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旭東
(周口師范學院 文學院,河南 周口 466001)
在圣哲老子的故里河南鹿邑,至今流傳著老子與兩個金瓜的傳說。該傳說講的是:在老子的故里鹿邑曲仁里村東頭一墻之隔住著張暴和李耳兩戶人家。一年春天,一對小燕子來到李耳家堂屋里筑巢產(chǎn)卵孵出一窩小燕子。一只小燕子不小心從二檁子上掉下來摔斷了一條腿。李耳看到后疼愛地救治了小燕子并把它送回窩里。第二年春天,被李耳救治過的小燕子從南方飛回來,給李耳帶回了一顆瓜籽。李耳把瓜籽種到園里,收獲了一個金瓜。張暴看到非常眼紅,強迫李耳與他換屋居住。當?shù)诙晷⊙嘧佑址醭鲂⊙嘧拥臅r候,他用布單子蒙住頭臉身子,用一根棍子把一只在二檁子上的小燕子捅了下來,摔斷了一條腿。張暴假裝非常愛憐地救治了小燕子。第二年春天,小燕子也給他帶回了一顆瓜籽。張暴種下去,也結(jié)了一個金瓜。但當張暴把金瓜抱回家以后,金瓜里的一點紅紅的火光卻越變越大,最后金瓜變成了一個紙燈籠,“嘭”的一聲燒著了,燒完了三間屋子,被大火封門的張暴也被燒得焦頭爛額,不成人形。張暴哭著問老五爺這是怎么回事,老五爺告訴他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道理[1]34-36,[2]40-42。故事情節(jié)很簡單,但細細品讀,卻可以發(fā)現(xiàn)這個故事有著非常深厚的文化底蘊,也頗富有現(xiàn)實教育意義。
鹿邑老子兩個金瓜傳說表達的根本主題是揚善,表現(xiàn)了鹿邑民間對仁善之德的企慕、追求和道德自律要求。其表現(xiàn)方式有二:一是借助圣哲老子的名義,通過傳說人物李耳行善的行為加以示范。二是通過李耳行善得到好報加以誘導,強化這一傳說勸善的教化意義。
該傳說表達的是懲惡揚善的主題,懲惡與揚善是勸善這一根本目的的兩個不同方面和不同表達,懲惡亦是為了勸善,二者共同的根本目的是勸化或曰教化世人存善念,修善心,行善事。為了這一根本目的,該傳說的作者首先借助圣哲老子的名義,通過塑造與圣哲老子同名同姓的“李耳”這一形象加以善心善行的示范。在故事中,作者以第三方敘事的全知視角描述了李耳看到受傷的小燕子時的心理和行為。當李耳看到“有一只小燕子不小心從二檁子上掉了下來,落在地上,摔斷了一只腿”時,他表現(xiàn)出了惻隱與憐憫之心,覺得小燕子摔斷了一條腿,“十分可憐”,這四個字是從李耳內(nèi)心感受角度來寫的,生動地表現(xiàn)了李耳看到受傷的小燕子時內(nèi)心激起的憐憫、疼愛之情。這是一種正常人處于這種情境之下都會有的不忍之心,不忍他人或者他物受到傷害,不忍看到他人或者他物受到傷害以后痛苦的樣子,這種不忍之心、惻隱之心正是仁者之心的發(fā)端。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見孺子將入于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由是觀之,無惻隱之心,非人也;……惻隱之心,仁之端也”[3]在此基礎上,作為仁者,必然會由這種不忍之心激起更高層次的精神活動,即一種內(nèi)心的沖動和發(fā)自內(nèi)心的一種愿望:制止或曰結(jié)束所見到的人或物的痛苦,既使所見對象的痛苦得到解脫,也使自己因為見到他人或者他物受到傷害而痛苦所產(chǎn)生或曰帶來的心理不舒適、不痛快,心理痛苦得到緩解甚至消除。這是比僅僅懷有惻隱與憐憫之心更高一個層次和級別的心理、精神和情感活動,又是在惻隱與憐憫之心基礎上自然而然的發(fā)展和升華。這種內(nèi)在的沖動雖說還只是一種心理和精神層面的愿望,但卻蘊含著或孕育著產(chǎn)生實質(zhì)性行動的心理動勢。