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作者小輯（第二季）

貝里珍珠散文詩[組朝

貝里珍珠

貝里珍珠，女，70后，居北京。小說、詩歌等作品散見《青年文學(xué)》《星星》《北方作家》《延河》等報紙雜志，曾獲2013年首屆金迪詩歌獎、2014年度星星·中國散文詩大獎。出版散文詩集《吻火的人》。

琥珀之詩

一

詩人，在一首詩里緩慢地流淌。

即使被時間折疊，依然發(fā)出自己的光芒。

奔跑，在藍(lán)色的晨光里，仿佛一顆蒲公英的種子，無法被長風(fēng)驅(qū)散，生長是永恒的主題。

我們在詩歌的內(nèi)部，聽到鍛打的聲音。

琥珀，逐漸形成。

詩人，對夜晚與黑暗情有獨(dú)鐘。讓自己在詩歌里炙熱地燃燒。

詩人，化身一種黑，雋永、高蹈。

我們扶起那些被風(fēng)吹斜的影子，讓它們在詩歌里找到安放靈魂的位置。

一首首詩，就是帶羽翼的種子。

我們把春雨從一扇門里引出，我們?yōu)殓攴魅m埃。

詩人，讓詩歌與琥珀有了存在的意義。

二

琥珀與詩歌，關(guān)閉過蝴蝶，也關(guān)閉過詩人。

黃昏像一幅油畫，我們在里面行走，行走……詩歌，就是遠(yuǎn)方。

蝶與繭，詮釋一首詩與一枚琥珀的重量。

晨鐘暮鼓，我們向逆行的人群告別，留下吻火的影子。

詩歌，是詩人捕捉到的影子。

影子里有光，有水，有渡口，有漁船……

我們習(xí)慣推開門，也習(xí)慣上鎖。

玫瑰，不僅僅是一場風(fēng)花雪月，還是利刺下的審判。

夜晚，詩人撫摸著獅子，睡去。

三

我們時常會被一場場霜雪和一個個夜晚所覆蓋。

我們選擇用一首首詩歌——嘶吼。

……那些腳印仿佛來自未來，滾燙、滾燙。

我們深愛這土地，以及土地上空飄蕩的炊煙。

神，只是一堵墻上的一道裂縫。我們是一群用詩歌與靈魂對話的人。我們唱著金色的謠曲。

我們熱愛冰雪融化時的河流與春天，在種子等待降雨的前夜。一只鳥飛出夜晚，它的翅膀擁有人類的黎明。

我們?nèi)螒{燈火整夜地亮著，不設(shè)置開關(guān)，不設(shè)置圍墻。

琥珀，在黃昏里裝滿了微笑。

四

一株向日葵將深秋舉過頭頂，那里有黃色的火焰和油彩。

琥珀，是用來遺忘。

仿佛詩人本身，忘記從何處開始，該從何處結(jié)束……

歲月褪去斑駁的硬殼。一只蝴蝶飛離黃昏，并且?guī)ё哂白?。我們焚燒詩歌，熬制藥，喂養(yǎng)孤獨(dú)的靈魂。

長風(fēng)拎起我們的軀體。我們的憂傷是一枚標(biāo)志，榮耀而閃亮。

我們拂去時鐘上的雪，讓等待的人不至于兩手空空，繼續(xù)擁有糧食和土地。

我們目睹烏鴉的黑巢穴，聆聽烏鴉的黑語言。

我們頭頂一片片落雪，一顆顆塵?！?/p>

五

星辰，是詩人描繪的塵世入口。

詩歌與琥珀擁有各自的弧度，任憑一片海，潮漲潮落……

當(dāng)詩歌被長風(fēng)掀起一角，我們手握人間最小的果核。

歲月刪減我們留下的足跡，使我們懂得了詩歌里的重量。那不僅僅是生命的瞬問，更是存在的烙印。

我們學(xué)會在歲月里忍耐，并且被黑暗擰成的鞭子抽打。我們觸摸琥珀，隔著—道深淵。

當(dāng)詩歌一次次降臨，我們聽到遠(yuǎn)處的馬蹄，近處的花開；當(dāng)詩歌一次次降臨，我們被鹽和雪所包裹；當(dāng)詩歌一次次降臨，我們將世界無數(shù)次地拆解與構(gòu)建。

影子，是我們捕捉的閃電。

六

今夜，琥珀與詩歌里有煅燒的聲音，流星雨和螢火蟲集體飛出。

我們站在被夜晚催眠的植物對面，我們的思想被植物收割。

我們以詩人的身份，從一扇門走進(jìn)另一扇門，從一場雨走進(jìn)另一場雨……

“我們懷念春天的翅膀，忘記絕望?！?/p>

琥珀，是一種符號；詩歌，是一種命運(yùn)。

我們并不依賴篝火，在落紅里飛升、降落。如同一次次的告別，悠長、悠長……

詩歌，擦亮人間所有的眼睛和門窗。

我們不會留下痕跡，飛鳥也不會留下羽毛。

七

琥珀，讓塵世趨于完整。

詩人，是塵世留下的懸念。

詩歌，所到之處。

一種黑暗抹去另一種黑暗，一枚印記覆蓋另一枚印記，一種影子折疊另一處影子，一縷光芒穿透另一縷光芒。

因為我們在荊棘深處想起玫瑰，所以擁抱。

……槍口上開滿花朵。

高處閃爍著孩子們清澈的眼睛。

大提琴引領(lǐng)我們走進(jìn)曠野。我們的詩與思，在大地上奔跑。

夕陽西下.我們拾起—枚琥珀。

桐廬畫意[組章]

