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語”變“國語”?
就在初中的語文課堂上,老師異想天開地說:“大家要好好學‘臺語,說不定過沒多久,‘臺語就變成我們的‘國語了!”足見民進黨時期分裂族群,對當時的輿論氛圍影響多大。
所謂的“臺語”、臺灣話,其實就是閩南語,或稱為河洛話。其淵源最早是來自中原的漢語古音,后經(jīng)五胡亂華等幾次大規(guī)模的北人南遷后,將河洛話帶入了閩南地區(qū),又在近400年,隨著閩南人渡海來臺,成為臺灣地區(qū)的強勢方言。
一些人說,臺灣人習慣的“臺語”,夾雜了用日語表達的詞匯,口音腔調(diào)也和大陸閩南不同,但福建地形崎嶇,閩南各地的口音本來就有所出入,過去臺灣還經(jīng)常有漳泉械斗,當時在臺灣的泉州、漳州移民,鄉(xiāng)音就有明顯差別,是在近60年內(nèi),因為南北交流日益頻繁,加上大眾傳播的發(fā)達,才逐漸形成漳泉混合的“臺語”通行腔,但本質(zhì)上仍是閩南語。
我因“國語”字正腔圓,許多人以為我不會講閩南語,甚至以為我是外省人。事實上,我比多數(shù)臺灣年輕人的“臺語”還流利,并且熟悉鄉(xiāng)土民俗及俚語,更多次奪得閩南語演講的獎項。和那些“太陽花”的青年比起“本土”,我一點也不會輸人,正如外省籍的洪秀柱自豪地說,要和蔡英文來場全“臺語”的辯論,看誰更流利!
熟悉歷史就知道,閩南語根本是比“國語”更“正港”(閩南語:正宗)的中國話,但別有用心的“臺獨”分子,卻拿閩南語凸顯和中國的區(qū)隔,并動不動就拿會不會說“臺語”來分裂族群。民進黨執(zhí)政時期,“臺獨”的“文化革命”達到巔峰,李登輝的爪牙臺聯(lián)黨,把什么“在臺灣出生才能選‘總統(tǒng)”、“定‘臺語為官方‘國語”統(tǒng)統(tǒng)提出來,不用多說,當然是極具斗爭性的政治操作,對象就是來自大陸的外省人。
幾年前,我曾有幸訪問新黨創(chuàng)黨大佬、現(xiàn)已不在人世的陳癸淼先生。癸老是臺灣省澎湖人,有深厚的國學根底,更曾出版專著研究臺灣閩南語。他告訴我,中國自秦始皇以來,各地雖有不同方言,卻是“書同文”,在書面的文言文表達上是一致的。這也就說明了,老一輩臺灣本省的漢學先生,雖然不會說“國語”普通話,但和大陸其他文人一樣,都能讀寫傳統(tǒng)文言文書信。至于今天以“國語”作官方語言,則與白話文運動有關,最早從明清的白話文小說起,開始有“怎么說就怎么寫”,讓講的話每個字都能直接對應成文字,而用的就是北方官話。
也就是說,北方官話在近400多年來,開始形成一套說寫對應的系統(tǒng),在民初現(xiàn)代化國家形成,需要一套統(tǒng)一拿來“說”的語言時,很快就能被用來作為“國語”。至于閩南語的口白字詞,其實也都能翻成文字,但多為較深澀、古老的漢字,如“甌仔”(au-á)的“甌”,就是古代中國用的盛酒、茶的器具,一些較年輕的人還聽不懂。由于閩南語不像北方官話,已形成淺白易懂的語、文對應體系,因此也就不便作為國家統(tǒng)一的官方語言。
那些提議要將“臺語”列為官方語言的人,顯然不是為了現(xiàn)實的使用方便,而是政治上的宣示效果。一些綠營人士,如民進黨時期御用的藝人江霞,更喜歡大談兩蔣時代打壓“臺語”、害他們兒子都不會說“臺語”云云。但事實是,像我父母那代的本省人,都是在兩蔣時代長大,個個能自然地說閩南語;反而到我這代“解嚴”后出生的年輕人,能通順說閩南語的卻不多。這就說明了,這些喜歡拿閩南語彰顯本土的“臺獨”分子,根本在家里就不跟子女說閩南語,只是把閩南語當成政治斗爭的工具。
