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牡丹
(池州學院 外國語學院,安徽池州 247100)
20世紀70年代以來,禮貌現(xiàn)象研究受到了學界的廣泛關注,但與之息息相關的不禮貌現(xiàn)象卻被視為一種邊緣化的語言現(xiàn)象(Leech,1983)。事實上,不禮貌現(xiàn)象和禮貌現(xiàn)象一樣普遍存在于人們的日常交際中。在某些特定的語境中,如軍訓語篇、法庭語篇、家庭語篇、青少年語篇、醫(yī)患語篇、診療語篇、日常會話和文學語篇(Culpeper,Bousfield & Wichmann,2003),不禮貌話語的使用甚至是說話人有意實施冒犯的一種語用策略(錢冠連,1997;Culpeper,Bousfield & Wichmann,2003;Cashman,2006;Bousfield,2008;Limberg,2009;Mills,2009),在交際過程中實現(xiàn)一定的交際目的。與日常生活中的不禮貌話語不同,機構性不禮貌話語往往是機構性交際中的必要組成部分,具有特定的機構背景(Kaul de Marlageon,2008),由個人代表組織實施,如論文答辯中專家提出的質(zhì)疑及批評話語、庭審中法官維持法庭秩序的質(zhì)詢話語、部隊新兵訓練中教官的斥責話語。然而,機構不禮貌話語有時也會帶有明確的個人使用動機,正如Culpeper(2011)所指出,軍隊、法庭、電視綜藝節(jié)目等特定機構中的不禮貌話語發(fā)揮著重要作用,具有多種積極語用功能。目前國內(nèi)外的研究大多關注日常會話、文學作品、電視綜藝節(jié)目或網(wǎng)絡語境中的不禮貌話語(Culpeper,1996;Bousfield,2007;Kaul de Marlageon,2008;Culpeper,2011;冉永平、楊巍,2011;劉風光、樊倩,2012;陳倩、冉永平,2013;Baratta,2014;賴小玉,2014;李元勝,2014;劉森林,2014;毛延生,2014;牛利、羅耀華,2015;張瑋,2015),對機構性語境中不禮貌話語的身份建構功能卻研究較少??紤]到對機構性不禮貌與身份建構二者關系的探討有助于詮釋機構性語境下不禮貌話語的產(chǎn)生機制及語用功能,本文擬從身份建構角度出發(fā),以軍隊語境為例考察機構性語境中不禮貌話語的使用情況,旨在揭示軍隊語境中不禮貌話語和身份建構的交互關系,剖析不禮貌話語建構身份的語用功能。
近年來隨著語用學、話語分析、會話分析等的興起,學者們開始從語言使用角度研究交際者在動態(tài)語境中建構身份的語用-語言手段和動機(陳新仁等,2013)。一般情況下,交際者的社會身份具有多元性,只有在當前語境中被激活的身份才是影響當前話語的身份。這種在會話進程中展現(xiàn)的在線身份可以定義為語用身份(陳新仁,2013,2014;陳新仁等,2013),它是交際者社會身份的語用化,是交際者可以加以利用的語用資源(陳新仁,2004)。陳新仁(2013)指出,交際者的語用身份選擇具有動態(tài)性,并對這種語用身份選擇的動態(tài)過程進行了概括(見圖1)。
圖1 語用身份的動態(tài)選擇
交際者為了滿足特定的交際需求會在語用身份的動態(tài)選擇過程中進行特定的語用身份選擇,同時也會通過話語選擇來建構特定的身份,從而達到特定的交際效果。這種通過話語建構的身份在特定的語境中有助于交際者實現(xiàn)特定的交際目的。社會身份的多元性也使得交際者在語用身份的動態(tài)選擇過程中往往需要順應當前的交際語境,進而選擇適合的身份進行話語建構。由此可見,交際者用來交談的身份會影響交際方式,交際者選擇的話語實踐也會建構其特定的身份(陳新仁,2013)。
