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 影（九章）
2018-01-06 05:58:05王猛仁
中國詩歌 2017年10期
□王猛仁
散文詩章
PROSE PSALMS
竹影（九章） 王猛仁
在大地的宣紙上（九章） 曉 弦
竹 影（九章）
□王猛仁
竹 影
那片久違的土地，總能招惹著了色的詩句，總能掀起心的潮汐。
看天空抖動的云彩，我就知道，季風(fēng)已將春天雪白的翅膀，悄悄地扇進(jìn)飽實(shí)的秋，在屬于我的田野里輕拂著綠草黃花。
曾經(jīng)被凍結(jié)的思緒，陶醉在情人的秋波里。
讓一些不可名狀的怡悅，讓一些圓形的韻律和一些不安寧的色澤，漸次包圍我們，濃縮我們。
我們怎能抵擋你燦爛的花香和花蜜？
當(dāng)躁動的音符被洇染之后，總是十分活躍地將我們簡單著，又復(fù)雜著。
任何一次閃光的微笑，都會漾及沉重的心事。
七月的雨滴像生命的甘泉沖洗和撫摸著愛情的詠嘆調(diào)。
從你狹長的葉縫間落下的天籟，將一首詩的意境燃得灼人。
鋪在潔白桌面上的層層月光，一定有一雙憂郁的眼睛，在暗處瑟瑟發(fā)抖。
有了夜的憐憫，失去知覺的大地，在秋風(fēng)中飄落的竹葉會不會再度重來？
記錄在竹葉上的情愫，依舊搖曳不停，鮮明著一個思考者柔韌的形象。
而我，已踏上昔日的荒原，一直向西，只為迎接你陷進(jìn)長途跋涉里的風(fēng)影。
暗 語
一抹劃破晨曉的霞彩，落在心的柵欄，似一瓣茉莉的幽香，一層一層的，漫過平靜的心境，漫過漆黑的夜，讓一塊殘石，留有當(dāng)年的憑證。
風(fēng)，撕扯著日歷，拾掇起所有的喟嘆，浸濕夢幻里的溫存。
有時，它能拼揍成一首溫?zé)岬脑?，?qū)趕殘留在荒野里的夜的深潭。
一道目光的漂泊，一朵心靈的戰(zhàn)栗，是季節(jié)里的黃沙，是思念里的飛絮。
從九月如茵的草坪上朗讀你的詩章，從心之亂石花叢間采一些綠苔。
在今天這個莊嚴(yán)的時刻，忘卻全部文字的含蓄，等待屬于你的深谷，作最后一次告白。
你不就是那一個匆匆而逝的歌者么？
我始終揣著一摞泛黃的信札，在空曠的街頭徘徊。
當(dāng)未完的故事和呆滯的目光永無歸期，我便記起你被貶時的芳蹤，以及那看似弱小的，甚至是剽悍的生命，在時隱時現(xiàn)的狡黠里，變幻莫測。
不是所有的寂寞都可以被陽光化解的。
包括苦澀的、微弱的、不甘憔悴、不甘窒息的欲念。
我沒有掙扎。
我愿用苛刻的殘夢，窺視你心底的甬道，在脈絡(luò)分明的葉片上，尋找遙遠(yuǎn)北方星星的暗語。
顫 聲
深夜醒來，卻找不到豐腴的說辭。
直到微笑的花蕾從心隅盛開于臉頰，走出雨季的天空，還在陰陰地晴著，泛著微微的甜意。
昔日的戀情沒被風(fēng)化。
然而，輕裂的土地，卻意外地感受著雨滴的誘惑，迸發(fā)出最后掙扎的閃光。
人生只此一次。我天天蠶食著我自己的影子。
那幽幽的低語，以及回流于耳際的輕訴，終于在一個不經(jīng)意的夜晚，生生地、怯怯地預(yù)演著，驚呆似的望著我，呈一簾如蘭似的羞澀。
無風(fēng)無云的天空有一行雁陣，自東向西，時南時北，蒼涼如畫，試圖叩響一個久遠(yuǎn)的、從夢中驚現(xiàn)的心扉。
時光的背后，往往沉默并埋葬過許多憂傷。
婷婷的鵝黃玉立于你的靈魂之頂，于冷冷心空中駐扎，生長?？此埔环N馨白的蕊情，吐露于淺淺的微風(fēng)中，無聲無色。
一個似乎并不介意的眼光，一個僅僅出于禮貌的微笑，從人生的海洋上依次飄過。
此刻，天空是只能意會的平淡。