扒開“臺獨”的嘴臉
最早聽說亞洲女性基金會,是李敖在節(jié)目中提到,這是一個日本國內(nèi)的民間組織,成立的目的,是要“安撫”當年日本在亞洲各國強征的慰安婦,以民間的名義回避日本政府正式出面,等同私了。20世紀90年代以來,日本便一直希望成為聯(lián)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但其對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犯下的侵略罪行一再閃躲掩蓋,使國際社會對日本維護和平的決心充滿懷疑。為此,日本遂搞出了亞洲女性基金會,想以“半套”的道歉解決慰安婦問題。李敖、王清峰等人,認為攸關民族大義及人格尊嚴,絕不可接受這種不明不白的“和解”,于是號召社會各界支持義賣,由臺灣人自己籌錢給慰安婦阿嬤,那時馬英九也響應。
事隔多年,民進黨執(zhí)政,竟發(fā)生日本漫畫《臺灣論》大爆,“總統(tǒng)府”資政許文龍說慰安婦是自愿的,更夸張的,還有“國策顧問”金美齡高調(diào)聲援許文龍。金美齡從日本來臺后,從“慰安婦自愿”講到“中華民國不存在”,瞬間變成“臺獨”教主,甚至被封為“臺灣之母”。就這樣,被日本蹂躪的慰安婦阿嬤要不到一聲道歉,而在日據(jù)時代吃香喝辣的金美齡,卻可以壟斷“本土”的代表權。
《臺灣論》風波后一年,有一天,電視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則廣告,說是亞洲女性基金會愿意代表日本政府及人民,向臺灣慰安婦致上日本國總理大臣的信函及安撫金,詳情請聯(lián)絡萬國法律事務所。當時已初中三年級的我,立即想起李敖曾在節(jié)目中對亞洲女性基金會的介紹,直覺這又是日本在搞假意“親善”的把戲,怎么還有臺灣的法律事務所配合?當時的我看新聞,方知萬國法律事務所的背景是深綠“獨”派的。又過了幾年,因為陳水扁貪污案,他的御用律師顧立雄變得廣為人知,這才又曉得他就是萬國法律事務所的律師。2008年國民黨執(zhí)政后,他和那些“人權律師”“公民團體”天天為阿扁的“人權”奔走,2014年“太陽花”占領“立法院”、進攻“行政院”,他也成了義務律師,天天指責馬當局“國家暴力”“政治迫害”。真不明白,那至今討不到公道的慰安婦人權,他們怎么就視而不見呢?
事實上,他們不只是視而不見,還做日本政府的鷹犬,幫助日本堵慰安婦阿嬤的嘴。這就像日本殖民臺灣時利用一些“皇民化”臺灣人欺壓其他臺灣人,被臺灣民間稱作是“三腳仔”的臺奸。他們口口聲聲要獨立,爭取臺灣人的尊嚴,這些慰安婦阿嬤就像一面照妖鏡,揭穿他們的謊言。他們的“臺獨”,說穿了只是在臺灣島內(nèi)反國民黨,方便奪取執(zhí)政權的口號。一旦握有權力,便幫著日本人欺負自己的臺灣同胞,甘為日本附庸抗拒中華民族的崛起。這種“獨立”,哪里有真正的尊嚴?endprint
馬英九當選后,“臺灣之母”金美齡聲稱“臺灣建國已無可能”,她不能再失去另一個“祖國”,因而申請入日本籍,號稱不再進到臺灣。結果沒多久,日本海嘯引發(fā)地震,金美齡又跑來臺灣,還和李敖同臺上節(jié)目。節(jié)目中李敖問她,受到這樣高的教育,為何不替慰安婦阿嬤說一下話?她僅淡淡地說“沒什么興趣”,又說“不要老談過去,要看未來”,然后繼續(xù)細數(shù)中國人有多殘暴,把五千年歷史大小戰(zhàn)爭都扯了一遍。
這就是他們的真面目,所謂“臺獨”的嘴臉。
“外省人太多”鬧水災?
