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放過你！當性騷擾來襲

編前話：

北京紅楓婦女心理咨詢熱線服務中心的統(tǒng)計數據顯示，中國有84%的女性遭受過不同形式的性騷擾，其中受騷擾最多的是30歲以下的未婚女性。而陌生異性的身體觸碰是公共場所中最常見的性騷擾形式，中國社會科學院的調查顯示，70%的受訪者曾在公共場所被陌生的異性撫摸。

每當性騷擾事件發(fā)生時，總有人將注意力放在當事人的穿著打扮、事發(fā)的時間地點等外部因素上，也有人強調，當事人遭到騷擾一定要大聲疾呼，不能捍衛(wèi)自己權益的受害者是“懦弱”的。然而，當類似的情況降臨在我們自己，甚至是我們周圍的朋友身上時，我們才恍然發(fā)現，對于受害者的任何指責都顯得異常苛刻。因為遺憾的是，現有的一切都沒能給當事人提供足夠的支持。

性騷擾滋生于冷漠的土壤里，我們都可能成為性騷擾事件的受害者。

2017年 3月5日晚，演員馬麗在微博中曬出一個眼部被打上馬賽克的男性照片，稱在超市被變態(tài)性騷擾，因為事發(fā)超市角落沒有攝像頭，導致報警后取證困難，馬麗還寫道：“大部分女性都會選擇沉默，而我不想沉默！”馬麗的微博引發(fā)眾多網友點贊。而7月17日北京通州公交車女性反抗性騷擾被刺成重傷的突發(fā)事件，則再度將女性的公共出行安全問題擺在了大眾面前。“女性遭遇性騷擾應該公開還是沉默”這一話題也在網絡上發(fā)酵。當性騷擾來襲，我們該怎么辦？

故事一：2017年盛夏，一個姑娘在火車臥鋪車廂遭遇性騷擾的新聞成為微博熱搜，這又讓公共交通性騷擾話題成為媒體熱點。7月14日凌晨2時30分，在從大連開往鄭州的T369次列車上，大家被一名年輕女孩的尖叫聲驚醒了，當時對鋪的男子正按著她的雙肩，一個勁兒地說，“我還是個學生，我不是故意的……”隨后，這名女孩找到乘警報案。

受害女孩在大連某高校貼吧內講述了自己的遭遇。女孩說，當時她在中鋪，對鋪的男子對她實施了兩次騷擾?！暗谝淮挝覜]看到人，問了周圍人，都說沒看到；第二次驚醒了，親眼看到他急忙把手伸回去……”最讓她氣憤的是，由于手頭缺乏證據，很難讓男生受到法律制裁。而男生在鄭州下車時，對她進行了辱罵……更讓女孩難以理解的是，當時車上的幾位阿姨都勸她息事寧人：這樣的事張揚開來，對你的名聲也不好啊！女孩愣在那兒：有沒有搞錯，我是受害人啊……

故事二：“今天我也被性騷擾了，無論從前聽過多少知識，無論有多少道理曾深刻于心，但被騷擾的那一刻，依然忘記了大喊，依然有無限心慌?！边@是另一個姑娘的親身經歷：那天當地鐵門一開，瞬間就涌進來“千軍萬馬”。我算是真正體會到“人肉夾心”的難受滋味了。我緊緊抱住背在胸前的小背包，后悔沒有及時在這“千軍萬馬”涌向我之前把它背在身后，那樣至少還能與別人隔開一點距離——我厭惡別人碰到我的身體。真是怕什么來什么，我突然感覺有人把手貼在我身體的某一個部位，下一秒，我當頭棒喝般，驚覺他竟然從上車就一直把他的手放在了我右邊胸部的側邊。我甚至感受到了他在用他的觸覺“意淫”！我馬上側過身去，轉過頭惡狠狠地警告他：“別碰我！”雖然我厭惡至極，雖然我火冒三丈，但我警告他的聲音音量甚至比不過蒼蠅的嗡嗡聲。我承認，此時我更多的是心慌，是手足無措，但我盡量表現得堅定、冷靜。警告過后，車廂內幾乎沒起任何波瀾，大概只有施害者和被害者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然后他竟然開始用自己的下體向我蹭了過來。我終于明白，原來我的警告對他來說竟只是耳邊風。我忍無可忍，馬上離開他一小段距離，就算車上再擠。我現在唯一的武器就是冰冷、惡狠狠的眼神。