風(fēng)荷

風(fēng)荷，浙江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進(jìn)入“首批浙江省青年作家人才庫”。出版《臨水照花》《城里的月光》《恣意》等詩文集，詩歌發(fā)表于《青年作家》《星星》《文學(xué)港》《綠風(fēng)》等各級各類刊物，并入選《中國詩歌精選》《中國年度詩選》《中國散文詩年選》等選本。多次在散文詩大賽中獲獎。

畫中蘆茨

漫步，隨一闋小令隱入這片土地的靜。

破土而立的蘆茨，忘記身體里的四季，拾起丟失在路上的從容。油彩里浩蕩的風(fēng)，吹著剛勁的筆力，穿透畫布，風(fēng)情無限延伸。

訪問野性的山。吸氧，神清氣爽，環(huán)佩叮當(dāng)。

訪問古民居，古巷，古橋，宗祠，把欄桿一一拍遍。墨跡落入畫面，一聲聲鳥鳴濺起，也是鋒芒畢露的。

蘆茨，蘆茨。

富春江在此拐了一個彎而形成江灣。endprint

可與晚唐詩人方干佐著月光下酒；可讀李可染、葉淺予、林語堂潑墨之雄渾。所有的夢境，熏染了故事的跌宕起伏，命運(yùn)的留白，隨蘆茨的鳥鳴飛舞。

而我只想做個鼓掌的人，倚在蘆茨土屋的窗口。

聽村民拉二胡，吹口琴，看花，戲水……畫框之外，偉岸的桐樹，枝繁葉茂。

容天下之美，在桐廬，在時光的流水里。

鼓角爭鳴已遠(yuǎn)。安靜的蘆茨，是停歇于晨光的蝶，詩畫里的蝶，做著甜夢。

嚴(yán)子陵釣魚臺

從畫中的蘆茨醒來，身子輕盈，拾級而上。

懷古的腳步，一步一步登上釣臺。一闋《春江花月夜》恰好在耳邊。想東漢高士一定不會忘記，桐廬茂密的春風(fēng)倒映在江中的嬌媚。范仲淹以“先生之風(fēng)山高水長”來敬仰。

一根釣竿不與俗世爭鋒，士氣卻蓋過了一個又一個朝代。

不事王侯，草根誕生的風(fēng)雅，隱于一條抬高的腿中。

而今，我眼前的釣魚臺更像一面明鏡，任后人前來間隱，聽泉。無欲者骨骼清奇，面容清秀。一陣清風(fēng)，我欲化身為蓮，吐露飽滿的蓮子。

有幸生活在嚴(yán)子陵的故鄉(xiāng)，浙江余姚，我備感驕傲。

我去單位的一條路叫子陵路，也胸懷浩然。

而今，我身在釣臺，思接千載，浮想聯(lián)翩。愿身體里的河流干凈澄澈，迎來芳草斜陽。不風(fēng)吹草動，不隨波逐流。愿身邊無卑躬屈膝，無見風(fēng)使舵之人。

