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回顧:曾經(jīng)死纏爛打追了秦言那么久的唐酥,在五年后與他狹路相逢時,像老鼠見了貓,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金蟬脫殼。在秦言的圍堵下,她坦蕩而又牙尖嘴利,要跟他相忘于江湖,可是秦言不愿意與她和解
文森一開口,電梯門忽然打開,秦言站在電梯里沒有半點兒想要下去的意思,扭頭,問:“你的意思是,我搞不定一個唐酥?”
不敢,不敢。
文森近乎謙卑地看著BOSS,閉嘴。
秦言轉(zhuǎn)身下電梯,修長的身影朝著自己的辦公室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準備開會?!?/p>
“是?!敝砹⒓崔D(zhuǎn)身,著手準備。
會議室里,項目負責人已經(jīng)到齊,十六個人圍桌而坐,秦言坐在最前面。他將手里的文件“啪”的一聲摔在桌上,所有人噤若寒蟬。
一場會議,開得跟打仗一樣,槍林彈雨,硝煙彌漫,而他就像一個喪心病狂的暴君,十六個人挨個來,被批得灰頭土臉,一身狼狽。文森坐在他旁邊,默默地承受著BOSS身上令人窒息的低氣壓,最后總結(jié):BOSS心情不美好。
上午十點鐘,S城國際機場里,蘇淮戴著帽子蹲在衛(wèi)生間的馬桶上抽煙,修長的手指上戴著黑色的尾戒,夾著煙,手機響起來,唐酥已經(jīng)到接機口了。
他站起來,煙蒂摁滅丟進垃圾桶,戴上口罩推門出去,雙手揣在兜里,越過人群,朝著接機口走去。
遠遠地瞧見接機口處裹得跟個粽子一樣的唐酥,蘇淮等得不耐煩的心情忽然好起來,嘴角揚起來,走過去,狠狠地一勾她的脖子,勾得她一個踉蹌跌入他懷中,驚慌地回頭,見是他,她一擊后肘,被他接住。
“怎么這么晚?你是爬過來的嗎?”他嫌棄地道。
她道:“從北五環(huán)到東六環(huán),四十三公里,三個小時的車程,你倒是爬給我看看。”
蘇淮笑起來,與她并肩往外走去,問:“小果呢?”
“上學(xué)去了。”她說著,走出門去,好奇地問,“咦,你的助理呢?”
蘇淮道:“他有點兒事兒,下一班飛機到?!?/p>
上了車,她帶著他直奔公司,一路上手機短信不斷,公司網(wǎng)絡(luò)又崩潰了,已經(jīng)叫人過去維修了,編輯部又離職了兩個,人手不足,設(shè)備還不齊全。他坐在旁邊,看著電話指揮的她,笑起來。
“唐酥,你這個公司,一個月能賺多少錢?”來到辦公室里,蘇淮坐在她的位置上,看著她忙來忙去,忍不住道。
唐酥彎腰俯身在小編后面審稿,對小編道:“這條新聞不行,沒爆點,選這條,明星婚內(nèi)出軌,百看不厭。”
“好。”小編飛快地重新排版。
她終于得空,站起身走過去,說:“不多,好的時候幾萬,差的時候可能得自己掏錢開工資。”
蘇淮說:“我給你開兩萬的月薪,你給我當助理吧?!?/p>
她說:“這跟錢沒有關(guān)系,也跟錢有點兒關(guān)系,沒有關(guān)系的是,這是我喜歡做的事情,有關(guān)系的是,這讓我養(yǎng)家糊口?!?/p>
對于她的工作愛好,蘇淮不予評價,問:“你跟秦言交鋒如何?”
