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錢會文書初探——以楊國藩錢會文書為個案的考察

孫建剛，羅 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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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山錢會文書初探——以楊國藩錢會文書為個案的考察

孫建剛1，羅 晨2

（1. 邯鄲學院 文史學院，河北 邯鄲 056005；2. 曲阜師范大學，山東 曲阜 273165）

邯鄲學院館藏太行山文書中的一包關(guān)于楊國藩錢會的文書，其編號為從HTX13B010001至HTX13B010056，共計有56張，為新發(fā)現(xiàn)的一手史料。就時間角度而言，文書涉及從民國十年（1921年）至民國二十七年（1938年）17年間的借貸契約；就內(nèi)容角度而言，文書涵蓋了錢會的創(chuàng)始契約、錢會的借貸契約，包括借貸人、借貸數(shù)額、償還方式、抵押物以及借貸者如不能如期還款所采取的賠付措施、保人等內(nèi)容。通過對這批文書的整理，可以窺探出當時冀南太行山區(qū)一些社會、經(jīng)濟狀況。

太行山文書；楊國藩；錢會

王國維先生曾說：“古來新學問，大都由于新發(fā)見”；傅斯年在歷史學的研究方面提倡“上窮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找東西”。雖則這些觀點未必能被所有史家接受，但卻在一定程度上闡明了新見材料的重要性。新的材料往往能帶動和引領(lǐng)新的研究熱點的出現(xiàn)。邯鄲學院于2013年入藏的一批民間文書（即太行山文書）即為當代所見“新材料”之一種。河北省社科院原副院長孫繼民先生對其作了高度評價，并概括指出了太行山文書的三大價值①。

邯鄲學院館藏太行山文書中以HTX13B010001②開始的是一包楊國藩錢會文書，共計56張，除個別為殘片外，其余基本保存完好。錢會是一種民間自發(fā)組織的金融團體，同時具備儲蓄和信貸的功能。追本溯源，其發(fā)軔于唐朝，至清末、民國時期，組織錢會逐漸演化為全國各地的一種習慣。此錢會文書時間跨度為民國十年（1921年）至民國二十七年（1938年），內(nèi)容包括借貸人、借貸數(shù)額、償還方式、抵押物以及借貸者如不能如期還款所采取的賠付措施、保人等，內(nèi)容較為詳實。

一、楊國藩錢會文書的基本信息

（一）楊國藩錢會文書行文格式

太行山文書中所見楊國藩錢會文書共計有56張，其中編號為HTX13B010001的為一張立會文書，編號為HTX13B010055、HTX13B010056的是殘片，其余的為使會文書?，F(xiàn)將立會文書及使會文書的行文格式錄文如下：

HTX13B010001（立會文書）：

立起會人楊國藩今起過弍千文金會一道以後每年按 季奉還經(jīng)裡成會倘有一季還銭不到情愿將自己祖業(yè)老宅莊一處嶺后保坡一處四畝么狼母峧西凹溝地一處二畝么押與支客得業(yè)佃還銭文經(jīng)裡成會今同閤會人等言明會中規(guī)矩倘有■③門小票者十日內(nèi)係穿會之人十日外係得會之人凡退帖者速退速還再言退票延遟小項不付者亦係二保人佃還小文每季援會之時有■會徑差錯者作爲故■無令下經(jīng)使小會中之人不許■■■■若有兇■飢年補停會止亦不許連還到保再不許會外作保之許保一保二今同閤會人等言明會中規(guī)矩一定恐口不憑立字存證＋

民國十年十月十七日立起會人楊國藩＋

家保楊國禧 李程明 李開太 李 豪 王壽堂 楊壽域 楊國瑞 楊寳奇＋

支客楊潤之 楊永花 楊永和 楊維邦 楊國祥 宋英昌 張鳳仁 李秉和＋

HTX13B010002：

立使會人李廣文今使過楊國潘全會一道每年按四季逢還倘有一季穿納不到現(xiàn)有張家背上下■地一処五畝么石曹凹■地一処六畝么押與二保人得業(yè)穿納空口難憑立字存證＋

民國十一年二月十七日立使會人李廣文＋

后批本地照契納糧

同佃還保人郭餘倉＋

李連■＋

綜觀使會文書，其行文范式基本一致。楊國藩錢會文書采用豎排書寫，順序由右至左，字體以行楷或行草為主，繁體字與簡體字混用。其基本范式如下：

“立使會人（立會人姓名），今使過楊國藩全會（具體金額），每年按四季奉還。倘有一季還小不到，情愿將自己（抵押物）押與二保人得業(yè)佃還，空口無憑，立字存證。

（立會時間及立會人姓名）

后批照契納糧

同佃還保人（保人姓名）”

