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飛機體檢遇上人工智能

肖麗瓊

去年雙十一，刷爆朋友圈的“淘寶開賣私人飛機”消息，讓這個遙不可及的奢侈品走下神壇。其實，精明的商人早已盯上了私人飛機相關產業(yè)的大蛋糕，其中就有一家“漢產”公司。

百日創(chuàng)業(yè)

《支點》記者與李建明博士約定的采訪時間，是2017年末某天的9時30分。當記者早到10分鐘時，他正召集員工開晨會。9時29分，會議準時結束。李建明告訴記者，這是新加坡科技園管理模式的特色：高效、守時、重承諾。

李建明也是一名“華科男”。在華中科技大學讀了本科和碩士后，他留校任教7年，繼而赴新加坡國立大學攻讀博士。博士畢業(yè)后，他在新加坡國家科技局從事科研16年，擁有紅外時序熱成像專有技術等多項知識產權，并主持過空客、波音等國際著名企業(yè)聯(lián)盟的工業(yè)項目。

決定從新加坡回到武漢創(chuàng)業(yè)的過程，體現了李建明一貫的果斷。從提出動議到中新紅外科技（武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新紅科”）正式投入運轉，前后不過百日。而彼時李建明的身份，是新加坡國家科技局的科學家，他擁有的多項專利、軟件版權已進入收獲期。

李建明的中國合伙人趙偉，此前從事的也是與紅外科技相關的工作。趙偉擅長企業(yè)管理咨詢和質量安全管理，曾指導某上市公司建立了紅外產品標準化生產管理流程和工藝標準。作為老朋友，兩人在紅外繞機檢測機器人創(chuàng)業(yè)主題上一拍即合。

“我一直在關注李博士的研究成果，這幾年，光谷的創(chuàng)業(yè)氛圍越來越濃，環(huán)境越來越好，于是就萌發(fā)了請他回來共同創(chuàng)業(yè)的想法”，趙偉告訴《支點》記者。

2015年底，趙偉應李建明之邀飛赴新加坡，二人就公司的架構、技術、產品、發(fā)展前景、管理模式進行了深入探討。李建明提出，公司必須按照新加坡科技園的管理方式運轉，采取現代合伙人制，不做家族企業(yè)。新加坡科技園背靠新加坡國立大學，是國際知名的十大科技創(chuàng)新園區(qū)之一。

2016年來漢創(chuàng)立公司后，李建明入選光谷第九批“3551人才”計劃。公司還獲得了300萬元無償資助和千萬級股權投資，入駐東科創(chuàng)星孵化器，獲得辦公場地支持，并獲評2017年“瞪羚企業(yè)”稱號。

給飛機體檢

在李建明看來，公司的核心產品——繞機檢測機器人，正在耕耘的是一塊尚未開發(fā)的創(chuàng)業(yè)新區(qū)，且極具商業(yè)價值。

李建明告訴記者，中新紅科研發(fā)的繞機檢測機器人，可以檢測出一些世界性高難度缺陷。比如，每架飛機在起飛前或降落后都要進行一項機外檢測，主要是檢查飛機的外表、蒙皮等是否完好，有無結冰，是否符合適航條件。如果飛機蒙皮及蒙皮下有裂紋、分層或是有過多的水侵入，對飛行中的飛機都有致命威脅。

目前，在全球范圍內，這項檢測都是由人工通過目測完成。人工檢測耗時長，同時容易受到天氣、人的情緒等因素影響，有一定的誤檢率。中新紅科公司成立不到一年，第一代航空檢測機器人就宣告問世。半年后，公司又推出二代產品。

在2017年6月的巴黎航展上，李建明帶著二代產品RobotAI-A2航空檢測機器人參展，登上了Flight DailyNews（世界第一大航空日報）頭條，與空客同版。此前的2016年新加坡航展上，空客首次展出繞機檢測機器人的原型機，但在李建明看來，“我們的技術比空客強很多”。

李建明告訴《支點》記者，空客的繞機檢測設備原理是通過遠景拉近，用高清晰度的視頻檢測代替人眼觀測，沒有運用紅外技術實現內部檢測。而中新紅科的產品不僅能對表面缺陷進行高精度快速檢測，也能檢測出蒙皮下的缺陷。“如果有人向飛機發(fā)動機扔過硬幣，我們的機器很容易就能識別出來；如果有鳥在飛行過程中被吸進發(fā)動機，我們也能很快檢測出來。因為熱輻射不一樣。”

在被問及為何沒有企業(yè)注意到這個市場時，李建明說：“因為航空管制，目前據我們所知，罕有企業(yè)愿意涉足這一領域?！崩罱鹘榻B，嚴格的航空管制，意味著產品進入航空公司或機場檢測需要一個較長的過程。

與此同時，技術壁壘又擋住了一大批企業(yè)。李建明告訴記者，他在新加坡16年研究的就是這項技術，此前僅成功地運用到機翼檢測上。在原有技術基礎上，李建明進一步研發(fā)了新的航空檢測技術，達到了飛機缺陷檢測的實際應用水平，相較于世界上多項紅外檢測技術，具有成像清晰、實時快速的優(yōu)勢。新產品被定位為高度智能機器人，采用深度學習模式，可對飛機進行自主繞機、智能識別、定點監(jiān)測、缺陷判斷。