唐酥得意地咧嘴笑起來,道:“大獲全勝。”
“哦?”蘇淮不信。
秦言于唐酥,就像一個致命的弱點,她在秦言面前從來都是不戰(zhàn)而敗,潰不成軍,五年不見,這一次卻大獲全勝,他不信。
從前在秦言面前,她處處碰壁、處處吃癟,他就像一只刺猬,明明想要擁抱,卻叫她不敢靠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最后卻被扎得遍體鱗傷。
其實要贏一個人何其簡單,不想了,不念了,不愛了,不要了,就能不痛了。
情不動,不生婆娑。
她說:“我其實什么都不怕,就怕撕破臉皮,他同我爭唐小果,我跟他說唐小果可以給他,是騙人的。我這輩子,再也不會給他任何一樣?xùn)|西,尤其是唐小果,他不配?!?/p>
蘇淮褐色的眼眸跟琥珀一樣,目光灼灼,嘴角一勾,咬著吸管,道:“怕什么,大不了我吃點兒虧,讓唐小果叫我爸爸吧?!?/p>
“那多不好意思,怎么能讓您喜當?shù)?。”唐酥說著,笑著轉(zhuǎn)身離開。
蘇淮望著她的背影,聲音輕得只有自己聽得見:“唐酥,我沒有開玩笑?!?/p>
五年前,喬薇的妹妹喬笙死了,秦言把賬全算在了他的身上。秦言找了一群社會人士,演了一場好戲,將他徹底栽進了監(jiān)獄里。一個月的牢飯,金錢之下就連黑白也能顛倒,他永遠不會忘記,一桌之隔的探監(jiān)房里,秦言身著黑色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儼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待了一個月,知道自己是怎么栽進去的嗎?蘇淮,我有一百種玩死你的法子,可你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秦言說著,嘴邊是難掩的輕蔑。
那時候,他被秦言踩進了泥濘卻連哼一聲的權(quán)力也沒有,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辦不到。
可是現(xiàn)在,他擁有了足以與秦言匹敵的金錢與高度,站在同樣的巔峰,這一次,他不會輸給他。
【5】
下午六點半,風雪已歇,整座城市陷入霜白之中,街上路燈亮起來,車來人往的大街人聲鼎沸,站在十字路口,唐酥給葉琳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自己帶唐小果來夜市了,還有蘇淮。
正在加班的葉琳聽見“蘇淮”兩個字頓時跟打了雞血一樣,立馬掛了電話,開著她的小現(xiàn)代車,恨不得以光速趕到夜市。
夜市里,燒烤攤前,唐小果啃著面包看著與唐酥并肩而坐的蘇淮。從前她看蘇淮就像看爸爸一樣,怎么看怎么喜歡,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他有爸爸了,而且還是活的。雖然才見了兩面,但這位父親給他的印象實在不錯,要知道,他能單手將他和媽咪從單車上拎下來呢,太帥了,太酷了,太有男子氣概了!
可是,蘇淮待他也不錯,從小到大蘇淮都在他的生命里扮演著父親的角色,視他如己出。
這就跟養(yǎng)父與生父一樣,蘇淮和秦言,他要選哪一個?
唐小果正想著,唐酥電話響起來,是葉琳,她已經(jīng)到了夜市入口處了,找不著人,希望能有一個可心的人過去帶她過來。電話里她賊兮兮地笑,唐酥心領(lǐng)神會,一推蘇淮,說:“葉琳來了,你去接接她。”
蘇淮墨鏡往下一推,戴著口罩瞇眼看她,道:“讓一個路癡去接另外一個路癡,你確定?”
葉琳的路癡是打娘胎里帶出來的,方向感極差,所以無論走到哪里她手里總離不開地圖與手機,而蘇淮路癡純粹是因為懶,懶得記路懶得動腦,除了演戲,他在唐酥眼里就是一個會呼吸的廢材。
蘇淮不愿去,唐酥受不了地站起來,起身去接葉琳。
烤串攤子前蘇淮與唐小果對桌而坐,唐酥前腳才離開,桌子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蘇淮拿起手機,接通,道:“您好,找哪位?”
電話那端,沉默無聲。
蘇淮拿著手機看了看,道:“喂?”
喧鬧的夜市里,他耳邊是嘈雜的聲響,身邊人來人往,忽然一個小女生停下來,指著他興奮地一聲尖叫:“蘇淮??!”
在刺耳的尖叫聲中,蘇淮掛斷了電話,皺眉抬頭,隨著小女生的尖叫,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墨鏡和帽子也掩飾不住他的身份。他起身沖小女生一笑,抓起唐小果離開。
四周的人像潮水一樣瘋涌而來,他艱難地在人群里穿行,禮貌地借路。唐小果被他抱在懷里,遠遠地瞧見人群外的唐酥和葉琳,立即揮手,叫道:“媽咪——”
他一叫,四周拍照的聲音此起彼伏,葉琳和唐酥兩人臉都黑了,急忙擠進去,帶著人離開。
四個人上了葉琳的車??粗囃獐偪衽恼盏娜?,葉琳一邊開車一邊說:“完了,明天的頭條絕對是蘇淮?!?/p>
蘇淮捏著唐酥的手機,將剛才接聽的號碼拖進黑名單,心情甚好地說:“無所謂?!?/p>
唐酥湊過去,問:“你拿我的手機做什么?”