隨著禮貌本質(zhì)論向社會建構論的轉(zhuǎn)向,不少學者將同樣具有社會建構論色彩的身份研究成果引入不禮貌研究領域,為不禮貌話語研究提供了新的視角(Spencer-Oatey,2007)。不禮貌話語作為社交語用的重要組成部分既可以攻擊他人身份,還可以維護自身身份(張瑋,2015)。關于不禮貌與身份的關系,Haugh(2007)也認為,不禮貌與身份的關系往往在交際中得以體現(xiàn),如對于身份的協(xié)商會引發(fā)不禮貌的言語行為。也就是說,在動態(tài)的交際環(huán)境中,交際主體在選擇不禮貌的言語行為時也在進行自我身份或者他者身份的選擇。陳倩和冉永平(2013)分析了不同語境中交際主體采用不禮貌話語所建構的強勢身份、凸顯身份和情感身份。
對于從語用學視角開展身份研究,陳新仁(2014)指出,交際主體選擇、構建的語用身份可以被看成一種闡釋資源,可以用來解釋某些特定話語特征的使用原因。在特定語境中,不禮貌話語作為實現(xiàn)交際意圖而刻意采取的一項交際策略往往具有某種積極的語用功能。因此,從這個角度來說,交際者構建何種語用身份可以通過交際者使用的不禮貌話語來考察。
本研究以軍隊語境為例考察機構性語境中不禮貌話語的使用情況,具體探討以下問題:(1)軍隊語境中常用不禮貌話語的話語表征主要有哪些?(2)通過這樣的不禮貌話語建構了什么語用身份?(3)建構不同語用身份的語用功能是什么?為回答上述問題,筆者收集了《真正男子漢》中教官和新兵之間的互動話語材料?!墩嬲凶訚h》是一檔大型國防教育特別節(jié)目,該節(jié)目真實記錄了七位新兵在部隊的軍旅生活。教官和新兵之間的互動話語具有明顯的機構話語特征,尤其是不禮貌話語。本研究收集了2015年12期《真正男子漢》的視頻資料,并將其中包含不禮貌話語的互動話語轉(zhuǎn)寫成文字材料,考察軍隊語境中常見的不禮貌話語,探析該話語建構的語用身份及語用功能。
軍隊語境中的不禮貌話語主要體現(xiàn)在語言手段的使用方面及語氣音調(diào)、面部表情、肢體語言等副語言手段的使用方面。本研究只討論軍隊語境中不禮貌語言手段的使用?;谡Z料中的194條不禮貌話語,本文對軍隊語境中不同關系的各種不禮貌話語的使用情況進行了統(tǒng)計分析(見表1)。
表1的數(shù)據(jù)顯示,就軍隊語境中各種不禮貌話語使用的總體頻率來看,使用一般疑問句和反問句與祈使句和否定句的次數(shù)分別為104和76,占總數(shù)的93%,這表明這類語言手段作為語用策略被廣泛、頻繁使用于軍隊語境中。教官和士兵之間不禮貌話語使用的比例為88%,其中教官→士兵高達75%,而士兵→教官僅為13%。
表1 軍隊語境中不同關系的不禮貌話語使用分布
語料表明祈使句和否定句的使用是軍隊新兵訓練中不禮貌實現(xiàn)的主要語法手段。教官采用這些不禮貌話語實現(xiàn)命令、禁止、警告等言語行為,攻擊新兵的面子或社交權,如新兵訓練中教官常說跑快點、不許動、閉嘴、不要動、不要笑等。這些話語雖然具有威脅新兵面子的不禮貌話語特征,但并不具備不禮貌的負面功能,因為不禮貌話語存在的機構性語境取消了其社交語用的負面性效果(Culpeper,2011;牛利、羅耀華,2015)。也就是說,軍隊訓練的機構性語境決定了這些不禮貌話語只是實現(xiàn)交際目標的話語方式。例如:
(1)語境:新兵第一次進入部隊宿舍,在規(guī)定時間里換裝。
教官:下面我們開始換軍裝,三分鐘限時,開始!
集合,現(xiàn)在結(jié)合,動作快點!……你們自己看看用了多長時間? 不要亂動!
