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說話的耳朵

文｜［英］蘇珊·蓋茨

圖｜江 蕊

譯｜利 枝

一本小藍書

“爸，這個盒子里的東西是干嗎用的？”埃里克問，“我扔掉行嗎？”

埃里克的爸爸是一名動物飼養(yǎng)員，正逢暑假，他幫著爸爸清除一些舊櫥柜。

“裝的什么？”爸爸問。

“呃！是動物耳朵，還不少呢！”

“真惡心，”爸爸說，“趕緊扔了！”

“它們不是真的耳朵啦?！卑＠锟死鲆粚τ没也級K做的大象耳朵，它們又大又張揚。他罩在耳朵上問：“很不錯，是嗎？”

他將盒子往桌上一扣，更多的耳朵從里面傾倒而出。

“有人制作了這些動物耳朵，”埃里克陷入了迷惑，“用來干嗎？”

爸爸也一臉茫然，然后突然說：“等等，有沒有一本書跟耳朵放在一起？還有一頂帽子？”

埃里克果然從一堆耳朵里翻出一本破舊的藍色筆記本。

“這頂怪異的東西就是帽子嗎？”他拿起一個泳帽似的東西問，“可它上面干嗎帶兩個小小的角呀？”

“是用來固定耳朵的。”爸爸說。

“你說什么？”埃里克追問。

“這些都是老物件了，”爸爸解釋說，“是一位飼養(yǎng)員的東西，他以前在這里工作過，特別相信耳語?！?/p>

“耳語？”

“翻翻那本小藍書就知道啦?！?/p>

埃里克將書打開，只見頁面上圖文并茂，對每個動物都作了詳細記錄：

長頸鹿語，左耳三次抽搐，代表：這些蒼蠅又來叮我。

埃里克翻到下頁：

河馬語，雙耳兩次抽動，并來回搖晃一次，代表：水潭已干涸！

“明白了！”埃里克興奮地說，“這個飼養(yǎng)員認為動物是通過晃動它們的耳朵來互相交流的？”

“沒錯?！卑职终f。

“所以，他覺得他也能講耳語，假如他戴上這頂帽子的話！”埃里克一把將這頂可笑的帽子扣在頭上，將大象耳朵系在上面，“這兩根繩子是干嗎用的？”

“當(dāng)然是讓耳朵動起來啦。”

埃里克連拉了幾次繩。

爸爸笑道：“你的象耳朵扇得很瘋狂呢?！?/p>

“現(xiàn)在我能跟動物們講話啦?！卑＠锟藷o比激動。

爸爸笑著搖頭：“我敢說一點兒用也沒有，想法太離譜了?！?/p>

埃里克并沒有將它們?nèi)拥簦炊鴮⑺袞|西裝進盒子，把盒子帶回了家。

外面有叢林

整整一周埃里克都窩在房間里，每天花幾小時秘密練習(xí)著耳語，然后他跟著爸爸去了動物園。

“可能會管用吧。”埃里克心想。

等爸爸去喂猴子的時候，他獨自嘀咕：“我先找哪個說話呢？”

他溜達了一圈動物園，感到非常緊張。園里好多動物個頭龐大，野性兇猛，它們想跟又瘦又小的人類交流嗎？

長頸鹿趾高氣揚，獅子望而生畏，北極熊在呼呼大睡。最終，埃里克停在了大象欄外。他戴上帽子，系好呼扇呼扇的大象耳朵，拉起繩子，讓耳朵來了個4次抽動外加兩次前后擺動，意思就是說：“我，一個人類小孩來看你們啦！”

幾頭象誰都沒有留意，繼續(xù)嚼著樹葉。

他又試了一次?！澳愫?！”這時，兩頭小象踱步到了圍欄邊。它倆一個叫瑪雅，一個叫米科?，斞怕氏扰拇蛄巳露?，搖擺了兩次左耳。

“真棒！”他激動地說，“終于有一頭大象找我說話了！”

“大門外有些什么東西？”瑪雅向他打聽。

“大門外？”埃里克心想，“它是指動物園外邊嗎？”

他不禁皺著眉查找小藍書。這個問題真難回答，書上可沒有汽車、人群或者繁忙街道相對應(yīng)的詞語。動物園外邊只有一個安靜的小公園?？墒枪珗@應(yīng)該怎么表達呢？