在臺灣的外省人,莫名承擔了諸多仇恨與怨懟。
從“二二八”事變起,便有一些人特別以“外省人”作為泄憤目標。1947年2月27日,臺北大稻埕查緝私煙事件爆發(fā)后,針對外省人攻擊的暴動竟迅速蔓延到臺灣全島,此后60余年的歲月,“外省人”在臺灣的政治中就一直被安上了某種“原罪”,憎惡國民黨的,乃至怨恨鄙夷“中國”的,都把外省人當成了罪惡的對象。
直到后來,不少外省第三代為了去除自己的原罪感,便表現(xiàn)得比本省人還要極端“去中國化”,借由否定祖先來“認同臺灣”。如此,“外省人”已不再是單純的省籍概念,而是政治意識形態(tài)的意涵,就像陳水扁所說,不“認同臺灣”,那就去“跳?!?。
當然,所謂“認同臺灣”的定義,一直是被特定人士所把持。
聽父親說過一個故事,是他當兵的時候,在高雄海軍陸戰(zhàn)隊服役3年,部隊里有個從大陸只身來臺的老士官長,總要獨占每天叫部隊起床的工作,尤其喜歡搖一搖鈴,長長地一聲叫喊,然后一溜煙就走。一開始,大家還有些厭煩,后來也就習慣了。直到有一天,父親驚覺自己睡過頭,打量著這位老士官長到哪里溜班了,結果沒過多久,消息傳來,這位老士官長昨夜死了。
像這樣的“外省人”,是無數(shù)飄洋過海到臺灣的老兵縮影,很多沒有結婚的,半生寂寥,死了也無聲無息?!敖鈬馈币院?,民進黨快速崛起,卻是靠著斗爭外省人累積政治能量,曾經(jīng)在最嚴重的時候,有老兵從榮民總醫(yī)院要搭計程車回家,卻因不會說“臺語”被趕下車。一些無知的群眾用輕蔑的口氣,稱這些為臺灣奉獻青春的老兵是“老芋仔”,眼里充滿著非我族類的鄙視。不知感恩的臺灣人,未經(jīng)顛沛之苦的臺灣人,有什么資格談“臺灣獨立”?
郭冠英在具名“范蘭欽”的文章里,自嘲自己是一些人眼里占據(jù)特權的“高級外省人”,卻一直沒吃過臺北圓環(huán)的本省美食,不料這樣嬉笑怒罵的筆法,竟成了他被控“歧視本省人”“辱臺”的罪狀。過去國民黨高官給人“權貴”的印象,但不代表所有外省人都是“權貴”,“高級外省人”嘲諷的正是這種刻板印象,哪曉得因此引發(fā)“文字獄”,真不知是誰太沒自信了?
反觀當年高雄市工程局長說,因為“外省人太多”造成淹水嚴重,后來也就不了了之;而郭冠英用筆名寫諷刺文章,最后卻因此罷官。郭冠英事件發(fā)生后,淡江大學經(jīng)濟系副教授林金源聲援郭冠英,并自稱“高級本省人”,恰恰表現(xiàn)了“高級外省人”一詞,不必然就是指本省人“低級”之意。林教授進而說,是“高級”還是“低級”,取決于一個人的良知和格局,“外省”和“本省”的距離并不遠,但“高級”和“低級”的距離,卻是很遠很遠。
考上建中
我初中聯(lián)絡簿的最后一篇日記,記的就是我順利申請上臺北建國中學。從此,結束了3年初中的時光,展開人生另一階段的征程。
建國中學是臺北排名第一的男子高中,馬英九就是建中畢業(yè)。建中在日據(jù)時期叫作臺北一中,收的主要是日本學生。當時,除了臺中一中是給臺灣人子弟讀的“一中”,其余全臺灣各地的“一中”,都是給日本人讀的學校。光復以后,原來的臺北二中不滿,認為臺灣人讀的學校才應該稱為“一中”,后來經(jīng)過協(xié)調(diào),將臺北一中改名為建國中學,臺北二中改名為成功中學,希望剛剛抗戰(zhàn)勝利,可以“建國成功”。
“草山高,淡水清;芝巖麗,碧潭明,鐘靈毓秀誕新民。寶島光復,除舊布新,看!我們?nèi)切轮袊闹魅恕边@是光復后建國中學最早的校歌。然而,由于1949年后中共在北京宣布成立“新中國”,“新中國”一詞變得敏感,歌詞就改成了“看!我們重建燦爛的新中華”,沿用至今。
