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

蒙福森

小五像一條魚在熙熙攘攘的城市里游走。行人、車輛、樓房、樹蔭、草坪變成了水，變成了水草。小五在水草里隱秘地游動著。

哎，小五——小五——

小五耳邊響起幾聲叫喚，他不理會，沒有回頭。在這個世界上，叫小五的人多了。自從爹死后，娘管不了他，他像魚一樣游蕩在這個城市里，饑一頓，飽一頓，這里干幾天，那里干幾天。后來遇到了老狼他們，一年多，沒人再叫他小五。他們都叫他外號。他的外號叫沙炮。響當(dāng)當(dāng)?shù)?，自己起的，他覺得霸氣。

小五——小五——

聲音更大更響，他不得不回頭。

一張熟悉的臉。三哥。小五低低地喚了一聲。

三哥驚喜地說，哎，真是小五呢！以為不是你，啥時候來的，也不到三哥家里坐坐？

嗯，我忙呢，也忘記三哥的家了。小五搪塞道。

今天下午三哥正好休假，三哥帶你去怎么樣？認(rèn)得家了，以后有事沒事常去坐坐，吃頓飯，喝喝茶，聊聊天。

小五想不去，可三哥一雙大手拉住了他。

到了三哥家。喝點什么？三哥問。三哥的家簡樸，整潔，干凈。隨便，嗯，白開水吧。小五的眼睛打量著三哥的家。

三哥和小五坐在沙發(fā)里，聊天。

三哥說，咱哥倆有十幾年不見了吧？

十幾年了。

干啥工作？來了也不到三哥家里坐坐，是不是和三哥見外了？

沒有。

小五在和三哥聊天時，心事重重，不時地看手機，眼睛沒有看三哥，目光飄忽不定，半個屁股挨著沙發(fā)，像是隨時要走。

怎么？有事兒？

沒有沒有。小五趕緊搖頭。

今晚在三哥家吃飯，咱哥倆好好聊聊，喝喝酒。還像咱們小時候，不生份，像親兄弟。

可……三哥，我沒空。

有啥事，我見你在大街上逛來逛去，不像有事，像打發(fā)無聊的時間。

我真有事，三哥！以后有時間我一定到你家吃飯。小五說得很誠懇。

話說到這份上，三哥沒辦法了。三哥拿出車鑰匙，說，太陽大，天熱，我送送你。你住哪兒？

小五說，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行。

我還是送送你吧。三哥堅持要送，說，我想知道你住的地方，有空，帶你逛逛街，帶你過來吃飯。

真不用，三哥。小五拒絕了。那地方，怎么能讓三哥知道呢？

可三哥較上勁兒了，一定要送他。小五擺脫不了三哥，小五著急了，小五說，三哥，你為什么要纏著我？

三哥嚴(yán)肅地說，纏你？你褲腰里是什么？拿出來給三哥看看！

啥都沒有！小五臉色驚慌。

我看看——三哥嚴(yán)厲地說，目光如炬，盯著小五的眼睛。

小五忽然站起來，打開門，想走。

三哥一把拉住他，他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褲腰里藏著的那把明晃晃的匕首還有一圈膠帶就落在了三哥的手上；接著，一副手銬銬住了小五。三哥是一名警察。

說吧，你準(zhǔn)備干什么？三哥的眼睛像要洞穿他的一切。

他不吭聲。

三哥坐在沙發(fā)上，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三哥說，今天我休假，有的是時間，你坦白交代吧，你熬不過我的。

小五沉默不語。

三嫂下班回來，看見哥倆坐在沙發(fā)上，一副手銬銬住小五。你干嘛呢？三嫂驚訝地問。三哥說，我下班時路過明秀路口，看見一個人很像小五，走近一看，果然是他！憑著職業(yè)的敏感性，我知道小五的褲腰里有家伙，果然是一把匕首！你說，我不銬他銬誰？

說吧，你到底想干什么？三哥繼續(xù)問。

小五低著頭。

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你娘怎么辦？前幾天你娘還托人打聽你呢！

小五依然沉默不語。

你——三哥問了半天也沒有問出一點問題來，惱火了，拿出手機，你不說是吧？我只能把你交給我的同事了。

這時，電視里播放本市剛剛發(fā)生的一條特大新聞——三個持槍的歹徒綁架某富豪的六歲的兒子，警察在解救人質(zhì)時，歹徒拒捕，與警察發(fā)生槍戰(zhàn)，三個歹徒被當(dāng)場擊斃……

小五嚇得臉色蒼白，雙腿發(fā)抖，冷汗直流，他驀然跪倒在三哥的跟前，大哭：三哥，救救我……

小五不但參與了老狼的幾宗搶劫案，也參與了這宗綁架案，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和老狼會合，去實施綁架的時候，三哥無意中看見了他，把他帶回了家里。

警察帶走了小五。三哥放下手機，如釋重負(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