蘇淮將手機丟給她,說:“丟三落四,下次我可不幫你保管手機了?!?/p>
小小的轎車穿過大街,越過一盞又一盞路燈,回家。
蘇淮扭頭望外面,看見城市的中心霓虹斑斕,夜幕之下,高樓如巨獸潛伏。
晚上八點多,會議終于結(jié)束,東城集團公司大廈里,疲憊的職工陸續(xù)離開公司。會議室巨大的落地窗前,秦言白色的襯衣袖口卷起,一只手打著電話,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垂眸睥睨著腳下如龍的長街。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請稍后再撥……”
掛斷了電話,他雙手插進了口袋里,眸色暗下來,如暗夜里看不見的暗涌,黑暗危險。
蘇淮。
會議室門口,文森拿著手機走進來,敲了敲門,道:“秦總,夫人希望您明天能抽出時間回家吃晚飯。”
玻璃上倒映著他清冷的臉,他道:“好。”
文森拿著手機轉(zhuǎn)身準備出去回話,秦言卻叫住了他,道:“文森,幫我去查一查唐酥,工作、經(jīng)濟、人際關(guān)系。”
文森立即抽出隨身攜帶的iPad,打開資料夾,遞過去,道:“都在里面。”
秦言接過iPad坐下來,電子文檔里,唐酥的信息一覽無遺。五年前跨江大橋上一跳,她從此在他的世界里銷聲匿跡,五年的時間,她端過盤子、收過銀,卻唯獨沒有做醫(yī)生。
難怪,難怪他找不到她。
一年前她忽然辭職,開始創(chuàng)業(yè),東拼西湊地借錢開了一間叫藍鯨的新媒體廣告公司。文森在旁邊備注:一間只有兩個員工和一個老板的小作坊。
而人際關(guān)系里,文森圖文并茂地畫出了她簡單的人際關(guān)系,她、唐小果、葉琳、幼兒園老師、隔壁老王,看似繁多的人物,關(guān)系卻簡單得一目了然。只是,這簡單的人際關(guān)系里,文森忘掉了一個人,蘇淮。
關(guān)掉了文檔,秦言在電腦上找到了唐酥的藍鯨新媒體廣告公司,打開網(wǎng)站推送,全是廣告和一些沒有營養(yǎng)的新聞文字。他隨手翻閱了幾篇稿子,皺眉,最后關(guān)掉。
大學(xué)于他們,說來可笑,他與唐酥,學(xué)的都是救人的專業(yè),可最后他坐在了金融世界的戰(zhàn)場上,而她成了一個三流廣告公司的老板。
靠坐在椅背上,他修長的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擊桌面,算計。
他不會去找唐酥,但他要她,親自送上門來。
第一章:醒醒吧,不是你的
【1】
接下來的幾天里,唐酥覺得很奇怪,她以為秦言一定會再來找她,可是他就像她所期盼的那樣,再也沒出現(xiàn)。
事情過渡得太過順利,順利得讓她開始產(chǎn)生懷疑。
秦言沒來找麻煩,唐小果也還在,而她的公司,數(shù)據(jù)開始蒸蒸日上,不,應(yīng)該說,是以直線的方式,“噌噌”上躥。
可是很快,她運營的三個公眾號收到了官方的警告和查封,原因是刷數(shù)據(jù)作假。
辦公室里,面對官方發(fā)來的消息,唐酥愣住了,小編飛快地調(diào)出這幾天的數(shù)據(jù),哭喪著臉說:“我當時就覺得奇怪,咱們平時也就幾百個點擊,怎么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幾萬個,十萬個,幾十萬個了。唐酥姐,現(xiàn)在怎么辦?”
怎么辦?
