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該請我

俞曉峰

那個早晨，天剛蒙蒙亮，路上的車輛和行人都還很少，就有一輛汽車像脫韁的野馬般急速駛過，眼見車頭就要撞上路邊玩耍的一個四五歲小孩時，周圍的幾個路人都看傻了。就在那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男人撲了上去，幾乎是在飛沙走石之間，男人的大手輕輕一拉，把小孩拉離開險境。

車在百米之外停了下來。幾個路人滿是憤怒地圍住了那輛車，驚魂未定的司機惶恐地走下了車，看著那個小孩，還有那個救下小孩的男人。男人的臉上極平靜。

司機再三說著抱歉，司機以為男人會訛詐他，或是有什么別的要求。男人勸住了那些路人，只是拍了拍司機的肩，說，以后注意點，車少，也不能開得太快，容易出事故。司機連連點頭，說，是，是，是。然后，男人摸了摸小孩的頭，沒再說什么就走開了。

男人剛走了沒幾步，就聽到身后一個中年人渾厚的聲音，小伙子，請等等。

男人回過頭，中年人正朝著男人微笑。男人說，有事？中年人說，我觀察過你一段時間，沒工作，一直在這里轉來轉去。我想請你，上我那上班，可以嗎？男人愣了一下，顯得有些意外，問，為什么？是因為我救了剛才那個孩子嗎？中年人說，也算是吧。男人想了想，說，你說你要用我，我擔心你會后悔。中年人居然笑了，遞給男人一張名片，說，你隨時都可以來找我，我會幫你安排好一切。男人還想說什么時，中年人已經(jīng)走遠了。

男人看了看名片上的名字，和那個公司，是本地一家頗具規(guī)模的企業(yè)。中年人的職務是董事長，男人想想，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一天，男人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在一位年輕漂亮的女秘書的指引下，男人敲響了那家公司董事長辦公室的門。開門的正是中年人。

男人坐在了辦公室那條柔軟的沙發(fā)上，他的神情間帶著猶豫。

片刻后，男人深深地看了中年人一眼，說，也許，你真不該請我，真的。中年人又笑了，說，能給我一個理由嗎？男人想了想，說，我打過架。中年人搖搖頭，說，誰都打過架。男人說，我傷過人。中年人依然一臉的不在乎。男人終于還是忍不住了，說，我蹲過五年的監(jiān)。男人的聲音頃刻低了下來。中年人笑了，說，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才決定要用你。

中年人拍了拍男人的肩，從抽屜里翻出一本冊子，冊子的名字叫《刑滿釋放證》，翻開冊子，能看到那個人的照片，正是中年人年輕時的翻版。

男人愣了，看中年人時，看到他正朝著自己微笑，笑得很暖人。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