在這種心理動勢的驅(qū)使下,行為主體很可能付諸實質(zhì)上的見義勇為行為:用實際的行動結(jié)束這種嚴重的或曰沉重的心理折磨,實現(xiàn)自己心理上的放松甚至解脫。正是在這樣一種心理驅(qū)動的作用下,李耳迅速地做出了必然的行為:他“疼愛地用手把它托起來,放到桌子上,用布條和線把那條傷腿纏好,又搬個梯子,把它放到窩里”。這里故事講述者用一連串的細節(jié)動作描寫具體生動地表現(xiàn)了李耳對小燕子救助的過程,一個“托”字,細膩地表現(xiàn)了李耳對小燕子的疼愛,生怕自己的動作會弄疼小燕子的傷腿,增加小燕子的痛苦,將李耳對小燕子的疼愛之情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細致入微,生動如畫。而搬梯子將小燕子送回窩里這一細節(jié)描寫則生動地表現(xiàn)了李耳“救人須救徹”的精神,揭示了李耳好事做到底、善始善終、勇于追求完美圓滿的品質(zhì)和性格。該故事的作者正是借助于鹿邑人對“老君爺”的崇拜和景仰之情,通過虛構(gòu)與“老君爺”同名同姓的“李耳”形象,使這一民間文學形象發(fā)揮了與圣哲老子——鹿邑人心中的“老君爺”同等的道德示范和行為榜樣的普遍教化意義。這種虛構(gòu)給該故事傳說的聽眾或者讀者造成錯覺,使他們誤以為故事中的“李耳”就是他們心中的“老君爺”,跟他們一樣生于鹿邑、長于鹿邑并且成為一代圣人的歷史上真實的老子。當然,這是我們站在局外人的立場上這樣看的,也許在故事的講述者那里,會是另外一種文化場景和心理體驗,即故事的講述者并未意識到這一點,他們只是在講述和傳承他們認為老君爺身上曾經(jīng)實實在在地發(fā)生過的故事??梢哉f,在民間故事中,道德教化和人格塑造不是通過說教來實現(xiàn)的,而是在故事中入情入理地細膩真切地描寫典型人物的心理和言行,通過故事中典型人物的言行示范來實現(xiàn)的,從而達到誘導聽眾或者讀者向善的目的??梢哉f,這種道德熏陶、人格塑造的教化目的是在潛移默化中實現(xiàn)的,民間文學總是期望在道德熏陶、人格塑造的過程中盡可能達到春風化雨、潤物無聲的效果。該傳說通過與圣哲老子同名同姓的虛構(gòu)人物李耳的善心與善行向該故事傳說的聽眾或者讀者傳達這樣的觀念:看,“老君爺”就是這樣心存善念,并且以見義勇為的實際行動去關(guān)愛一只小燕子的。潛臺詞是:我們作為他的后人或曰他的同鄉(xiāng)人,自然也應該像“老君爺”一樣,存善念,修善心,行善事,見義勇為,見危必扶,有難必幫。
按說該傳說中虛構(gòu)的民間文學形象“李耳”的言行當然沒有作為證據(jù)的資格和說服力。但是,聽眾或者讀者基本上都不會去有意識地對二者加以區(qū)分,他們會不自覺地在頭腦中將該傳說中的“李耳”這一文學形象與歷史人物圣哲老子合二為一,把文學形象的“李耳”當成他們心目中的神圣“老君爺”,把民間文學形象“李耳”的行為當成他們心目中的神圣“老君爺”親身的行為。該傳說正是通過對歷史人物老子的名姓的借用,使該文學形象得以借助圣哲老子的名聲和名義具有了典范和示范的作用與意義,具有了和圣哲老子同等的說服力、影響力和道德感化力量。實際上不僅兩個金瓜傳說,鹿邑老子故事傳說大都讓虛構(gòu)的老子文學形象借重圣哲老子聲名影響,以虛擬圣人親身說法和示范的方式發(fā)揮影響力和教化作用。
為了強化勸善的主題,該故事還通過李耳的善行得到好報這一結(jié)果作為誘導,來進一步加強勸善的效果。故事用生動詳細的描寫突出了李耳行善事得好報的情節(jié):“小燕子腿上的傷好了。后來隨老燕子一起飛到南方去。第二年,那只被李耳救了的燕子從南方飛回來,落到他家堂屋桌子上。李耳見那只燕子脖子上掛個小布袋,就把布袋摘下,撕開一看,是一粒瓜籽。他把瓜籽種到園里。到了夏天,園里長出一棵甜瓜,秧兒青,葉兒綠,五股六杈十分茂盛。離老根不遠的地方,結(jié)了一個很大的金瓜,金瑩瑩,黃燦燦,用手掰不爛,用錘砸不開。原來是個價值萬貫的大金瓜。從此李耳家富足起來。”正是由于李耳見義勇為,救助了小燕子,所以小燕子為了報答他,給他千里迢迢帶來了一顆金瓜籽,讓他收獲了一個價值萬貫的大金瓜,從此改變了家庭的經(jīng)濟狀況,由原來的不富足“變得富足起來”。