中新紅科的目標客群，一開始就鎖定在通用飛機領域。通用飛機包括公務機、農業(yè)機、林業(yè)機、輕型多用途機、巡邏救護機、體育運動機和私人飛機等。相對民航客機而言，通用飛機管制壁壘要小得多。對市場的調研數據顯示，截至2016年底，我國擁有通用飛機2776架，通用飛機機場311個。根據“十三五”規(guī)劃，到2020年末，國內通用飛機擁有量將達到10000架，機場有至少500個。

目前，越來越多的中國富豪已成為私人飛機的擁有者，就連淘寶都開始賣私人飛機了。但是，為了迅速占領行業(yè)制高點，目前中新紅科的主要目標市場是擁有更多私人飛機的歐美國家。李建明說，美國目前擁有私人飛機22.4萬架，他希望能說服通用飛機制造商，讓中新紅科的設備成為飛機的標配。為此，中新紅科研制出便攜式智能檢測設備，并將之列入公司戰(zhàn)略規(guī)劃，正與美國及歐洲國家代理人進行洽談。

供應商管理是痛點

按照新加坡科技園的管理模式，中新紅科的每一項工作都有推進時間表?！肮境闪⒅酰臀覀儌z。我們每天工作就像戰(zhàn)斗，一邊籌備研發(fā)，一邊招兵買馬，每天加班到夜里12點是常事?！壁w偉說。

李建明的工作效率非常高，強調時間節(jié)點，恨不得一年能干完別人兩年的工作，通常他都是每天第一個來公司卻最后一個走的人。

令人欣慰的是，目前公司的發(fā)展進度與時間表的預期基本一致。除了航空業(yè)，他們的產品也運用到風電行業(yè)。目前，中新紅科正在接受AS9100認證（在ISO 9001 質量體系要求基礎上開發(fā)的航空航天標準）驗收。通過這項驗收，達到符合國際航空認證標準后，其產品將正式進入國際航空配套產品供應商名錄。endprint

看似一帆風順，但中新紅科的創(chuàng)業(yè)仍然處在艱辛的爬坡階段。最讓李建明感到苦惱的是，供應商環(huán)節(jié)的低效率供貨與公司內部的高效率運轉不匹配。

在中新紅科，“守時”是最基本的從業(yè)要求?！叭绻麊T工開會遲到，公司對員工實行娛樂懲罰——買20元的零食給同事們分享。如果遲到次數太多，就要考慮給予實質性的處罰?！壁w偉介紹。

每一項具體的工作都有推進時間表，項目負責人會提前敦促下一個甚至再下一個階段的進度執(zhí)行?！斑@一招對治療‘拖延癥尤其有效”，公司行政人員告訴記者。秉承新加坡“人才不是招進來的，而是培養(yǎng)出來的”理念，公司對所有人員包括行政人員進行了產品知識、產品設計和產品鑒賞相關培訓，讓他們全部掌握Pro/Engineer等專業(yè)設計軟件的操作能力。

然而，就是這些讓李建明引以為傲的高效模式，卻在供應商管理方面遇到了問題。中新紅科將產品部件委托給國內生產企業(yè)加工，但屢遇延期。為此，李建明在產品質量和契約精神方面也做了大量工作，希望能與供應商成為戰(zhàn)略合作伙伴。

李建明說，新加坡的企業(yè)精神是，口頭答應的事情，即便是沒有簽訂書面合同，雙方也會按照約定完成，否則就是失信，這一點對于企業(yè)發(fā)展來說非常重要。但是，國內有些企業(yè)對產品質量和生產時間把控不力，而如果委托國外企業(yè)生產，又面臨成本太高、不方便的問題。

李建明同時表示，回漢創(chuàng)業(yè)還有一個想法，就是與供應商形成一個產業(yè)鏈，在多方合作中實現共贏。從目前來看，公司亟需解決的問題就是做好供應商管理，使其與公司步伐一致。

路在腳下

2016年8月，李建明和趙偉報名參加 “創(chuàng)業(yè)絲路行”活動，前往甘肅戈壁灘進行了四天三夜的徒步之旅。

“我們背著近5公斤的生活輜重，在沙漠里步行了近120公里，走到最后，腳被磨得鮮血直流?！壁w偉坦言，這種艱辛與創(chuàng)業(yè)中遇到挫折時的感受一樣，很容易讓人產生放棄的想法。當時他甚至想過，如果這一關他都扛不過去，就證明自己承受不了創(chuàng)業(yè)的苦，干脆回漢就散伙。

同樣的想法，李建明也有過。

最終，兩人相互扶持鼓勵，一起走完了全程。在40余名參賽者中，趙偉獲得冠軍，李建明獲得亞軍。

對于未來，李建明的目標非常清晰：打造一個全球最大的繞機檢測機器人和智能檢測設備的生產基地，把中國智能制造推向全球。這是他和趙偉在創(chuàng)業(yè)之初的理想。

李建明告訴《支點》記者，目前，公司已受到資本關注并在接洽中。他希望借助資本之力，使企業(yè)發(fā)展更快一點，讓公司的產品廣泛應用于更多的相關行業(yè)領域，創(chuàng)造更多的價值。

李建明說，武漢人才優(yōu)勢明顯，光谷的創(chuàng)業(yè)軟環(huán)境很好。公司新產品“高空探傷無人機”即將面世，期待有更多的人才能加入他們的團隊。（支點雜志2018年2月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