歲月崢嶸，正道滄桑。

圓通禪寺

佛殿巍峨，盤坐山谷。

攏翠的一個女子，是你還是我，以江南般的婉約，居于圓通。聞禪的寺，從唐代貞觀八年走來。

沿途梵音裊裊，香火繚繞，寺廟被譽(yù)為佛教勝地、浙西普陀。

虔誠地走入寺里，我感覺自己的身體是一派沃野，不再有荒草，更不是廢墟。

心懸“圓通禪寺”，四個漢字，意達(dá)理順，給我啟迪。

春雷和秋雨貫穿而去。風(fēng)吹禪意，落地?zé)o聲。

我雙手合十，任由佛引領(lǐng)，用慈悲縫補(bǔ)人生的缺憾。

也默默在身體里筑一條理想的通途。鐘聲起，木魚聲聲，讓路邊的狗尾草搖曳出詩情。

爾后在經(jīng)聲里打坐，問人間疾苦。在桐廬，山有骨，水有魂，每一記鐘聲里都有遼闊而悠長的禪意。

明月朗照，時光安詳。刀劍早已消隱于江湖。

我悄悄返回，聽晨鐘暮鼓。

在內(nèi)心濤濤萬里的水上，建一座靜心的廟宇。

白云源

這刻，水在飛奔，心也在飛奔，向著白云源——

月光拋下吻痕，一潭一潭漣漪蕩漾。

風(fēng)撩起千萬只小白鴿，站在畫框里的桐廬，美輪美奐。

雪衣裹緊，目標(biāo)抱成一團(tuán)。意氣風(fēng)發(fā)，溪水隨著山勢，每一曲、每一折都形成飛瀑跌泉。

那飛瀉之勢，那決絕之意，并非一念之有。溪水越過絕壁，靈魂的根留下，直到融入一座山的血脈。

以水為鏡，根在天空，畫布上的白云。沒有人時，風(fēng)輕輕吹過。

而現(xiàn)在這里是喧鬧的，很多人前來仰望白云，前來嗅一嗅桐廬的豪邁和奔放。

人們要用山之精氣喂養(yǎng)靈魂。

我也在其中，懷謙卑之心。一步一步登高，傾聽瀑水與花香的交談。撲面而來的是隆長的光陰。

折疊的秋光，被徐徐打開。白云的源頭，被用心者一一指認(rèn)。眾生的孤獨(dú)也被群山之神撫慰。在桐廬，然一座山還在生長，水之上，云之下。

我仰頭，任胸口磊起丘壑。

雜樹叢生，溪水叮咚，安然于大地。

龍門灣

一灣天然，于富春江的懷抱。

我循著“一夜鸕鶿灘上泊，曉煙啼徹畫眉聲”的詩句進(jìn)入。峽谷，平湖，孤嶼，懸崖，瀑布，奇松。一一視為知己。

水的深處，巖石側(cè)身而起。五彩的霞光，正好一腳下去，踏響歷史的厚重，啟開歷史的畫面。

游一抹寂靜。

空氣里還有劉秀、范仲淹、蘇東坡的笑聲，流水里還有謝靈運(yùn)、李白、陸游、李清照的倒影。時光交融，古今更替。

我欲與古代的名人雅士 一握手，談笑風(fēng)生。

在桐廬，在龍門灣。流水低吟，季節(jié)蔥蘢。一場場花事，緊鑼密鼓。

我迎著鸕鶿的叫聲而去。

槳聲窈窕，修長的水聲，在濃墨重彩的畫布里。觀鸕鶿靈巧捕魚；夜晚則打開農(nóng)家小窗，望漁火星星點(diǎn)點(diǎn)，萬物靜默如謎，隱約有漁歌遠(yuǎn)來。

青山如黛，江水如練。

太平盛世，人在桐廬畫中游，忘了今夕何夕。

瑤琳仙境

瑰麗多姿，石骨嶙峋。

像一把利鑿，地下水不休止地雕刻，把毫不遜色的巖石變成如此嬌艷的麗石。每一鑿的胸襟，比時間遼闊。

“瑤琳洞，在縣西北四十五里，洞口闊二丈許，梯級而下五丈余，有崖、有地、有潭、有穴；壁有五彩，狀若云霞錦綺；泉有八音聲若多鼓琴笙；人語犬聲，可驚可怪。蓋神仙游集之所也……”清朝乾隆《桐廬縣志》早有記載。

瑤琳，你手里是一支狼毫，縱情一躍，光陰里的波瀾。仙境，以潑墨之勢，在那張萬古的宣上：幽，深，奇，秀。

煙嵐繚繞，影影綽綽，變幻莫測。

“仙女聚會”“獅象迎賓”“廣寒舞臺”“海獅接水”，恣意的美，噴薄的想象，海闊天空。

一張桐廬最詩情畫意的名片。

不問朝野，不問紅塵，兀自燦爛。

沒有一滴水是老氣橫秋的，沒有一塊石頭是慵懶的。野心的美，任性地蹁躚。

當(dāng)我進(jìn)入仙境，鐘乳石的f本溫正好與我吻合。

不談滄桑，不說命運(yùn)趔趄。

總有一束光來認(rèn)領(lǐng)我，借我一個蓬萊。漫天的霧霾，暗藏的刀鋒遠(yuǎn)離。我體內(nèi)的燈火也敞亮，我就是果實累累的秋天。

彌唱散文詩[組章]endprint

彌唱

彌唱，女，祖籍上海，現(xiàn)居新疆烏魯木齊。供職于政府機(jī)關(guān)教育部門。第六屆臺灣“葉紅女性詩獎”佳作獎獲得者，第六屆中國散文詩“天馬獎”獲得者。著詩集《無詞歌》、散文詩集《復(fù)調(diào)》。

笑忘書

當(dāng)夏天終于露出鎖骨，當(dāng)饑餓感成為安全感，她又重新愛上了鏡子。鏡子虛懷若谷。邵總是罩住她的一道光，是墻壁還是鐘表發(fā)出的？鏡子里有魚玄機(jī)的假象。

“晝夜都是一樣的疏淡?！彼@樣想著的時候，鏡子忽然暗了下來。鏡中的跟影和唇彩暗下來，白襯衫領(lǐng)口那鉆墜暗下來，耳后的“香奈兒5號”暗下來。她哼出的一句《西風(fēng)的話》也暗下來。她的眼中，玻璃的隱喻和遠(yuǎn)方的屋脊全都暗了下來。三十七度的早晨，她需要垂下頭來，把愿望降到最低才能打開門走進(jìn)他們的塵世。