我站在平原，不斷地采擷詩中流動的韻，啜飲著心靈音符的顫聲，在凡人抵達(dá)不到的地方，重新梳理曾經(jīng)失落的夢想和希冀。
窗外的陽光踉蹌而下，牽動水天沉沉的魂。
咿咿呀呀，紛紛復(fù)沓那支永不褪色的歌謠。
讀 秋
葭莩蒼蒼。微音茫茫。
夜的原野，悄悄撫摸你芳香的發(fā)絲，一陣輕薄的暖風(fēng)，熏醉那朵無根的云。
一條悠長的心巷，總有如水的溫情，靜候著你的跫音。
黑色加重了夜的深沉，靈魂卻透明地醒著。
你的背影，覆蓋了漫天蓋地的光芒，殘留在記憶里的微粒，只是你我揉碎了邊際的不眠的夜。
一旦靈感來臨，我便將種植在心田里的細(xì)柔的呼喚撿起，企盼秋去春歸時再次繁華。
時光揉走了彩霞，也吹萎了諾言。
惟一一場生根的等待，且無視那夜的風(fēng)雪，敲響每一個新生騷動著的黎明。
季節(jié)在無聲的流逝中無處可尋。
我們不如在夏季懸瀉的瀑布里放歌，把那些被陽光照耀，被鮮花粉飾的詩句，抒寫得更加豐滿。
是啊，濃黃的秋天告訴我，流失的歲月將不會重返。
一顆不眠的星斗，是我一生難得一見的光明。
重生或自滅，都會在一念之間肅然閃現(xiàn)。
記憶的長河，又怎會填平你這空虛的燃燒的火焰？
假 如
古銅色的陽光，在傍晚的水池邊盛開，鍍著父輩們彎曲的記憶，讓一個終日漂泊的靈魂更接近現(xiàn)實(shí)，讓一幅風(fēng)景畫，從溝壑縱橫的掌紋間經(jīng)過。
一場風(fēng)雨自骨骼中掠過。
望著一條粉紅色弧線，漫過鄉(xiāng)村少女頸脖的潔白，在看似多情的目光里，太陽的顏色徐徐親熱，淘盡一片玉立的風(fēng)采。
一彎明月，依然是朝霞一般的血紅。
愛的音符，躍動著野性和青春的話語，我不忍心把那么多的狂熱與癡迷，壓縮為最終的幾聲鳥鳴。
難以想象，那只顫抖的手指，怎能畫出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句號？
往事零星的片斷在腦海中閃閃而逝。
顫音與回響像塵埃一樣蕩去，并漸漸蒙上大地寒夜的雙眸。
我天天尋覓的足跡與滄然的身影，如同深埋已久的離愁，布滿返鄉(xiāng)的途中，再一次點(diǎn)亮心的幽空。
久別的蛙鳴，似家鄉(xiāng)的一眼清泉，不斷地打撈起夢的花環(huán)，在暮色中編織，溢滿白日里的馨香。
一切關(guān)于淚流如溪的過往，均會有一柄無形的鋒刃，在我行走的驛站，刻下銘骨的記憶。
秋 思
夜，攜著曙色，披著面紗，趁我不在的日子，破門而入；一組詞語，著一身黑衣，苦笑著，踏著晨霧，向我走來。
不知何時，你已嗜上了芨芨草的風(fēng)骨，用另一種形式與生命，為一襟孤凄，永久嘶鳴。
那一刻，月亮念起一處舊傷，無垠的雪地，才是我向往的大海的遼闊。
一只疲憊的紅鳥，從遠(yuǎn)處捎來天空的消息。
一個失眠者開始浮動在淡藍(lán)色的窗口，并且在日后展開的旅途中，望著閃動的橘黃色燈光，他能否觸摸到搖晃的坐標(biāo)？
夢中的波危浪險消盡，銀河卻為之黯然傷神。
他已觸到她的另一面，以隱形的力量，簇?fù)碇?，聳立著，蜿蜒向東。
在銜接我們有限的空間里，為一個走得更遠(yuǎn)或者更近的人，為虛幻的面孔，為戛然而止的曲子，找到一個理想的飛翔之夜。
繼之，為你遮陽，為你擋雨。
我常常用筆為自己吶喊。
常常用詩句試圖在滋潤一種燃燒的渴望。
有時，也用含淚的眸光去澆灌家鄉(xiāng)干涸的土地。
我的雙眼早已布滿灰塵。
既然往事已擊穿純潔的本質(zhì)，我希望久合的苦澀與哀愁，沿著扭曲的水珠與葉苞，在大地與圓月之間留下一些思考，直到我的生命里只剩下颯颯風(fēng)聲，只剩下鳥聲余韻。
晚 唱
