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股權代持法律規(guī)制的問題及對策研究

胡睿

摘 ? 要：股權代持的存在具有一定的積極意義，有利于激發(fā)投資者投資熱情、擴大公司資金來源、增添市場活力。我國目前對股權代持的法律規(guī)制存在股權代持法律性質不明、法律規(guī)定不完善、股權代持相關主體權益保障不足等問題。本文通過比較英美法系與大陸法系國家股權代持制度規(guī)定，借鑒其有益的經驗，認為應該從明確股權代持法律性質，體系化完善股權代持法律規(guī)定、利益平衡保護各方主體利益方面等方面加以完善我國股權代持法律規(guī)則。

關鍵詞：股權代持;名義股東;實際出資人;規(guī)制;法律完善

DOI：10.3969/j.issn.1003-9031.2020.06.006

中圖分類號：D922.3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1003-9031（2020）06-0031-06

一、股權代持的概念及意義

（一）股權代持的概念

股權代持作為“舶來品”，在我國近幾年公司領域里出現(xiàn)的較為普遍，但目前股權代持的概念并沒有明確的法律界定，理論界對其有不同的理解。有學者認為股權代持是指實際出資人與名義股東相互分離的法律現(xiàn)象。有的學者認為股權代持是在隱名出資關系中，實際出資人借名義股東名下的股權從而間接參與公司活動，是一種間接參股方式。還有學者認為股權代持是指實際出資人在投資經營活動中，與他人達成合意，出于自身原因從而約定的股權處置方式。從以上學者們的觀點中得出股權代持有以下特點：一是股權代持是發(fā)生在實際出資人與名義股東之間的法律關系;二是實際出資人與名義股東之間通過協(xié)議進行股權代持的約定;三是名義股東為公司的股東，而實際出資人通過名義股東的這種身份獲取公司投資經營利潤分配。本文認為股權代持是指在市場經營活動中，實際出資人為了達到一定的目的，通過與名義股東進行約定達成協(xié)議，使名義股東得到公司股權并利用其對股權進行管理、經營最終獲取股權收益的法律現(xiàn)象。

（二）股權代持的意義

一是有利于激發(fā)投資者投資熱情。投資者在進行投資時往往會考慮投資對象、回報收益等諸多因素，同時投資者會更注重自己個人信息保護，在復雜的社會環(huán)境中，各方主體不免會有經濟上的往來從而產生利益瓜葛，而股權代持自身具有靈活性與適應性，可以成為投資者進行“隱名投資”的一種方式，從而避免個人信息泄露，保護投資者，有利于激發(fā)投資者的投資熱情。同時，股權代持可以為不了解該投資領域的投資者提供專業(yè)的團隊進行管理，從而可以獲得更大的收益。

二是有利于擴大公司資金來源。一個公司健康平穩(wěn)的發(fā)展需要公司不斷的通過融資、經營、收益、再融資，在此過程中最重要的便是公司融資環(huán)節(jié)。股權代持不同于傳統(tǒng)股東入股，其拓寬了投資主體的范圍，令第三人可以成為投資主體，激發(fā)了市場活力，為公司提供了廣泛的融資來源。

三是有利于增添市場經濟活力。市場經濟的發(fā)展需要市場經濟主體來活躍經濟市場，經濟市場也應該具有活力來吸引更多市場經濟主體創(chuàng)造更大的經濟價值。公司企業(yè)作為市場經濟主體從其成立之初再到能夠擠入經濟市場的過程，就是在不斷進行自我財富積累，增強市場經濟活力的過程。在此過程中，股權代持可以使更多的人以投資者的身份來為公司輸入更多資金，為公司進入經濟市場活動提供資本，這有利于推動市場經濟的發(fā)展，增添市場經濟的活力。

二、我國股權代持法律規(guī)則存在的問題

（一）股權代持法律性質不明

法律性質的清晰是法律正確適用的前提。就股權代持法律性質而言，目前有多種爭論：代理關系說認為股權代持為名義股東與實際出資人之間簽訂了代理協(xié)議，由名義股東代理實際出資人行使股東權利;合同關系說認為股權代持是實際出資人與名義股東之間基于意思表示一致達成協(xié)議，并通過簽訂股權代持協(xié)議明確雙方權利義務;股權轉讓說認為是實際出資人與名義股東圍繞標的股權進行轉讓，是一種雙層股權轉讓關系，即一個是實際出資人向名義股東的初始轉讓，另一個是名義股東向實際出資人的回流轉讓，是股權轉出轉回的過程;信托關系說認為股權代持為實際出資人基于對名義股東的信任，將股權委托給名義股東使其對該股權進行妥善管理及處分。股權代持法律性質的判定意義重大，是解決股權代持案件糾紛的前提，不同的性質界定決定不同的法律適用裁判結果。