本來,我的分數(shù)雖鐵定能上一般人心中的第一志愿建中,但自己一開始申請的卻不是建中,而是大多數(shù)人認為是第二志愿的師大附中。原因無他,因為建中只收男生,而師大附中是男女合校,各種文藝團體活動又多,對我來說,后者的吸引力遠高于前者。
為了舍建中選附中的決定,我還和校長開了會。校長說,龍山初中并不是升學率特別漂亮的學校,難得有學生可以上建中,如不去讀太可惜。我說,我就是要附中,誰來勸說也沒用。
當時的我的確是相當執(zhí)著。填了表,申請師大附中,單子都已交到教務處。就在這最后關頭,歷史老師對我說:“你家住哪里?哪所學校離你家近?要是離得遠,可就要很早起床了。”
是的,就因為建中離我家近得多,我把已送出的單子追了回來,改填建中。直到今天,我還是很難說,這個決定的改變,究竟對我的人生造成怎樣的影響。但可以確定的是,建中應是全臺灣學風最自由的高中,有句流傳很久的話,是這么形容臺北的前三志愿高中:“建中狂,附中傲,成功呆?!?/p>
按臺灣升學的制度,升高中的基本學力測驗共有兩次,由于我拿第一次的分數(shù)申請,就已成功地錄取建中,所以在之后等畢業(yè)的日子,多數(shù)同學仍在努力準備第二次基測,而對我來說,則是人生中最悠閑的一段時光。當時,我既已考上高中,平時又熱衷于演說、戲劇等文藝活動,因此便受學校之托,負責畢業(yè)典禮上代表畢業(yè)生致詞。我特別發(fā)揮創(chuàng)意,把這嚴肅的橋段惡搞了一下,又另外找來三位同學,把畢業(yè)生致詞編成了清宮小品,他們分別飾演光緒、小李子和宮女,我則領銜主演慈禧一角。
在我的設計中,慈禧代表家長,而光緒則是學生,由慈禧“感謝”龍山初中老師們的照顧,才沒讓“兒子”光緒被“康梁叛黨”拐走。嚴格說來,這根本是在暗諷老師反動保守,只是印象當中,似乎也沒人特別注意到我的“不安好心”,成了我臨別前在龍山初中留下最得意的一幕!endprint
輯二
【討獨檄文】
兩次“319”上陣斗“臺獨”
一
歷史上,兩次的“319”,都是“臺獨”勢力制造事件,對臺灣政治產(chǎn)生重大影響。兩次的“319”,也都使我站上對抗“臺獨”的風口浪尖!
2004年的“319”,臺灣“大選”前一天,神秘的兩顆子彈,擊中了正在臺南游街造勢的陳水扁及呂秀蓮。
選前突發(fā)的槍擊案,頓時造成人心惶惶。獨派立刻釋放耳語:“阿共仔暗殺咱臺灣人‘總統(tǒng)啦!”后來原本聲勢看好的泛藍陣營連宋配(連戰(zhàn)、宋楚瑜),以0.2%左右的差距輸給陳水扁。
當晚,群眾遠比國民黨來得主動,自動自發(fā)地前往包圍“總統(tǒng)府”,要求立即驗票,追求槍擊案的真相。一場真正由廣大人民自己發(fā)起的抗爭運動爆發(fā)了!
正在建中讀高中二年級的我,就在那時第一次走上街頭,后來甚至留在廣場,第一次在群眾運動中演講。一直到多數(shù)群眾都退了,我仍留在廣場,堅持到7月。過程中,也見證了一群人遲遲未能達到目的,轉(zhuǎn)而開始互相猜忌的必然悲劇。
后來2006年施明德發(fā)起的反貪腐紅衫軍運動,都不及2004年“319”后的那段抗爭歲月,讓我更覺得驚心動魄!但這一場人民真正自發(fā)的運動,今天卻完全被遺忘。
10年后的“319”,“兩顆子彈”的真相仍然未明,臺灣的命運因一群“臺獨”學生以“反服貿(mào)”之名占領立法機構,再度遭到改寫。
就在他們占領“立法院”的第14天,我因為上街要求與他們公開辯論,受到媒體高度關注,各電視臺紛紛邀我上節(jié)目,主持人和名嘴一起圍剿我,把我打成“人民公敵”。各種丑化、污蔑撲面而來,連我用來發(fā)聲的臉書,都數(shù)度被網(wǎng)軍惡意檢舉,遭到封鎖。
