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三：“中國俄語教母”無悔的選擇

吳志菲

李立三的一生是坎坷而多難的，但他也是幸運的，因為在無數(shù)次人生磨難與挫折中，他始終擁有一份來自妻子的堅貞的愛情，這份來自俄羅斯的愛在殘酷的政治考驗中顯示了它的珍貴和崇高

李立三是一位富有傳奇色彩的共和國工運先驅(qū)，又是一位一生坎坷、幾經(jīng)浮沉的堅強勇士，他曾和劉少奇一起領(lǐng)導(dǎo)了安源路礦工人大罷工，擔任過上?？偣瘑T長，領(lǐng)導(dǎo)了震驚中外的“五卅運動”。他還參與并領(lǐng)導(dǎo)了八一南昌起義，一度成為中國革命史上叱咤風云的人物。他的夫人李莎是我國著名的俄語教學專家，為中國的教育事業(yè)辛勤耕耘了半個多世紀。

李莎為了追隨愛情而來到中國，又為了忠于愛情而加入中國國籍。在中國這片熱土上，她的感情和事業(yè)都深深扎根并結(jié)下碩果。晚年，這位“中國俄語教母”生前談起自己的“跨國之戀”與“中國情結(jié)”，她一次次表示無悔當初的選擇。

嫁給“犯了錯誤”的外國人

1914年，李莎出生在古老的俄羅斯巴拉紹斯基縣。她從小就產(chǎn)生了“為革命”的信念。早在10歲的時候，她就勸說媽媽摘掉掛在墻上的圣像，14歲便投身革命；17歲從莫斯科出版印刷技術(shù)學校畢業(yè)時，又響應(yīng)蘇維埃政府的號召支援西伯利亞建設(shè)，被分配到前蘇聯(lián)遠東哈巴洛夫斯克邊區(qū)出版社做版面設(shè)計工作。

有一天，她在校對一本書單。驀地，一個書名映入了她的眼簾：《反對列寧主義的斗爭》。當時，她嚇懵了，共產(chǎn)國際出版的書，怎么會反對列寧呢？她連忙拿起書單，一路小跑，找到出版社的負責人。原來這是從一本中國讀物翻譯過來的，一個粗心的翻譯把“立三主義”譯成了“列寧主義”。“‘立三主義是什么主義？”年輕的姑娘心中充滿了疑問。

不久，從一個朋友那里，李莎得知了“立三”就是李立三，是中國共產(chǎn)黨的一位領(lǐng)導(dǎo)人，曾經(jīng)犯過“大錯誤”?！白鳛橹袊伯a(chǎn)黨的領(lǐng)導(dǎo)人，不說是白發(fā)蒼蒼的老人，也應(yīng)該有一定年紀了吧?！本瓦@樣，“李立三”這個名字開始留在她的腦海里。

兩年后的一個冬日，李莎冒著紛紛揚揚的大雪，去看望一個女友。這個女友的愛人是一個中國人，在共產(chǎn)國際工作。李莎一進門，一眼看到沙發(fā)上坐著一個30多歲的中國青年。個子高大、密發(fā)蓬松，清瘦的臉上鑲著兩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他彬彬有禮，笑容可掬?！斑@是李明。”女友向李莎作介紹。這時，李明向她投來熱情的目光。

共同的理想縮短了陌生人間的距離，從此，不同膚色的異國青年成了好朋友。每逢周末，李莎就和中國朋友們一起郊游、劃船。

一次，還是在那個女友家里，李莎聽到有人問：“立三今天會來嗎？”她頓時反問：“怎么，李立三在蘇聯(lián)？他什么時候來的？”這句話惹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袄盍⑷褪抢蠲餮剑∧阃敲春?，還會不知道？”李莎一時愣住了，李明就是李立三？這個待人和藹、謙虛可敬的人怎么會是機會主義分子？一種說不出的感情像潮水似地涌上她的心房。

那時的莫斯科，很多人一聽到李立三的名字，就馬上警惕起來，離他遠遠的，唯恐沾上“機會主義”的病毒。但幾個月的相處，李莎真切感受到，這個人不管叫李明也好，叫李立三也好，都是個正直可愛的青年。

李莎有時會去找李立三，而李立三也曾去過李莎家里，見過她的母親和兄嫂，這樣經(jīng)過將近一年的相處，他們之間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感情。李莎喜愛鮮花，當時的李立三買不起，他常常為此感到遺憾；李莎喜歡看話劇、芭蕾舞和音樂會，李立三就陪她去?？丛拕。钌鴵乃床欢?，但出乎意料的是，李立三看得津津有味。然而，他對古典交響樂十分陌生，在音樂會上有時也會打瞌睡，可只要是李莎喜歡的，他每次必到。