以上爭論的不同股權代持法律性質究竟哪種更為合理，需要進一步分析。就代理關系說而言，法理上代理關系是一種歸屬規(guī)范，即代理人代理被代理人行為，其法律后果由被代理人承擔。由《公司法司法解釋三》可知，名義股東為公司真正的股東，其行使股東權利履行股東義務承擔責任，名義股東的行為責任并非由實際出資人來承擔，因此與代理關系理論不符;就合同關系說而言，與委托合同關系更相似，委托合同受托人有遵守委托指示的義務，在股權代持中名義股東在公司中的行為并非是出于實際出資人的的指示，是自己獨立意志的體現(xiàn);就股權轉讓說而言，將其看做是名義股東與實際出資人之間股權的轉出轉回。這與現(xiàn)有法律規(guī)定矛盾，實際上我國公司法對于股權轉讓有嚴格的規(guī)定，實際出資人在股權轉讓關系中屬于第三人，有限責任公司向股東以外的人轉讓股權的應當經其他股東過半數(shù)同意;就信托關系說而言，股權代持中實際出資人是基于獲得公司股份收益的目的，這與信托中的名義股東為實際出資人的利益妥善管理、處分股權目的相一致。其中，實際出資人與名義股東權利義務要求也是信托中委托人與受托人的權利義務要求，甚至信托中的規(guī)定更為嚴格。經過對眾多股權代持法律性質爭論的分析，信托關系說更為合理。

（二）股權代持法律規(guī)定不完善

我國目前關于股權代持的法律規(guī)定還不完善，《公司法司法解釋三》第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條對其進行了規(guī)定。其中，第二十四對代持股協(xié)議效力、投資權益歸屬、實際出資人取得股東身份進行了規(guī)定;第二十五條規(guī)定名義股東處分股權第三人善意取得以及因名義股東處分股權對實際出資人造成損失的賠償責任;第二十六條規(guī)定名義股東對出資瑕疵的責任承擔及向實際出資人的追償。與股權代持相關的法律規(guī)定在《外商投資企業(yè)糾紛規(guī)定（一）》十四至十九條也有所體現(xiàn)，是對于《公司法司法解釋三》股權代持在外商投資企業(yè)中適用的進一步細化。從以上股權代持相關法律規(guī)定來看，法律對名義股東與實際出資人之間股權取得、股權處分、因股權發(fā)生糾紛名義股東與實際出資人的責任承擔方面的法律規(guī)定較為原則，這無法應對實踐中復雜的案件。而對于股權代持中股權代持協(xié)議無效的法律后果，規(guī)避法律與未規(guī)避法律的股權代持行為的區(qū)分，股權代持中的股權繼承等問題并沒有給予相應的回應。在遇見相關法律問題時往往會援引《民法》《公司法》等相關理論進行解釋，造成同一案件所適用的法律依據(jù)不同因而得出的裁判結果不同，使得股權代持相關案件在司法審判中法律適用混亂，有損法律的權威性。

（三）股權代持相關主體權益保障不足

在股權代持相關案件中往往會涉及多方利益主體，包括實際出資人、公司、名義股東的債權人等。一方面，實際出資人并非公司的股東，其僅通過與隱名股東簽訂代持股協(xié)議約定雙方的權利義務。在現(xiàn)實公司經營中，當名義股東在公司行使股東權利時，由于缺乏實際出資人對名義股東實際的約束，名義股東很可能濫用權利突破雙方協(xié)議約定的內容做出有損實際出資人的行為。另外，名義股東會利用股東權利將股權進行轉讓，這會使得實際出資人喪失股權的收益甚至喪失日后顯名成為公司股東的權利。另一方面，若實際出資人出資不實，而在股權代持中名義股東作為真正的股東，此時債權人主張債權的對象是名義股東，一般名義股東是區(qū)別于實際出資人的身份象征，往往不具有清償能力，這會使債權人債務清償不得權益受損。同時，實際出資人的出資不實于公司而言會導致公司的運營資本不足，法律規(guī)定名義股東有補繳義務，但當名義股東缺乏補繳能力時，公司資本的充足性則無法得以保障，進而影響公司后續(xù)的運營發(fā)展。

三、國外股權代持法律規(guī)則的考察與啟示

（一）英美法系

股權代持最早出現(xiàn)于英美法系股權信托。在歐美發(fā)達國家，股權代持問題主要通過信托制度來解決，其國家內部的公司法律制度較我國而言更加完善。信托的實質是委托人基于對受托人的信任，委托受托人對其財產等進行管理、處分，委托人具有轉讓真實財產的義務，受托人具有忠實、善意管理的義務。