等到4月10日,那些學生終于離開“立法院”,然而沒過幾天,又爆發(fā)包圍警察局的事件。在學生離開“立法院”后,仍留在“立法院”前不愿離去的“臺獨”團體,被臺北市中正分局的警察驅(qū)離,學生為此號召千余名暴民將中正分局圍住,當面恐嚇分局局長會被暗殺。
當夜,我和寥寥30多名青年,直接走到警察局前,高喊“警察加油”。現(xiàn)場的暴民一度不讓我離去,后來由媒體記者筑成人墻護送我,我才得以脫身。
曾幾何時,保護人民的警察,竟落得還要人民保護!“太陽花”要的“臺獨”并未實現(xiàn),卻讓臺灣的法治徹底沉淪。
猶記10年前的“319”,“立委”邱毅為回應群眾對選舉結果的高度質(zhì)疑,沖撞法院要求立即驗票,結果因此被判刑入獄,受到人生最大的羞辱。
10年后的“319”,帶頭攻占“立法院”的幾個要角,至今仍然逍遙法外。他們不但沒被判刑,還在2016年的選舉中大獲全勝,有的自己當上“立委”,有的則擔任“立委”助理,身份一變大搖大擺重返“立法院”。
兩個“319”,都改變了臺灣命運,也改變了我的人生。
二
我在2014年“太陽花”后和“臺獨”的斗爭,在本書開頭的自序中已有敘述。這里,就為大家回憶那段已被多數(shù)人遺忘、但我卻永生銘記的2004年“319”后的抗爭歲月。
2004年“319”,臺灣“大選”前一天。由于藍綠兩大陣營的高度對立,選情因此極度緊繃,雖然代表泛藍的連宋配民調(diào)一直領先,但氣氛仍然高壓籠罩。
中午,我和一位友好的建中同學一起外出吃飯,就在建中附近的廣東燒臘店里,看著電視新聞,播出時任國民黨“立委”的洪秀柱呼吁,大家要提高警覺,最后一天,民進黨很可能無所不用其極,什么奧步(閩南語:小人步數(shù))都使出來,比如扁嫂突然病重、甚至輕生的消息出現(xiàn)……
不到一小時后,我回到學校,準備放學后就趕快回家,收看連宋選前之夜的電視轉(zhuǎn)播。忽然,班上幾個死忠的扁迷同學放聲大喊:“阿共仔下手了!阿扁‘總統(tǒng)中彈了!”頓時之間氣氛詭譎,班上全亂作一團。
中彈?暗殺?大家消息不明,那個年代又沒有手機上網(wǎng),只有全跑到學校圖書館的電腦前。網(wǎng)絡的新聞標題,一度還寫著“疑似鞭炮炸傷”,等我回到家時,卻已是各臺新聞聳動地播報:陳水扁“總統(tǒng)”于臺南掃街造勢時,被兩顆子彈襲擊,緊急送醫(yī)!
當天晚上,連宋陣營取消了所有造勢,只剩祈福;綠營場子則由煽動群眾的高手陳菊登臺,悲憤地喊著“臺灣加油、阿扁加油”。
半夜,高雄姑姑打電話來,說明天不必投票了,阿扁必勝,南部都翻盤了。直到第二天晚上,中選會開票結果,阿扁竟以不到百分之一的“0.228%”優(yōu)勢,贏過連宋的得票率當選。獨派立即散播,這“0.228%”的數(shù)字,正是“二二八”事件中的英烈顯靈。連宋陣營方面,國民黨立場一度猶豫,但支持者早已自動涌向街頭抗爭,最后連戰(zhàn)出面,終于決定不接受選舉結果,喊出了“選舉無效”四個字。
此后的一星期,民眾守住“總統(tǒng)府”廣場,一直到選后第一個周末,3月27日,在凄風苦雨中,連一向?qū)φ卫涓械膵寢屢采辖郑瑒?chuàng)下了當時臺灣群眾運動人數(shù)最高的記錄(兩年后才被紅衫軍超越)。
但在3月27日晚,時任臺北市長的馬英九,首先向民進黨政府的壓力妥協(xié),強勢驅(qū)離群眾。人們被架離“總統(tǒng)府”廣場,一直到泛藍的民意代表介入?yún)f(xié)調(diào),群眾才被請到不遠處的“中正紀念堂”繼續(xù)集會。
三
4月初,我決定到“中正紀念堂”看看。那天,正好有位自稱也是支持泛藍的朋友,大我一歲,從桃園到臺北來參加大學面試,我便約他一起前往。也是在那天的午后,偶然的機會,開啟了我人生第一次投入群眾運動的經(jīng)驗。