對于自己所犯的錯誤，李立三毫無隱瞞，他身上那種革命浪漫主義精神和驚人的意志力吸引住了李莎。在她的眼里，李立三有著中國人特有的含蓄自制的性格，但也正是這種微妙的表達方式使她觸摸到了那內(nèi)在的激情與火焰。李莎知道他當時受打擊和排擠，很多人都不敢和他交往，但是她并不把這個放在心上。她知道自己愛的是這個人而不是什么革命領(lǐng)導(dǎo)者。

李莎雖然與李立三相愛了，但卻不敢考慮婚姻問題。兩人年齡上存在較大差距，加上李莎考上了莫斯科外語師范學院，同時她又擔心李立三隨時可能回國，丟下她自己。她聽說不少俄國姑娘嫁給外國革命者，還沒有一個人被帶回國去。對此，李立三向她表白：“你和我結(jié)合應(yīng)該明白，我是一個革命家。對我來說，革命永遠是第一，家庭只能是第二。過去如此，現(xiàn)在也是如此。”李立三的干勁、魄力和大無畏的革命精神令李莎心動。他鍥而不舍、一往情深的追求促使她不再猶豫，作出相伴終生的無悔決定。

聽說李莎要和李立三結(jié)婚，不少親戚朋友都表示不理解甚至是反對，只有李莎的媽媽沒說什么，她支持女兒的婚姻，也能理解女兒的選擇。由于母親的出面，親友不便再加阻攔?；槠谂R近，母親這才不安地對中國女婿說：“我的女兒可是什么嫁妝也沒有呀！”李立三笑著攤開雙手，回敬他十分慈善的俄國岳母：“您看我也是什么聘禮也沒有呵！”“我們都是標準的無產(chǎn)者！”李莎的哥哥在一旁風趣地說。

1936年2月，在莫斯科共產(chǎn)國際留克斯公寓七層樓上的一間14平方米的房間里，這對異國情侶舉行了儉樸的婚宴。陳云、歐陽欽及《救國時報》的十幾位中國同志參加了這個吃中國菜的婚宴。隨后，李立三還在李莎母親那里宴請了李莎的家人和親友。

多年以后，李莎仍對自己的這個決定表示認同。她說：“年輕人不善于多想長遠的事情，最重要的還是眼前的生活，顧不得那么許多了！”李莎晚年珍藏著他們婚后的通信，那些情意深長的話語是她終身不能忘懷的——“親愛的，我無限愛戴的您：最近一段時間，我心里只有一個思念，我就是想盡早看到你。我收到你的來信不僅不使我不高興，相反今天我感到幸福得不得了。親愛的，我簡直是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我的情感……”endprint

丈夫與團籍之間的選擇

斯大林的時代到來了。那是1934年的冬天，蘇聯(lián)掀起了著名的“肅反”運動，許多革命元老、紅軍將領(lǐng)被戴上“反黨托派”“反革命”“外國間諜”的帽子，鋃鐺入獄或遭到槍決。于是，成千上萬的人受到迫害，被監(jiān)禁勞改，或葬身于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亞。大批居住在蘇聯(lián)的共產(chǎn)國際的外國人也不能幸免，像李立三這樣本來就戴著“機會主義者”帽子的人早已被列入“黑名單”。

1938年2月23日凌晨，一隊全副武裝的蘇聯(lián)軍警闖進了李立三住的共產(chǎn)國際留克斯公寓，他們腳下的馬靴撞擊地面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有人在敲門，李立三打開房門，幾名軍警闖進來。其中一名頭頭斜睨著李立三問：“你就是李立三？”“是的，我就是！”李立三用俄語回答?！澳惚徊读?，穿好衣服，跟我們走！”那個頭頭出示了逮捕證。李立三摘下手上的瑞士表交給李莎，換上一身舊衣服。幾名軍警一擁而上，強行推他出門。李莎猛撲過來，護住李立三，大聲分辯：“你們憑什么抓人？他是個好人，他沒罪！”李立三早已預(yù)料到會有這一天，他平靜地對妻子說：“李莎，我是清白的。我沒有做過對不起蘇聯(lián)人民和對不起中國共產(chǎn)黨的事情。請你把這些話轉(zhuǎn)告中國共產(chǎn)黨駐共產(chǎn)國際代表團?！?/p>

李莎強抑住淚水，沖出房門，把李立三的話一字不漏地記在紙上。她敲開隔壁中共代表陳潭秋的門，用顫抖的聲音告訴他：“李立三被捕了！”并將紙條交給陳潭秋。第二天一早，有關(guān)人員將李莎攆出留克斯公寓，讓她搬進院子里一個陰森、窄小的房間里。這是蘇聯(lián)“肅反”中被捕人員家屬的集體宿舍。