這些日子，有一條從眼睛里流出來的信息，總在繽紛天地間慫恿著我，讓我的文字顯得有些短促，有些蒼白，有些瘦弱。
透過一次又一次溫?zé)岬淖ＵZ，你依稀可辨的聲音，不時地震撼著我的靈魂，并且，沒日沒夜地控訴我不言自語的貪婪。
陽光被你抖動的軀體分割著，好像挑燈看劍，力舉一顆沸血的心。
如今，我愿意默默地移開凝滯的目光，感受燈光下被風(fēng)化的語言，以及由此滋生的嚴(yán)峻、冷酷與無知。
我喜歡自由地來自由地去。
我把自己看成是一種飄忽不定的風(fēng)景，終日廝守在虛掩的門扉里，不見日月。
樹的影，仍然是我忠誠的無忌的夢境；花的形，仍然是我童年里難得一見的喑啞的琴音。
我突然覺得，不論我來自何方，總是喚不起沉淪的絕望，即便我的思念被烤得焦黃焦黃。
記憶的野馬，在心中無邊地奔騰著……
我愿意從透明進(jìn)入渾濁，從復(fù)雜走向單純，當(dāng)四周是一群天真的孩子。
天空已張開湛藍(lán)的欲望，一只不倦鳥，開始伏于枝頭，對著上帝頂禮膜拜。
秋天，我牽你的手，在畫，在畫……
暮色，在溫柔的眸子里流淌。兩條影子被死死釘住，將一些光芒，一些純粹的暖，在彼此的臉上擦亮。
從此，每一聲嘆息，每一種愜意，全都隱入了夕陽的滑落中。
隨著某種特定的旋律，在顫動……
詩之花
我從黃昏的語言中醒來，請讓我這樣靜靜地看著你吧！
等待沒有凍破花容的日子，把你的歡笑與明亮的心，寫進(jìn)一部永不生銹的詩典。
不知不覺，我們穿越季節(jié)的時空，點(diǎn)點(diǎn)滴滴，絲絲入扣。
秋天，正伸出光潔的手指，為春之浪漫，為夏之繁華，寫下一篇篇厚重的筆記。
在你斑斕巨翼的庇護(hù)下，我無意去捕捉靈感的火苗，也不愿在素潔如雪的彼岸停靠，更不會坐在一個沒有墨香沒有詩意的河邊，選擇緘默地歌唱。
我的心是一面海，是一張張被你鼓脹的詩帆。
只能在黑夜的冥想里，傾聽音色的神秘，暢想思想的熱流，讓詩歌在心靈上開出美妙的花朵，用你溫柔的海沙，撞響我的明天。
曾是這段風(fēng)雨兼程，讓我收獲諸多最可信賴的諾言。
以至在倦怠無助的夜晚，聆聽浪花跳動的音符，去體味夏日里那一次永恒的繾綣。
徐徐的風(fēng)送來了你的溫存和細(xì)語，我的心頭，詩之花在上面燦燦地開放，兩只蝴蝶，在翩躚飛舞。
此刻，絲絲甘甜，滲透了一個男人如鐵的胸膛。
然 后
目視滄然而去的流水，猶如一種自責(zé)一種不安，擾亂了自由的心境。
遙望殘陽，面對輕撫生命的低語淺唱，我有了一次雪浪潮的沖動。
從一個故事的開頭到結(jié)尾，被濕漉漉地寫上巍峨起伏的山峰，波瀾壯闊，如同成熟的心之洶涌，在秋風(fēng)里沙沙作響。
已經(jīng)多日了。
是陰云化雨前憂郁地倚欄遠(yuǎn)眺么？
為何只聞翅聲陣陣，不見微風(fēng)戰(zhàn)栗的嘆息，不見綺麗欲飛的詩行？
沉默是最后的一場晚風(fēng)。
在行走的路上，擱置虛幻與荒謬，用勇敢和銳眸去辨認(rèn)。
圓月，最終會棲在歸鳥的巢里，追逐或阻隔著遙遠(yuǎn)且清晰的往事。
當(dāng)你狂熱的翅膀飛行了一天，我遺失的斑斑銀絲，頃刻間會從你視野里消失，不留皺痕。
總有花一般的暗語，滴在受傷的心口。
也有不安和焦灼，在我晚歸的門口佇立，輕輕地呼喚，從噴漿的心底，從桃花開，雪花飄，一直飛向遠(yuǎn)方……
很想融進(jìn)那片燦爛的夜色，不聲不響地，柔和地輕吻著你的全身，讓金色之旅，涉過時空，擁抱漫山遍野的清香。
然后，一遍一遍放著，聽著，讓你的歌聲載上我的心魂，駛向海藍(lán)色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