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教學中的英語語言文化意識培養(yǎng)
——寫在《普通高中英語課程標準（2017年版）》頒布之際

“語言是一個擁有自身文化價值的符號系統。”［1］世界上沒有沒有語言的文化，也沒有沒有文化的語言。沒有文化，哪來語言？沒有語言，何談文化？語言與文化，從來就是密不可分的孿生兄弟。語言與文化之間的關系，恰如英語語言學家王宗炎先生所說，可以表述為“語言是文化的一個組成部分，又是文化的載體，文化的傳授和傳播必然借助于語言。語言受文化的影響，反過來又對文化施加影響”［2］。中國教育部頒布的《普通高中英語課程標準（2017年版）》（以下簡稱《課標》）在“課程性質與基本理念”的“課程性質”部分依然采用的是“文化意識”的表述：“普通高中英語課程強調對學生語言能力、文化意識、思維品質和學習能力的綜合培養(yǎng)，具有工具性和人文性融合統一的特點?！保?］

英語教學中的文化意識的培養(yǎng)主要涉及三個需要解決的問題，即文化自信、國際理解和國際交往。如果在英語教學中教師一味地向學生灌輸英語文化或異域文化，那就走向了偏激，或者說走向了極端，因而也就容易使學生喪失文化自信。中華民族的優(yōu)秀傳統文化博大精深，值得學生好好學習并加以傳承。例如，一個英語教師在講到“the Great Wall”的時候，如果僅僅講到“長城西起嘉峪關，東至山海關”，那是遠遠不夠的，這不僅因為“長城”的修筑有著不同歷史時期的特定緣故，在不同歷史時期的“長城”的長度與寬度并不一樣，而且“長城”的修筑也凝結了中華民族的勤勞與智慧。如果基礎教育的英語教學不關注這些，只讓學生了解“圣誕節(jié)”“萬圣節(jié)”之類的洋節(jié)日，甚至忽視自己的“端午節(jié)”“清明節(jié)”“中秋節(jié)”，那么這種走向極端的文化意識對樹立我們學生的文化自信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

文化意識的培養(yǎng)，關乎一個人的國際交往能力。值得注意的是，一些中小學英語教師一講到“文化意識”，就將其局限于“英語文化意識”，甚至“英國文化意識”或是“英國英語文化”，這種觀點是狹隘的！的確，在英語文化大家庭里，英國英語文化占有主導地位，但是它絕不是唯一的。因此，如果不了解這一點，就不能做到與不同英語文化背景的國家和地區(qū)的人士進行比較順暢的交流。英國英語是比較嚴謹的，但是如果一個人對美國人、加拿大人也完全照搬英語語言的表述，那就有可能被對方視作“古板”。例如，很少有人在英國聽到熟悉的人們之間用“Morning!”來打招呼，幾乎人們都無一例外地說“Good morning!”可是，在美國、加拿大直接用“Morning!”打招呼就相當普遍。

當然，英語課程實施中的文化意識培養(yǎng)是一個內容豐富的語域，限于篇幅，本文只討論英語教學中的英語語言文化意識培養(yǎng)這一話題，著重討論英語詞匯與英語文化、英語語法與英語文化、英語語用與英語文化這三個問題，同時對英語教師如何提升自身的英語語言文化素養(yǎng)和樹立正確的英語語言課堂教學的價值取向提出幾點思考。

一、英語語言文化意識培養(yǎng)的立足點

1.詞匯教學中的英語語言文化意識培養(yǎng)。

英語詞匯教學中的英語語言文化意識培養(yǎng)包含兩個方面的內容，一是英語單詞本身所蘊含的英語語言文化教學，二是英語詞塊所蘊含的英語語言文化教學。

英語的全部詞匯大約有一百多萬個?？墒?，如果對其進行構詞分析，實際核心詞干遠遠沒有那么多。英語的構詞，就是英語語言文化的一種表征。僅僅以英語的方位介詞為例，below、before、between、beside、behind 這些詞其實都是“be+詞干”構成的。但是，絕大多數中小學英語教師對其熟視無睹，并沒有從英語語言文化角度對其進行解構，仍然采取的是“填鴨式”的教學方法，倒是舍得在多媒體課件制作上花工夫，花花綠綠的課件看似生動，可惜只是關注了語言之外的表象，而忽略了語言本身的文化內涵。這種“走過場”的教學，致使學生的英語語言知識相互割裂，既沒有有效培養(yǎng)學生的英語語言文化意識，也在客觀上阻礙了學生英語語言能力的發(fā)展。