（二）楊國藩錢會文書反映基本信息統(tǒng)計表（表1）

表1 楊國藩錢會文書信息統(tǒng)計表 時 間立會人抵押物保 人金 額 民國十一年（1922年）李天倉張家元峪上下宅地一處七畝■凹峧二畝李成名、李三林一道 郭滿堂全院落一處白地石灰塎地二叚三畝宋英泰、李 椿一道 李廣文張家背上下■地一處五畝石曹凹■地一處六畝郭馀倉、李連■一道 李長■大門溝地三畝又將南背上地三畝又有莊宅一處宋英侖、李 植一道 民國十二年（1923年）李逢文墳峧地一処二畝又有張家峪前后地五畝李保成、宋■■一道 楊三和南戰(zhàn)地兩處四畝、■峧兩處五畝楊培恭、李木會一道 李珍老破白地壹叚六畝李 珠、李加賓一道 李六■院落一處紅土破地一處二畝半考老峪墳下地一處二畝半西響陽小凹地一處三畝老工峪地一處■上地一處李紀春、李元太、李成名一道 民國十三年（1924年）程福泉嶺南地一處七畝、忠■一處三畝程富彥、程永余一道 李曰順李家岸白地一處四畝、別腳坡地一處二畝程二胖、李逢堂一道 李治國里■按一叚八畝李 浩、郭滿堂一道 李河名東石鋪院落一處楊樹溝地一處五畝張欠凹地一處十畝背上三畝前向陽一處六畝西石鋪地一畝李成名、李金泰一道 民國十四年（1925年）王三剛井通交一處四畝又有大北溝口地二畝侯街二畝李禿孩、李苗太一道 馬金廣路家?guī)X二叚二畝南占一叚二畝■■■一處二畝大單一處二畝馬占隆、楊承和一道 郭全鎖名楊枝溝一處二畝峧則一處西嶺上一處三畝南坡上一處二畝郭丙和、郭彩鳳一道 續(xù)表 1 民國十五年（1926年）李治方孔家交口地一處五畝宋■仁、李逢■一道 郭昌清下道一叚五畝李央科、李海云一道 李鳳堂白家背三叚五畝李青太、李丈才一道 郭海云老門溝二叚六畝郭長清、李苗太一道 李莫會南交凹白地一處三畝、李黃路峧一處三畝楊三和、楊石功一道 李苗太■家背地二叚四畝郭長清、李銀堂一道 民國十六年（1927年）李禿孩張家坡一叚四畝大小根條在內(nèi)王三羊、郭長清一道 郭海順兩查口地四叚三畝、墳凹地四叚二畝、莊宅上下樓五間李虎孩、王三■一道 李興科老門溝一處二畝、張家溝一處三畝李廣文、李禿孩一道 宋書■大門溝地一處三畝李逢文、李治方一道 民國十七年（1928年）郭二丑嶺南一叚三畝墳地一處三畝郭鳴勳、郭全貞一道 李珠尖圪道白地一處李天清、李 珍一道 李五興東交凸一處二畝孔家一處四畝李辛年、李書云一道 ■辛年四賈■二叚七畝李音太、李文才一道 ■辛年四家角一段五畝李大財、李■順一道 民國十八年（1929年）李音太嶺南一處六畝、西角一處三畝李曰順、李音太、李合汗一道 李保興存家凹地一處四畝宋盈倉、■丑尺一道 李銀堂老牛地凹一處二畝、牛吏溝一處三畝、老果多鼎一處二畝李海云、郭昌清一道 李還堂趙潞二叚七、嶺倉一處三畝李治方、李鳳東一道 民國十九年（1930年）李新年鄉(xiāng)處四白地一處三畝小東白地二畝李■■、李越順、李■賢一道 李水慶稀罕峧地一處■畝宋天永、宋英珠一道 李文財西交地一處二畝李起■、李景彥一道 李思■、李元太香椿樹凹地三畝張家凹地三畝李■太、李引■一道 民國二十年（1931年）郭毓奇大■愛地三叚九畝郭■■、郭二丑一道 李起嵐白地一叚四畝李景言、李倉保一道 李景彥桃地凹一處二畝、■地凹一處二畝李治會、■辛年一道 李世昌楊樹凹地三畝楊元蛋、李三■一道 民國二十一年（1932年）李三■三街一叚五畝李莫太、李成■一道 李連順毫角■地一處二畝李海云、郭得■一道 李 植仁子角一處二畝李如■、李的現(xiàn)一道 民國二十二年（1933年）郭彩風、郭皋東岸地一叚三畝又押小凹老王溝二處三畝半又押兩院屋三間郭丙和、郭二丑一道 馬三順嶺坡后一叚二畝南凹■上下一處三畝■尾巴代莊宅一處李莫會、馬金慶一道 民國二十三年（1934年）李新方南一處一畝李寬林、李清云一道 李世昌稀罕峧■地一處二畝李天■、李寬林一道 民國二十四年（1935年）李倫書大門溝寬道上白地一處三畝、前大門溝地一叚一畝李逢文、宋盈倉一道 民國二十五年（1936年）李■順親■仁■井峧一處二畝李亞安、宋■仁一道 宋盈倉陳峧地一處二畝有趙家莊地一處二畝有趙■地一處二畝李逢文、宋盈三一道 李丕栓■老兩坡地一處李開太、李立太一道

