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瑩瑩
摘要:《群山回唱》是美國作家胡塞尼于2013年出版的第三部力作,講述了三代人在1952 年至2010 年間因貧窮和戰(zhàn)爭而鑄成的故事。胡塞尼向世人展示了因家庭親情、愛情的缺失而引發(fā)的一幕幕家庭悲劇,而他們最終又因親情的力量、愛的力量而覺醒、回歸,建構了一個個幸福、和諧的家庭。通過對主人公帕麗多舛經歷和命運的分析,可以更好地解讀胡塞尼的家庭觀以及他對家庭力量和永恒親情的強烈信念。
關鍵詞:《群山回唱》;家庭觀;帕麗;胡賽尼
《群山回唱》是美國作家胡塞尼于2013 年出版的第三部力作,該小說以阿卜杜拉和帕麗這對兄妹六十年的悲歡離合為主線,把和他們產生交集的人物串連在一起,講述了三代人在1952 年至2010 年間因貧窮和戰(zhàn)爭而鑄成的故事。在這部作品中,家庭依然是胡塞尼關注、烘托的主題,他說:“《群山回唱》這本書的寫作始于家庭概念。事實上,我的寫作不斷涉及的最重要的主題是家庭。拋開了家庭這個線索,幾乎無法理解自己,無法理解周圍的人,無法弄明白整個世界中自己的位置?!盵1]因此,在整部小說中,胡塞尼始終緊扣人類生存最基本、最重要的主題——家庭親情與愛情的得與失、親人之間的背叛與救贖,令人心痛的悲情與愛的光輝相互交織,向世人展示了因家庭親情、愛情的缺失而致使主人公倫理意識模糊乃至喪失從而引發(fā)的一幕幕家庭悲劇,刻畫了一個個情感飽滿、鮮活、不屈不撓的人物形象:阿卜杜拉、帕麗、納比等等,而他們最終又因親情的力量、愛的力量而覺醒、回歸,建構了一個個幸福、和諧的家庭。命運多舛的主人公帕麗一生歷經坎坷波折,被賣、被收養(yǎng)、亂倫之舉、回歸家園……而這些經歷無一不與家庭、親情、愛情的得與失息息相關。
一、原生家庭之親情的遠去:母愛、父愛、手足之情的缺失使年僅三歲的帕麗萌生了縈繞她一生的“缺失感”
帕麗在出生時其母親因大出血而死,因此,生母在她生活中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自襁褓之時起,帕麗就缺失了母愛,幼小脆弱的她只能更加強烈地依戀父親、依戀其兄長阿卜杜拉。幼年的帕麗是幸福的,因為她有一個對她呵護備至、視她為命的哥哥阿卜杜拉,是哥哥阿卜杜拉擔當了“父母兄”三重身份、一手把她拉扯大,扶她走第一步路,聽她說第一句話,給予她人類至真至善的關愛與呵護。帕麗喜歡羽毛,阿卜杜拉用自己腳上的鞋子去交換鄰村男孩的一根孔雀翎,然后光著腳走回家 “每一步踩到地上,腳底就一陣抽痛……阿卜杜拉知道自己干了件很不明智的事,可等他跪到帕麗身邊,輕輕把她從小睡中搖醒,像魔術師一樣從背后變出那根大羽毛的時候,一切都是值得的了……突然之間,他的腳一點也不疼了”[2](P23)只要能看見妹妹開心的笑容,阿卜杜拉覺得做什么都值。
帕麗的生父薩布爾年輕時富有夢想,婚后辛勤勞作,對妻子與孩子關愛備至。妻子死后,為了拉扯兩個幼小的孩子,他又給孩子們娶了繼母帕爾瓦娜。然而,帕麗三歲時災難降臨了,已經經歷過一次因為沒有棉被、棉衣兒子奧馬爾被生生凍死的喪子之痛的薩布爾舉步維艱,面臨兩難的抉擇:舍棄一個孩子、一份骨肉親情去換取其他孩子的生存?還是誓死維護親情、全家俱亡?最終薩布爾賣掉了親生女兒帕麗,他的這一抉擇不僅讓年僅三歲的帕麗失去了自己的家、失去了父愛,同時也造成了阿卜杜拉與帕麗兄妹長達近60年的手足分離,給兄妹倆帶來了幾近毀滅性的傷害:阿卜杜拉終生沒有中斷對妹妹的思念,沒能走出失去妹妹的陰影,“他們告訴我,我必然走進水里,我很快就將沉沒。出發(fā)之前我把它留在岸上,給你。我懇求你找到它,妹妹,所以你一定會知道,我在沉入水中時,想的是什么”[3](P415);而年幼的帕麗萌生了縈繞她一生的“缺失感”,“從記事的時候起,帕麗一直都有這種感覺,這種在她的生活中,某種東西或者某個人缺失的感覺”[4](P191),60 年來她一直在尋找那種“缺失”的東西,并且一度陷入倫理迷亂的困境。
二、收養(yǎng)家庭之親情的缺失
(一)養(yǎng)父養(yǎng)母沒有給予帕麗真正的關愛,從而導致其在“缺失感”、孤獨感中倫理失常
