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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學關系:寫作與閱讀的內脈線

      2018-01-07 23:15:41閻連科
      神劍 2017年6期
      關鍵詞:家族倫理作家

      閻連科

      所謂網(wǎng),就是關系而已。人與人的關系,人與物的關系,物與物的關系;情感關系、生理關系、道德關系、最后匯總為人物與人物、人物與世界的情感和生命的魂靈聯(lián)系,這就構成了文學脈絡的那張網(wǎng)。

      說到底,小說是各種關系構成的一張網(wǎng)。這一課是本學期我們寫作的尾聲課,也可謂收網(wǎng)課和總結課。那么,我們就大體來梳理、淘洗一下文學的這張網(wǎng)絡關系圖。

      首先是文學中的倫理關系。

      這是19世紀文學中最為重要的文學關系。在第一講“故事:一種講述的責任與契約”中,我們應該拿出時間來分析人物與人物的倫理關系所構成的文學關系對故事結構的決定性意義,但因時間問題,我們省略了這部分?,F(xiàn)在,我們來補缺這一點。并且,就文學內部的各種復雜、微妙的關系而言,人物與人物的倫理關系,是這各種關系構成的文學網(wǎng)絡中最為矚目的那根、那組或那幾根、幾組網(wǎng)絡線中的綱。是麻亂一團中最為有據(jù)可尋的線索和路徑。是一棵大樹之主干,是一片藤蔓之最為重要的主纏?!都t樓夢》人物眾多,故事龐雜,但在閱讀中卻讓我們覺得清晰明了,有條不紊,就是因為千人萬人,都在圍繞著那個大觀園。在大觀園里,張長李短、趙彎孫繞,人物關系縱橫交錯,但在這交錯縱橫中,故事與人物所圍繞的又是榮國府。在榮國府中老老少少、左左右右,從家族倫理看,所有的人都在圍繞著賈母。而與賈府并行相連的還有寧國府。寧國府中也有一組與賈家相應相似的家族倫理關系脈絡線。這兩個家族的倫理線,一主一輔,構成了《紅樓夢》人物脈絡的倫理藤蔓和枝丫。這是《紅樓夢》中的那張人物網(wǎng)的綱。而在這個網(wǎng)綱線索上,還又形成一個網(wǎng)絡的主要點,那就是人物賈寶玉和圍繞賈寶玉展開放射的林黛玉和薛寶釵以及其他的十二金釵和散而有序的人物們。正是這個人物關系的脈絡網(wǎng),構成了《紅樓夢》的故事網(wǎng)絡和敘述口。賈寶玉是這個文學故事網(wǎng)的最圓心。由他放開而波及十二金釵,如湖面落石的圓心與波環(huán),或說是由賈寶玉這塊滑過湖面而時起時落的石玉帶起的一連串的倫理波紋與社會現(xiàn)實之線索,直到石沉而紋波止,賈家衰敗而幕落。

      《戰(zhàn)爭與和平》和《紅樓夢》一樣,人物眾多,百色百景,但人物的倫理脈絡始終是圍繞著四個家族而展開:

      1.博爾孔斯基家族:老博爾孔斯基公爵及妻子尼古拉與兒子安德烈公爵和女兒瑪利亞;

      2.羅斯托夫家族:老羅斯托夫伯爵及女兒娜塔莎和兒子尼古拉;

      3.別祖霍夫家族:老別祖霍夫與私生子皮埃爾;

      4.庫拉金家族:庫拉金公爵及兒子阿納托利。

      其余的元帥、將軍、軍官、士兵與百姓,人物過百,都在故事中串繞在這四個家族的人物藤線上或藤線之周圍。一部《戰(zhàn)爭與和平》,故事與人物,可說是升騰飄漫在戰(zhàn)爭硝煙中如盛夏烈日間的一塊巨大、旺茂的葡萄架,戰(zhàn)爭中的俄羅斯的大地,構成了其文學之土壤,四個家族是扭結在一起的四棵樹,卻如同一棵緊密纏繞的葡萄主枝干,而其余的人物都是這棵桿的藤蔓和果實,無論是掛果或落果,熟葡萄或者壞葡萄。