唐酥試圖申訴,他們的確沒有刷數(shù)據(jù),可是她也找不到證據(jù)證明數(shù)據(jù)不是自己刷的。在這個紙媒越來越衰敗的時代,新聞因互聯(lián)網(wǎng)傳播,她的公司和公眾號都是建立在中國最大的互聯(lián)網(wǎng)平臺上的。在這個行業(yè)里,刷數(shù)據(jù)作假這種事情并不少見,可這些數(shù)據(jù)的背后是高額的價格,對方幾乎不計成本地將她刷到了閱讀榜首,不正常的數(shù)據(jù)幾乎一眼就能被人瞧出端倪。
這根本就是拿錢砸人。
公眾號被封,小編們大眼瞪小眼地望著她,誰也沒有了主意。
重新再做,時間久,人氣低,一切從零開始,她不甘心。
“先等等,我去打個電話?!彼f著,站起身來,給客服打電話。
接電話的客服是一個禮貌的姑娘,模式化地回復(fù)著她的申訴。她不厭其煩地解釋申訴,打了將近三個小時,客服被纏得沒有辦法,禮貌地道:“我可以幫你把解封申訴遞上去,但能不能解封就得看公司的核查了,唐小姐。”
“謝謝,太感謝您了?!碧扑指屑さ氐乐x。
掛了電話,接下來,是漫長的等待。
趁著得閑的工夫,小編們開始準備接下來的新聞稿子。辦公桌前,唐酥看著電腦里的警告信,有三秒鐘的沉默,開始找人查刷數(shù)據(jù)的人的IP,很快地,對方找到了數(shù)據(jù)的來源,都是來自一臺電腦。拿到電腦主人的QQ號,她加了對方。
她并不想追究對方的責任,只是想知道,是誰出錢砸了她。
QQ里,對方說:“抱歉,唐小姐,我無法向您透露對方的姓名,只能告訴您,對方來自東城集團?!?/p>
秦言。
面對著聊天記錄,她的臉頓時黑下來,起身就往外走。迎面,小編拿著報紙疾步過來,說:“唐酥姐,你快看看這個。”
唐酥頭也不回地道:“回來再看,我有急事?!?/p>
說完,她就拐出大門消失不見了。
小編打開報紙,報紙上,赫然印著一個碩大的標題:當紅影星蘇淮,未婚生子。標題下面還配著一張照片:蘇淮抱著唐小果,唐酥拽著蘇淮。
一個小時后,東城集團大廈門口,唐酥拽著包包從的士車里出來,踩著白色的帆布鞋,朝著高聳的公司大樓走去,來到前臺,道:“不好意思,我是唐酥,找你們BOSS ,秦言。”
前臺仿佛早有準備,笑吟吟地走出來,拿出工作牌刷卡放她進去,道:“唐小姐請上,秦總的辦公室在二十六樓靠左最前面?!?/p>
“謝謝。”她禮貌地道謝,走進去。
上了電梯,她直奔二十六樓,通往二十六樓的電梯不斷地停下,不斷地上人,進來的人瞧見是她,眼神都變得奇怪。她不解地站在電梯里,身旁的人拿出了手機,飛快地刷著微博上的新聞,低聲竊竊私語。
“是她吧?蘇淮的秘密情人?!?/p>
“就是她,聽說孩子都四歲啦?!?/p>
“什么?都四歲了?那豈不是在蘇淮出道前就已經(jīng)在一起了?真是沒想到?!?/p>
私語聲飄進唐酥的耳朵里,她皺眉,掏出手機,打開微博,話題榜第一名:蘇淮未婚生子。
她正看著,電梯停下來,一抬頭,到了二十六樓。
她從電梯里走下來,收起手機,朝著秦言的辦公室走去,一路上不少人朝她行注目禮。辦公室里,文森抱著資料走出來,看見迎面而來的唐酥,心中生出鄙夷來。
她越過文森,徑直走到秦言的辦公室,開門進去。
辦公室里,他正與人視頻商談,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語,談笑自如,瞥了一眼進來的她,神色不變地繼續(xù)跟人講話。
見他在工作,強忍著滿腔的怒火的唐酥坐下來,安靜地等待。
辦公室里只聽見秦言與人談笑的聲音,黑色的辦公桌前,他坐在黑色的真皮椅子里,穿著件白色的襯衣,袖口卷起,露出手腕上廉價的腕表,銀色的腕表已經(jīng)脫漆,指針也不再走動,與他的身份、品位格格不入。
看著那塊表,她愣了愣,那是她當初送給他的,一百三十塊錢的勞力士仿品。她記得,那時候,他是不屑一顧的,連看也沒有看就丟進了垃圾桶。
搞錯了吧,當初她送給他的東西,哪一樣他不是丟進了垃圾桶?
她送的東西,他從來都是不屑一顧,因為廉價。
許多年前,她覺得就算是一廂情愿的喜歡,只要熱烈,只要真摯,總有一天,他會感動。
可這世上,最廉價的,莫過于不求回報的感情??!
