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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jīng)以為,表露對花花朵朵的熱愛,是女子的特權(quán)之一。讀唐詩,才知道這是我的“婦人之見”。
快意淋漓、血脈酣暢的唐代,開放時代和盡情盡性的光輝照耀之下,花花朵朵在詩歌中復活了,而且活得鮮潤、艷麗、恣肆。
先看國色天香的花王牡丹。詠牡丹的有白居易的《買花》《白牡丹》《惜牡丹花》《牡丹芳》,李商隱的《牡丹》《回中牡丹為雨所敗二首》,劉禹錫《賞牡丹》,羅隱《牡丹》,令狐楚《赴東都別牡丹》,王建《題所賃宅牡丹》……劉禹錫對牡丹的評價反映了當時的審美:“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凈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jié)動京城?!?/p>
民間的桃花如何呢?《洛陽女兒行》第一句就是:“洛陽城東桃李花,飛來飛去落誰家。”李嶠寫了一組《桃花行》,李白有《桃花開東園》。倔強可愛的劉禹錫貶官之后回長安,寫了“玄都觀里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后栽”,導致再次被貶,真是“命犯桃花”。但是十幾年后他再次被召回,馬上寫了《再游玄都觀絕句》:“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备@倔強,是未被毀滅的智者唇邊一朵嘲諷的微笑。崔護的“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則是一個綺麗的愛情故事了。
荷花開了滿紙。李商隱有《贈荷花》,贊美荷花“舒卷開合任天真”,“此花此葉長相映”。陸龜蒙的《白蓮》則感嘆“此花真合在瑤池”。“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既寫了荷花也寫了采蓮女,花即是人,人即是花。
桂花香染衣襟?!蔼氂心仙焦鸹òl(fā),飛來飛去襲人裾”,桂花香和“年年歲歲一床書”的書香一起,襯托的是不慕名利的高潔人品;“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只有表里俱靜,才能聽到桂花落的聲音吧,如果“喧喧車馬度”,那只能是看牡丹了。好在“蘭葉春葳蕤,桂華秋皎潔”,自有風節(jié),“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連飄零的紅葉,都會催生一段愛情傳奇,“流水何太急,深宮盡日閑。殷勤謝紅葉,好去到人間。”紅葉題詩,順水漂出宮外,最終成就了姻緣。
當然廣義寫花的名句也多:“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春城無處不飛花”“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
因為有詩,“原來姹紫嫣紅開遍”,并不“都付與斷井頹垣”。在詩中“似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那么現(xiàn)實的生活雖然曲曲折折不隨人愿,是否仍可以“酸酸楚楚無人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