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乃新：以歡笑的形式記錄時代

李瑾歷　宋東健　孫漫伊

收音機讓他學會了說相聲

曲乃新陪伴觀眾近40年，也見證了中國相聲40年的風雨兼程：“相聲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事業(yè)?！?/p>

走進曲乃新的家中，來到會客廳，讓人不禁感嘆當年風靡長春市曲藝團的那個年輕人未曾老過。雖然剛剛經(jīng)過一場病痛的折磨，但這位91歲的藝術(shù)家依舊神采奕奕，臉上綻放著親切的笑容。

老一輩藝術(shù)家告訴我們：“要想嘴會說，多嘮莊稼嗑”。并將方言運用到相聲當中——“知道北京人在人民大會堂招待外賓吃什么？豬肉燉粉條可勁造！”這些都是東北生活當中的“莊稼嗑”。做到求教于人民、求教于生活，用生活的豐厚滋養(yǎng)沁潤到心田，才能創(chuàng)造出更多有筋骨、有溫度的作品。曲乃新擅說學逗唱，曾出演《打岔》，在當年就火了，當時正在推廣普通話，一個沐浴在改革春風中的年輕人形象，深深烙印在人們的心中，也一同見證了他用歡笑的方式記錄改革開放的榮光。

曲乃新老家在山東昌邑縣，他的父親闖關(guān)東到東北，也沒有念過書，靠著給農(nóng)民紡線織布養(yǎng)活全家，他還有三個弟弟和三個妹妹，他排行老大。為了養(yǎng)活弟弟妹妹，他也出去打工賺錢，那時候生活艱苦，地瓜吃不上，只能吃地瓜葉，晚上沒有枕頭就枕著磚頭睡。18歲那年他因為沒有吃的，就半夜的時候與家人偷著“爬卡子”，出了城來到懷德縣落腳，解放后又回到了長春?；貋硪院蟾赣H接著做織布活，母親給人當保姆，掙錢來維持生活。

從言談之中，更能感覺到曲乃新心態(tài)的年輕，還有一種不安分。正是這種不安分的心態(tài)，讓他在當年毅然選擇離職開始學相聲、說相聲。曲乃新自己覺得，學相聲、說相聲，純屬偶然，只因小時候，家里有個收音機能聽到北京的不少節(jié)目，從小曲乃新就會吹笛子，琴也會彈一些，他記憶力也好，只要是聽到的曲子就都能唱出來，慢慢就接觸了、熟悉了、喜歡上了相聲。

演不完的人生，說不完的相聲

曲乃新從小就愛好讀書，有責任心，立志要做家里的頂梁柱。他畢業(yè)于東亞工業(yè)學校國高，學習建筑專業(yè)。后來東北電力招生，去參加考試后被錄取了。1952年到東北電力設(shè)計院計劃科工作，到了設(shè)計院后搞文藝演出，他能拉二胡，偶爾還會給工人們說唱，聽的人都嘎嘎樂。就這樣他成為了文藝積極分子，總是登臺演出。后來他參加了長春市工人業(yè)余文工團曲藝隊，跟說相聲的老業(yè)余接觸，他們對曲乃新的幫助很大，也會教他一些段子。期間他總?cè)スと宋幕瘜m小劇場說唱，群眾頗愛聽他的相聲，每次說完臺下都會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他跟很多搭檔一起說過相聲，曾演過《黃鶴樓》《我的歷史》《賣布頭》等。插隊的時候不讓說相聲，他曾經(jīng)給大伙唱了一次《賣布頭》，把大伙逗得呵呵樂。后來，他的經(jīng)驗不斷豐富，段子不斷增多，觀眾也多了，受歡迎程度也提高了，從計劃科轉(zhuǎn)到教育科，他去了教師進修學院學了幾年概論，后來去了東北電力設(shè)計院子弟校教課，當教導主任。期間演出不停，為此一夜之間就火了，后來又去了吉林市演出，這一演就有了名氣。