      可與《紅樓夢》和《戰(zhàn)爭與和平》眾多人物相論相說,其人物家族倫理關系又有相似之處的是20世紀的名作《百年孤獨》。相比之下,《百年孤獨》歷史跨度之大,時間伸縮之長,人物家族關系脈絡之亂,當屬世界文學之最。在這部小說中,單是出場的人物就有七代之多,百人之眾,加之未出場而被作家追溯敘述的上源家族,約為十代,歲逾百年。

      當我們在一部龐雜宏大的故事和人物部落中把人物的倫理譜系大致做成圖表后,其實我們是把一個故事的筋骨挑剔出來了。以上三部小說,都是家族倫理脈系構成的,這讓我們清楚地看到,原來偉大的傳世之作,其實多少也都是一部故事“家族史”。而當我們將其視為“家族史”時,那偉大之作的神秘也就或多或少地將其面紗撩開了。還有中國文學中巴金的《家》,曹禺最著名的話劇《雷雨》,無不是圍繞著家族、家庭的倫理線索和倫理矛盾、沖突來展開,敘述與演義著故事的源起、發(fā)展、潮頭和終尾。這兒,我們說的都是帶有家族、家庭性質的名作和典例,但在更多的小說名作中,其人物關系的主要成分擺脫了家庭、家族之倫理,呈現(xiàn)出另外一種人物關系網(wǎng)。

      其次,文學中的社會關系。

      在這類小說中,其中的人物關系非源自家庭、家族之倫理,而由來自各種社會與歷史的復雜矛盾所構成。這種文學關系,可謂文學中人物的社會關系。在這種人物的社會關系中,我們同樣可以對故事中的人物與人物的關系畫出他們的脈絡線。

      我稱這種主要由社會關系構成的文學人物關系為文學的社會倫理關系。這種文學人物的社會倫理關系,是更多小說的關系網(wǎng)。如《死魂靈》《羅亭》《前夜》《復活》《舒昂黨人》《歐也妮·葛朗臺》《罪與罰》《白癡》《巴黎圣母院》《紅與黑》《巴拿馬修道院》《包法利夫人》《情感教育》《愛瑪》以及哈代的《還鄉(xiāng)》和狄更斯的《艱難時世》《雙城記》等等。這些小說中的人物關系,大都是社會因素構成的人物與人物之關系,他們中間千絲萬縷的矛盾與糾纏,都源于社會的現(xiàn)實與矛盾,而非家族與家庭的倫理。所以,可稱其這種小說中的人物與人物的關系網(wǎng)脈為文學的社會關系網(wǎng)。

      當然,在更多、更復雜的小說中,文學的關系網(wǎng)絡是更為混雜的,不能用簡單的文學倫理關系和文學的社會關系去區(qū)分和圖表。家庭、家族關系與社會和歷史的各色人物、矛盾糾纏在一起,與宗教、宗法矛盾糾纏在一起。家族倫理中混雜著社會的關系。這種社會關系反過來影響、改變著家庭與家族的倫理關系。如《卡拉馬佐夫兄弟》《父與子》《高老頭》《包法利夫人》《紅字》《根》《湯姆叔叔的小屋》《霧都孤兒》《簡·愛》等等等等,更多的小說中是家庭、家族的倫理關系與復雜的社會關系滲透混雜在一起,彼此交錯,難舍難分,一會兒你高于我,一會兒我大于你,有時這種文學的社會關系影響改變著文學中的人物倫理關系。有時那種文學的倫理關系也改變、影響著人物的社會關系。我們稱這種混雜的關系為社會倫理關系,是文學關系的第三種關系。