漫長的等待里,她抬頭看他,兩人中間隔著一張辦公桌,他就坐在那里,英俊的臉上沒有了年少時的書生氣,多了幾分凌厲與銳氣。他看著電腦,在笑,他笑起來的模樣還是那么好看,叫人怦然心動。
撲通。
她聽見自己心臟狠狠一跳,不動不亂的心頓時慌了,一聲暗罵,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別看了,唐酥,再好看,你也不能碰。
【2】
秦言瞥了一眼閉上眼睛的她,結(jié)束了通話,關(guān)掉視頻,問:“有事?”
唐酥睜開眼睛,開門見山:“為什么找人刷我的數(shù)據(jù)?”
她以為他會否認,可是他說:“看你不悅。”
“你……”一句臟話幾乎脫口而出,她瞪著他,強忍著怒火,皮笑肉不笑地問,“我的公眾號都被封了,現(xiàn)在您愉悅了嗎?”
秦言如虎耽視,淡然地吐出兩個字來,道:“不夠?!?/p>
唐酥心里的羊駝又開始狂奔吶喊。
心亂人不亂,穩(wěn)住。
她微微一笑,腰板微微往后一傾靠下去,雙手交疊于小腹前,道:“秦總這是要死纏爛打?”
他道:“是?!?/p>
“您圖什么呢?圖錢?不大可能,您不差錢。圖人?您早說嘛,明兒我就把唐小果洗干凈了送到秦家去。圖色?”她說著停下來,身體往前一傾,趴在桌子上撐腮,懶洋洋地問,“秦總莫非是想吃回頭草?”
秦言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前傾的領(lǐng)口處,領(lǐng)低胸小,無看點。他不動神色地收回目光,說:“就算是我圖色,你有色嗎?”
唐酥懶得再同他兜圈,坐好,道:“那就開門見山吧,你想要什么?就算是要算賬,你我之間還有賬可算嗎?我欠你的,早已還清,而你欠我的,就不必再算了,我們就這樣相忘于江湖,不是挺好的嗎?”
好嗎?
她纏了他四年,又躲了他五年,在他的心里陰魂不散,現(xiàn)在她卻要跟他相忘于江湖。
好嗎?
不好。
“唐酥,你搞錯了,我并不是想要找你算賬,我只是不想放過了你。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是簡單地想要你不痛快?!彼f。
唐酥忍無可忍,“啪”的一聲拍案而起,怒目,感覺他真是不可理喻:“秦言,你有病吧?”
秦言站起身來,俯身過去,一米八的身高完勝于她,居高臨下地睥睨她,問:“你有藥?”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滾燙如火,灼得她后退一步,心亂了。
“你,你給我等著瞧?!碧扑中幕乓鈦y、狼狽地轉(zhuǎn)身出去,落荒而逃。
兩兵交鋒,這一次,他很愉悅,心情頗好地端起桌上早已涼透的咖啡,喝了一口,嘴角上揚。
門口,目睹了整個過程的文森打一個寒戰(zhàn):BOSS有點兒心理變態(tài)呀。
從東城集團大廈里出來,大馬路邊,唐酥站在冷風里心里極不痛快,恨鐵不成鋼地一腳踢向地面,指著自己的影子苦口婆心地勸:“醒醒吧唐酥,不要再沉溺于他的美色了,不要忘記了當初你是如何自取其辱的。一廂情愿的喜歡不叫喜歡,叫不自量力?!?/p>
她嘆了一口氣,重新振作起來,挺起胸膛走出去,抬手招車。
這時,一輛黑色的轎車疾馳而來,越過她,像一陣風一樣,停在了她的面前。黑色的轎車車窗降下來,身著紫色呢子大衣和黑色毛衣的薛氏微笑地看著她,朱紅的唇色完美,白皙的脖子上是一條金黃的琥珀蜜蠟項鏈,說:“唐小姐去哪里?不如我送送你呀?!?/p>
唐酥笑道:“好啊。”說著,拉開了車門坐上去。
真皮的車座觸感極好,她摸了摸那細膩的皮質(zhì),感慨: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造孽呀。
薛氏打斷她的浮想,禮貌地笑著說:“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地聊一聊?”