機關(guān)單調(diào)的工作氛圍，讓他覺得有點無所適從，按現(xiàn)在的話，就是“世界這么大，想出去走一走”。后來他被長春市曲藝團團長看中，于是成為了一名曲藝團的成員，因為沒有基本功，1958年曲乃新專攻相聲，學習基本功。當時去的時候正好趕上自然災(zāi)害，沒糧食吃。他在那努力去學說唱，潛心研究，后來在百花曲藝社，受到上級重用，經(jīng)常在新民胡同表演相聲，他成為了壓軸人，成為了最高領(lǐng)導機構(gòu)團委會成員之一，兼相聲隊的隊長。

這一唱，就唱到了文化大革命。他們的說唱隊改名叫相聲隊，他們演出陣地在新民胡同，當時被人們稱為“小天橋”。經(jīng)常包場子，文藝下鄉(xiāng)，到處流動說唱。相聲隊16個人，他是隊長。1970年曲乃新跟著電影院插隊到了榆樹縣光明公社，他屬于文藝系下到那。回來后分到了膠合板廠。1978年長春市曲藝團恢復(fù)了，找他回去，輾轉(zhuǎn)他又回到了長春市曲藝團，1984年長春市曲藝團被撤銷，1988年曲乃新退休。

藝術(shù)家活躍在舞臺才更純粹

如今的曲乃新兒孫滿堂，曲藝生涯極為豐富，他還有三個徒弟也都頗有成就。退休后的他也沒有閑著，只要有需要他演出的地方，他還是會爽快的答應(yīng)去演出，隨時準備著登臺為“長春相聲”貢獻余熱。

他臺風大方文雅，表演細膩，深得其師常寶霆的真?zhèn)?。曲乃新今?1歲高齡，老驥伏櫪不停歇，向年輕人傳藝從不保守，還積極整理自己學藝、從藝多年的見聞和心得體會。

就在去年，他還參加了演出，演出中他可算是年齡最大的了。多年不登臺的老先生重新?lián)炱稹凹一锸聝骸?，早早來到劇場后臺準備。別看老先生歲數(shù)大了，但他精神頭足，嗓子亮，在舞臺上又是唱歌又是唱戲，一點兒都不含糊。他和捧哏演員劉偉利合作的相聲《學評戲》，融戲曲、曲藝藝術(shù)為一體，向觀眾展示了其深厚的藝術(shù)造詣。臺下的觀眾不約而同地為這位老藝術(shù)家獻上熱烈的掌聲。

在這位相聲表演藝術(shù)家所演繹的那些精彩紛呈的故事中，獲得一份難得的安逸，在這個熙熙攘攘、匆匆忙忙的世界中“偷”得一段閑暇的光陰。有時候甚至讓人覺得，人們伴隨著曲乃新那極具個人風格的聲音，收獲的可能不僅僅是一份休憩的時光，也不僅僅是一個關(guān)于相聲的夢想，而是一代代中國人的集體記憶。

娛樂生活真正豐富之后，相聲就像過渡產(chǎn)品迅速走向沒落，不少曲種也因缺乏扶持和平臺展示已瀕臨失傳。進入新時代，80、90后的群眾力量逐漸壯大，現(xiàn)在是相聲的好時代，因為傳統(tǒng)相聲時新化、相聲人才年輕化的趨勢非常明顯。小劇場如雨后春筍般蓬勃發(fā)展，為相聲人才的傳承提供沃土。在小劇場里，年輕人說相聲給年輕人聽，說者與聽者更容易產(chǎn)生共鳴。相聲不斷被注入新鮮的血液，傳統(tǒng)曲藝就能持續(xù)不斷地煥發(fā)活力。

曲乃新說，我們的曲藝是一種語言的藝術(shù)，所以說要求相聲演員必須口齒伶俐吐字清晰，說著就拿過椅子坐在那說起了繞口令：“打南邊來了個喇嘛，手里提著五斤鰨目。打北邊來了個啞巴，腰里別著個喇叭……”接著又說了一段正活兒，逗得觀者哈哈大笑。他眉眼中的神色仍能感受到當年的他在舞臺上的樣子。年歲已高的曲乃新坐著說相聲，也可以演繹人生百態(tài)，并永遠以歡笑的形式記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