,你槍法好,我背著炸藥包跳上烏龜殼,你就朝我開槍……

    徐大壯瞎說,我那槍法比你差得遠(yuǎn)?。ò咽掷锏臉尳唤o劉報(bào)喜)給你,這是全排最好的槍,我上烏龜殼,你瞄準(zhǔn)我!

    【定點(diǎn)光收。另一束定點(diǎn)光下,宋排長顯現(xiàn),他點(diǎn)燃了一根導(dǎo)火索,然后看著懷表……

    【趙三元與川崎左右望著。

    趙三元我不吹牛,我靠真本事。

    【收光。

    第八場

    時 間幾天后。

    地 點(diǎn)太行山某地。

    【鳥叫,蟲鳴。

    【舞臺后區(qū)高處擺放著一個被炸壞了的坦克炮塔,炮塔上立著一個穿著日軍軍服的稻草人。

    【趙三元坐在地上,往大黃嘴里喂著吃的。

    趙三元吃點(diǎn)兒吧,大黃,剛出鍋的菜餅子,可香了……

    川 崎不能再給它吃了,要讓他記住坦克的味道,坦克的味道!

    趙三元不行,再不吃……它以后就吃不著了……我得讓它吃飽!

    川 崎八嘎!

    趙三元你說什么!

    川 崎慫人!

    趙三元罵得好?。ㄞD(zhuǎn)身對大黃)大黃,你現(xiàn)在不是土狗了,你是戰(zhàn)犬!上!嗅!

    川 崎(指揮著日本狗)嗅!上!

    【兩條犬迅速靠近破坦克,跳上炮塔。

    川 崎轟——

    趙三元(有點(diǎn)戚然)炸了……

    【光影變幻。宋排長、劉報(bào)喜、徐大壯上。劉報(bào)喜將兩個炸藥包分別遞給趙三元和川崎。

    【宋排長拍了拍趙三元的肩膀。

    宋排長三元,時間不多了……你有信心嗎?

    【趙三元不說話,走到大黃身邊,將炸藥包捆在大黃身上。川崎也對日本狗做著同樣的動作。

    【趙三元與川崎帶著戰(zhàn)犬進(jìn)入陣地。

    【兩束追光亮起,分別跟蹤著趙三元與大黃,川崎與日本狗。眾戰(zhàn)士則變成了剪影。

    【等待,等待……長時間的安靜,靜的令人心悸,靜的令人窒息。

    【突然,天幕上出現(xiàn)了兩輛坦克移動的影子。坦克履帶碾壓大地的聲響被無限放大,聲音刺耳。

    【趙三元與川崎分別點(diǎn)燃炸藥包上的導(dǎo)火索。

    趙三元(大叫著)大黃!嗅!上!

    川 崎(對日本狗)前へ突進(jìn)する?。ㄗ帜唬簻?zhǔn)備,沖鋒?。?/p>

    【馱著絲絲冒火的炸藥包的戰(zhàn)犬開始奔跑。

    【坦克車瘋狂掃射。大黃跳上一輛坦克的車頂,劇烈的爆炸聲響起。

    【天幕上,一輛坦克消失。

    趙三元大黃——

    【就在日本狗準(zhǔn)備沖向另一輛坦克的瞬間,坦克炮塔上,一個日本兵探出頭來,用機(jī)槍瘋狂掃射。

    川 崎(忽然愣?。┑艿?!我的弟弟?川崎二郎!弟弟——

    趙三元川崎!

    川 崎(突然喝住日本犬)やめなさい!やめなさい?。ㄗ帜唬和O拢O拢。?/p>

    【日本狗停下了腳步,回頭望著主人。

    趙三元川崎!為什么停下?

    川 崎他是我弟弟,他是我弟弟?。ùㄆ閾]舞著雙手向坦克方向跑著)弟!兄ですよ!(弟弟!我是哥哥呀?。─浃幛胜丹ぃ·浃幛胜丹ぃ。ㄗ帜唬和O?,停下?。?/p>

    【日本狗開始往回跑,鬼子的掃射更加激烈。沖鋒的戰(zhàn)士不斷倒下。

    趙三元川崎——川崎——我操你姥姥!

    【天幕上,鬼子的坦克繼續(xù)行進(jìn)著,坦克上的鬼子不斷用機(jī)槍掃射著。

    川 崎弟!兄ですよ?。ǖ艿?!我是哥哥呀?。?/p>

    【坦克上的川崎二郎瘋狂掃射。子彈打中了川崎的身體。

    【川崎看著自己中彈的地方。高舉著雙手跪在地上,不知是死了還是活著……

    趙三元川崎——日本狗,嗅茲!嗅茲!(字幕:日語沖鋒的發(fā)音)

    【日本狗一動不動,仿佛沒有聽到趙三元的話。

    趙三元混蛋——

    徐大壯(抱著炸藥包沖向坦克)劉報(bào)喜!打準(zhǔn)點(diǎn)!

    【一排子彈射來,徐大壯倒地犧牲。

    【宋排長欲上前,被趙三元猛地?fù)涞乖诘?。趙三元跑向舞臺中央,拿起徐大壯身上的炸藥捆到自己身上。

    【天幕上,坦克的影子越來越大,坦克的馬達(dá)聲、槍聲被放大,再放大。

    趙三元(聲音撕裂的大吼著)小鬼子——你記住——俺是中國人里最慫的一個!俺和炸藥包,找你來了——

    【劇烈的爆炸聲響起,霎時間火光彌漫,血色漫天……

    宋排長及眾戰(zhàn)士 三元——

    【燈光漸收,臺上一片寂靜,舒緩、輕柔的音樂似在云端飄來……

    【趙三元的畫外音:宋連長,戰(zhàn)友們,鄉(xiāng)親們,籃子!記住俺吧,俺叫趙三元,俺不慫……還有一條,你們必須可一定要記?。汗肪褪枪罚毡竟酚肋h(yuǎn)喂不熟,你也訓(xùn)不過來!啥時候都得小心它……再見!

    【音樂揚(yáng)起,波瀾壯闊。

    劇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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