從來都只有這束著馬尾的影子陪伴著她。在虛妄的晨光里，在背離夏日的樹蔭下，在擁擠而空無的經(jīng)過橋和隧道的班車上，她反復(fù)自我磨損著：被人事數(shù)據(jù)覆蓋的她對峙著被鋼琴旋律淹沒的她；與肖邦起舞的她躲避著與文字糾纏的她。那人群中的寂靜之聲不是她的。在路過的這段人間，七月的訝異聲總是先于她預(yù)知落日。

她其實不知道還有沒有遠(yuǎn)方。這個七月，藍(lán)山的消息都被庸常之風(fēng)吹散了。那途經(jīng)蘆葦蕩的風(fēng)，染上蝴蝶顏色的拉扯江水規(guī)避經(jīng)文攪動理想的風(fēng)，韜光養(yǎng)晦的風(fēng)，把遠(yuǎn)方變成了一個詞。她的哲學(xué)被風(fēng)弄亂了秩序。

她依然低著頭，想要垂直于一張稿紙。在鏡子的深處，中年的風(fēng)暴被七月攔截。萬物都凝滯成那一個潮濕的詞。

烏托邦

不再有什么需要忘懷的。早晨的光線像每一次鳥鳴般柔軟，不容分說地浸入墻上的那一面鏡子。八點(diǎn)鐘是一個事件，允許鏡子和我繼續(xù)相互磨損并抵賴著——?dú)q月依然一聲不響。之后的呈現(xiàn)也合理得不動聲色：樹影倒退、天空凝頓。車窗內(nèi)沒有音樂。手包里，狄金森的知更鳥看穿了一切。

不再有什么令人憂傷。白襯衫上的第二粒紐扣早已被時光之手鎖住了。白鳥湖和光同塵。辦公樓前的蓄水池里空無一物，靜水載著寂寥也載著歡騰。有什么會到來？一杯咖啡緩解著白晝，另一杯咖啡總結(jié)著白晝。向日葵一直仰著臉。手機(jī)里，陽春和白雪、下里和巴人輪番敘述塵世。一切都是空空——除了暮年的眼神，什么都沒有來到。是的，暮年——這許我虛度的鏡子中的尤物。

沒有什么需要被寬恕。暮晚降臨時，房間的燈是亮著的，暗黑攜帶的罪隱匿在無常中。我心懷明日像—個寓言。沒有什么需要說出。在明日到來之前，沒有什么需要確認(rèn)。晚星有圣母的眼神和耶穌的心跳，晚星破壞著一切也修改著一切。

此時，沒有值得恐懼的事物。我沉溺于你的帝國，沒有槍聲，也沒有夢想。你是那萬物，是萬物懸置的—個空匣。

傷別離

冰雪與泥土的離別；風(fēng)與天空的離別；大雁與南方的離別——春天，各種離別在越來越長的日光里生長著，情非得已。最西面的北方，花開的事也停在遙遠(yuǎn)的途中，二月正以最平靜的方式離開二月。

路邊的一排白楊樹，枯枝上的空寂就要撤離了，一顆顆綠芽會神諭般探出頭來。車窗外，相似的早春一瞬一瞬地飛離我的視線。我聽到過的鳥鳴，想到過的別離，每一個都下再是之后的這一個。

誰的手心在我的手心里流淚？

機(jī)場里，就要返回南半球的女兒對我揮手。我們剛剛抱緊了一場春天的別離。

白鳥湖

其實，我從未見過它。在初夏的清冽和優(yōu)柔之上，它始終活在我的想象里。被光折斷的樹葉上，綠色昭示著六月的意義，綠色簇?fù)碜∵@整個湖泊。這一面希望的湖水與我連綿的惶惑對峙，這一面神諭的湖水定義著我眼中的萬物。湖水中，我寫滿年少情景的日記本早就被浸濕了。——那些與你有關(guān)的澀青光影。

湖水知道一切。當(dāng)手中的請示被六月的汗?jié)n模糊；當(dāng)通往九樓的電梯里，調(diào)勻了的呼吸一再被同窗的秩序打亂；當(dāng)那門前擁堵，歷史的風(fēng)吹皺了兩個人的政治；當(dāng)會議室里，一把椅子沉默著改寫課本上的指紋?！炊艘磺校耗窃∞p朗讀童年的人不是你，那鏡片之后以純白凝視黑板的人不是你，那總在左邊的供我倚著被我挽住的異己不是你，那與我合唱過花季的少女不是你。

湖水必定寵辱不驚，深藏天空的密碼。湖水保存著兩盞身影。而白鳥來過多次，帶來閃電也帶來嘆息。在這同一只白鳥身上，你純粹的嗓音已經(jīng)被時光磨舊了。

我從未見過它。這被你命名的水域，承載著玫瑰的回聲。六月，薄暮和霞七會瀉進(jìn)人間。遠(yuǎn)處的白鳥湖上，兩個少女翩翩。她們牽手，相視。她們就此別離。

普陀山

初次相遇，你就已是淚雨綿綿！是因為我來得太晚嗎？還是憂慮我必將離開？一步一祈愿的青階上，你是一個巨大的場，壟斷著我整個身體里每一根脈管。

而我仿佛已來過多年。凝神于初秋里一枚落葉的紫竹林、備好了一句千年之諾隨時等待發(fā)聲的潮音洞、筆畫中刻滿了紅色修辭的心字石——都分明在舊時冥冥中出現(xiàn)過多次。還有法雨寺里那靜坐的僧人，我聽得見他手中經(jīng)卷流出的聲響，第三十一頁。那是我尚未完成的一段夢想。