這一情節(jié)的創(chuàng)設顯然是作者有意的安排,意在向聽眾或者讀者傳達這樣一個理念:種善因會得善果,行善事會得好報。而這一理念的傳達則是為了誘導勸化世人:因為行善會得到好報,所以要多多行善。這是用存善心、行善事得到實實在在的好處或者受益來進一步勸化世人,從表達上來說,是在通過圣人行為示范以誘導人們向善的基礎上,進一步通過行善事得好報的實例強化勸人行善的主題。
鹿邑老子與兩個金瓜的傳說還通過李耳的行善及其得到善報的結(jié)果與張暴的作惡及其得到惡報的結(jié)果進行對比,突出強調(diào)該傳說懲惡揚善的主題。如果說與揚善主題相對應的是李耳的善心善行和他得到善報的結(jié)果,那么與懲惡主題相對應的是張暴的兇心惡行和他得到惡報的結(jié)果。如果說“李耳”的善行及其得到好報的結(jié)果是從正面角度弘揚勸善的主題的話,那么張暴的惡行及其得到惡報的結(jié)果則是從反面儆戒作惡者棄惡從善,根本目的仍是勸善,只是角度不同而已。該故事將李耳的善行與張暴的惡行以及李耳行善得善報的結(jié)果與張暴以惡行受到惡報的結(jié)果相對比,進一步強化了該故事傳說所要表達的懲惡揚善的主題。小燕子則是該故事編者所設定的這一理念的執(zhí)行者而不是決定者。因為能從根本上決定人得善報還是遭惡報的還是人自身,亦即是說,取決于人自身的性善性惡,取決于人自身行為的善惡。因為民間文學非常重視這些故事傳說的教化意義,以培養(yǎng)善良正直的人,用現(xiàn)在流行的一句話就是培養(yǎng)正能量。所以民間故事傳說總是內(nèi)在地指向人性的善惡,在故事情節(jié)設置上通常就是性善者表現(xiàn)出同情、憐憫、無私救助等善心善行,其行為結(jié)果就是因為善心善行而得到好報。性惡者則表現(xiàn)出貪婪、狡詐、偽善、傷害、損人利己等兇心惡行,其行為結(jié)果就是惡有惡報,害人終害己。像鹿邑兩個金瓜傳說中張暴先是強橫地逼迫李耳與他換房子居住,而后又捅掉摔傷小燕子,并偽善地給小燕子治傷,其根本目的就是妄圖得到善報,即獲得金瓜,亦即是為了獲得價值萬貫的財富。問題是他既不是以辛勤勞動來爭取,也不愿像李耳那樣以無功利的善心善行而贏得,而是以陰謀詭計和損人利己來謀取,結(jié)果他不但沒有得到善報,反而落得個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下場,不但強搶來的房子被燒個精光,自身也被大火燒得不成人形,這都有力地強化了懲惡勸善的主題。當然,故事說張暴被大火“燒得焦頭爛額,不像人形,三間房子也著完了”,要說燒得焦頭爛額或許還有可能活,要是燒得“不像人形”,那肯定是活不成的。但民間故事不必考慮這些細節(jié),只要安排故事情節(jié)把所要表達的主題表達清楚就夠了。其極力突出張暴被懲罰得如此之慘,只是為了突出其小小的貪念惡行導致的極為嚴重的后果,達到通過懲惡以勸善的效果和目的。最后故事安排了張暴哭著向村上歲數(shù)最大的“老五爺”詢問原因。老五爺說:“種瓜收瓜,種火收火。你心里明白,不用問我,我勸你以后要學李耳。學李耳,不要光學他的外表兒,要學他的心,要學他做人的品德。”意思是說要學習李耳行善事,要想得到好報,就得行善積德,進一步明確地突出和強調(diào)了該故事傳說懲惡勸善的主題。