例(1)中教官對新兵的指令均以命令的形式發(fā)出,這種不禮貌話語可以使新兵意識到軍隊紀律的嚴肅性,從而有效地實現(xiàn)了交際目標。
在軍隊語境中使用一般疑問句和反問句是不禮貌實現(xiàn)的另一重要手段。在軍隊訓練的語境中,教官使用一般疑問句向士兵發(fā)出指令或命令,使用反問句意在表達斥責、嘲諷、規(guī)勸等不同的語用功能。這些不禮貌話語的使用有利于教官培養(yǎng)士兵們無條件地服從上級的集體主義精神。例如:
(2)語境:教官正在組織士兵們訓練,總教官批評教官組織訓練效果不好。
總教官:停,集合!沙教官,你把訓練場當什么啦?怎么組織的?
沙教官:報告,我沒組織好。
總教官:訓練場能不能笑?
沙教官:不能。
例(2)中總教官用兩個反問句“你把訓練場當什么啦?怎么組織的?”批評沙教官組織訓練不當,這里的不禮貌話語間接地實現(xiàn)了教育其他士兵的目的。
以上示例充分表明在軍隊語境中教官們通常使用祈使句、否定句、反問句等語言手段對士兵們實施命令、批評、責備等。這些不禮貌話語在軍隊新兵訓練中對于削弱新兵的自我身份意識,消除他們的價值觀,培養(yǎng)他們服從命令的絕對性有重要作用(Culpeper,2011)。因此,軍隊語境中的不禮貌話語從本質(zhì)上來說是實施這些目標的手段或策略(Baratta,2014),具有積極的語用功能。
不禮貌話語與身份建構存在交互關系,一方面,某些不禮貌話語的使用可以建構特定身份;另一方面,特定身份的選擇也可能觸發(fā)不禮貌的言語行為(陳倩、冉永平,2013)。在機構性語境中,不禮貌話語是交際者在交際過程中為了實現(xiàn)特定交際效果而采取的一種語用策略,也是交際過程中建構交際者身份,從而順利推動交際進行的一種重要途徑。在機構性互動中,交際主體總是以一定的身份進行交際,這種身份因其機構性特征似乎是默認不變的。Richards(2006)認為,該默認身份是機構性交談的主要特征之一。然而,在同樣具有機構性交談特征的軍隊話語中,交際主體有時會偏離其在軍隊語境中的默認身份,我們不妨稱之為偏離身份。在軍隊語境中,交際主體往往采用不禮貌的言語策略來建構默認身份和偏離身份。
在特定的言語交際中,交際者為了順利推進交際,達到交際意圖,會選擇對自己有優(yōu)勢的身份。在身份建構的過程中,權勢身份的建構包括強勢身份的建構和弱勢身份的建構(夏丹、廖美珍,2012)。這兩種身份通常是緊密相聯(lián)的,在交際者建構自己強勢或弱勢身份的同時也賦予對方弱勢或強勢的身份。Oliverira,Sadler 和Suslak(2007)指出,權威身份不僅通過語言表現(xiàn)出來,而且還通過使用語言來實現(xiàn)。尤其在權力不對等的交際主體之間更容易發(fā)生使用不禮貌話語的現(xiàn)象(Methias,2011)。擁有較高權力的交際主體往往通過使用不禮貌話語來凸顯其強勢身份或權威身份,進而實現(xiàn)一定的交際意圖。在軍隊語境中,教官往往通過命令、批評、責備等不禮貌話語來建構其強勢語用身份,即作為教官的默認身份。例如:
(3)語境:指導員檢查新兵宿舍,發(fā)現(xiàn)衛(wèi)生不過關。
指導員:連桌子都擦不干凈!一個班長,帶出了這樣的標準,你也有臉說過關?
你剛才說為你們班承當一切責任,怎么承當?
新兵班長:報告!
指導員:俯臥撐準備!
(4)語境:新兵A訓練時,沒有認真聽教官說話。
教官:我剛才講話的時候,你都沒認真聽!你很不屑一顧嗎?