然而，對李莎的株連并未到此結(jié)束。她所在的學院團支部書記把她叫到辦公室，態(tài)度強硬地說：“你丈夫是一個外國特務(wù)，是人民的敵人，你是一個共青團員，必須同他劃清界限、脫離關(guān)系！”幾天以后，學院團組織召開了全體團員大會。臨散會時，大會主席逼著李莎當場表態(tài)，在團籍和丈夫之間作出選擇：“是要團籍，還是要丈夫？”

這是艱難的抉擇，但李莎下定了決心：“我和李立三共同生活了兩年，沒有發(fā)現(xiàn)他有任何可疑的行為，他是無罪的，我等待對他的審判結(jié)果！！”倔強的李莎眼中含著淚花，默默地掏出團證，輕輕放在主席臺的桌子上，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莎不知道丈夫被關(guān)在哪里，沒有一點他的消息。在家里，她拒絕了親友善意的勸告，她只有一個愿望，就是要找到他、解救他。整整四個月，李莎冒著嚴寒跑遍了莫斯科的每一個監(jiān)獄。每個監(jiān)獄都排著長長的隊，李莎到每個監(jiān)獄去詢問他是否被關(guān)在那里，得到的答復(fù)都說“沒有這個人”或“已經(jīng)轉(zhuǎn)到別處去了”。在尋找丈夫的過程中，李莎時常聽到各種關(guān)于囚犯被處死或流放的消息，這些傳聞令她心驚膽寒。每次從監(jiān)獄出來，她就在街上徘徊到深夜，心中充滿著悲傷和絕望。

終于有一天，當她來到一個叫塔卡干的監(jiān)獄，老看守翻了好一陣本子，然后用低沉的聲音告訴她：“有這個人，以后可以按月給他送些錢來。”找到了丈夫，她的心里是多么狂喜啊。雖然自己每個月只有250個盧布的助學金，而且還要管母親的生活，但在監(jiān)獄里的丈夫更需要關(guān)愛。李莎每個月拿出50個盧布給李立三，還時常買些食物如西紅柿、胡蘿卜、洋蔥等新鮮蔬菜送去。對當時遠離祖國、身陷囹圄的李立三來說，這微薄的50盧布所帶來的不只是生活上的改善，而且是一份來自摯愛的親人的思念，其中包含著無限的信任、支持和堅貞的愛。后來李立三提起這段日子，總是說，假如沒有夫人李莎在物質(zhì)上和精神上的支持，他就可能熬不過來。

李立三蹲了將近兩年的監(jiān)獄，肅反委員會實在查不出他有什么反革命罪行。加之來蘇聯(lián)醫(yī)治臂傷的周恩來知道李立三的情況后，為了援救戰(zhàn)友，周恩來不避嫌疑，多次與蘇聯(lián)當局交涉此事，他們不得不釋放李立三。

1939年11月4日晚上，忙碌了一天的李莎剛剛躺到床上，突然聽見門鈴驟響。“這么晚了，誰會來呢？”她這么嘀咕著，下床打開房門。一名內(nèi)務(wù)部的官員站在門口望著李莎微笑著問：“您就是李莎同志嗎？”李莎覺得這話有些意外，因為自從李立三被捕后，很少有人稱她“同志”，她木然地點頭?！拔医o您送來了十月革命的禮物?！蹦敲賳T說完，閃身一旁，在他的身后站著李立三。“親愛的，是你！”李莎喜出望外，猛撲過來，緊緊地擁抱住李立三，淚水流過面頰。晚年，她回憶起這個場面，說：“這是我一生中最歡喜的時刻?！?/p>

黑色歲月烙下永遠的痛

1945年12月31日，李立三應(yīng)召去蘇聯(lián)對外聯(lián)絡(luò)部談話，蘇共中央聯(lián)絡(luò)部部長潘友新興奮地告訴李立三：“你已當選中共第七屆中央委員會委員，而且得票相當可觀，名列當選委員的第14位，祝賀你！”并且無條件地準許李立三回國。李立三激動不已，夜不能寐，一遍又一遍地對李莎說：“親愛的，我得回中國去，回到我的祖國去！”“回去吧，我支持你！過一段時間，我?guī)е畠阂踩ブ袊??！崩钌@樣說著，眼淚流了下來。

新年過后，歸心似箭的李立三打點行裝，辦好手續(xù)，暫別妻女，乘上西伯利亞大鐵路的火車，啟程回國了。15年屈辱的僑居國外的生活從此結(jié)束。

1956年蘇聯(lián)共產(chǎn)黨第20次代表大會以后，特別是在1957年的“反右”運動和1958年的“大躍進”之后，人們已經(jīng)開始意識到，中蘇兩國的“蜜月”即將結(jié)束。作為當時不僅是蘇聯(lián)公民，而且是中共華北局書記李立三的妻子——李莎來說，她的處境要困難得多。同其他蘇聯(lián)專家相比，李莎在許多問題上，特別是在與意識形態(tài)有關(guān)的問題上，多半是按照“沉默是金”的原則行事。