這一切確是我熟悉不過的。踩過自己上一次的腳印，我握住梵香的手掌是微醺的。叩首時，祈愿詞并未和之前有什么不同。我觸碰佛襟時的額頭依然存有遠(yuǎn)方的純凈，勝過正午的鐘聲。我感覺自己身體里的這一盞燈，就要照亮所有的日子，那些前世與來生。

雨水緩隉。它漫過普陀山的時候，萬物正醉心于一個動詞。菩提還是不語。天空近得似乎要看穿每一顆凡心。我持續(xù)地頷首，駐足于心底的寺院，聽俗事在身后云煙般沉匿。

水墨丹青[組朝]

青藍(lán)格格

青藍(lán)格格，內(nèi)蒙古人。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曾參加詩刊社第二十七屆青春詩會，就讀魯迅文學(xué)院作家班，參加《人民文學(xué)》第五屆新浪潮詩會。著有詩集《如果是琥珀》《石頭里的教堂》《預(yù)審筆記》等。

一

從水中流出的淚，真的是水落的嗎？哦，那一滴一滴的淚，仿佛誰新生的小女兒。endprint

“我是那么羸弱，還是帶我走吧！”“呵，你不可怕，小東西?！?/p>

與燦爛的星星不同。星星的智慧是那么潔凈。

而你，也不能被描述為混濁。

正如面對一條溫柔的路，你走過時拿出的卻是劍客的勇氣。

但也不能將你稱為劍客。如果沒有人呼喚你，你就對外面的世界不理不睬。

你沒有夢嗎？我不信。

有一次，在一道誘人的天幕下，你還與彩霞進(jìn)行了對話。

你們甚至互換了定情的信物。

你送給它流動，它送給你色彩。你送給它凝固，它送給你玄幻。

而天幕，仿佛成為橋梁，它與你們越來越相似。

二

這個塵世，許多生長的事物與不生長的事物都是相似的。

比如，一個人眼里的一座城與一座城里的一個人的眼睛。

一座城是會生長的。一個人的眼睛卻巋然不動。

它們最好能兩相忘。像一道柔情，兩顆心；像兩束光，跌入一口愛情的陷阱。

嗯，是愛情。

……啊，愛情！當(dāng)你又被提起的時候，你是向前走，還是向后看？

我無法猜測。但我對你的愛與日俱增。

我渴望一場交融。我渴望一個男人迷戀上我，他愛上我的時候，我像夜鶯。

他愛上了我。他真的愛上了我。只是，他愛我的期限，比我的生命還短。

當(dāng)死去時，我會告訴他：“如果成為污泥，我就能與你真正在一起了?！?/p>

他哭了。我也哭了。我們的世界，仿佛成為了一幅水墨丹青的畫。

但他不是水，我也不是丹青。

三

黎明之前的天是最黑的。黎明時，他為我掛上了一串星星做成的項鏈。

可，項鏈上竟然有血。難道，星星是黎明的挽歌？

這也太凄涼了吧！

在我身體的殿堂里，我的血并不能真正地融合我的血。

我的血有一部分噴薄，有一部分靜止。

我的血里充滿隱秘。我的血對我的身體充滿誘惑。

他也是我血液的一部分。他也誘惑我。他令我瀕臨死亡，他讓我把所有的日子都快過瘋了。

有時候，我情愿愛情真的不存在。

若他真的不存在，我就可以對他有另一種更圣潔的接近天堂的贊美。

他，仿佛是我的星星。這樣的感覺讓我們都驚詫不已。

四

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我有一個色彩的匣子。

有些色彩來自于我本身，有些色彩來自于他。

那些黑的、白的、綠的、紅的、黃的、紫的……顏色構(gòu)成我們生命的真相。

在這些繽紛的色彩面前，我們的身體顯得渺小而虛無。

啊，繞過一些荊棘，我們就能領(lǐng)略到藤蔓美好的生活。

我和他都想把我們的日子過成藤蔓。

在月亮升起之前，我與他就是藤纏著蔓。在太陽落山之后，我與他就是蔓繞著藤。

我們，纏綿，又悱惻。我們，遍體鱗傷，又幸福美滿。

哦，那些繽紛的色彩啊，這莫非是你對我們使出的緩兵之計？

如果真是色彩的伎倆，那么我們應(yīng)該怎么辦？

難道，我們真的要變成不僅能殺了人還能吸了血的黑與白？

在我心里，這是兩種干枯，又是兩種輝煌。

忽然，一個咒語般的聲音傳來：我不沸騰，我不沸騰……

請可憐可憐我吧！

