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兄弟

冰夫

趙爺爺和老伴兒錢奶奶家，在公園后面的平房區(qū)。每天上午和下午，趙爺爺都會去公園兩趟：鍛煉身體，帶食物給小黑和小白，它們是一黑一白兩只流浪犬，年齡和個頭兒差不多。趙爺爺曾把它們帶回家，可錢奶奶養(yǎng)犬過敏，只好又把它們送回公園。自打那天開始，不管冬天夏天、雨天雪天，趙爺爺每天必來公園兩趟送食物。

初夏的一天上午，趙爺爺帶著幾根豬骨頭、兩個饅頭和背著錢奶奶從冰箱里偷拿的兩塊豬肉走進公園，突然聽見“汪汪”兩聲犬吠，小黑從一塊巨石后面沖出，坐在趙爺爺面前使勁兒狂吠，使勁兒搖尾巴。

趙爺爺急忙蹲下：“餓了？小白呢？”伸手要觸摸小黑腦門，小黑轉(zhuǎn)身跑走，十幾步之后停下，回頭看著趙爺爺使勁兒搖晃尾巴大聲吠叫。“真出事了?！壁w爺爺急忙站起身跟著小黑。

小黑停在假山腳下使勁兒吠叫。假山小洞口露出一只白色犬頭，還朝趙爺爺叫兩聲。原來，小白鉆進小山洞出不來了。

趙爺爺急忙坐在洞口前，卻怎么也無法將小白拿出來。趙爺爺急得額頭冒汗，小黑急得團團轉(zhuǎn)，小白急得又喊又叫。趙爺爺想了想，站起身回家拿來小錘子，然后坐在假山洞口，用錘子一下一下砸洞口的石頭。小白早已躲到里面，小黑坐在爺爺旁邊伸長著舌頭，一會兒看看趙爺爺，一會兒看看洞口。

趙爺爺覺得洞口夠大了，放下錘子，輕聲叫小白。小白出現(xiàn)洞口，一點點試探著往外爬。小黑有些著急，心想你怎么還不出來，走近洞口搖著尾巴輕聲吠叫。

小白半截身體走出山洞，感覺安全了，突然加快速度沖進趙爺爺懷里，前爪搭在趙爺爺肩頭，伸出舌頭要舔趙爺爺?shù)哪?。趙爺爺高興地抱住小白“嘿嘿”笑著使勁兒轉(zhuǎn)頭躲避，無奈小白使出了全身力氣，趙爺爺?shù)謸醪蛔?，竟然和小白滾倒在地上，猶如淘氣的小孫子在跟爺爺玩摔跤似的。

小黑急著要和小白親近，急得圍著趙爺爺和小白轉(zhuǎn)圈跑，嫉妒地“汪汪”大叫，尾巴差點搖斷。小白跟趙爺爺親近夠了，才撲向小黑。兩只小狗好像久別重逢的親人一樣，“廝咬”在一起，一會兒小白把小黑按倒，一會兒小黑把小白按倒……玩夠了，一顛一倒趴在一起，用舌頭互相理順對方身上的毛。

趙爺爺坐在一旁欣賞著，臉上掛著微笑，見兩只可愛的小家伙安靜下來，才走到小廣場打起了太極拳。

初秋的一天下午，趙爺爺帶著錢奶奶蒸的幾個包子走進公園，見小黑小白瘋狂搶食，開始練起了太極拳。突然，一條腿抬不起來，另一條腿支持不住，一下摔倒地上，接著昏過去。

兩只小犬一起跑到趙爺爺身邊坐在地上吠叫，半天不見趙爺爺起來，身體也不動一下，一起撲上去用舌頭舔趙爺爺臉，可趙爺爺仍然一動不動。

小黑突然安靜下來，而后又瘋了似的沖出公園大門，跑進趙爺爺家院子里，一邊使勁兒蹦跳一邊大聲吠叫，好像要天塌地陷了似的。

錢奶奶提著一根木棍出來：“誰家的……怎么又是你！”說著掄起木棍就砸。小黑卻不跑走，左跳右閃地躲避，叫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急，甚至有一點凄涼。錢奶奶突然一愣，收住木棍，愣愣地看著小黑：“難道老頭子出事了？”小黑輕叫一聲，轉(zhuǎn)身朝大門外跑?！翱磥碚娉鍪铝??！卞X奶奶扔掉木棍，跟在小黑后面匆匆走進公園，看到趙爺爺?shù)乖诘厣?，急忙撥打急救中心電話?/p>

