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溪
安安租到一家滿意的小公寓后,興奮地給我打電話,讓我去參觀。她指指劃劃,雄心滿滿地要對房子進(jìn)行改造:“親愛的,我都想好了。墻要重新粉刷,里面的東西該換的換,該扔的扔?!卑舶策@么做,我半點都不意外。她是不會將就的那類人,即使下樓扔袋垃圾,也要打扮得齊齊整整。
我這個“女神經(jīng)”與安安“女神”在大學(xué)是上下鋪,很投緣,關(guān)系處得特別好。畢業(yè)后,安安留在這個城市。工作不到半年,為了有私人空間,安安就搬出了合租房,租了這間小公寓。我替她感到肉疼,用半個月的工資來付房租,真舍得。
十天后,安安的新家果然舊貌換新顏:不好用的水龍頭被換了,少了一只腳的凳子被扔了,廚房里的臺面被擦得光亮如新,還有那扇以前滿是污漬的推拉門也被擦得能當(dāng)鏡子用……安安讓我看她買的烤箱和各種鍋具,我不禁吐槽:“你這‘?dāng)〖夷飩?,像要正兒八?jīng)成家過日子啦。你說你都這么完美了,還要向廚房進(jìn)軍,連這塊短板也補齊了,還讓不讓人活?”
安安指著臥室說:“親愛的,我還要換一張舒服的大床,你以后肯定經(jīng)常過來蹭住,所以你要入股?!庇鲆娺@么厚臉皮的閨蜜,也真是無語了。不過,我立刻無比慷慨地全款資助了她一個舒適的大床,附帶床品。
歐式的大床送來后,鋪上全套粉色被褥和床單,我們相互對視了一下,然后同時大叫了一聲,跳起來呈“大”字形撲倒在床上。把臉埋在帶著陽光味的被子里,我們頓覺人生圓滿。安安說得不錯,以后的幾年時間里,我真的常常來這個小公寓——安安早已給了我一把鑰匙。鑒于出了大床的百分之百的費用,我來蹭吃蹭住得理所當(dāng)然。
安安說我們倆是典型的“破產(chǎn)姐妹”,最愛一起“敗家”,互相“種草”。安安愛美,她覺得好用的護(hù)膚品,會發(fā)給我鏈接,或者直接幫我拍下。在她的影響下,我改掉了多年只擦一種護(hù)膚品的習(xí)慣,并學(xué)會了化妝。那些貴的大衣外套,我們經(jīng)常換著穿,做到物盡其用。便宜一點的短袖,我們就買同款,連留的發(fā)型都相似。但這樣省下的錢也沒有攢下,我和安安看到積蓄夠了,就在假期里到處旅行。錢花光了回來,再繼續(xù)勤勤懇懇地工作。
作為各方面近乎完美的“女神”,安安自然被朵朵桃花包圍。幾里桃林,她挑了其中一朵,踏入了婚姻。安安在馬爾代夫度蜜月時,我與相戀一年的男友分手。她沒有因為遠(yuǎn)在異國,就躲過我瘋狂的“荼毒”。我不停地打電話,說完了就哭,哭完了再說,安安被我折磨得快瘋了。
這樣不眠不休地過了兩天,我終于累了,一頭扎到床上,昏睡過去。半夜兩點,鈴聲響了,我迷糊著按了接聽鍵,安安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和你說過多少次了,手機不要放在枕頭下?!蔽疫€要等著往下做那個古怪的夢:“有事快說,沒事快掛?!倍寄艹隹趹凰耍f明我正常了。安安說:“親愛的,我要和你說一件重要的事?!蔽一瘟嘶晤^,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沒想到安安笑了:“這邊的海好美啊,好美?!?/p>
我對著話筒大叫:“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女人!”安安大笑,她純粹是在報復(fù)??次倚那楹昧耍?dāng)場把我騷擾她度蜜月的仇報了。
那一個月,我倆的電話費多得令我們心驚肉跳。她回來后,讓我報銷話費時,我大言不慚地伸出手向她要禮物。失戀的痛苦已經(jīng)慢慢消失。好在,我雖情場失意,卻職場得意。工作一直很順利,從沒錯過晉升的機會。