五

好吧。那我就可憐可憐你。我用我的乳房貼近你的臉。

我的乳房那么柔軟，它仿佛從天而降。為了貼近你，它走了大半生。

它走了一段陽關(guān)道，又過了一段獨(dú)木橋。

它還懷揣著一朵花兒，做過許多白日夢。

它好甜……

哦，可是你又是誰呀？他又躲到哪里去了？

哼，你也對我無情。深深地占有了我，為什么還要讓我悲哀？

你不告訴我你是誰就不告訴吧，但我要告訴你我是誰。

我是畫中那個拖著長裙的人。只是露水滴滴，滋潤不到我蒼白的顏面。

他想卷走我，可是他力氣太小了。而我卻分明感受到了你的流動。

莫非，你是他的前生？他是你的后世？

唉，你們把我弄糊涂了。

我還是從畫中走出來吧，然后，我要變得像我的乳房一樣干凈。

六

長嘆總是不勝悲。我的嘆息聲他總是第一個聽到。

我知道他是在真心愛我。

這是一種具有神奇魔力的愛。這是一種可以被畫在畫中的愛。

它賜予了我力量，但它也糟蹋了我。它的神情惟妙惟肖……

它站在一座高峰上甜蜜的激蕩。

我看到這可以被畫在畫中的愛了。它純粹、仁慈，為我的蒼涼穿上了盛裝。

它笑意盈盈，讓我超越了生。

更重要的是，它具有各種各樣的顏色。它的模樣更接近流水擊打流水的死亡。

它也樸素。在與彩霞對峙時，它表現(xiàn)出的謙遜輕如空氣。

但它不輕。它真的不輕。它令一個又一個明天，都變得越來越?jīng)]有存在的意義。

但它不重，它真的不重。它還能飛，它還能經(jīng)得起顛簸。

七

在這樣一種可以被畫在畫中的愛面前，我是一絲不掛的。

這不僅僅是愛情。這不僅僅是愛情的超載。

這是一副千瘡百孔的身軀一秒一秒地活著。

這是你，這是我，這是他，這是我們最終的得到或一無所得。

哦，這是美人，這是浪子。

這是一個浮躁的塵世送給我們的最甘甜的蜜汁和最兇惡的毒藥。

這是對視。真實與虛假，過去與現(xiàn)在。endprint

這是嘲諷。關(guān)于噩夢、靈魂、朋友、敵人……柔軟的手臂或灰色的手指。

這是敬畏。這是波濤中的一浪水，站在一朵孤獨(dú)的流云上……

啊，這是只要失去，就不會重來的日子。

啊，這就是永恒吧！

在廢墟周圍，我們舒展充滿裂縫的斑駁的身體。在舒展的過程中，我們越來越聰慧。

把你寫進(jìn)長卷[組章]

——佛歡喜日

染香

染香，本名李亞利，河北省作協(xié)會員。“我們”散文詩群成員。曾獲首屆河北文藝“彩鳳”散文一等獎（散文《大美滹沱河》）、石家莊文聯(lián)大報大刊獎、石家莊藁城區(qū)“五個一批”文化庫創(chuàng)作類人才。著有《染香散文詩》一部，《當(dāng)代古典詩詞十家》合集一部。

1

你是世間最吉祥的咒語。

你被長夜化生、被晨鐘敲醒的時候，我還是一滴未經(jīng)母胎運(yùn)化的甘露。我路遇娑婆，等待清涼的皈依。

等你溫柔暴力的拯救。等相遇，相知，相互拆分、融合的善侶，等一個提供獻(xiàn)祭的節(jié)日。

——我們有幸在同一顆星子中被締造和解體，盡管并非必然，也并非偶然。

從你熱情奔放、光明覺照的額頭，我將求得一條坦途。或卸下負(fù)重，將一具粗陋的凡體放逐到輕飛漫揚(yáng)的七月黃昏

——從此后放慢詩心，只細(xì)細(xì)讀你。

從此后，只關(guān)注苦海行舟，流浪的村莊與黎庶。關(guān)注佛子，有情，孤魂，受難的眾生。

只俯首，看螻蟻們卑微的生存。承認(rèn)每一個無憑據(jù)的空相都是蘆葦花對風(fēng)的期待，給漂泊一個岸。

我感動于一個個清凈和覺悟，在伽藍(lán)盛開。我感恩，你賜予我整個紅塵的教化。包括腳下的土石，都是貼緊肌膚的溫暖、芬芳。

你是人間福田。

2

當(dāng)太陽在你掌心里慈悲、發(fā)光，沉溺不醒。當(dāng)天空傾下暴雨的深省與悔過；當(dāng)迷蒙的舍利之光，朝向我，確立我，卻不能安慰之外的盲聾黯啞、一切殘缺；當(dāng)云音、霹靂、大水，聲勢浩蕩的激情催生出萬千晝夜的低落和高漲——