當時有一群大學生,到“中正紀念堂”大中至正門(后來被陳水扁改成自由廣場)下絕食靜坐,訴求兩顆子彈真相不明,“總統(tǒng)選舉”無效。我聽著其中一位學生正在演講,并邀請在場民眾也可以上來給大家講話。
我忽然熱血上涌,便走上前去向大家說,紅色既代表博愛,更是革命烈士的熱血,這份千秋大愛,是為了整個中華民族。講完后,原先主持的大學生便邀請我,留下來一起靜坐。就這樣,我成了現(xiàn)場最年輕的參與者,一個高中二年級的學生。endprint
事實上,在那段日子,連續(xù)好幾個周末,國民黨都在“總統(tǒng)府”前凱達格蘭大道舉辦大型集會,但解散之后,許多群眾不愿離去,就只有被警察驅(qū)離。
某一次的周六凱達格蘭大道集會結束,我跟著人群又來到“中正紀念堂”這個基地,等到近8點我準備回家時,正好看到一批批從南部調(diào)上來的替代役男朝我走來。當天入夜時,新聞便播出這些替代役男加入鎮(zhèn)壓群眾的場面,甚至有警察一路追打群眾,沖入了國民黨中央黨部。
面對這種情況,民進黨及所謂的“人權團體”,不但沒有像后來“太陽花”時那樣出來譴責,甚至稱這些群眾是連宋之亂,要求警方限時執(zhí)法。
四
在那以后,國民黨逐漸退讓了,群眾頓時群龍無首,人數(shù)開始減少,最后只剩下“中正紀念堂”絕食學生這一群。
5月4日,學生們也決定退場,但一個多月來陪著學生的民眾們卻不愿意撤,最后只剩下幾個學生繼續(xù)主持,并請我也幫忙助講。一次時間太晚,我不知該怎么回家,一位退休公務員余媽媽即時替我出計程車費,才解決燃眉之急。當時,有不少像她這樣的普通民眾,自愿奉獻心力維護住“人民廣場”,兩年后的紅衫軍,他們又再次上場奮斗。
因為廣場的經(jīng)驗,使得當時才17歲的我,第一次接觸形形色色的人群,可以說是我另類的社會體驗。在民進黨政府的一再施壓下,我們連“中正紀念堂”的最后陣地也被要求撤離。
最后,國民黨答應讓我們,利用中央黨部前的空地繼續(xù)集會,也就是景福門前的一塊空間,我在那里,有了人生第一次對著群眾的戶外開講。那是一個星期五的晚上,當我演講結束,現(xiàn)場竟響起“王炳忠萬歲”的口號,還有白發(fā)蒼蒼的老爺爺,要我替他在帽子上簽名。我必須坦白地說,那是我第一次嘗到“權力”的滋味,被群眾簇擁,真的有一種只能以“爽”形容的感覺。但我也立刻提醒自己,想想像阿扁那樣的政治人物,底下不知有多少更熱烈的吹捧贊揚,難怪他們一得到權力就不愿放,為了抓住權力,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2004年5月20日,在罕見的傾盆大雨中,陳水扁就職了。由于雨勢太強,就職典禮的舞臺,甚至還垮下了一邊。不到5年后,他從“總統(tǒng)”變成了入獄的貪污犯,似乎一切都已有定數(shù)。
我在“人民廣場”又繼續(xù)堅持到了7月,才因為馬上高三,必須要準備升大學考試,不得不離開。算起來,從4月一直到7月,我?guī)缀醢阉械臅r間和心力都投入了抗爭。當時我因為參加建中青年社,負責編輯建中的??督ㄖ星嗄辍?,時??梢杂镁巹招枰拿x,向校方請公假不去上學。(后來2014年“太陽花”運動的學生領袖陳為廷,高中時期也是建中青年社社員,是我的學弟。)
但隨著請假次數(shù)愈來愈多,后來我竟連請假都懶了。最后,校方一度以我曠課過多要開除我,并請爸爸到學校開會,結果爸爸一到會場,就先對教官大吼:臺灣已經(jīng)危在旦夕,竟只剩下一個高中生去捍衛(wèi),你們身為革命軍人,有何顏面去見革命先烈?因為爸爸這么一吼,鎮(zhèn)住了校方人員,最后經(jīng)過討論,決定再給我自新的機會,讓我繼續(xù)留校察看。