另外,該故事傳說的另一個版本中,最后還有李耳主動提出要把自己現(xiàn)在居住的原來屬于張暴的房子換回給張暴,張暴表示感謝并表示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這一情節(jié)。前面張暴看到李耳因為救助小燕子得到了金瓜,心生惡念,強迫李耳與他更換了房屋。結(jié)果他因為兇心惡行得到報應,把自己通過暴力訛詐從李耳手中強搶的房子燒光了。這時候李耳表示:“我這房子燒了,我重蓋,不讓你花一分錢,你還挪回你的老家,現(xiàn)在咱先將就著住。”[2]42張暴受到了感動,“趴在地上給李耳磕了幾個響頭”,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今后我再也不學壞了”[2]42。這實際上是突出了李耳行為示范的效果,當然更有助于強調(diào)李耳(鹿邑人民心中的“老君爺”)行為示范的巨大力量,進一步突出該故事傳說勸善的主題。但實際上,這一情節(jié)看似增強了勸化惡人改惡從善的效果,但惡人得到好報(至少在一定程度上)的結(jié)果卻降低了該故事傳說“懲惡”的意義。當然,民間故事畢竟不等于生活真實,在該故事傳說中,惡人張暴如果沒有房子住,是否還會心生其他惡念,做出其他惡行,這都是非常現(xiàn)實的問題。李耳這一安排,就徹底解決了這一問題,顯示了其作為民眾心目中的圣人的寬宏大量,也使張暴的實際困難得到了解決,這才是該故事傳說要追求的最圓滿的結(jié)果。
鹿邑老子兩個金瓜傳說生動地反映了上古萬物相通觀念遺存的影響。這種觀念的思維和心理基礎是古人對于萬物區(qū)別的模糊。所以在《山海經(jīng)》等保存的古代神話中,人可以長著長長的鳥喙,人可以長著鳥的翅膀,可以人首蛇身,炎帝的小女兒女娃被淹死后可以化為小鳥精衛(wèi),黃土可以變成人,夸父的手杖可以化為一片桃林。這是一種人類思維“混沌未開”時代的文化觀念,在上古人的觀念中,物與物、物與我的界限是模糊不清的,因而在他們的心目中,萬物可以互相“嫁接”,也可以互相轉(zhuǎn)化,成為他們思維模式的重要特點。在鹿邑兩個金瓜傳說中,如果說一顆瓜籽能生根發(fā)芽,長出碧綠的草質(zhì)藤蔓,結(jié)出瓜那是完全真實的自然現(xiàn)象,那么草質(zhì)的藤蔓上能結(jié)出黃金質(zhì)的瓜,其中包含了這樣一個從普通的瓜到黃金質(zhì)的瓜的思維跨越和轉(zhuǎn)換。而且張暴得到的一顆瓜籽也結(jié)出了一個金瓜,而這個金瓜居然變成紙糊的燈籠,最終燒起了熊熊大火,都表現(xiàn)了這種文化觀念對鹿邑民間思維方式的深刻影響,以及鹿邑民間對這種思維方式和文化觀念的自覺接受、傳承以及利用這種思維方式和文化觀念再創(chuàng)作的偉力。應該說,在兩個金瓜傳說產(chǎn)生的時代,人類社會尤其是華夏大地上的人們早已脫離了物我不分、萬物互通、相互“嫁接”和相互變化的時代。該傳說的作者和讀者也許不會相信真的有人首蛇身或者長著鳥喙或者翅膀的人,也不會相信炎帝的小女兒會化為精衛(wèi)或者盤古的筋肉骨血會化作大地上的江河山脈,或者夸父的手杖會變成桃林,他們早已不再具有混沌未分的心理機制,也不再有萬物可以互相轉(zhuǎn)化的觀念。他們只是模仿這種上古文化觀念,進行再創(chuàng)作,創(chuàng)作出瓜的藤蔓結(jié)出黃金,甚至金瓜變成紙燈籠這樣的故事情節(jié),并借以傳達其懲惡揚善的精神和意旨。這是一種具有積極主動精神的再創(chuàng)作,而并非簡單的模仿、接收或者繼承。甚至該傳說的讀者或者聽眾都覺得這種異物相通的轉(zhuǎn)換自然而然,沒有感覺到有任何異樣。而且,大家至今還對孫悟空和二郎神的七十二變津津樂道,可見這種上古文化觀念在人們心中的遺存以及對人們接受心理的巨大影響。這種遺存也構(gòu)成了人們接受老子故事傳說的文化基礎和心理基礎。