你古老的、泛紅的瓦檐，再次還原了一個神秘的你。

羞赧的黎明，所有時間的覆蓋都成為不可說，不可說。

走過八千里云月，與你一起繾綣。所有密約，所有貼心貼肺的呼吸、執(zhí)子之手的暖，都無關(guān)情色。你是我生生世世孜孜以求的清凈蓮花，是令我遍體通透、身心安詳?shù)牡缊觥?/p>

你是夜的深藍(lán)，白晝的賢良

——你暗生一切契機(jī)。請寬恕，我凡夫的欲念。請寬恕我的滿面淚痕。

請加持我，莊嚴(yán)我，慈愛我。

3

燃一炷心香，證實我長跪于佛前的安寧。

那鼓音，仍是你精致、錯落的心跳。

我誕生，夢醒，一步一韻，體認(rèn)自己。我仔細(xì)分辨你上一世遺留在我骨血里的顏色與體味，只為依止你滾燙灼熱、不著一字、無聲無息的愛意，你土木構(gòu)成的遼闊、深厚。

只為膜拜你的經(jīng)緯，密度，飄飛的經(jīng)幡；

只為看一眼，你沉厚威嚴(yán)、令芳心顫動的影子。

我修習(xí)你蓮的品質(zhì)。無染，安詳，一團(tuán)和氣。七月，炎炎烈日是我舍生奔赴你的勇敢。

以山海變遷之壯闊，以色的抽象，以光陰的層疊，你成為廣大虛空衍生的云卷云舒，有真實微痛的觸感，溫暖明媚，無論以何種姿勢，始終在。

我懂你的一切悲喜。我心疼你，被年華染黑的情態(tài)，被西風(fēng)吹皺的眼波。

我深愛

——你于歷史中毀滅，在灰燼中復(fù)活的霸氣！

請度我，親。從青澀枝葉，從莊周之夢，從最初一聲微妙的胎音。請給我裂痕，枯黃，空格，一切傷痛的回答！

4

把你寫進(jìn)長卷。

讓你身形迤邐如大山的超拔高遠(yuǎn)，讓你渾厚的聲音繞遍紅塵回響成蕭蕭森林！

讓你銀白的須發(fā)更富有先哲般神意邀遠(yuǎn)的啟示，和英雄魅力！

讓我與我的手足，我的兄弟姐妹們一起合掌，為你圣僧的威儀傾倒一萬次，再卑微至塵埃！

讓烏云作為一種華而不實的襯托，見證你在世間聲色鏗鏘，廣大壯觀！

讓落滿時光的鐘鼓樓在你溫和深情的逼視下袒露煙火微醺的前生今世。

讓你鬢邊的蒼苔苦戀我，凈化我，把我染成夏日深深、葳蕤碧綠的鐘情。讓我青絲亂挽，筆底生花，無論如何不能舍你而去！

5

這一日，只聽你悲音四起，喚醒天堂，地獄，萬劫生死。

這一日，只讀你檀香裊裊，從遠(yuǎn)古到末世，照亮三界貧瘠。

這一日，一切在者與往世對話，全無答案。

這一日，把你俯吻過的日夕星辰再復(fù)述一遍。在鋪天蓋地的白毫光芒下一起數(shù)息：凈土，蓮池，摩天塔，霽月之迷。

這一日幻覺一再呈現(xiàn)黑洞，狂像，罪果。翻滾的血浪，嚙噬，腐朽和變生……一切游魂與敕令。

如若還有迷亂、不平衡、喪失智性，一切罪愆，請在焚香池，自焚于真理之火。

佛歡喜。你驕傲的氣質(zhì)。

這一日。要具足善德。不開花爭艷，只施凈食，跪誦盂蘭盆經(jīng)。

6

我之于世俗的退卻，請原諒。

請證實我的悲憫，我秀出的英氣。

將胸中一點(diǎn)暖色施于與天體最黑森的部分、最饑渴的部分、嚴(yán)重傾斜的部分。聽累劫罪苦，露出翻江倒海之痛……

我暗戀的，系念的，一切有情，草木，掉淚的花瓣哦。圣潔的曼陀羅一直開著，殷紅的血印。還有被愚癡和錯謬顛覆的白晝、夜晚，滔天之罪。

等萬盞燭火覆滅

——地獄之聲。等光明征服落荒的星群、云朵、一切游弋不定的心魂和軀殼。

我要用善念去清洗一切因果。

7

子夜，我愈加明凈。以全部的天光，河湖，雷電與風(fēng)，去超拔，去救度。去遺忘自我，與萬物合一、與你同體大慈，大悲。endprint

我愈加透徹。體內(nèi)深藏季節(jié)，花海，舞姿。陽世的清明。

夜，是我的縱火者。夜奇詭，旖旎，拒絕露出逼真的表情。

我其實只愛黑夜覆藏于萬朵燈燭中的那一點(diǎn)幽明——那暗藍(lán)暗藍(lán)的箴言。它的無盡之意，或全無意義，是在說出一切世界的真相。

注：①卑微至塵埃：張愛玲語。②章月之迷：天臺霽月，藁城八景之一。

我只想你身無塵埃[組章]