      其實,《高老頭》這部小說,就是最有代表意義的通過混雜的文學社會倫理關系所構筑的小說結構。我們從上邊的關系圖中,已經(jīng)看到了倫理關系中隱藏的社會關系。而在閱讀小說時,我們許多時候會更強烈地感受到社會關系的復雜與深刻,而不是家庭倫理的復雜與深刻。這和《卡拉馬佐夫兄弟》恰恰相反,在《卡拉馬佐夫兄弟》中,我們讀到了社會關系、宗教關系對家庭倫理關系的影響,使得卡拉馬佐夫家族(家庭)的矛盾深刻到黑暗而讓人驚悚。這就是社會倫理關系在文學中的意義,彼此混雜,彼此影響,它們的關系愈是混亂、混雜,彼此高下、大小的糾纏難解難分,小說的意蘊、意義就更為復雜、深刻,和值得永恒的探尋。

      就此種關系而言,《紅樓夢》《卡拉馬佐夫兄弟》《戰(zhàn)爭與和平》都是成功的范例,而《三國演義》《水滸傳》這種多為社會的文學關系所構成的小說,相比畢竟是顯出了它的簡淺與大眾。再以后來者說之,巴金的《家》與茅盾的《子夜》,是倫理關系與社會關系構成的兩部兩類關系小說的典型。這兩部、兩類的典型,文學生命的成與敗,榮與衰,是文本內部最根本的原因之一。

      顯然,我們這樣把一部部、一個個偉大作家的作品中的文學關系用文學倫理關系、社會關系和社會倫理關系羅列、圖表出來是簡單的、粗暴的,乃至帶有一定的文學冒犯和危險性。但不可否認,在19世紀的寫作中,大體說來,文學內部的人物關系不外乎就此幾種。那些作品的故事,都是圍繞著這些關系所展開。內容都是這些關系上和關系間的矛盾、糾葛與沖突。它們間倫理上的情感與糾纏,社會與歷史對人和這種關系的影響與改變,以及人與人之間關系對社會關系的改造與改變。道德沖突、金錢欲望、戰(zhàn)爭與和平、生存與死亡、宗教與命運、愛情與毀滅,沿著他們的生命到來的時間與歷史,回憶與未來,還有人類的生存困境與人的靈魂之不安。幾乎所有的小說內容,都是在他們與他們之間,他們與他人之間,展現(xiàn)著人物關系間彼此的情感關系、心理關系、道德沖突和人物與歷史、與現(xiàn)實的想象和可能。就是《戰(zhàn)爭與和平》中除了這些重要家族和主要人物外,又寫了成千上萬的士兵和百姓的生與死,也都是這些關系上的枝葉、蔓條和果徑。就是《百年孤獨》中用大量筆墨寫了這個家族的情人、亂倫與私生子,也都還是家族身上的血肉、癭瘤與生命。

      由此可見,當“文學:網(wǎng)”或者說“小說:網(wǎng)”這一說辭成立時,“關系”,就成了文學或小說的綱領了。而人物與人物的聯(lián)系、交錯、對立、愛與恨、曖昧與糾纏等一切關系中的情感,就成了文學之本質。到這兒,我們其實可以說,故事與情節(jié)原本是沒有關系的。情節(jié)與情節(jié)的疊加與發(fā)展,并不會堆積成為一個故事體。而所有的故事,在那些偉大的文學中,都是人物與人物各種關系的顯露、展開或者隱蔽與藏匿;而情節(jié)與細節(jié),都是人物在這種關系中上與下的臺階和梯凳,都是人物內心與魂靈世界的情感細胞與血管。