事實上，就連always一詞在構詞上都蘊含了英語語言文化，即“al（l）+ways”。至于英語詞匯教學中的單詞詞義所包含的英語語言文化就更不勝枚舉了。以public school為例，一些英語教師常常自以為是地將其理解成“公立學?！?。殊不知，public school作為“公立學?！钡脑~義只存在于在美國英語中，而在英國英語中則指一種私立的、為培養(yǎng)將來升學或從政的英才服務的寄宿制學校，既非公立學校，也非平民化學校。不過，英語詞義中的語言文化就好像詞塊教學的諸如on the go、jump the queue、miss the boat、Pandora’s Box、Black Friday 等已經為絕大多數英語教師普遍熟知，這里不再贅述。能否捕捉英語詞匯教學中的英語語言文化的線索，需要英語教師在教學過程中，尤其在備課的過程中對貌似簡單的詞匯現象，報以如履薄冰的心態(tài)。

2.語法教學中的英語語言文化意識培養(yǎng)。

眾所周知，英語語法教學主要包含詞法教學和句法教學兩個方面。英語語法教學中也蘊藏著豐富的英語語言文化。

就詞法教學而言，英語教師需要走出詞匯用法的慣性怪圈，走向現實的詞匯運用，否則很容易因為想當然而誤用，產生語言文化沖突。在小說Five on a Treasure Island（《金銀島上的少年》）中就有這樣一個句子：“Suddenly，the hare sat up.”可是，在英語課上，師生已經習慣地說“sit down”了，學生讀到這里時甚至懷疑這是排版印刷的錯誤。其實不然。這里的“sat up”的運用非但不錯，而且描寫很準確、很細膩，因為野兔坐下來后，其整個高度不但沒有降低，反而升高了。

再如，一些英語教師講到“go”的用法時，無非要講go to do sth./go doing sth./go and do sth.，然而一旦見到“go do sth.”時就甚至會懷疑這是錯誤用法。恰恰相反，在特定的情形下，用“go do sth.”來表達才符合英語語言文化。比方說，一位母親在廚房里對其女兒說“Dinner is ready.Go wash your hands.”或“Dinner is ready.Go set the table.”這就是地道的英語，因為這里的go與wash your hands或set the table之間時差因為太短而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且強調的動作也不是go，而是其后的wash your hands或set the table。因此，如果教師在教學中不關注英語詞匯用法中的語言文化教學，學生是很難理解這些英語文化現象的。

又如：為什么“五分之一”要說“one fifth”，而“五分之二”要說“two fifths”？這實際上仍然是一個英語語言文化問題。這從根本上來說，“五分之二”就是“兩個五分之一”，即“One fifth plus one fifth is two fifths”。因此，在課堂教學中如果教師不能夠把其中的英語語言文化講清楚，學生對英語中分數的分母表達是加“s”還是不加“s”就不能真正理解，而只能靠死記硬背了。

值得注意的是，英語詞法教學中背景知識（background knowledge）的教學也是培養(yǎng)學生良好的英語語言文化意識的重要內容。如果對其不加以重視，后果將會是“文化休克”（culture chock）。為什么“French window”不是“法式窗戶”，而是“落地窗”？為什么“senior citizens”不是“有社會地位的公民”或“高級公民”，而是“老人”？諸如此類的英語習語的不等值現象都與英語語言的背景知識有關，而這些背景知識就是英語語言文化的組成部分，教師在教學中對此不可以大而化之，否則難以形成對學生英語語言文化意識的培養(yǎng)。

就句法教學而言，長期以來，我國中小學英語教學在語法方面的一大弊端就是程式化教學。把句型教學等同于語法教學的做法，在語言實踐中造成了很多讓人啼笑皆非的笑話。語言學家George Yule所描述的一例就仿佛是我國許許多多中小學英語教師英語句法教學的真實寫照。請看下例：

Him：Can I talk to Mary？

Her：No，she is not here.

Him：I’m asking you-can I talk to her？

Her：And I’m telling you-SHE’S NOT HERE?。?］

上面對話中的男士顯然是希望得到一個“Yes，you can.”或“No，you can’t.”的答復。可是女士的答復“No，she is not here.”已經明示“No，you can’t.”只是“No，you can’t.”在這里并不合乎英語語言文化而已。

由此可見，英語句法教學只有徹底打破機械、教條、僵死的句型操練的陋習，代之以在具體語境下的真實語言交際活動，即讓學生“在語言實踐中感知、體驗、理解、認知和嘗試運用新的語言結構形式來表意”。［5］唯有如此，學生才能在語法學習中體會其語言文化意蘊和發(fā)展英語語言文化意識。