《美國標準公司法》中有股權代持的相關規(guī)定：同一股份出資可以存在兩個股東。美國法律規(guī)定股東是指在公司的登記賬簿上注冊股票的人或股票的“受益人”，在公司登記簿上注冊股票的人與我國公司法對股東的認定標準一致，而股票的受益人實際上為隱名股東，即美國隱名股東獲得股東身份有別于我國，只需得到顯名股東的確認便可顯名。美國實行名義股東與股權信托雙軌管理，股權代持是通過股權信托制度加以規(guī)制的，名義股東為受托人、隱名股東為委托人和受益人。對于這種股權信托的規(guī)制，《美國標準公司法》通過規(guī)定股東權利行使進而對雙方利益進行平衡，美國的隱名股東與名義股東享有相互監(jiān)督的權利。這樣在承認隱名股東與名義股東的基礎上，又通過賦予監(jiān)督權使得公司及其他股東知曉代持的內容，有助于防止股東權利濫用侵害他人的利益。

英國法律對股權代持中顯名股東與實際出資人的約定做了進一步的規(guī)定，允許其對各自行使股東權利的范圍進行約定，但必須向公司備案。一方面，肯定了股東名冊公示的效力，即名義股東具有股東資格;另一方面，尊重了雙方約定的意思自由，同時通過向公司備案在一定程度上防止了名義股東濫用股東權利，也為實際出資人權利的行使提供了依據(jù)，能夠更好的保護實際出資人的權益。

英美法系通過信托制度來解決股權代持相關問題對我國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一是在信托法律制度中，委托人與受托人之間的權利義務是明確的，可以避免名義股東與實際出資人因股權代持協(xié)議無效而帶來的糾紛。二是從股權代持的法律性質及名義股東與實際出資人進行股權代持行為的目的來看，它們與信托法律制度理念要求更相契合。三是美國賦予隱名股東與名義股東相互監(jiān)督權，以及英國通過向公司備案來劃定顯名股東與實際出資人股東權利范圍。

（二）大陸法系

大陸法系對股權代持問題的解決，沒有像英美法系那樣通過適用信托的法律制度，更多是通過《民法》與《公司法》來解決這一問題，它們更重視公示及遵循外觀主義。如德國《公司法》以登記的股東為公司的股東，而否認隱名出資人股東的身份，但這并不妨礙其所享有的股權收益權，隱名出資人可以通過對工商登記、股東名冊等記載行使異議權，保護其自身權益受損。日本通過《公司法》對股權代持問題進行規(guī)制，遵循嚴格的外觀主義，即認定記載于股東名冊上的為公司股東，能夠行使股東的權利。日本股權代持中名義股東與隱名出資人之間的法律關系是一種代理關系，隱名出資人利用的是名義股東的股東身份來實現(xiàn)在公司的股東權益。韓國的《韓國商法典》對股權代持問題的規(guī)定與其他大陸法國家不同的是，以顯名股東是否知情而對隱名出資人不同類型進行了區(qū)分，分為“冒名出資人”與“借名出資人”。在冒名、借名出資的情況下，實際股東權利的享有人及股東責任承擔人為冒名、借名實際出資人。在認繳制下出資瑕疵責任是由隱名出資人與顯名股東承擔共同連帶責任。

由此可以看出，大陸法系國家對股權代持這一問題的解決更傾向使用現(xiàn)有民商法律制度規(guī)定。嚴格的公示登記外觀主義，承認登記于法律文件上的股東具有股東資格，這對善意第三人利益的保護具有積極意義。德國隱名出資人享有異議權，韓國區(qū)分合法與非法股權代持以及由隱名出資人和顯名股東對瑕疵出資承擔共同連帶責任值得我們學習借鑒。

四、我國股權代持法律規(guī)則的完善

（一）明確股權代持法律性質

股權是公司股東最重要的權利，股東作為公司的成員同時具有自益權與共益權。公司股東權利的行使應當是基于自己內心獨立的意思表示的外在表達，因此股東權利行使的獨立性是股東權利內容最本質的要求。在股權代持中承認名義股東具有股東資格，就應該賦予其完全的股東權利屬性，在意思表示上是獨立的，在權利行使上是獨立的，但能夠獨立行使權利并不代表可以濫用權利侵犯他人利益，因此也應對名義股東進行法律上的約束，這種約束為法定而非意定，是每一位名義股東應盡的義務。在股權代持問題中，實際出資人與名義股東進行股權代持的約定是因為實際出資人信任名義股東而將股權交由名義股東經營管理，最終目的是得到股權收益。因此，實際出資人在股權代持中更多的是將其作為一種投資與回報，更傾向于找具有相關專業(yè)知識的人來成為公司的名義股東。從這些特點來看，股權代持的性質與信托法律性質具有一致性，認定股權代持是一種股權的信托。信托持股具有“所有權二元結構”的形式，包括名義所有權和實際所有權，出資人將其持有的股份或出資份額作為信托財產，通過信托方式委托給第三方，第三方以名義所有人持有公司的股份并對外進行披露。因信托制度內容要求信托目的合法，信托內容不得違反法律或社會公共利益，明確股權代持具有信托法律性質可以有效的將合法股權代持與非法股權代持相區(qū)分。