      一句話,故事即文學之關系。

      一句話,文學不僅是人學,更是人物間的關系學。

      在文學關系中,文學不僅是人物與人物間有跡可循的人物關系學,還是人物關系深處的人的心理關系學之靈魂關系學。

      這里說的文學心理之關系,不單單是指人物的心理。還包括人物心理與世界和他人的關系。尤其是意識流和類意識小說,人物與人物、與世界的各種關系,不僅是用行為、語言在聯(lián)系,更是在用文學的心理關系在聯(lián)系。“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皩ひ捯?,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這里的愁愁愁,思思思,也就一個愁字、思字而了結??傻降自鯓右粋€愁?怎樣一個思?心理的過程、行為狀態(tài)又是怎樣呢?在某一種小說寫作中,文學的心理關系彌補、呈現(xiàn)了這一切。在生活中因無形無物,無法呈現(xiàn)而被我們忽略的人心之在,在文學中通過心理關系呈現(xiàn)出來了。比如在現(xiàn)實主義和現(xiàn)實生活中,甲與乙相隔千山萬水,彼此不說話,無行為,僅僅是“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心有想念,一閃而失。而這在生活中是被我視為“無”的聯(lián)系,不存在的行為,在現(xiàn)實主義寫作那兒,也無非寫上“甲對乙異常思念”罷了。但人們是怎樣思念的?思念的經(jīng)過又是怎樣呢?這種思念會彼此聯(lián)系、交叉、交流嗎?這些在現(xiàn)實主義那兒都是難以完全、準確表達的,但在文學的心理關系中,在心理的文學聯(lián)系中,都是可以充分展現(xiàn)并得以表達的:

      多美好!多痛快!就像以前布爾頓的時候,當她一下子推開落地窗,奔向戶外,她總有這種感覺;此時耳邊依稀還能聽到推窗時鉸鏈發(fā)出輕微的吱吱聲……當時她站在打開的窗口,仿佛預感到有些可怕的事情即將發(fā)生;她觀賞鮮花,眺望樹木間霧靄繚繞,白嘴鴉飛上飛下;她佇立著,凝視著,直到彼得·沃爾什的聲音傳來 :“在菜地里沉思嗎?”……

      這個《達洛衛(wèi)夫人》的開篇,寫的是女主人翁為了晚宴去采摘鮮花,然而由于心理的聯(lián)系,思緒卻到了她少女時期的故居布爾頓的莊園,因此也勾起了她對往日情人彼得·沃什的思念,從而頭腦中出現(xiàn)情人與丈夫理查德的比較。爾后,是她對大戰(zhàn)中死去的士兵的聯(lián)想。因為這種聯(lián)想之聯(lián)系,又使她沉于生與死的思考……如此,還未到來的現(xiàn)實的情景、貴婦淑女們的景況、女兒伊麗莎白、家庭教師等等,發(fā)生過和還未發(fā)生的,這兒的和異地的,存在和不存在的,都在她去倫敦買花的大街上到來并彼此發(fā)生著聯(lián)系。與其說這是克雷麗莎的意識流,倒不如說是《達洛衛(wèi)夫人》呈現(xiàn)給我們的文學的心理關系圖。

      ……他們是些什么人呢?他們在談論什么呢?他們是屬于哪一個機關呢?K生活在一個法治的國家里,人人安居樂業(yè),所有的法律都在起作用,誰敢在他的住所里侵犯他呢?他一直傾向于把一切事情看得很簡單,只有當最壞的事情發(fā)生時,他才相信有最壞的事情,甚至一切都到了危在旦夕時,他也不為明天擔憂。但是,在這兒采取這種態(tài)度,他覺得不是正確的辦法;他自然可以把這一切看成是開玩笑,一次十分無禮的玩笑,是他銀行的同事干的,原因就不清楚了,也許因為今天是他三十歲生日,這自然是有可能的。……

      《訴訟》中通篇都是這樣的心理文字。這種心理的描述,給我們提供的也正是K的心理與他人、世界和各種事與物的各樣矛盾和聯(lián)系。這種文學的心理聯(lián)系,當那兩位寫出《白癡》《罪與罰》和《卡拉馬佐夫兄弟》及《城堡》《訴訟》等作品的敏感而神經(jīng)質的天才無意間實踐到了巔峰之后,喬伊斯、伍爾夫和普魯斯特們,把這種文學的心理關系,推向了亂云飛渡的巔峰云層。然無論怎樣,無論后來者如何評價他們和在寫作中進行新的心理關系的嘗試,到今天,文學的心理關系,都已經(jīng)是寫作中最為常見、普遍的一種文學的關系了。