前后不過一個站的距離，不過兩分鐘的時間，對我而言卻是漫長的煎熬。走出車門的那一刻，我想，這次就放過他，這件事很快就會過去了，就這樣吧?？墒牵业氖治盏镁o緊的……地鐵工作人員在我眼前走過，車廂門還未關閉，列車還未重新出發(fā)，我看到那變態(tài)依然在玩弄自己的下體，目光鎖定一位睡著了的漂亮女生。我跑到那位工作人員身后，拍了拍她的肩，用手指著車廂里的那個男人說：“剛剛在車上有人摸我，就是那個人！”

車廂門關閉了。工作人員馬上用對講機通知下一站的工作人員。此刻，我發(fā)覺自己的身體在微微發(fā)抖。不是害怕，是為了或許能將色狼繩之以法而感覺興奮和激動。工作人員讓我在一旁等待下一站匯報來的情況，她在詢問具體情況之后問我想怎樣解決這件事情，問我是否要報警。而當我問她你們抓到那個人會怎么做，她說只能對他進行說教。此外，再無其他。很快下一站的信息傳來，沒有抓住那個人！走向地鐵出口這段路上，我對自己剛剛被摸的部位產生了厭惡感。盡管我明明知道，這絕不是我的錯。我被侵犯了，我受到了傷害卻只能自己獨自承受，我的恨意越來越強大，終于，在我看到馬路另一頭有一間派出所，斑馬線對面的燈還是紅的。我徑直走了過去，走向派出所大門。

在報警窗口，里面的工作人員把我?guī)нM了一間沒人的調解室，讓我坐下來，我詳細地說了事情的經過。他一邊稱贊我大膽，一邊對我進行簡單的心理輔導。我說我是讀社工專業(yè)的學生，他也馬上明白了，于是接著跟我講明抓到那個騷擾者的幾率已經不大，下次一定要及時大叫然后聯系地鐵公安。我走出派出所，走到斑馬線處，等待著對面的綠燈向我亮起……邪惡，下一次，我絕不會放過你！

故事三：泰勒·斯威夫特是歐美樂壇天后級的人物，除了她已經拿到手軟的各種音樂獎項外，2016年她更是以1.7億美元的年收入登上了《福布斯》全球百大名人榜的榜首，那時她還不滿27歲。不久前，這位國際天后因為一起官司再次引起了人們的關注，斯威夫特向一個人索賠1美元！

2013年斯威夫特來到丹佛開演唱會，在演唱會開始前有一個粉絲見面會。就在這次見面會上，一名叫大衛(wèi)·穆勒的電臺DJ在跟斯威夫特合影時，趁機對她實施了性騷擾。當時，斯威夫特為了不影響現場活動的秩序，沒有當場揭發(fā)。在活動之后，斯威夫特把這件事情告訴了自己的安保團隊和媽媽，之后安保人員與這個人進行了當面對質。但是這名DJ始終否認自己實施了性騷擾。由于自己因此丟失了工作，他決定起訴斯威夫特和斯威夫特的媽媽以及之前工作的電臺，告他們誹謗，并索賠300萬美元。斯威夫特也對他發(fā)起反訴，索賠1美元。在法庭辯論階段，對方律師問：“如果真有性騷擾事件發(fā)生，你的保鏢本該阻止，你是否責怪他沒有阻止這樣的事情發(fā)生？”斯威夫特說：“我不怪我的保鏢，我只怪你的當事人把他的咸豬手伸到我的裙子下面摸我的屁股?！彼雇蛱氐穆蓭熣f：“斯威夫特女士是在為所有女性樹立一個標準。今天，有這樣一位女性選擇站出來被報道，因為自己遭到了性騷擾。她在為所有遭遇性騷擾的女性爭取權益。如果連她這樣的明星都不能站出來為其他同樣遭遇性騷擾的年輕女性做榜樣，那么我們還指望誰？而斯威夫特女士只要求1美元的賠償，她希望更多女性可以因此而明白，你可以說不！”

故事四：這本該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傍晚，我像往常一樣，在下班后搭上了回家的公交車。下班高峰期十分擁堵，我百無聊賴地看著車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之間，我感覺身后的人碰到了我的身體！這種來自外界的刺激一下子讓我清醒了，我的大腦開始運轉：他碰過來是干嘛？車子明明沒有晃動得那么厲害呀！然而就在這短暫的思考之際，身后的那個人愈發(fā)放肆地靠近了我！我迅速反應了過來：這是個男人在用他的下體蹭我！于是我準備回頭對他進行警告，但只來得及看到那個人上衣的一角，就有人一把抓住了我的右手臂，用力地將我拉了過去！我順勢一看，原來是坐在后面一個單人座上的女生。她雖然戴著耳機，但神情嚴肅地看著我，顯然是注意到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我趕緊低聲對她說：“謝謝！”她則輕微點頭示意。又一站過后，我看到剛剛那個男人下了車。我看不清他的臉。公車經過了特別擁堵的路段，終于可以暢通地行駛。這時那位女生摘下了耳機，抬頭問我：“那個男的下車了嗎？”我說：“下了，剛剛那個站就下了?！薄肮烙嬎鋵嵾€是很害怕的。我剛剛把你拉過來的時候他還瞪了我一眼，要是他敢繼續(xù)做什么的話，我一定會報警的！”我頓時被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只好對著她用力地點頭。