新兵A:沒有。
教官:沒有就不要給我表現(xiàn)出來。
新兵A:沒有表現(xiàn)。
例(3)中指導員和新兵班長之間存在權力的不平等,指導員在眾人面前使用了責問和批評的強勢語言,建構了自己的強勢身份,意在實現(xiàn)其管理、約束新兵的交際意圖。例(4)中教官的權力賦予他在該語境中的強勢地位,他的不禮貌話語也建構了他的強勢身份。新兵的否定回應表明教官試圖建構的強勢身份(默認身份)并沒有得到新兵的認可,甚至有點對抗性,這也反映了新兵一時還沒能適應其正在被建構的弱勢身份(士兵身份)。
以上示例中不禮貌話語的使用體現(xiàn)了軍隊語境中權力不平等的交際主體之間強勢身份和弱勢身份的建構,這種身份的建構因其機構性特征似乎成了默認身份。然而,在機構性互動中,交際主體有時為了實現(xiàn)交際目標往往通過適當?shù)脑捳Z偏離這種默認身份,即建構一些偏離身份。該偏離身份也充分體現(xiàn)了說話人利用話語建構身份的合理性。例如:
(5)語境:新兵A臨時被教官任命負責組織新兵訓練,其中新兵B不服從命令。
新兵A:你覺得自己說對了沒有?說對了沒有?
新兵B:對了。我想聽教官說一遍。
新兵A:是你下命令還是我下命令?
新兵B:我只是想……(被新兵A打斷)
新兵A:四十個蹲起,現(xiàn)在,做!
(6)語境:在部隊集體婚禮上,新兵C被任命為婚禮主持人,新兵A作為助教協(xié)助新兵C。
新兵C:沒讓你動,誰讓你動的?沒組織、沒紀律,我現(xiàn)在是教官,你得聽我的。
新兵A:教官,我是助教,你訓他們(士兵)。
新兵C:哪有那么多廢話,無條件服從,知道不知道?
新兵A:知道。
陳新仁等(2013)認為,交際者的身份是在交際中建構起來,浮現(xiàn)出來的。為了有效實現(xiàn)交際目標,交際者在交際過程中建構的身份可能是真實身份,也可能是虛構身份。在例(5)和(6)中新兵A和新兵C本來和其他新兵一樣具有平等的社會地位和社交關系,默認身份是士兵,但在當前的互動語境中,為了順利實現(xiàn)交際意圖,他們都選擇了對自己有利的虛構身份,即分別采用了命令、反問、打斷等不禮貌言語行為,建構了自己的偏離身份(教官身份)。這兩例充分體現(xiàn)了不禮貌話語和身份建構之間的關系,也進一步證明軍隊語境中處于強勢地位的交際主體為了實現(xiàn)其交際目標往往通過不禮貌言語來有意建構其強勢身份。
在機構性語境中,由于交際雙方的社會距離一般比較遠(袁周敏、陳新仁,2013),交際主體也會通過語言來拉近某種人際關系,從而建構有利于自己的偏離身份。在軍隊語境中,交際者通常采用不禮貌言語行為來建構自己的偏離身份。例如:
(7)語境:在野外搭建帳篷的過程中,有兩名新兵把槍放在了地上,這在部隊是不允許的。
指導員:作為一名戰(zhàn)士,一名軍人,你永遠不要以為你是單獨存在的。姜偉(班長),武器的問題你怎么解釋?
班長:不用解釋,我承擔全部責任。
新兵:不用班長承擔,我們自己來。
班長:你閉嘴!
(8)語境:在某一次實兵對抗演習后,不少士兵都犧牲了,幸存的士兵都很自豪。
新兵C:班長,你太帥了,你怎么沒犧牲?
教官:你巴不得我早點死嗎?
例(7)中指導員批評士兵時,身為教官的班長攬下全部責任,更是通過不禮貌話語建構了自己與士兵有難同當?shù)膽?zhàn)友身份。該偏離身份不僅贏得了指導員的認可,而且贏得了士兵們的認同。例(8)中新兵 C通過不禮貌話語建構了自己的偏離身份——和班長一起凱旋歸來的戰(zhàn)友身份。教官的回應雖是反問的不禮貌話語,但伴隨話語的笑聲、臉部表情、說話語氣等副語言特征取消了其負面性,也順利建構了其在該語境中的偏離身份——新兵們的戰(zhàn)友。
現(xiàn)有的身份建構研究雖深入討論了身份建構的多樣性和動態(tài)性,但對于身份建構的動因卻關注不夠。在言語交際過程中,身份建構是交際者為了實現(xiàn)各種交際意圖,順應各種語境因素而采用各種語言手段或語用策略對自我和他人進行定位的過程(任育新,2013)。身份可以通過不禮貌話語建構,但不禮貌話語和身份的建構并非隨意的,而是受到各種因素的影響。在軍隊語境中,教官和士兵通過不禮貌話語建構語用身份是一種語用策略,意在滿足當前交際的需要。而教官和士兵各種語用身份的建構也體現(xiàn)了他們積極順應語境的主動性和策略性。Graham(2007)認為,可以使用語境和實踐社區(qū)交際規(guī)范來考察身份和不禮貌與策略性行為,因為這與在實踐社區(qū)內(nèi)建立和諧關系密切相關。在軍隊語境中,教官和士兵為何會建構不同的語用身份呢?