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我媽都沒催婚,安安開始急了。她三天兩頭地勸我:“親愛的,結(jié)婚其實挺好的。你看我都要當(dāng)媽了,你快找個男朋友吧,要不咱倆做不成親家了?!蔽覀z曾約好,要是都生女兒,拜為姐妹;都生兒子,結(jié)為兄弟;一男一女,當(dāng)然是訂娃娃親。
安安逢人就問有沒有適齡男子,以至于許多個周末,我都是在相親中度過的。安安的廣撒網(wǎng)策略有了結(jié)果,她一個朋友的朋友,還真與我看對了眼。沒用一年,我也披上了潔白的婚紗。安安的女兒兩歲半時,我的女兒也降生了。
我們兩家人一起吃燒烤,一起自駕游,給孩子買吃的玩的時,都是雙份。安安的老公經(jīng)常出差,家里根本顧不上。安安辭了職,專心在家?guī)Ш⒆印N乙舱戳斯?,有她做我的后盾,我可以天南海北地跑。遇上與老公兩人都忙的時候,我家的娃兒,都是安安來照顧,交給她,比我自己帶還放心。
那天我到海南出差,住酒店時,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親密地給身邊的女子夾菜,不是安安的老公是誰?我心中五味雜陳,腳步不知是停下還是繼續(xù)向前。安安的老公看到我,臉色瞬間變青,悻悻地拉著女子走開了。
出差回來后,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安安這個殘酷的真相。安安老公卻率先向她坦白了。本來,他是想來一場艷遇,并沒想拋棄家庭。不巧的是,被我撞見了。安安心氣很高,她有情感上的潔癖,容忍不了出軌的男人。兩人很快辦理了手續(xù),在民政局門口,黯然道了聲“再見”。我走上前,輕輕地抱住了安安,拍著她的后背:“乖,你還有我,難受的話,哭一場吧?!卑舶驳难蹨I瞬間決堤,打濕了我的肩膀。
我低估了安安,她簡直不是“女神”,而是修煉了十幾萬年的“女上神”。大哭了兩場后,她把女兒寄在我家,獨自去蹦極、旅游,回來時,又是元氣滿滿。這么短的時間,她就把過去埋葬了。
安安爭取到了女兒的撫養(yǎng)權(quán)。她每天要接送女兒,想找一份時間稍自由點的工作。安安已辭職幾年了,重返職場,哪有那么容易?我問安安:“要不,你到我老公公司過渡一下吧,只要把工作做完,工作時間可以自由一點。有好的工作了,你隨時可以跳槽?!?/p>
安安對我的建議嗤之以鼻:“你老公那‘小廟,請得起我英語八級的‘大神嗎?再說,防火防盜防閨蜜,你不怕我搶了你老公?”我笑笑:“怕啥?我們家老李,搶了就搶了。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再換新的?!?/p>
其實,我知道安安的本意。即使是閨蜜之間,也有一些界限不能跨越。與閨蜜的老公頻繁接觸,就是她的禁區(qū)。安安離婚后,來我家的次數(shù)反而少了,這邊是為了避嫌。我微微一笑,只得由她。隔一些日子,我和女兒就拎著大包小包,去她家蹭吃蹭住,陪陪她。
安安又一次令我刮目相看,她很快被一家不錯的公司錄用了。原來,安安在家?guī)畠簳r,也堅持每天翻譯兩頁文字,追英文版電視劇和電影,業(yè)務(wù)能力始終保持在頂尖狀態(tài)。安安的事業(yè)很快步入了正軌。這次,換上我操心她的終身大事,開始隔三岔五地給她介紹男朋友。安安反倒慢下來了,不著急,也不排斥。其實,這個到哪兒都發(fā)光的“女神”,很快就有了追求者。
如果有一天,安安再次走進(jìn)婚姻殿堂,我一點兒也不會意外。我們?nèi)詴褚郧耙粯?,減少約會的次數(shù),給對方留出個人空間。當(dāng)然,為了追求更高品質(zhì)的生活,我們也不會放棄相互“種草”、一起“敗家”。雖為“破產(chǎn)姐妹”,但我們明白,無論何時何地,在對方需要的時候,都會義無反顧地陪在她的身旁,以她為傲。
(編輯/饒春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