二、關(guān)于楊國藩錢會文書中所見問題

（一）關(guān)于楊國藩錢會所在地域的考證

在以上56張錢會文書中，只有編號為HTX13B010038的一張上明確寫有“楊家山村楊國藩小會”的字樣。經(jīng)查找，現(xiàn)在全國范圍內(nèi)有記錄的行政村名稱為“楊家山村”的共計15處。其中河北省2處，山西省6處，浙江省3處，云南省4處，現(xiàn)具體統(tǒng)計見表2：

表2 “楊家山村”統(tǒng)計表

就目前所見的這56張文書中，很難確定文書反映的究竟是何處的楊家山村。經(jīng)查其他文書，太行山文書中有一張民國二年四月二十九日楊春泉的賣地契，契約中明確寫有“今情愿出賣與楊國潘名下承爲死業(yè)”的字樣。其中的“楊國潘”應(yīng)當是“楊國藩”的誤寫，這種誤寫在56張錢會文書中也有出現(xiàn)。在地契的審核區(qū)域內(nèi)，能夠明顯見到有“河南”的字樣，證明當時楊國藩的居住地隸屬河南省。表2中所呈現(xiàn)的楊家山村所在區(qū)域，只有今邯鄲市涉縣在民國時期隸屬于河南省。因此，初步判斷楊國藩錢會文書所反映的是涉縣地區(qū)的錢會組織。

關(guān)于涉縣的楊家山村，在涉縣地方史志資料中也有明確記載。清朝嘉慶四年的《涉縣志》中有“河南店約所至縣二里。附村一，曰楊家山”[1]140的記載，證明在嘉慶年間涉縣地區(qū)就已經(jīng)存在楊家山村。“民國元年廢府制，以道為承省統(tǒng)縣的區(qū)域，涉縣屬河南省豫北道”[2]286的記載則證明了涉縣在民國時期隸屬于河南省管轄。楊百川在《我對涉縣師范及教育事業(yè)的回憶》中寫道“我是涉縣神頭鄉(xiāng)楊家山人”[3]44，由此可以看出楊家山村基本上是以楊姓人為主的一個涉縣山村。

此外，錢會文書中所提及的具體地名中的地形名稱也是值得注意的，見表3：

表3 楊國藩錢會文書中地形名稱統(tǒng)計表

在這些地形名稱中，“坡”指地勢高但有傾斜的地方；“峧”為地名用字；“溝”田間的水渠、護城河、淺槽；“嶺”指山或山道；“峪”指山谷。由這些地名可以看出，楊國藩錢會所在地區(qū)以山地地形為主，涉縣地區(qū)范圍內(nèi)有諸如“石槽隴”、“臺凹”、“東西峧”、“峪里”、“椿樹嶺”[1]139-140等地名，與文書中的地形暗合。由此也可以佐證楊國藩錢會文書的歸屬地應(yīng)是邯鄲涉縣地區(qū)。

（二）關(guān)于會主的姓名

在56張錢會文書中，關(guān)于會頭的姓名出現(xiàn)了三種情況，分別為：楊國藩、楊國潘、楊根戍。其中編號為HTX13B010009的文書中出現(xiàn)的“楊國潘”應(yīng)當是“楊國藩”的誤寫造成的。編號為HTX13B010013的文書中所寫“楊根戍”應(yīng)當是楊國藩的別名。這張文書中的立會人李曰順在編號為HTX13B010035中作為保人出現(xiàn)過，且借貸金額、還款方式、抵押物品都同其他錢會文書的規(guī)范相同。由此可以看出，楊根戍和楊國藩所指的為同一人。