我離開廣場后,就在國民黨中央黨部前的景福門,那個正對著“總統(tǒng)府”的位置,仍然一直有普通民眾堅持輪班搖旗吶喊,他們不信公義喚不回,不容真理盡成灰。其中,包括因此惹怒經(jīng)常乘車經(jīng)過景福門的吳淑珍,而受到警方不斷刻意騷擾的陳金珠。這位才30出頭的平凡女子,最后以自殺明志,陳尸在臺北市政府頂樓半年,才被發(fā)現(xiàn)。
2008年3月21日,臺灣“大選”前一晚,被誣指為“319槍擊案”兇手的陳義雄家屬向馬英九下跪,希望馬英九當選后,一定要重啟調(diào)查,還已死去的陳義雄清白。
但直到如今,真相仍舊未明,馬英久的聲勢,則早已大不如前。
2004年的那場群眾抗爭,后來也逐漸被臺灣媒體淡化,國民黨自己也不看重,不像民進黨永遠有一個又一個的抗爭故事,成為他們永遠頌揚的神話。
2004年的抗爭,因為時任臺北市長的馬英九對民進黨妥協(xié),國民黨后來的怯弱,以及連戰(zhàn)、宋楚瑜聽信美國人的調(diào)停,整場抗爭注定失敗,只剩下勇敢的人民。2006年,施明德又率領群眾發(fā)動“紅衫軍”運動,但仍然無法使阿扁下臺,藍軍的強硬派從失望到絕望,從此一蹶不振到今天。
我不知道,和我一樣有過當年抗爭記憶的人,現(xiàn)各在何方?但我確信,2004年的那段日子,永遠會在我記憶深處,為歷史作見證。
五
最后,和大家分享一個故事,一段緣分。
不少大陸網(wǎng)友知道,我常和文化大學史學所的博士生林明正,及臺灣大學政研所的碩士生侯漢廷,一起并肩作戰(zhàn)斗“臺獨”。
這兩位戰(zhàn)友,也在我的介紹下加入新黨,一起代表新黨參選民意代表。一些大陸網(wǎng)友,就把我們?nèi)齻€并稱為“新黨三杰”。
2015年12月,東森新聞臺“臺灣啟示錄”,播出了專訪我的專題,我在當中提到,自己曾在中學時代,創(chuàng)作了一部名為《南風后宮》的未完成小說。
侯漢廷聽了后,驚訝地告訴我,他似乎想起了某件事。等他回家之后,搜出了塵封已久的電話簿,揭開了他腦中那件事的謎底。
原來,2004年4月,群眾聚集“中正紀念堂”抗爭,當時初中三年級的他,也到了現(xiàn)場。一位婆婆告訴他:“有個建中生,跟你一樣都是愛國青年,常在廣場,你們多聯(lián)絡,臺灣未來就靠你們了!”
婆婆并把那位建中生的電話給了他。
半個月后,侯漢廷為了高中升學的事,打電話給那位建中生,求教關于申請建中的相關問題。
那位建中生告訴他:“如果你真的實力很強,卻被不合理的原因限制入學,那就該召開記者會,訴諸媒體。”同時,還向侯漢廷介紹他的長篇歷史小說,及自己經(jīng)營的個人網(wǎng)站。
如今,侯漢廷從泛黃的舊書堆中,搜出了當年記有這位建中生資料的電話簿。
上頭赫然出現(xiàn)“王炳忠”三個字。那位建中生,竟然就是我!
聽完漢廷告訴我這段緣,當下的反應是驚呆了!完全沒想到,2004年,初三的他就曾給高二的我打電話!更想不到,當時我就鼓勵他出來開記者會,我倒是完全不記得了!
現(xiàn)在仔細想,那位婆婆應該就是一位朱奶奶,2004年我到廣場第一天,她就熱情地要了我的電話。我還在一次座談會上又遇見過她。后來,聽認識她的新黨義工說,幾年前某日早晨,她一如往昔出門散步,忽然暈倒,走了。
緣分真的很有意思。因為2004年的“319”,我們都到了“中正紀念堂”的“人民廣場”,通過電話,有了生命中的第一次接觸。10年后,2014年的“319”,又激發(fā)我們一起走上前線,對“臺獨”正面作戰(zhàn)。
因為共同的理念,在這大時代里,我們共譜青春的戰(zhàn)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