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某某訴南通福盛汽車貿易有限公司產品責任糾紛一案評析

摘 要 產品質量不合格造成他人財產、人身損害的，產品制造者、銷售者應當依法承擔民事責任。更換或者退貨的，消費者應當支付因使用家用汽車產品所產生的合理使用補償。

關鍵詞 產品責任 汽車自燃 賠償

作者簡介：張崢嶸，江蘇省南通市中級人民法院。

中圖分類號：D920.5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8.12.295

一、案件事實

南通市港閘區(qū)人民法院經公開審理查明：2014年3月12日，原告徐某某從被告福盛公司處購得福特銳界一輛，原告支付了購車款316800元。原告購得該車后，支付了車輛購置稅27076元、機動車綜合險7760.48元、機動車強制險950元、車船稅300元，申領了號牌。原告稱還為該車做了鍍膜和貼膜，分別花費2200元和1500元，對此未能舉證證明。

2015年2月23日18時12分，原告停放在海安縣海安大橋西1公里處永福酒店門口的上述車輛發(fā)生火災，過火面積2平方米，該車被燒毀，無人員傷亡。海安縣公安消防大隊認定：此次火災起火部位位于車輛發(fā)動機艙內、副駕駛室正前方處，起火原因可以排除遺留火種、電氣線路或機械故障、汽油泄漏引發(fā)火災的可能，不排除渦輪增壓器至中冷器之間管路過熱引發(fā)火災。原告以此認為所購車輛存在質量問題，根據相關法律規(guī)定，要求被告賠償以上損失356586.48元。本案庭審中，原告以購車已近一年為由，撤回了對保險費和車船稅的損失請求。被告主張原告所購車輛質量合格，并明確表示不能對渦輪增壓技術是否成熟提供證據。被告認可原告貼膜損失為500元。

另查明，該車發(fā)生火災事故時，尚在質量三包期內?；馂陌l(fā)生前，在被告處按期進行了保養(yǎng)。

二、判決結果

南通市港閘區(qū)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本案原、被告雙方對案件基本事實無太大爭議。雙方爭議焦點集中在：1.案涉車輛是否有質量問題；2.原告要求按購車款賠償損失是否恰當；3.原告主張的鍍膜、貼膜損失能否予以支持。關于爭議焦點1，案涉車輛系在被告處所購，并按期進行保養(yǎng)?，F車輛在質保期內發(fā)生火災，消防大隊作出的火災事故認定書已排除了遺留火種、電氣線路或機械故障、汽油泄漏引發(fā)火災的可能，不排除渦輪增壓器至中冷器之間管路過熱引發(fā)火災。而被告對該車的渦輪增壓技術是否成熟不能舉證，故應推定該車存在質量缺陷。關于爭議焦點2，被告主張原告已使用該車近一年，以車輛購買價格定損數額過高。法院認為，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十九條的規(guī)定，經營者發(fā)現其提供的商品或者服務存在缺陷，有危及人身、財產安全危險的，應當立即向有關行政部門報告和告知消費者，并采取停止銷售、警示、召回、無害化處理、銷毀、停止生產或者服務等措施。采取召回措施的，經營者應當承擔消費者因商品被召回支出的必要費用。本案原告所購車輛有質量缺陷，被告應當召回并承擔必要費用，其未召回而造成原告財產損害的，應當退還原告的購車款。從另外一個角度看，現行機動車報廢政策對非經營性小客車無報廢年限的規(guī)定，原告理論上可以無限期地使用該車，使用不足一年對車輛的價值影響也微乎其微。故對被告關于原告已使用案涉車輛近一年、以購車全款主張損失偏高的抗辯不予采納。關于爭議焦點3，原告主張鍍膜和貼膜損失，均未能舉證，一般情況下難以支持，但被告認可原告貼膜損失500元，可以此作為原告的貼膜損失，對原告主張的鍍膜損失則因無證據證明而不予支持。此外，原告當庭撤回保險費、車船稅的損失，不妨害他人利益，予以準許。綜上，原告所購車輛有質量缺陷，造成車輛燒毀的事實清楚，原告的損失為其購車款316800元、車輛購置稅27076元、貼膜損失500元，合計344376元。因產品存在缺陷造成損害的，被侵權人可以向產品的生產者請求賠償，也可以向產品的銷售者請求賠償。產品缺陷由生產者造成的，銷售者賠償后，有權向生產者追償。原告因所購車存在質量缺陷，向被告主張賠償，被告作為銷售者應當予以賠償，其賠償后，可依法向生產者追償。綜上，南通市港閘區(qū)人民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四十三條的規(guī)定，判決被告公司于本判決發(fā)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內一次性賠償原告損失344376元。