      除卻我們討論的文學倫理關系、文學社會關系、文學社會倫理關系和文學心理關系,還有文學的作家與文本之關系。這是文學關系的第五種。在這一關系討論中,我們回到19世紀的寫作里?;氐轿覀円恢睘槔亩唐獙懽魃?。在19世紀世界文學的版圖上,因為日本文學的崛起,也使得世界文學中存在著我們亞洲寫作的光芒?!叭毡镜男≌f在20世紀的成就有了可驚異的發(fā)達,不僅是國民的文學的精華,許多有名的著作還兼有世界的價值,可以與歐洲現(xiàn)代的文藝相比。只是因了文字的關系,歐洲人要翻譯他頗不容易,所以不甚為世間所知?!边@是1922年5月周作人為周氏兄弟合譯的《現(xiàn)代日本小說集》所作的序言,它說明了那時日本文學存在的世界性價值和被忽略的原因。今天,我們以森鷗外的短篇《舞姬》為例,多少可以讀出這位同夏目漱石一道代表著日本文學在當時世界文學中的地位和高度,同時也標志著亞洲文學在19世紀時的發(fā)展狀況的晚起但成就不俗的境況。

      《舞姬》發(fā)表于1890年,以第一人稱寫就并有相當?shù)淖詡魃剩适轮v“我”在德國留學返回東京時在船上帶著懺悔的回憶——回憶“我”在德國柏林讀書時偶遇貧窮的姑娘愛麗絲。愛麗絲是裁縫的女兒,因家境困窘,不得不去做了舞姬。而在其生活不測,又被老板欺凌受辱時,相遇了“我”。于是,二人相識相愛,并使愛麗絲懷孕。可這時,“我”忽然又重新獲得了仕途的升遷之機,最后既虛偽而又毅然地拋棄了愛麗絲,踏上了歸國的輪船。

      今天看,也許這個忘情負義的故事,并無太多新意。但它在120多年前,這個故事不僅有著現(xiàn)實的意義,而且在我們說的作家與文本這一文學的“關系學”上,有著直到今天都值得借鑒的妙道。這個文本的關系學,至少在以下三個方面,有著亞洲文學較早現(xiàn)代性的示范與呈現(xiàn):一是主人翁“我”與作家本人之關系。即小說的自傳性,或說作者個人經(jīng)歷走入文學的實踐性。

      森鷗外在22歲的1884年,奉命赴德進修,在德國期間經(jīng)過一場與《舞姬》相似的戀愛。1888年下半年回國不久,其所愛的德國姑娘就追隨至日本,但迫于體制機構和家庭宗法所限,他只好讓弟弟與妹夫出面與姑娘相見斡旋,說服了姑娘重返德國。這段真實的經(jīng)歷,正是《舞姬》故事的真實原初,這就構成了作家本人與主人翁的對應關系,現(xiàn)實與虛構的文學關系。如歌德的《少年維特之煩惱》一樣,這種作家與人物的本源關系,是一部小說真實、真切、擊中人心的最初的力量。這一點,就故事“怎么講”的19世紀還不夠深入被作家探討并被讀者所接受的景況下,作家的經(jīng)歷與人物在故事中經(jīng)歷的重疊與分流,其實正初具著某種現(xiàn)代性的敘述。一如魯迅在幾十年后寫就的那些名篇,《孔乙己》《祝?!贰对诰茦巧稀泛汀豆枢l(xiāng)》等一樣,都是那種作家的“真我”形象對文學的滲透,也才有著更為不一樣的真實和超越故事本身的力量和文本結構的意義。

      二是《舞姬》寫作中視角的現(xiàn)代性。這樣的“真我”在文學中出現(xiàn),使故事不再是作家全知全能講述的結晶,而是(部分)人物內心獲得最大豐富、最大真實的證據(jù)和手段?!拔摇薄粌H是以人物的身份而出現(xiàn),而且是以人物的心理、心靈而展現(xiàn)。這種敘述視角的改變,雖然作家“丟掉”了萬能的地位,但卻在“真實”上獲得天然被信任的可能?!耙暯恰薄凇段杓А分胁辉賳渭兪侵v故事的方法,如《一千零一夜》那樣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講述,而且是故事最大限度地獲得了真實的依據(jù)。

      今日東返歸國的我,確非當年西渡留學的我了。學業(yè)上固然未達到令人滿意的程度,但我卻飽嘗了世道艱辛,懂得了人心叵測,甚至連自己這顆心也變得反復無常,難以捉摸。即便把自己這種“昨是而今非”的剎那間的感觸寫下來,又能拿給誰看呢!