由于暫未找到更加詳細的地方史志資料確定楊家山村的具體情況，楊國藩其人的具體身份未能得到確認。但從錢會文書內(nèi)容來看，此人當時在楊家山村應(yīng)當算是地方實力派的執(zhí)牛耳者，不僅能夠有多余的錢款放貸，還有足夠的威望、勢力能夠保證收回借貸款項，使自己不受損失。

（三）關(guān)于楊國藩錢會文書中借貸金額的分析

楊國藩錢會文書中的大部分文書都沒有寫明確的借貸金額，這是一個值得關(guān)注的問題。若借據(jù)無具體金額，則借款方在還款時便可以隨意偽造金額，這是不合常理的。但是，所有借款方在本應(yīng)寫明金額的地方所寫的均是“一道”。由此推測，當時的“一道”在當?shù)厥且粋€約定俗成的單位，借貸雙方都對這個單位均無異議。56張文書中有8處提及一道的具體金額，現(xiàn)統(tǒng)計如表4：

表4 文書反映“一道”金額統(tǒng)計表

由表4中統(tǒng)計結(jié)果能夠較清晰的看出，從民國十年楊國藩立會開始至民國二十四年，“一道”都是指二千文，所以在當?shù)氐恼Z言習慣中一道錢指的應(yīng)當是二千文無疑，只不過因為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在大多數(shù)文書中只寫明“一道”，而省略了具體的金額數(shù)目。

（四）楊國藩錢會文書中的錯別字現(xiàn)象

依常理而言，借貸契約是借貸雙方出款還貸的重要憑證，應(yīng)當嚴謹，但事實卻并非如此。在這56張文書中，錯別字的出現(xiàn)是相當普遍的，現(xiàn)將文書中錯別字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狀況統(tǒng)計（見表5）：

表5 文書中錯別字情況統(tǒng)計表

通過對錯別字的整理，可以看出如下一些問題：

1. 民國時期，涉縣楊家山村地區(qū)人民受教育程度有限。以上錯別字并非是偏、難、怪字，而是生活中的常用字。其中“奉還”一詞的錯別字形式較多，可能是代寫人根據(jù)借款人的口述寫成，受方言口音的因素影響導致的錯誤。而“畝”字的錯誤最為集中，似乎當?shù)厝艘呀?jīng)習慣了“畝么”這種錯誤寫法。由此也可以看出，當時該地區(qū)的教育水平較低，人們并未發(fā)現(xiàn)自己習以為常的用字存在錯誤。

2. 錯別字現(xiàn)象的頻發(fā)，還能折射出當時楊國藩錢會的結(jié)構(gòu)較之南方的錢會組織更為松散。錢會文書即為借貸憑證，應(yīng)當嚴謹。但如此眾多的錯別字的出現(xiàn)，可以看出當時的借據(jù)只是一個簡單的形式，不太為借貸雙方重視，甚至會主的姓名也會出現(xiàn)錯誤。由此可以推測，當時楊家山村民風淳樸，極少有賴賬的情況發(fā)生。

（五）楊國藩錢會文書中的土地面積單位

56張文書中所涉及的土地面積單位主要是“叚”、“畝么”、“么”。

從文書內(nèi)容中看，“叚”通常位于“畝么”和“么”之前，所以當是一種比“畝么”和“么”更大的面積單位?！皡北玖x為“借”，和土地面積單位沒有關(guān)系。據(jù)此推測，這個字可能是錯別字或通假字，其原字為何，作如下兩種假設(shè)：

其一，“叚”字是由于方言中讀音相近而被誤寫。若如此，其原字可能為“甲”。在清御史黃叔璥的《臺海使槎錄》中曾有過“十畝之地為一甲”的記述。

其二，“叚”字并未寫錯?！皡弊值耐僮职ā凹佟?、“瑕”、“暇”、“遐”、“賈”、“段”，其中能夠表示面積計量單位的只有“段”。在民國時期的河北省地區(qū)的地契中，確實出現(xiàn)過“確定本戶全家人所有土地共計二段四0分0厘0毫”[4]的記載。由此可見“段”確實是一級面積計量單位，但具體換算關(guān)系有待新的佐證材料。

“畝么”和“么”都屬于錯別字，正確寫法是“畝”，同現(xiàn)在的土地單位“畝”相同。

（六）楊國藩錢會文書中反映出的借、貸、保三方關(guān)系

在56張錢會文書中出現(xiàn)的與借貸人有關(guān)系的詞語包括“支客”、“家?！薄ⅰ巴柽€保人”。

“支客”和“家?！背霈F(xiàn)在第一張立會文書中?！爸А庇泄┙o和支付的意思。所謂“支客”，應(yīng)當是在組建錢會時集錢給楊國藩的人。而“家?！背洚?shù)氖菞顕谋Ｈ说慕巧Q“家?！焙苡锌赡苁且驗樗麄兒蜁鳁顕g有著親緣關(guān)系?！巴柽€保人”出現(xiàn)在大量的借貸錢會文書中，因為每單錢會都有兩個或兩個以上的保人共同擔保，所以稱“同佃還保人”。由此，構(gòu)成了會主、保人、借款人的三方關(guān)系。