一審宣判后，福盛公司上訴稱：（1）一審判決福盛公司按全額購車款賠償徐某某沒有法律依據。徐某某購車到車輛自燃接近一年時間，行使里程已達21000公里。該情況對車輛的價值影響不可能是微乎其微的。根據規(guī)定，消費者應當支付因使用產品所產生的合理補償。根據案涉車輛三包憑證的規(guī)定：退、換車的使用補償系數計算公式為：補償費用=（車價款仔惺煥锍？1000）？.8%。根據該公式計算得出的合理補償為53222.4元，該費用應從徐某某主張的全額購車款中扣除。（2）本案所涉車輛的購置稅應由徐某某向稅務機關申請退稅，不應當由福盛公司予以賠償。綜上，請求二審法院撤銷一審判決，依法改判。本案訴訟費用由徐某某負擔。被上訴人徐某某答辯稱：（1）《家用汽車產品修理、更換、退貨責任規(guī)定》第25條規(guī)定，更換或者退貨的消費者應當支付因使用家用汽車產品所產生的合理使用補償，銷售者依照本規(guī)定應當免費更換、退貨的除外。根據該規(guī)定第20條的規(guī)定，在家用汽車產品出現轉向系統失效、制動系統失效，車身開裂或者燃油泄漏，消費者選擇更換家用汽車產品或者退貨的，銷售者應當負責免費更換或退貨。本案中福盛公司出售給本人的汽車停放在酒店門口時發(fā)生自燃，經過消防部門的認定已經排除了本人的原因，福盛公司未能舉證證明其渦輪增壓技術是否成熟，說明案涉車輛有明顯質量缺陷，這一缺陷比轉向系統失效、制動系統失效、車身開裂或燃油泄漏的后果都要嚴重，福盛公司理應免費更換或者退貨，其索要補償于法無據。（2）根據我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7條、11條、19條規(guī)定，福盛公司作為經銷商，對出售的有質量問題的汽車未能采取警示、召回等措施導致汽車發(fā)生自燃，本人所繳納的車輛購置稅是基于購買車輛而實際發(fā)生，屬于直接損失，該損失因福盛公司的原因發(fā)生，理應由其承擔。同時根據《產品質量法》第44條第二款的規(guī)定，產品存在缺陷造成受害人財產損失的，侵害人應當恢復原狀或者折價賠償，受害人因此遭受其他重大損失的，侵害人應當賠償損失，既包括直接財產損失，也包括合理范圍內的間接財產損失。本人因購買車輛直接支付的購置稅屬于直接財產損失，應由福盛公司承擔。（3）本人看到自己的汽車燃燒，精神上造成很大傷害，本人產生巨大的恐懼和不詳之感，這種心理上的打擊和煎熬，無法用金錢衡量。綜上，請求二審法院駁回上訴人的上訴，維持原判。

南通市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后依法作出改判如下：一、變更一審民事判決主文為：南通福盛汽車貿易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發(fā)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內一次性賠償徐某某損失287300元。二、駁回徐某某的其他訴訟請求。三、駁回南通福盛汽車貿易有限公司的其他上訴請求。

三、解說

產品質量不合格造成他人財產、人身損害的，產品制造者、銷售者應當依法承擔民事責任。本案雙方對案涉汽車發(fā)生自燃以及產品質量存在缺陷并無異議。雙方爭議的焦點是：（1）福盛公司賠償徐某某的款項是否應當扣除使用費。（2）福盛公司是否應當賠償徐某某汽車購置稅。

關于爭議焦點（1），《家用汽車產品修理、更換、退貨責任規(guī)定》第20條規(guī)定，家用汽車產品自銷售者開具購車發(fā)票之日起60日內或者行駛里程3000公里之內（以先到者為準），家用汽車產品出現轉向系統失效、制動系統失效、車身開裂或者燃油泄漏，消費者選擇更換家用汽車產品或者退貨的，銷售者應當負責免費更換或退貨。徐某某根據此規(guī)定主張福盛公司全額退還購車費用，但案涉汽車自開票之日起近一年時間，行駛20000公里左右發(fā)生自燃，不符合上述規(guī)定的情形，且根據該規(guī)定第二十五條，按照本規(guī)定更換或者退貨的，消費者應當支付因使用家用汽車產品所產生的合理使用補償，銷售者依照本規(guī)定應當免費更換、退貨的除外。合理使用補償費用的計算公式為[車價款（元）仔惺還錚╧m）/1000]譶。使用補償系數n由生產者根據家用汽車產品使用時間、使用狀況等因素在0.5%-0.8%之間確定，并在三包憑證中明示。結合案涉汽車購車費用以及行駛20000公里左右的實際情況，徐某某確也獲得車輛正常使用產生的利益或價值，基于公平原則酌定徐某某支付福盛公司合理使用補償30000元。這既符合上述規(guī)定，也衡平了雙方利益。

關于爭議焦點（2），汽車購置稅已由徐某某實際支出，現汽車燒毀，購置稅是否能夠退還尚不可知。關于汽車購置稅，一審判決銷售者先行賠償，如銷售者先行賠償后在索賠過程中需要消費者配合，而消費者不予配合，則難以處理。目前汽車仍登記在消費者名下，由其進行購置稅的退賠更能有效解決問題。如非因其自身原因導致無法退還或按照相關政策規(guī)定無法退還，徐某某可作為其實際損失向福盛公司主張，故本案中暫不予處理，徐某某可待實際損失產生后向福盛公司另行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