1956年夏天，廬山會議傳出“李立三是里通外國分子”之謠言，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抓住李立三1938年被捕坐牢一事大做文章，更有甚者，說李莎是蘇修特務(wù)，連長女英男也被說有修正主義言論，有人竟以中央名義強令李立三與李莎離婚。面對這一切，李立三如雷轟頂。

有道是，知妻莫若夫，李立三最了解他的李莎。他滿懷義憤，給周恩來寫了一封長信，力訴李莎是他的志同道合者，對革命從未有二心，對社會主義中國滿腔熱愛、忘我工作。周恩來很關(guān)心李立三的問題，也很了解他的為人和坎坷經(jīng)歷。他親自找李立三談話，建議如果不愿和李莎離婚，就一定要讓她加入中國籍。李立三欣然接受，并動員李莎作出申請。endprint

李莎對赫魯曉夫一些做法和反華勾當是很不滿意的，但是她對俄羅斯祖國是深深眷戀的；另一方面，她對中國共產(chǎn)黨和李立三是高度信任的，多年培養(yǎng)起來的感情也是深厚的。經(jīng)過激烈的思想斗爭，在認識到二者不可兼得的情況下，她毅然決定放棄自己祖國的國籍，于1964年的夏天交出手中的蘇聯(lián)護照，加入了中國籍，表達了她對李立三堅貞不渝的感情。同年，經(jīng)周恩來批準，李莎正式成為中國公民。中央調(diào)查組也沒有發(fā)現(xiàn)她“和蘇修有聯(lián)系”的任何證據(jù)。“李莎問題”暫告一段落。

盡管如此，也沒能抵擋得住更大災(zāi)難的襲擊——“文化大革命”爆發(fā)了。李立三首當其沖，作為“老牌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接受群眾的批斗，紅衛(wèi)兵小將對這位“黑幫”更是集中火力。戴高帽、游街、“坐飛機”，成了李立三的家常便飯。在那“黑云壓城城欲摧”的黑色歲月，李莎以驚人的耐力迎對這一切，盡一個妻子的所能去安慰和理解丈夫，她主動要求陪斗，以爭得保護與照顧丈夫的機會，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

1967年6月19日，李立三被造反派從家中帶走。兩天后華北局的一次批斗會上，李莎被迫站在臺上，沒想到在臺上卻見到了丈夫。他面色蒼白、消瘦不堪，步履十分艱難。兩人站在一起，卻不能說話。散會后，李莎快步向前，拉住丈夫的手，扶他出門。李立三說口渴，李莎連忙找到水壺，把一杯開水送到他嘴邊。老夫妻面面相對，百感交集，但只能用目光相互勉勵和安慰。他們被押上汽車后，李莎心里產(chǎn)生了一絲希望：莫非會讓他們一起回家了？但是，汽車開到府右街，“嘎”地停下，坐在前排的人向她喊了一聲：“出來！”李莎試圖抗議，卻硬被拽出去。李立三伸出手來和她告別，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你多保重！”車門被猛然關(guān)掉，李莎站在路旁，深沉地望著快速駛走的汽車，心中充滿了無限痛苦……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是她和心愛的丈夫最后一次會面。

第二天，李莎也被趕下了“修正主義講臺”，被趕出香山住宅，扭送到公安部，關(guān)進秦城監(jiān)獄單人牢房。女兒英男、雅蘭也以“談話”為名，被騙到德勝門外功德林監(jiān)獄軟禁起來，同年10月被正式逮捕轉(zhuǎn)入秦城監(jiān)獄。據(jù)李莎回憶，她的逮捕證是謝富治簽署的，在1968年審訊高潮期間，謝還親臨現(xiàn)場督陣，表明了中央文革小組對此案的重視。九年后，她才從女兒英男口中得知——就在她入獄的當天下午，李立三在身體的病痛和精神的壓力再也支持不住的境況下，憤然吞服大量安眠藥，又沒得到及時救治而逝世。

李立三的冤案終于在1975年得到平反。在1980年的追悼會上，中共中央充分肯定了他對中國革命所作出的貢獻，并指出他是始終忠于黨忠于人民的，李立三一家徹底得到平反。

劫后余生的李莎，深刻理解與同情飽經(jīng)憂患的中國，她只覺得中國再度獲得解放，亟待有志之士去修復(fù)、去振興，中國俄語教育正渴盼重整旗鼓。對中國至死不渝的熱愛與革命者的責任使得李莎青春與活力再度煥發(fā)，她在晚年又激情噴涌地投身于她心愛的俄語教學事業(yè)。

責任編輯 王碧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