“啊，這個好！”埃里克找到了一個不太恰當(dāng)?shù)膯卧~。

他立即啪啪地拍起了耳朵，告訴小象：“大門外有一處叢林?！?/p>

瑪雅吃驚地抬起象鼻：“叢林離我們這么近？”

“是的?！卑＠锟俗鞔穑恼f，小公園當(dāng)然不是什么叢林啦，不過里面的確栽種了一些樹。

“聽說外面有一片叢林哎?！泵卓贫秳又?。

瑪雅來回呼扇：“老象們給咱們講的故事里，都說叢林是一個特別美妙的地方呢?！?/p>

“那是自由王國?！泵卓蒲a充說道，明亮的小眼睛里充滿了向往。

“它倆在聊啥呢？”埃里克一頭霧水，兩只小象飛快地拍動著耳朵，看得人眼花繚亂。它倆匆忙轉(zhuǎn)身離開，一路上都在興奮地聊著耳語。

“也許它們第一次和人類聊天激動的吧！”埃里克猜測?，F(xiàn)在他備感自信，得意地搖晃著耳朵想跟兇猛的土狼嘮嘮嗑兒。

土狼們猙獰地講起了游客們的笑話，“快來瞧那個傻子，他的臉跟狒狒屁股一樣紅！”它們肆無忌憚仰天大笑。

隨后，埃里克又去找膽小的瞪羚搭話。它們的耳朵一驚一顫地告訴埃里克：“我們很害怕鱷魚，它們會把我們?nèi)汲怨?！?/p>

埃里克甚至還大膽地找獅子對話。這群野心勃勃的家伙倒是賣力邀請他進到籠中作客呢。

“快進來，人類小孩！”一頭毛發(fā)粗濃的老獅子急切地耳語，眼神里射出一道貪婪的光芒，“到我身邊來，讓我好好聞聞你?！?/p>

“抱歉啦，我沒有時間，”埃里克說，“我要順道去看看大肚豬?！?/p>

“啊，大肚豬哇！我也喜歡它們哩?！豹{子垂涎地舔著嘴唇。

“真高興我沒有扔掉這些耳朵，”埃里克美滋滋地逛著動物園，“這太有趣啦！”

謀劃大越獄

不久，動物園里發(fā)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埃里克從爸爸的車里一下來，就感到不對勁。瞪羚四處亂蹦，土狼瘋狂轉(zhuǎn)圈。

“它們干嗎那么興奮？”埃里克很不解，于是徑直走向大象欄。他戴好大象耳朵，兩拍一搖晃地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瑪雅和米科并未跑來問候他。它倆站在圍欄的另一端，4只灰色大耳朵搖曳生風(fēng)，似乎忙碌得很呢?？礃幼?，它們有一肚子的話要說，隔著柵欄對鄰近的袋鼠說個沒完，而不是對埃里克，埃里克感到自己頗受冷落。

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它們晃動的耳朵。現(xiàn)在，他能跟上它們的語速了，不管那些耳朵來回扇動得有多快。

“別傻了，”瑪雅在對袋鼠說，“我們大象不會跳高?！?/p>

“不行！”米科激動地扇動著，“我們一定要找自己的出路。袋鼠能跳躍圍墻，土狼能挖掘地道，咱們大象就利用自己的力量將柵欄推倒！”

“然后，”米科對動物伙伴們說，“咱們就去園外的叢林，那個人類小孩告訴我們的叢林里勝利會師！”

看到這一幕，埃里克的心窩里漸漸冒出寒氣，原來動物們正在謀劃一場大規(guī)模越獄呀！而這一切緣由都因他而起。他沒有用對正確的詞語，是他編造說動物園外有一片叢林的。

動物園外，高速公路縱橫交錯，動物們肯定會遭到車輛的大面積輾軋。何況，它們?nèi)ツ膬阂捠常?/p>

“我不相信會發(fā)生這種事！”埃里克感到有些害怕，他躡手躡腳地貓在大象欄外，仔細偷看瑪雅和米科的談話，此刻，他覺得自己好像一名間諜。

“我們今天就逃走！”小象對袋鼠說，“快把消息傳遞出去！”

就像玩?zhèn)髟捰螒蛞话?，消息很快耳耳相傳，整個動物園都為之熱烈沸騰了。

突然，瑪雅發(fā)現(xiàn)了埃里克?！澳愫?，人類小孩！”她拍打著耳朵問，“你聽到我們剛才的談話嗎？”