唐酥慌忙說:“不用啦不用啦,您送我去陸家嘴就好了,這一路的時間也足夠了?!?/p>
“也好?!毖κ闲Φ?,抬頭對司機說,“王叔,開車,去陸家嘴?!?/p>
黑色的轎車敏捷又平穩(wěn)地拐進長街,駛?cè)胲嚵髦校懠易於ァ?/p>
車內(nèi)的暖氣有點兒高,唐酥被吹得臉有些發(fā)紅,開門見山地問:“阿姨,您是為了唐小果來的嗎?”
薛氏愣了愣,沒想到她會這么直接,便將嘴邊那些寒暄的話咽了回去,道:“是呢,我聽秦言說,你有一個孩子,叫唐小果?!?/p>
唐酥真誠地道歉,道:“對不起,阿姨,唐小果的事情,是我自作主張了。當初我把孩子留下來,并不是因為我想做單親媽媽,更不是因為秦言,而是因為錯過了拿掉的最好時間,孩子是在五個月之后才被發(fā)現(xiàn)的?!?/p>
“五個月之后?”薛氏不敢相信地道。一個女孩子,五個月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懷有了身孕,這過得有多糊涂呀。
唐酥說:“那時候因為蘇淮的事情,我已經(jīng)焦頭爛額了,以為自己只是長胖了些,所以并沒有格外注意,直到后來發(fā)現(xiàn)了孩子,再想拿下來時已經(jīng)非常危險了,所以迫于無奈,我把孩子生了下來。我知道這樣做特別不負責任,尤其是對秦家,這會給秦家造成深深的困擾,但是您放心,我是不會帶著孩子去介入秦言乃至秦家的生活的,對此唐小果也特別能夠理解,對他而言,秦家是秦家,唐家是唐家,如果相見,也僅僅是點頭寒暄。”
薛氏微張嘴巴,呆呆地望著唐酥,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她來找唐酥,的確是為了唐小果的事情,但她也僅僅只是想了解一下,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她以為唐酥一定會挾孩子獅子大開口,或者異想天開,妄圖求一個名分,可是唐酥什么都沒要,反而急著同秦家撇清關(guān)系,這叫她措手不及。
她這是,欲擒故縱?
薛氏不相信地看唐酥,不放心地道:“如果你需要任何幫助的話,可以開口。”
唐酥道:“阿姨您真是太善良了,眼下我的確有一件事需要您幫忙。”她說著飛快地從包包地翻出一張名片來,遞給薛氏,道,“這是我的公司,因為某些事情,我公眾號都被查封了,您能不能想想辦法,幫幫我。”
捏著她的名片,薛氏看一眼,藍鯨廣告?zhèn)髅?。她道:“網(wǎng)絡(luò)的事情,我不是很懂,但問題我會幫你解決的?!?/p>
“夫人,您真是太善良了。”唐酥感激地道,“您放心,我是絕對不會帶著唐小果去禍害秦家的。唐小果和秦家,絕對沒有半點兒關(guān)系,我會盡快地給唐小果找一個爸的?!?/p>
聞言,薛氏很難再懷疑她的誠意,她想起今日的娛樂頭條來,如果唐酥和蘇淮在一起了,她這樣著急地同秦家撇清關(guān)系,倒是合情合理的。
到了陸家嘴,黑色的轎車將唐酥送到了她的公司樓下,她彎腰一再道謝,告別了薛氏,目送黑色的轎車離開,轉(zhuǎn)身上樓。
【3】
上了七樓,公司門口擠滿了人,有記者有粉絲,還有同一棟大廈里瞧熱鬧的。遠遠地,唐酥停下來,轉(zhuǎn)身拐進了衛(wèi)生間,躲在衛(wèi)生間里給小編打電話,問公司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電話里,小編在一堆粉絲的包圍里拼命地擠出去,一邊擠一邊回:“唐酥姐你可千萬別回來,公司門口堵滿了人,一群粉絲說要找你算賬?!?/p>
“好的、好的,公司里就辛苦你們了,年底給你們發(fā)紅包。”她說著,掛斷了電話,坐在馬桶上發(fā)了三秒鐘的呆,站起身來離開。
她像做賊一樣,出了公司,攔了的士去到唐小果的學(xué)?!,F(xiàn)在已經(jīng)是中午兩點鐘,幼兒園快放學(xué)了,校門口賣餅的、賣面的、賣糖的陸續(xù)推著攤子過來,她挨個吃過去,實惠又好吃。吃完東西,她坐在學(xué)校外面的花壇邊看手機打發(fā)時間。校門口有許多前來接孩子的家長,大家聚在一起,天南海北地侃,直到放學(xué)鈴聲響起,孩子蜂擁而出。