年僅三歲的帕麗被賣給了瓦赫達提夫婦,養(yǎng)父瓦赫達提是同性戀者,在內心苦苦戀著家里的廚子兼司機納比;而養(yǎng)母妮拉是離經叛道的先鋒派詩人,酒色成性??上攵谶@樣一個冰冷、殘缺、異化、毫無生機的家庭里,帕麗絲毫感受不到家庭的和諧與溫暖,又怎么可能享受真正的父母之愛?六歲時,養(yǎng)父中風癱瘓,養(yǎng)母妮拉帶著帕麗逃離至巴黎。在巴黎,養(yǎng)母泡吧酗酒,穿梭在不同的男人中間,任由年幼的帕麗在人生地不熟的公寓里孤獨地成長。缺乏兄弟姐妹的陪伴,沒有父愛,又享受不到母愛,這段成長歷程中刻骨銘心的缺失性體驗給帕麗帶來了難以彌合的心靈傷痛和創(chuàng)傷性記憶,“從記事的時候起,帕麗一直都有這種感覺,這種在她的生活中,某種東西或者某個人缺失的感覺,對她自身的存在來說,缺失的東西或人又是不可或缺的。有時候,這種感覺朦朦朧朧,像一個信號……遙遠而飄忽不定。還有些時候,這種缺失的感覺卻是那樣清晰,那樣親密,仿佛觸手可及,讓她的心猛然沉落下去?!盵5](P191)。為了滿足內心對家的渴求、對親情、愛情的渴求,為了尋找那個朦朧不清、揮之不去的“缺失感”,帕麗竟然離經叛道,不計后果地搶走了養(yǎng)母妮拉的情人于連,并公然同居。
正是因為沒有了家,沒有家人的關愛,沒有手足的陪伴,帕麗無法找到整個世界中自己的位置,倫理意識懵懂的她終于迷失了自己。
(二)養(yǎng)母妮拉自殺:帕麗在傷痛與自責中幡然覺醒
帕麗這一亂倫之舉徹底擊垮了養(yǎng)母妮拉,并成為推動其自殺的兇手。所幸的是,養(yǎng)母的自殺讓帕麗認識到了自己的魯莽過錯,讓她深感悔恨和自責:“她和于連的放縱行為等于推了媽芒最后一把”,“終其一生,她將隨時受到此事的劇烈沖撞。內疚、強烈的悔恨,會讓她防不勝防,她將因此而痛入骨髓。她會時時為此糾結?,F在如此,將來的每一天也是一樣。就像有個不停滴水的龍頭,架在她心底深處?!盵6](P223)同時,也使帕麗的倫理意識開始覺醒,毅然離開于連,開始新生。
三、帕麗回歸家園
“回家”是胡塞尼所有作品的重要主題。在《群山回唱》中,帕麗的回家具有雙重意味:首先,隨著倫理意識日漸成熟與回歸,帕麗依靠愛的力量、親情的力量構建了和諧、幸福的家庭。一直渴望親情、渴求安全感的帕麗幸運地遇到了埃里克,一個“身上蘊藏著一種駐外大使般的專注,文靜安恬的克制,經久不衰的端莊”[7](P228)的男人,一個真心為她著想、理解她、支持她的男人,一個給了她安全感、可靠感、幸福婚姻和美滿家庭的男人,“因為有了埃里克,有了他不間斷的、充滿慰藉的陪伴。也因為有了伊莎貝爾,她穩(wěn)固了帕麗腳下的大地”(P230),這時的帕麗十分滿足,她內心的那種缺失,因為有了自己的家,因為有了家人和孩子而得到了填補,那種“熟悉的、始終揮之不去的”缺失“也變得暗淡下去了”。這不正是彰顯了家庭親情的偉大嗎?不正彰顯了愛的力量嗎?至此,自幼缺失家庭、缺失愛的帕麗終于構建了屬于自己的家。
回家之予帕麗還有更深層的意味,即回歸家園,尋根之路。48歲那年,埃里克突發(fā)心臟病離世,那曾經暗淡下去、久違了的缺失感再一次將帕麗席卷,直到馬科斯醫(yī)生打來電話、告知了帕麗身世的真相,那些失去的記憶噴涌而出,一幕幕浮現在她的腦海……那種“缺失的感覺”,那個“不可或缺的人”就是那個童年牽著她的手、對她呵護有加的哥哥阿卜杜拉,帕麗找到了缺失的源頭,決定踏上尋找哥哥阿卜杜拉的路途,因為“知道這一點很重要,知道你的根,知道你人生開始的地方。如果不知道,你的人生好像就不真實了,就像一個謎題……就像你錯過了故事的開頭,一下子到了中間,拼命想弄個明白”(P368)。在分離58年之后,帕麗終于尋到了自己的根,與哥哥阿卜杜拉得以骨肉團聚。完美之中的缺憾是此時的哥哥阿卜杜拉因患老年癡呆癥而記憶失落,完全認不出她來,但是帕麗還是感動不已,因為她知道原來曾經有個人,是這么的愛她。雖然缺席彼此幾近60年的歲月,不能共同成長、分享喜悲,可是重逢的時刻還是到來了,就像從同一棵樹上飄落的兩片樹葉,被風吹散,相隔數里,卻仍然找得到深深糾纏的樹根。至此,帕麗終于回歸了家園,哥哥阿卜杜拉在,家就在!
帕麗一生多舛的命運、坎坷的歷經,無一不是源于家庭的缺失,無一不是源于愛的缺失;帕麗的完美回歸,無一不是源于家庭的力量,無一不是源于愛的力量!這不正是作者胡塞尼始終宣揚的一個亙古不變的主題嗎?“家”的概念,一切源于家,一切源于愛。用心去感受,我們讀者會清晰地聽到,家的旋律始終在群山之中回響,愛的力量始終在群山之中高唱!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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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山東農業(yè)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