（二）體系化完善股權代持法律規(guī)定

在明確股權代持具有信托法律性質之后，應該從名義股東與實際出資人股權代持協(xié)議的簽訂、股權取得、股權處分、股權繼承等方面進行體系化的法律完善。一是名義股東與實際出資人簽訂股權代持協(xié)議實際上是名義股東與實際出資人之間達成了股權信托的合意，成立信托法律關系，名義股東與實際出資人應當履行信托法上關于受托人和委托人義務并行使相應的權利。名義股東與實際出資人可以就雙方權利義務內容在股權代持協(xié)議中進行約定，充分尊重意思自由，雙方約定的內容不得違反法律法規(guī)，這可以借鑒英國股東權利公司備案的經驗，將股權代持合同約定的內容在公司進行備案，但公司對合同內容具有保密義務。因為從股權代持產生的初衷來講，實際出資人更多基于保護隱私的考慮進而選擇股權代持，因此遵循該制度理念，我們應當規(guī)定公司對備案的股權代持合同負有保密義務。同時，對“股權代持合同應當在公司備案”進行法律強制性的規(guī)定，這樣可以從公司治理層面上對名義股東的權利行使進行監(jiān)督，通過股權代持合同的備案，公司能夠了解到股東出資狀況。當實際出資人惡意出資不實時，建議法律規(guī)定公司應當對名義股東與實際出資人代持股關系進行披露，直接由實際出資人來承擔惡意出資不實的責任。對于一般的瑕疵出資，可以借鑒韓國隱名出資人和顯名股東對瑕疵出資承擔共同連帶責任的經驗，建議法律規(guī)定公司可以對名義股東與實際出資人代持股關系進行披露，要求名義股東與實際出資人共同對瑕疵出資承擔連帶責任。二是明確實際出資人在股權代持中基于股權信托的性質享有股權權益。實際出資人委托于名義股東管理時也即將信托財物暫時轉移于受托人一方，為股權的暫時轉移，受托人此時獲得股權，其受托取得股權有為委托人妥善經營管理的義務，其對股權的處分具有相對獨立性，但不得違背信托目的且不得違背職責管理處分股權侵犯實際出資人權益。因此，建議法律規(guī)定名義股東濫用權利侵犯實際出資人權利時，實際出資人有權申請人民法院撤銷名義股東的處分行為。名義股東處分行為對他人造成損失的，他人有權向名義股東主張賠償責任。三是股權繼承法律規(guī)定。當名義股東死亡時，即發(fā)生了信托法律制度上受托人責任終止的情形，其受托事務的權利義務可以由新受托人承繼。當實際出資人死亡且實際出資人為唯一受益人時，此時就實際出資人的股權信托中的股權繼承問題，建議法律規(guī)定公司可以與實際出資人的繼承人協(xié)商是否對名義股東與實際出資人代持股關系進行披露，若同意披露，實際出資人的繼承人應當經公司其他股東半數(shù)以上同意進而變更成為公司股東;不同意披露，實際出資人的繼承人應當委托新的股權管理人來承繼股權信托事務。

（三）利益平衡保護各方主體利益

在股權代持中會存在多方利益主體，經常會出現(xiàn)權利人濫用權利而侵害他人權益的現(xiàn)象，因此法律更應做到平衡各方主體的利益對其進行相應的法律規(guī)制。一是借鑒美國隱名股東與名義股東享有相互監(jiān)督權的經驗，特別是賦予實際出資人監(jiān)督權。名義股東在公司內部行使權利，實際出資人很難知曉名義股東的行為是否會侵犯自己的利益，無法及時制止，賦予實際出資人監(jiān)督權，實際出資人有權了解名義股東利用該股權行使權利的情況，并有權要求其做出說明。同時實際出資人有權查閱、復制、抄錄與其股權行使有關的文件資料。二是賦予債權人求償權。名義股東濫用權利侵犯債權人，債權人要求公司及名義股東承擔賠償責任時，若公司能夠證明其與名義股東濫用權利不具有合意，公司免于責任承擔，債權人可以向名義股東主張賠償請求權。三是賦予公司向實際出資人求償權。公司的利益也需要保護。實際出資人往往會利用股權代持能夠保護實際出資人隱私、不需要顯示身份的特點規(guī)避向公司的出資義務，使得公司資本無法正常運轉，損害公司利益。因此，應當賦予公司向實際出資人求償權，通過披露名義股東與實際出資人代持股關系，可以直接向實際出資人請求賠償。

（特約編輯：潘文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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