唐酥站起來,遠遠地瞧見人群里走出來的唐小果,他跟在班主任后面,乖巧地背著小書包,忽然看見了她,高興地揮手大叫:“媽咪?!?/p>
唐酥笑著朝他走過去。忽然,人群里沖出一個女人來,不顧一切地沖向唐小果,瘋了一樣飛快地將他抓起來,還用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瞪著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瘋狂地叫道:“我要見蘇淮,我要見蘇淮。”
“哇啊——媽媽——”
幼兒園里,小朋友們嚇得哇哇大哭起來,老師們慌忙護著小孩后退。班主任嚇得臉都白了,急忙道:“有什么話好好說,姑娘,你先把孩子放了?!彼f著,試圖靠過去。
“別過來,你們都別過來,叫蘇淮來見我,他欺騙了我的感情,他始亂終棄,他拋棄了我,他不要我了,叫他來見我?!迸丝薜酶鷤€瘋子一樣,揮舞著手里的匕首抱著唐小果后退。
唐酥嚇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兒了,腦中一片空白。她飛快地走過去,舉著雙手道:“你先不要激動,你想要見蘇淮,你先放了孩子,我跟他換,你挾持我一樣能夠見到蘇淮?!?/p>
女人認出了唐酥來,立即失控地尖叫,手里的匕首指向了唐酥,道:“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我被蘇淮拋棄了,你這該死的女人?!?/p>
見她將目標鎖定在了自己身上,唐酥繼續(xù)道:“對,都是因為我,我跟蘇淮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跟他情投意合,情比金堅,我們之間的感情,又怎么可能是旁人能夠理解的?!?/p>
女人徹底被激怒了,雙手握住匕首朝著唐酥沖過去,尖叫道:“胡說,你胡說,我跟他才是情投意合、情比金堅的,他是屬于我的?!?/p>
四周的人嚇得尖叫,女人持刀朝著唐酥沖過去,唐酥側(cè)身躲開,抓住她持刀的手,一個過肩摔,將人摔倒在地,踢開了刀,又將人摁在地上,扭頭對目瞪口呆的圍觀群眾道:“麻煩幫我報警。”
很快,警察趕了過來,唐酥和唐小果也一同去了派出所做筆錄。派出所里,女人哭哭啼啼地控訴蘇淮的始亂終棄。從蘇淮出道到現(xiàn)在,她陪伴了他整整五年,雖然她的付出他全然不知,可是作為他堅實的后盾,他演的每一部電視劇她都看了,他做的每一場活動她都支持了,她甚至為他專門成立了一個后援團,叫護蘇寶。
“噗——”旁邊,喝茶壓驚的唐酥一口水噴出來,強忍著笑意慌忙擦拭被噴了一桌子的水,道:“抱歉抱歉,你們繼續(xù)?!?/p>
筆錄做到最后,女人被以擾亂社會治安罪和故意傷人罪拘留,唐酥帶著唐小果從派出所里出來。派出所門口,葉琳開車而來,小小的轎車開得飛快,一個急剎停下來,開門飛快地跑下來,一把抓住了唐酥,緊張地問:“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唐酥沒想到葉琳會來得這么快,問:“你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里?”
葉琳這才想起什么來,一拍腦袋說:“快走,再不走。等記者來了就走不了了?!闭f著,她拉著唐酥和唐小果上車離開。
唐酥勇斗腦殘粉的視頻在微博和各大網(wǎng)站上瘋傳,視頻也傳到了秦言手里。會議室里,他拿著手機,邊看視頻,邊聽項目組組長的匯報。他心不在焉地聽著,垂眸看視頻里將人一個過肩摔摔趴在地上的唐酥,然后回放。
她說,她和蘇淮,情投意合,情比金堅。
好一個情投意合,情比金堅。
他目光涼涼地看著視頻里的唐酥,一遍一遍地回放,嘴角一聲冷笑溢出。
下期預(yù)告:他嘆了一口氣,覺得諷刺,涼聲道:“唐酥,從前現(xiàn)在,你的心,始終都只在蘇淮一個人的身上,你說你喜歡我,可你真的有喜歡過我嗎?哪怕一次,你真的將我放在心上過嗎?”
她望著他,回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