根據(jù)語言順應論(Verschueren,1999),語境包括語言語境和交際語境,其中交際語境可分為物理語境、社交語境和心理語境。就機構性語境中的身份建構而言,交際語境中的社交語境和心理語境相對比較凸顯(任育新,2013)。從對機構性語境的順應來看,教官和士兵被期待建構軍隊語境所要求的默認身份,即分別為強勢身份和弱勢身份,強勢身份和弱勢身份的建構體現(xiàn)了對軍隊這種機構性語境的順應。從對社會文化語境的順應來看,教官和士兵所建構的偏離身份體現(xiàn)了對權勢關系和社會距離等因素的順應,目的在于疏遠或拉近彼此間的社會距離,凸顯或淡化兩者之間的權勢關系,從而有效實現(xiàn)交際目標。由此可見,教官和士兵動態(tài)建構的各種語用身份是為了實現(xiàn)交際目標的需要。
在教官和士兵動態(tài)建構各種語用身份的過程中,不禮貌話語發(fā)揮了重要作用。教官的命令、反問、責罵等言語行為是不禮貌的,攻擊了士兵的面子,但是這些不禮貌話語所包含的不禮貌含義在軍隊的機構性語境中被抵消。不禮貌言語作為實施機構性任務的策略具有實現(xiàn)交際目標的積極語用功能(Baratta,2014)。因此,在軍隊語境中,不禮貌對人際關系的影響是正面的、構建性的(牛利、羅耀華,2015)。在軍隊語境中,教官順應軍隊的機構性語境,通過不禮貌話語來建立權勢和疏遠關系,從而實現(xiàn)對新兵的控制和管理,并最終有效地建構新兵的社會身份。例(5)和(6)中的新兵由于被賦予了一定的權勢,也通過不禮貌話語建構了自己的偏離身份(教官身份)。這也進一步表明軍隊語境中的不禮貌話語具有建構身份,從而達到特定人際功能的效果。
在軍隊語境中,建構疏遠關系的強勢身份可以幫助交際主體有效地實施機構性任務,交際主體為何還要建構較親近的戰(zhàn)友身份呢?教官和士兵建構較親近的戰(zhàn)友身份體現(xiàn)了交際雙方對情感因素或者心理因素的順應,通過語用移情策略的使用拉近了交際雙方的情感距離。在軍隊語境中,教官和士兵共處的機構性語境使其產(chǎn)生一種積極的自我認同感,這種自我認同的過程能拉近感情,增進友誼。由此可見,軍隊語境中的不禮貌話語還具有促進人際關系和諧的積極語用功能。某種身份的建構以及不同身份之間的動態(tài)轉(zhuǎn)換也是多種語境因素共同作用的結(jié)果。
不禮貌是日常人際交往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具有一定語用理據(jù)。機構性不禮貌作為不禮貌的一部分也具有重要的語用功能。本研究以身份建構為切入點,分析了軍隊語境中不禮貌話語所建構的語用身份。在軍隊語境中,不禮貌話語可以用來建構默認身份和偏離身份,而采用不禮貌話語建構默認身份和偏離身份則是由特定的交際需求驅(qū)動的,偏離身份的建構可以實現(xiàn)特定的人際功能。這些發(fā)現(xiàn)不僅豐富了不禮貌話語和身份建構研究的內(nèi)容,也有助于軍隊語境中的教官和士兵對不禮貌話語使用的重新認識。當然本研究還存在一些不足,如語料容量偏小,話語類型比較單一等。本文只探討了機構性不禮貌語境中的身份建構,機構性語境中的不禮貌還可從多角度探討,如稱謂語的使用、身份建構的人際效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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