趙爺爺因為突發(fā)腦血栓住院了，能說話的時候叮囑錢奶奶每天給小黑小白送兩次食物。錢奶奶感謝小黑送信，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墒?，錢奶奶忘性大，每天要忙家里的事情，還要去醫(yī)院照顧趙爺爺，常常忘了小黑和小白。從此，它們開始了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

沒幾天，錢奶奶感冒了，每天還要堅持照顧趙爺爺，將小黑小白徹底忘了。雖然它們每天餓著肚子，可心里惦記趙爺爺，悄悄跟蹤錢奶奶來到醫(yī)院。它們無法進去，只好悻悻地回到公園。

這天，有人扔下幾個包子，然后躲到假山旁邊。小白朝包子沖過去，小黑懷疑包子有問題，大叫一聲猛沖過去，將小白撞到一旁，仿佛說：不能吃！不能吃！小白看著散發(fā)著肉香的包子，口水順著兩側(cè)嘴角往下流，它輕輕叫兩聲，不情愿地慢慢走開。

小黑以為小白離開了，也慢悠悠走向遠處尋食。可小白突然轉(zhuǎn)身返回，狼吞虎咽地吃起包子來。小黑發(fā)現(xiàn)后想沖回來制止，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小白突然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幾下，然后一動不動了。假山旁邊那人閃身出來，將小白放進袋子里背在身上走出公園。

小黑心疼地哼叫一聲，身體一陣顫抖。它不甘心小白就這樣被偷狗賊吃掉，悄悄跟在后面。還好，偷狗賊沒想馬上吃掉小白，而是用一根鐵鏈將小白拴在一樓陽臺前的小菜園里。偷狗賊給小白灌了清水。不一會兒，小白蘇醒過來，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身陷囹圄，卻無法掙脫鐵鏈，只能以狂吠的方式向偷狗賊抗議。小黑隱藏在不太遠的一棵大樹后面，急得團團轉(zhuǎn)，不敢大聲呼叫，也不敢靠近。

傍晚，偷狗賊給小白弄了食物：“先把你喂胖，狗肉館老板才能掏腰包?！毙“滓豢谝膊怀裕粋€勁兒仰頭吠叫，嗓子都要啞了。它嗅到了小黑的氣味，知道小黑隱藏在不遠的地方，呼叫小黑救它離開。

天完全黑了，小黑悄悄跑來，進不去鐵籬笆，只能焦急地圍著籬笆走來走去。還好，鐵鏈夠長，小白含一口食物嘴巴伸出籬笆孔吐到地上，小黑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小白送出一口，小黑吃一口……差不多飽了，小黑轉(zhuǎn)身跑去趙爺爺家。

趙爺爺不在家，錢奶奶也住進了醫(yī)院。從此，小黑餓了就去找小白，吃飽后回到趙爺爺家大門外等候。

趙爺爺終于出院了。回到家看到小黑而不見小白，猜想小白出事了，連大門也不進，直接跟在小黑后面去找小白。此時的趙爺爺拄著拐杖身體仍然不穩(wěn)，只能一瘸一拐地挪動腳步。錢奶奶只好攙扶著趙爺爺一起前往。

他們來到偷狗賊的小菜園。小白終于見到親人了，瘋了似的要掙脫鐵鏈，拼命大叫。錢奶奶也生氣了，拉開小菜園門走進去，解開小白脖子上的鐵鏈，放出小白。小黑高興地搖起尾巴，搖得全身都在扭動，眼睛里驚喜的目光差點流淌出來。小白拼命似的一次次往趙爺爺身上撲，一聲連一聲地叫著。趙爺爺心疼得眼睛里流出淚花，可他無法蹲下抱住小白。錢奶奶竟然不顧過敏反應(yīng)，將小白抱在懷里，讓趙爺爺和小白親近。

偷狗賊跑出來：“干啥？”

“干啥？你不知道嗎？”錢奶奶將小白放在地上，“用不用我報警？當著警察的面，咱們說道說道？”

“呵呵呵……我們是哥們！”趙爺爺高興地看著小黑和小白，說話有點費勁兒，還有點吐字不清。

小黑和小白一起朝偷狗賊撲去，嚇得偷狗賊轉(zhuǎn)身逃走。

錢奶奶攙扶趙爺爺回家了，小黑小白回到公園，又開始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趙爺爺仍然每天堅持兩次去公園，給小黑小白送食物，跟它們玩一會兒。不久，趙爺爺竟然甩掉拐杖，又可以練習(xí)他的太極拳了，而且說話也流利了很多。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