就在這一瞬間，我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想哭的沖動。不是因為剛剛被猥褻所以感到害怕和委屈，而是因為，我面前這個看上去文文靜靜、不過也20歲出頭的女生，勇敢地將我從猥瑣男那兒拉到了她的身旁，并且做好了幫我報警、一起抗爭到底的準備。

接下來的全程，我都在仔細回顧著自己剛剛經歷的一切：雖然今天的天氣很熱，但我穿的是并不能展示任何一點身體曲線的闊腿長褲；普普通通的短袖上衣，也沒有露出我的胸部和腰部。所以，我只是一個穿著普通，盯著車窗外在發(fā)呆的女性而已，卻也成為了猥褻者的目標！這并非是我第一次在公車上遭遇猥褻，但，無論是哪一次被猥褻，我都沒有錯！我沒有做任何讓他們把持不住的事情，我沒有故意讓他們主動來觸碰我的身體。

但這次，卻是我第一次被猥褻后，在身旁完全沒有任何熟人的情況下，得到了來自一位陌生人的幫助和支持。這個普通的女孩勇敢地伸出手，幫我脫離了困境。她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她將我一把拉過來的舉動，帶給了我多么大的心靈沖擊；她可能也一直沒有注意到，當她說自己會報警后，我那徘徊在眼眶里，幾度抑制不住的淚水噴薄而出……

寫在后面——

性騷擾，不是一件小事

在中國，女性開口談性總是困難的，即便自己遭受了侵犯和騷擾，也覺得難以啟齒。大多數女性面對性騷擾很難有勇氣當場做出反抗，讓傷害深藏于心。此外，當性騷擾變得如此普遍，社會又缺乏有效的懲治機制時，女性自然會在環(huán)境的影響下得出“說出來也沒用”的結論。更糟的可能性是，很多女性甚至意識不到自己被性騷擾了，即使感到不適，也傾向于怪罪自己“是不是穿得太惹眼了”“是不是太沒警惕心了”，甚至覺察不到自己是受害者?？蓚Φ拇_存在，并在沉默中無法真正愈合。而另一方面，那些施害者更加膽大妄為，并引發(fā)更大的傷害以及血淋淋的悲劇。

用法律規(guī)制性騷擾

在很多國家，性騷擾都被認為是一種不法行為，在我國性騷擾同樣被視為不法行為，性騷擾以不受歡迎的與性有關的、過度的、且造成威脅的、敵意心理的言語、行為、信息、環(huán)境等方式侵犯他人的人格權。是一種以侵犯他人人格尊嚴權為特征的民事侵權行為，如造成嚴重后果的將被追究刑事責任。

我國現有法律框架內對性騷擾進行規(guī)制的， 主要體現在《刑法》《民法通則》《侵權責任法》《婦女權益保障法》《勞動合同法》，以及《治安管理處罰法》等，《憲法》對公民的人格尊嚴不受侵犯也做了規(guī)定。但是總體來說，我國對“性騷擾”的研究和立法還是起步較晚。2005年我國《婦女權益保障法》修正案才首次明確規(guī)定“禁止對婦女性騷擾”。但不難發(fā)現，這些法律法規(guī)仍存在諸多不足和缺漏：一是沒有界定“性騷擾”的概念；二是沒有確定歸責原則；三是未設定具體的救濟程序；四是未設定具體的精神賠償標準等。律師認為，性騷擾案件目前還是存在立案難、取證難、賠償難等問題，我國還是主張“誰主張誰舉證”的原則，但極少數的國家規(guī)定舉證責任可以部分向騷擾方或雇主轉移，甚至實行舉證責任倒置。

在公共交通上如何避免性騷擾？

1.盡量找女性乘客比較多的地方站著，或者是靠近司乘人員站著，讓流氓沒有機會接近到你。

2.如果碰到流氓在你身上蹭來蹭去，可以用自己的胳膊肘狠狠地撞他，給他點教訓。

3.如果被騷擾胸部，可以將自己的書包擋在胸前，或者走開，移動自己的位置。

4.遇到流氓想放肆，狠狠地踩他一腳。

5.現在公交、地鐵上一般都有監(jiān)控錄像，遇到可疑人員，可以大聲喊出來，并且發(fā)出求救信號。

6.千萬不要害怕，車上那么多人，一定有可以幫助你的人。

7.最重要的一點，千萬不可忍氣吞聲，不要給流氓以任何撒潑的機會。

如何做一個“旁觀者”