三色堇

三色堇，本名鄭萍，山東人，寫詩，畫畫，現(xiàn)居西安。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陜西省文學(xué)院簽約作家。獲得天馬散文詩獎、中國當(dāng)代詩歌詩集獎、杰出詩人獎、《現(xiàn)代青年》十佳詩人等多項。出版詩集《南方的痕適》《三色堇詩選》。多次參加女詩人畫展，繪畫作品被《西部之子》《生活速遞》《養(yǎng)生雜志》等刊登、收藏。

夕光中的小船

大片的草海裹著絲綢的披風(fēng)，上帝將所有的光芒都給了你，以弧線之美，以時光之美，以遠(yuǎn)方之美！

風(fēng)搖萬物，搖瀘沽湖的水闊天空，也搖我急切而舒展的接近。

一葉舟楫就是一座人間，一絲漣漪就是一疊經(jīng)卷，一種神秘的力量蓋過了所有的藍(lán)。

神賜的場景，圣潔的光輝，澄明，遼闊，清遠(yuǎn)，夢幻。讓靈魂深感溫暖的畫面，讓凡·高的金黃在此成為幸福的懷念。

誰能讓它停下來！

那些狂瀾的隱喻，那些翻飛的鷗鳥，那些風(fēng)的囈語，用長笛的旋律將滿湖的色彩吹出紋理與光澤，吹出不可言說之美。我在湖邊多次駐足，觀望夕光中那意味澄明的小船和它鑲滿金邊的樣子。

扎西

世界的正午成為我不可逃避的追憶，摩梭小院的青竹像是傍晚的雪在寂靜中抒情。

風(fēng)，從田野上吹過，扎西將黝黑的肌膚放在一片斜坡上，放在他用壞的時光里，直到山中的夜色越來越沉，他的馬靴越來越穩(wěn)健。

他們總是同時擁抱著一個真理，在灰塵和紅塵之間，在高高的枯草與細(xì)碎的星辰之間，在摩梭人的舊史與執(zhí)念、風(fēng)骨與精神之間。

這些遠(yuǎn)不及他馬背上的身姿，他的墻上掛滿了酒囊、馬刀、蓑衣與好看的羽毛。

他喜歡野花開到極致，開到奢靡，盡管他有北方雄獅的氣勢，盡管他的大胡子迷住了很多年輕的阿夏。

一匹馬閃過遠(yuǎn)方，他在等星空之外的物象，在等突然而至的一場暴風(fēng)雪的盛宴。

鼓手游瑪

在湖水蕩漾的波光里，陽光一直垂直而下，一葉小舟從遠(yuǎn)處涉水而來。

—個搖櫓人像秋天一樣壓低了目光。

多么好，這片湖水，這個境地，這樣的時辰。

“我可以上你的小船嗎？”寂靜已悄悄潛入深處。

“我不是擺渡人，也泅渡不了你。”

這個有些粗狂的男人.感覺有一絲劍光，我已厭倦了交流的沖動。

次日，當(dāng)我踏進(jìn)一個頗具文藝的客棧，當(dāng)我在燭光中看到—個激情的“西部牛仔”

正踏著鼓點(diǎn)，敲打著夜色，敲打著溫暖的光線，敲打著一整夜的石竹花、白百合、紅玫瑰……

純正的法國紅酒，光與影的每個表情，一些互不融合的事物反復(fù)回照著我的驚詫，

“哦，鼓手游瑪?！彼妥谖业膶γ?，這個有些粗狂，有些不羈，有些劍光的男人正在靠近他的天堂與上帝。

我只想你身無塵埃

疊加著的喧鬧的麗江，擁擠的光線，雕刻的木質(zhì)花朵，深情的鼓點(diǎn)，清風(fēng)飄逸的裙擺，閃耀著欲望的銀器……讓我的雙眸在此搖搖晃晃，我不再認(rèn)為這是宿命的相遇，麗江，失去了我原本的懷想。

還好，這里還有潤澤的泥土，路邊憨厚的手藝人，一天的澄明，一朵挨著一朵的白云，裊裊的花香，有光在樹梢上閃亮，有深情在流水間縈懷，讓我的心在此得以片刻寧靜。這些年，我更加鐘情于低首，鐘情于愿景與修行。

雨江，我只想你身無塵埃，心無雜念，讓靠近和路過你的人多一些驚喜的眼神，讓你能成為一塊精神的泊地。

我握住了這些美好的事物

大理的天空藍(lán)得自在，藍(lán)得灑脫，藍(lán)得幾乎完美主義。

你可以在跳躍的花香中入睡，收集心靈的寧靜，你可以讓喜悅與熱愛穿透身體的每個毛孔。

看——它已臻于完美！

我記住了那個賣花鼓的美人兒，那敲打著時光的老銀匠，手藝高超的雕木人，眼神慈祥的老阿婆，他們與此時的場景相互融合，誰也沒有驚動誰。

陽光在屋頂?shù)粗彳浀倪h(yuǎn)山，振翅的鷗鳥，內(nèi)心的幽暗開始隱退，快樂，慢慢向上洇開，我握住了這些美好的事物，這絕世之城。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