      這一段出現(xiàn)在小說開篇的文字,是敘述,更是“我”的心理。從文學心理關系來說,使小說一開始就和女主人翁愛麗絲發(fā)生著懺悔、內疚的聯(lián)系。它既是小說故事的心理鋪墊,又是作家——人物——講述者三位一體的作家與文本關系現(xiàn)代寫作的開始,并且因“我”在小說中的出現(xiàn),虛構的故事,輕易就獲得讀者對作家本人與那個敘述者“我”的雙重信任,同時也為作家——敘述者揭示人物的內心與故事的心理關系,打開了一扇秘密可窺的門扉。這樣的將作家本人、敘述者和故事人物三位一體的“第一人稱”,已經(jīng)超越了簡單的人稱視角,為20世紀的現(xiàn)代性敘述,埋下了現(xiàn)代與后現(xiàn)代的伏筆。

      在20世紀的小說文體和敘述中,作家既為敘述者,又為人物在故事中“三合一”的出現(xiàn),極大地豐富、改變了作家與文本、文體的關系,拓寬了敘述的維度。如博爾赫斯的諸多短篇,納博科夫的《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實生活》、索爾貝婁的《洪堡的禮物》、卡爾維諾的《一個旅人》、略薩的《胡利婭姨媽與作家》以及魯迅的一些重要作品等,作家作為人物在小說中的出現(xiàn),都不僅僅是為了敘述的技巧,更是為了在小說敘述技巧中獲得故事的求真和文體更新的實踐??梢哉f,在20世紀的重要作家中,幾乎所有的作家都是文體家,而其中文本中這種“三合一”的敘述——作家與文本的關系,從19世紀到20世紀,正是一條探究現(xiàn)代性寫作的小徑通道,直至到了今天,幾乎所有作家,都或多或少,或深或淺地在作品中或敘述的過程中,滲透展開著一個“作家”的形象,或者“作家”本人在文本上出現(xiàn)的含有結構意義的敘述。這一點,美國作家保羅·奧斯特,幾乎不在故事中出現(xiàn)一個“作家”的形象,似乎就無法展開故事的敘述,實在是運用到熟極而果落的地步。而魯西迪的《午夜之子》,則把作家與文本之關系,運用到驚人的奇妙與嫻熟,使這一偉大的作品獲得了少見而寬闊的敘述之空間。魯西迪在時間的敘述之外,把空間敘述近乎完美、完整地拉回到了寫作之中,歷史事件、現(xiàn)實發(fā)生與作家的寫作過程,以及講述者(作家)歷史學家薩利姆·西奈,作為小說人物和敘述者隱沒、出現(xiàn)并隨時現(xiàn)身地向情人博多對家族故事的歷史講述,委實到了使文本完美多變、豐富而又張弛有序,僅憑這一點,作家、人物、敘述者與文本多層次地交錯呈現(xiàn)的天衣之無縫,《午夜之子》也可列入最偉大的文體文本的行列。

      文學關系是一種文學的關系學。在這五種關系之外,還有人物與非人物、非心理、超文本的人物與世界和物的關系之聯(lián)系。如高里奧老頭和那座伏蓋公寓之聯(lián)系;《獵人筆記》中獵人與大自然之聯(lián)系;在杰克·倫敦筆下的人與空曠、荒寂、殘酷的山脈、沼澤之聯(lián)系,與各種動物之聯(lián)系;以及約瑟夫·K與法律、法庭之聯(lián)系,大學生K與城堡之聯(lián)系等,這些文學中人物與非人物的聯(lián)系和關系,也都是文學關系最為重要、最為獨特,也許是更難表達敘述的文學關系學。

      這樣的非人物與人物間的人與物與自然的文學之關系,可謂文學的第六種關系:文學的人與非人之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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