“是的，”埃里克承認。他不想欺騙動物，它們都把自己當(dāng)作朋友呢。

必須說實話

“我們非常感激你！”米科說，“是你告訴了我們叢林離我們?nèi)绱讼嘟?！我們想要離開這兒，去尋找叢林夢！”

埃里克忙亂地拉動繩子，他想對它們說：“沒有叢林！你們根本無法理解，外面的世界很可怕，你們可能都會死掉！”

然而，他不愿破滅掉動物們心中的夢想，只得怔怔地垂下雙手。

“袋鼠在說什么？”這時，瑪雅疑惑地問，“我看不太清楚。”

米科瞇縫起一雙小眼睛透過柵欄張望說：“它在問，‘人類小孩知道咱們的計劃嗎？要是他向飼養(yǎng)員泄密怎么辦？人類會阻止我們逃跑！’”

米科說完一臉怒氣，耳朵猛烈拍打：“我們信任人類小孩！他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埃里克又驚又怕，趕快離開大象欄，他到底該做些什么好呢？一些可怕的想法在腦海里猶如群魔亂舞。要是獅子們逃到大街上會是個啥結(jié)果呢？埃里克不禁渾身戰(zhàn)栗，滿腦子都閃現(xiàn)出獅子那尖銳發(fā)黃的牙齒。

“我得趕緊通知大家去！”埃里克腳步匆匆，到處尋找爸爸。經(jīng)過瞪羚圍欄的時候，它們已經(jīng)在作狂熱的跳躍熱身賽了。它們的耳朵撲閃著，正在亢奮激昂地傳遞：“我們即將跳出圍籠，奔向叢林嘍！”

情況緊急，不能再袖手旁觀了。想到這兒，埃里克一把推開飼養(yǎng)員的房門，爸爸正在里面喝茶休息。

“爸，”他顫抖的聲音細若蚊蠅，“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講?！?/p>

當(dāng)了回叛徒

起初，爸爸怎么也不相信他說的話。他不停地念叨：“這只是個笑話，是嗎？”

埃里克堅持說：“不，不，爸爸，我沒開玩笑！”

一名飼養(yǎng)員冒然闖了進來，大聲叫嚷說：“發(fā)生怪事了！兩只瞪羚和一只袋鼠剛才跳出了圍墻！”

爸爸這才醒悟過來?！翱煺偌酗曫B(yǎng)員！”他喊道，“十萬火急！”

動物們的大規(guī)模越獄還未開始便已宣告結(jié)束。飼養(yǎng)員們分頭行動，嚴密看管，將逃逸的瞪羚和袋鼠又鎖進了籠里。

袋鼠戀戀不舍地抓住柵欄，一眼看見埃里克跟眾多飼養(yǎng)員站在一起。它的耳朵立即來回搖動。只有埃里克清楚它在說什么：“我們真是群傻瓜才輕信了你，你這個人類小孩！”

第一只瞪羚憤然抽動雙耳罵道：“你這個叛徒！”

第二只瞪羚隨后補充：“我們永遠不會跟你講話了！”

回家路上，埃里克反復(fù)對自己說：“你這么做是在拯救動物，也讓人類不受到傷害，你沒有錯！”

飼養(yǎng)員們都覺得埃里克是個小英雄，可這樣并沒讓他感到良心好過一點兒。因為動物們一致認為他是一個打小報告的卑鄙小人，所以埃里克十分沮喪。

幸好有兔子

到家后，埃里克憤憤地說：“我要扔掉這些會說話的耳朵！”

他將大象耳朵扔進垃圾箱里，接著扔瞪羚的耳朵，然后一股腦扔完一大堆，只剩下壓箱底的最后一對耳朵了。

“這是啥？”他好奇地把它們提溜起來。

這是一雙又長又柔軟的白色大耳朵。

“哦，我知道了！“埃里克說著，拎起它跑進了花園。

他養(yǎng)的寵物兔毛團，此時正在花園里快活地玩耍著。

埃里克翻閱著小藍書，找到一頁專門講述兔子的語言。他迫不及待地將這頂帽子戴在頭上，擺動三下輕拍兩下問道：“你最喜歡吃什么東西？”

“蒲公英?！泵珗F沖他眨巴著一雙粉紅的大眼睛。

“你最喜歡做什么事情？”埃里克繼續(xù)問。

“當(dāng)然是日光浴咯?！泵珗F回應(yīng)。

埃里克無比開心，心想：“至少還有一只動物肯跟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