鹿邑老子兩個金瓜傳說生動地體現(xiàn)了鹿邑民眾對老子思想的理解和接受。李耳在救助小燕子的時候并未預料到小燕子會以它之所能給他這樣厚重的回報,也完全沒有想要小燕子回報,但他卻因為基于仁心善念而產(chǎn)生的救助小燕子的行為得到了善報,正是無主觀目的、沒有為了得到善報卻得到了善報,體現(xiàn)了老子無為而有為的思想。正如《老子》所言: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以其無私”,“故能成其私”,正所謂“有生于無”,得生于無心。若像張暴那樣,“有心”為了善報而行偽善之事,則必得不到善報,正所謂“無生于有”,有“心”連“中”即是“患”。
張暴不但霸占了李耳的房子,還貪心不足,兇心惡行,通過傷害小燕子,然后偽善地給小燕子治傷,想要得到小燕子回報的金瓜,結(jié)果卻不但什么都沒有得到,連自身都被“燒得焦頭爛額,不像人形”,而且連霸占的李耳的“三間房子也著完了”?!独献印吩?“甚愛必大費,多藏必厚亡”(第44章),過分地貪婪,必定會付出更大的代價,最終得不償失。正所謂“積善有余慶,不善有災殃”,固然,對于利益,誰都喜歡,但張暴為求報償而得禍的故事告訴我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必須以正道求之,“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
李耳主動提出要把自己現(xiàn)在居住的原來屬于張暴的房子換回給張暴,張暴表示感謝并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這一情節(jié)則體現(xiàn)了鹿邑民間對老子“不善者吾亦善之”的理解和接受。老子曰:“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第49章)這句話的意思是:對于善良的百姓,好好地對待他們,不善良的百姓,也好好地對待他們,這樣就能使人人向善。李耳以自己的善心善行、寬宏大度感化了張暴,使他歸化向善,生動地詮釋了老子“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這一思想。
而且,在該故事傳說中,李耳并無一個字的說教,完全是通過行為展現(xiàn)了其作為憐憫同情的仁心善念和見義勇為、有難必幫的善行的榜樣力量。正如《老子》所言:“圣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民間故事就是通過故事中人物的言行示范起到榜樣的作用,達到勸善教化的目的。
另外,該故事傳說還體現(xiàn)了老子“不爭”的思想?!独献印氛f:“不爭,故無尤?!?第8章)試想,當初張暴強要和李耳換房子,如果李耳堅持自己的利益,堅決不換,張暴會怎么樣?以張暴的無賴,肯定會給李耳找很多麻煩,甚至人身的傷害。但李耳忍了,換了,固然自己受到了一些損失,但畢竟得到了一份安寧和平安,沒有更大的損失和傷害。這也可以說是鹿邑百姓從生活中,從老君爺?shù)墓适轮械玫降纳钪腔酆徒桃妗?/p>
另外,鹿邑老子兩個金瓜傳說,也在一定程度上曲折地表現(xiàn)了圣人崇拜的觀念。老百姓在講述這個故事的時候,往往不會去有意識地區(qū)分文學形象和歷史人物,而直接把文學形象的言行事跡、人格道德直接當作歷史人物去信奉、崇拜。這樣,該傳說中虛構(gòu)的李耳形象借助歷史人物——圣哲老子的大名和影響而具有了巨大的人格和道德示范力量,以榜樣的生動形象引導和教育一代代人們守信、向善,這也是圣人崇拜觀念的一種體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