會主即楊國藩本人，負責出資。多位保人起聯(lián)系紐帶作用，聯(lián)系借款人和會主。根據(jù)文書的具體內(nèi)容可知，會主直接聯(lián)系的是保人，而借款人也是將自己的抵押物（基本上都是土地）抵押給保人。如果最終借款人未能按時還款，會主直接向保人索取本金或抵押物。由此可見，在三方借貸關(guān)系中，保人還起著篩選借款人資格的作用。如若借款人沒有一定的經(jīng)濟基礎(chǔ)，保人不會出面為其作保向會主借錢。

就這種借貸方式而言，同當今社會的借貸習慣具有較為明顯的差異。當今社會中的借貸關(guān)系中更傾向于借貸雙方直接交流溝通，避免作為中間人的第三方出現(xiàn)。兩下對比，能夠反映出民國時期和當今社會民間借貸習慣的一些細微變化。

三、楊國藩錢會文書的價值

通過對楊國藩錢會文書的整理與初步探究，現(xiàn)將其文獻價值概括如下：

（1）楊國藩錢會文書的出現(xiàn)，為研究民國時期楊家山村的民間借貸提供了一手的材料。同時對于研究民國時期涉縣楊家山村的社會風貌具有一定的價值。通過借貸次數(shù)的多少、抵押物的變化可以管窺當時楊家山村村民的部分經(jīng)濟狀況。

（2）楊國藩錢會文書的出現(xiàn)，將民間會社的研究推向了前臺。以往對于鄉(xiāng)村社會的研究集中于宗族、土地等問題，卻忽視了對于鄉(xiāng)村民間會社的研究。馮小紅教授在其論文《太行山文書所見近代冀南豫北農(nóng)村的普通會社組織》[5]172-177一文中提出了類似于楊國藩錢會等民間會社有可能也是當時鄉(xiāng)村生活的權(quán)力元之一的觀點具有啟發(fā)意義。

（3）為研究地方史提供了新的佐證材料。楊國藩錢會文書的發(fā)現(xiàn)表明民國時期的涉縣楊家山村并不封閉，其借貸活動基本為一季一次，有些年份略有增減。根據(jù)其借貸情況多寡或可適當佐證地方史志材料。

[1]涉縣古志四種[M]. 馬乃廷，校注. 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2009.

[2]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河北省涉縣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 涉縣文史資料：第1輯[M]. 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92.

[3]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河北省涉縣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 涉縣文史資料：第2輯[M]. 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92.

[4]趙志云. 民國河北契紙研究[D]. 石家莊：河北師范大學，2009.

[5]馮小紅. 太行山文書所見近代冀南豫北農(nóng)村的普通會社組織[J]. 河北學刊，2017(4).

①孫繼民先生在《古文書學視野下太行山文書的定位、特點和價值》一文中指出：“它是四大考古材料之后、內(nèi)閣大庫檔案之外，中國地方檔案和民間文獻又一大宗新文獻材料，是近代以來中國新文獻領(lǐng)域中明清民國時期地方檔案和民間文獻文書群的家族新丁”，并指出其價值“一是提供了一些其他檔案文獻所不見或少見的珍惜文書種類；二是提供了大批反映基層社會歷史面貌和社會變遷生動具體的第一手資料；三是提供了地方學院開展跨區(qū)收藏、整理、研究地方文獻，建設(shè)地方學術(shù)中心的物質(zhì)基礎(chǔ)和難得機緣”。

②編號HTX13B010001的意義：H表示邯鄲學院，T表示太行山文書，X13表示第13箱，B010001表示第一包的第一張文書，后依此類推。

③錄文中“■”符號的使用，表示原文書中模糊不清的字，為了與漢字“口”進行區(qū)分，故使用“■”符號替代。

（責任編輯：朱艷紅 校對：蘇紅霞）

G275.2

A

1673-2030(2017)03-0059-06

2017-07-01

2015年度河北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太行山錢會文書研究》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HB15LS027

孫建剛（1977—），男，河北邢臺人，邯鄲學院文史學院副教授，碩士；羅晨（1993—），男，河北保定人，曲阜師范大學2017級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