3.語用教學中的英語語言文化意識培養(yǎng)。

語用學（Pragmatics）視野下的英語教學，就是語用教學，即一方面依照語用規(guī)則對話語元素進行自主編碼、輸出話語，另一方面依據語用規(guī)則對話語表述加以規(guī)范和分析，而不簡單地滿足于話語表述在語法上正確?！罢Z用學”特別關注兩個方面的問題，即“語言的理解與應用”（Language Comprehension and Application）和“語言的得體與委婉”（Language Appropriateness and tactfulness），認為“語言表達的得體與委婉在跨文化交際中是很重要的。我們在與以英語為母語的人士進行交談時，要尊重其表達方式”，還認為“掌握語用學的知識對于成功實現跨文化交際是大有幫助的”，主張“不僅要關注語言表達的字面意思，更要關注其隱含意思、話語表達的前提、說話人的意圖和聽話人的推理，等等”［6］，而這些正是中小學英語教學中的語用失誤較多的地方，理應給予特別關注。

現在，越來越多的中小學英語教師已經關注英語話語交往中的“禮貌原則”，然而“禮貌”只是“客氣”的代名詞，而絕不意味著“過度關心”。在中小學英語課堂上經常會聽到類似于下面的對話：

A：What’s the matter with you，Li Ping？

B：I’ve caught a cold.

A：Go and see a doctor.Take some pills and drink more water.

B：...

在上述對話的第二個話輪中，A的話語表達就不再屬于“禮貌”的范疇，而屬于過度關心，已經觸及了B的私域，因為A與B的關系不是師生關系就是生生關系，因而得體的表述只能是類似于“I’m sorry to hear that.”或“Take care of yourself.I hope you’ll be better soon.”，因為究竟禮貌到什么程度才算適宜、得體，取決于話語交往雙方的人際關系如何。

再如，在向對方委婉表示不愿意時，中小學生往往會以為說了“Sorry，I+否定表達”或“Thank you.But I+否定表達 +as從句”就是委婉。其實不然，這恰恰不符合英語語言的語用規(guī)則，地道、得體的英語表達并非如此。請看下面的例子：

A：Come over for some coffee later.

B：Oh-eh-I’d love to-but you see-I-I’m supposed to get this finished-you know.［4］

在英語文化中，否定的話語未必都得要用否定的句子結構來表述，因為交際的雙方都能夠從話語交往中感受其隱含意思、話語表達的前提和說話人的意圖。很顯然，在上面的例子中，聽話人完全能夠對其所聽到的話語做出合乎語用規(guī)則的推理——B不愿意接受其提出的過一會兒過來喝咖啡的提議。

鑒于此，中小學英語教師在教學中分析、處理文本時一定要樹立話語分析意識，逐步培養(yǎng)學生的英語話語分析能力，幫助學生形成和發(fā)展良好的語用意識。

二、英語教師的英語文化素養(yǎng)與英語語言文化意識的培養(yǎng)

《課標》已經對未來的英語教學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單一的“詞匯+語法”的高中英語教學格局已經被徹底打破了?！按蜩F還需自身硬?！弊哌M新時代的中小學英語教師要切實擔負起培養(yǎng)和發(fā)展學生的英語語言文化意識的重任，完整地達成英語課程的育人目標，只有牢固樹立終身學習的意識，不斷加強英語語言和英語語言文化的學習，日積月累，充實和豐富自身的英語語言和英語語言文化素養(yǎng)，才能提升培養(yǎng)學生英語語言文化意識的本領。

三、英語語言課堂教學的價值取向與英語語言文化意識的培養(yǎng)

學生能否在英語課堂教學中形成良好的英語語言文化意識，主要取決于英語教師課堂教學的價值取向。

至今仍然有相當一部分英語教師把較多的時間和精力用于如何讓課堂教學形式出新，而富有英語語言文化內涵的課堂教學仍然稀有所見。特別是在一些優(yōu)質課評比和示范課觀摩中，追求課堂教學視覺效果、博人眼球的教學設計與教學行為層出不窮，卻對學生在課堂上所說的諸如“Good morning，Teacher Zhang.”這樣的違背英語語用的現象置若罔聞。長期如此，何以培養(yǎng)學生正確的英語語用意識呢？

也不知何時在英語教材中出現了“Sorry，you’re wrong.”這樣的表述，于是一些英語教師每當學生輸出的英語話語存在錯誤或瑕疵的時候都會對學生說“Sorry，you’re wrong.”，而能夠說出諸如“Well，I’ve caught your meaning.However，native English speakers usually don’t say so.They would say...”這樣合乎英語語用規(guī)則的話語的英語教師還十分鮮見。

英語教師只有在備課中充分關注對學生的英語語言文化意識的培養(yǎng)，將其作為課堂教學目標的一個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努力追求其達成，才能確保其課堂教學行為的價值取向不至于偏廢。

【注釋】

［1］KRAMSCH C.Language and Culture［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8.

［2］裘克安.英語與英國文化［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3.

［3］教育部.普通高中英語課程標準（2017年版）［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8.

［4］YULE G.Pragmatics［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6.

［5］龔海平.龔海平的中學英語教學主張［M］.北京：中國輕工業(yè)出版社，2003.

［6］龔海平.必須重視小學英語教學中的語用問題［J］.中小學外語教學：小學篇，200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