如果你目睹了一起性騷擾事件的全過程，此時一定要明白眼前剛剛發(fā)生的一幕叫做“性騷擾，要維權”。如果你選擇挺身而出，那么你具備了以下幾個功能：1.給受暴者支持；2.震懾施暴者；3.成為活生生的人證。一些施暴者之所以敢于下手，就是看中了一些獨自出行的女性孤立無援的特點。他們會專挑看似不敢反抗的軟柿子捏，并且就算她反抗了，也很可能出現“叫破了喉嚨也沒人幫你，更不會有人信你”的局面。所以，旁觀者站出來給受暴者以支持本身就能威懾施暴者。你無須擔心自己沒有記錄犯罪證據，好像無法指控施暴者。因為在性別暴力案件中，雖然人證的作用小于物證，但仍然有被采信的可能。因此，勇敢地把自己看到的一切都說出來吧！

如果你聽到類似“你手放哪里了，你為什么摸我？”等話語，請不要無視。對于一名女性而言，敢于在公共場合做出與性有關的指控本身就是一件亟需勇氣的事，因此從概率的角度上講，女性誣告另一個人“非禮我”的可能性是極低的。所以如果當你看到一個女性用“性騷擾”指控另一個人，請相信她。你站出來這件事情本身就是對受害者最大的心理支持和對施暴者的震懾。你可以協助報警，先隔離兩個人，避免進一步的肢體沖突；并在警察到來前穩(wěn)定犯罪嫌疑人，不讓其輕易逃脫。

這場與色狼之間的戰(zhàn)爭，女性并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各個機構、組織和民眾都與女性站在一起，一股打擊色狼的“合力”正在壯大。

2017年6月16日，北京警方開始了一場史上最大規(guī)模的打“狼”行動，僅20天，北京警方就抓獲了二十余名“地鐵色狼”，效果非常顯著。地鐵、公交也在響應，提醒旅客警惕性騷擾的廣播和宣傳廣告也多了許多。相關的安保人員的數量和巡邏次數也有所增加。

法律界人士提出建議：《刑法修正案》可以考慮將有多次性騷擾行政處罰前科并再次實施性騷擾的人，作為強制猥褻罪的一種情形，予以刑事懲罰。性騷擾是犯罪、流氓行為，要人人得而“誅”之，方能有效治理。

他山之石

在日本，一旦男性被投訴地鐵上“性騷擾”，會立即身敗名裂，丟掉工作，所以很多男性上地鐵后為了避嫌，都把雙手舉起來緊緊抓住吊手，就是擔心自己不小心碰到女性敏感部位，被對方誤認為自己性騷擾。與日本情況很像，美國雖然性騷擾事件頻發(fā)，但實際上該國法律和社會對此類問題監(jiān)管很嚴。據英國《金融時報》報道，美國有全世界公認最嚴格的性騷擾法律，比如法庭判給“職場性騷擾”受害者的賠償可包括：過去損失的薪資、福利、保險、假期、退休金、未來的薪資、心理傷害補償及訴訟律師費等。2012年，在一起醫(yī)生助理控告醫(yī)生性騷擾的案例中，陪審團判決受害者應得1.68億美元補償。

墨西哥城日運送乘客數量居世界前列，一旦到了上下班高峰時段，墨西哥城的地鐵總是人滿為患，車廂里的不軌之徒乘機對女乘客動手動腳的事時有發(fā)生。墨西哥警方想出了在上下班高峰時段實行男女分乘的辦法。每趟共9節(jié)車廂的列車，留出前兩節(jié)車廂專供女性乘坐，換乘時又預留有專門的男女通道。這一男女分坐的方法已實行了十多年，對保護婦女和兒童效果十分明顯。此外，警方還在地鐵站安裝了三千四百多個攝像頭，派駐三千多名警察，隨時監(jiān)控騷擾事件。

早在2001年，日本地鐵就陸續(xù)開設了女性專用車廂，2002年12月19日的朝日新聞，報道了名古屋市針對地鐵設置女性車廂問題的民意調查，這份調查顯示，女性專用車廂的設立，贊成率為68%，反對為6%，并且根據過去10年的數據顯示，女性車廂設立后，日本地鐵性騷擾的數量的確呈逐年下降趨勢。我國的廣州地鐵在實施女士優(yōu)先車廂前，同樣發(fā)起了一份調查，調查得出的結果是：有近67%的人投了贊成票，而且女士優(yōu)先車廂的存在，不僅降低了女性被騷擾的幾率，也給需要進行哺乳的媽媽行了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