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難立

●李連海

小說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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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難立

●李連海

一

還來不及從沒完沒了的工作事務中回過神來，又一度“五一”長假說到就要到了。這長假的到來，對別人來說或許是件十分期待和值得高興的事情，而對于我來說卻恰恰相反，它讓我困惑犯愁，讓我不知所措，我甚至有些害怕它的到來，因為我不知道該怎樣打發(fā)這寂寞的長假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該做什么，單身的生活在節(jié)假日里常常會有一些孤獨和無奈。

我首先考慮到外出旅游。正如有人說過的那樣，“旅游就是從自己活膩了的地方到別人活膩了的地方”，外出旅游可以換一種全新的感覺，放松一下心情，讓疲憊麻木的神經在異地環(huán)境新鮮感的刺激下重新得到提振，這也是現今多數人在節(jié)假日里喜歡選擇的一種活動方式?？墒?，旅游又可以去哪里呢，近距離的旅游景點都已基本去過，不再有更多的新鮮感，遠距離的地方尤其是省外的許多旅游景點倒是令我向往已久，但對于我這樣一個參加工作不久而又不善節(jié)儉的單身漢來說，因積蓄不足、囊中羞澀而只好作罷，所以我放棄了外出旅游的打算。

接下來我想到回家，回到離我工作所在地巍山縣城有三十多公里的鄉(xiāng)下，去看看老爸老媽，幫助他們做做農活和家務，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我回家的次數已經不少，一年中利用周末和假日的時間回家好多次，也沒有必要經?；厝?，而更主要的是我已漸漸產生了一種奇怪的變化，我越來越害怕回家了，回家成了我的一種精神包袱，一種讓我勉為其難的事情。這不為別的，就為了每次回家老爸老媽都要毫無例外地過問我的個人問題，嘮嘮叨叨地催我抓緊物色對象，告誡我說再掉以輕心就擔心打一輩子光棍！其實，我本身壓力就夠大的了，他們這樣一說，就無異于搬了一塊偌大的巨石往我胸口上壓，常常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不過，有時我換位思考一下，設身處地地替他們想想，也挺理解老爸老媽的，甚至還感到心疼他們。我二十五歲考取公務員到縣城工作后，稀里糊涂地混了這么多年，一晃眼便跨入了三十歲的大門，可是至今連個對象都還沒找到，家里就有我和小妹兄妹倆，早已出嫁成家的小妹，她的孩子都將上小學了，可我這當哥的仍舊孑然一身，形單影只，這讓已經“超五奔六”快到花甲之年的父母怎能不憂心如焚呢？三十而立啊，可我除了有一份目前還讓部分人羨慕追崇的體制內的穩(wěn)定工作外，什么都沒有“立”起來，三十這個年齡似乎成為一塊赫然立于眼前的危險警示牌，時時警示著我，或像一道橫亙于近旁的深塹巨壑，讓我不敢靠近，不敢涉足，讓我心生恐懼，可是無情的歲月之手一直將我推向前路，殘忍地把我推到了這道塹壑邊緣，一種強烈的危機感和緊迫感在時刻緊逼著我。

就在我決定哪兒也不去，趁這假日難得的時間好好地睡睡覺，自由自在地輕閑放松一下的時候，老爸突然給我打來了電話，說你們要放假了吧，放假了你回來一趟。老爸大概意識到了最近我有點怕回家的感覺，所以主動給我打了電話。我在電話里未表任何態(tài)度，只是淡然地說了句家里沒什么事吧？也許是我這近乎冷淡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老爸一時接不上話來，遲疑了一會兒，然后鄭重其事地告訴我，說你媽最近身體不大好，她生病了。聽到老媽病了，我立刻擔心起來，便答應老爸說放了假就回去看我老媽。

二

假日的第一天，我便騎上那輛像馴順的馬兒不知帶我跑過多少路程的二輪摩托，戴上安全頭盔，直奔我那鄉(xiāng)下的家里去。

傍晚回到家里的時候，我看到老媽正在家里喂豬，老爸剛從地里回來，因為這久是大春的農忙季節(jié)?？吹嚼蠇岆m然身體有點虛弱，但還能做些家務活，我就問，媽，不是說你病了嗎？老媽看看老爸，回頭對我說，前久是感冒了好幾天，可是現在已經好了。老爸就跟著附和道，嗯嗯，是呢，前久病了幾天了，現在是好點了。我旋即意識到，其實老媽也就是一點感冒小病而已，爸媽是有意要騙我回來，因為他們知道我越來越怕回家聽他們的絮叨了，所以才使用了這樣的小招數。不過我也倒沒在意這一點，只是想，就算回來看看父母，幫助做點農活家務也是應該的。

到了晚上，是我比較孤獨和最難適應的時候。在家里待著吧，跟父母除了必要的話語外似乎沒有更多的話可以交流；去村里串門子找人閑玩吧，我兒時的伙伴們都已經成家，并且大多都已夫妻雙雙遠去沿海打工，就算有少數人留在村里，也早已是為人父母的人了，跟他們也很少有共同的語言。村里因為大量的青壯年們外出務工后，留守的都基本是老人和小孩，即所謂的“9961部隊”，所以缺少了人氣，顯得格外安靜，靜得沒有生機，靜得有些凄清。就算有一些中青年們留守家里，到了晚上也都是相互邀約著打麻將、賭錢，而我又對這些無聊的娛樂實在沒有一點興趣，因此感覺自己回村里已經找不到投機的同伴了。我覺得我才出去工作幾年的時間，但村子卻一點點地讓我感到陌生，我似乎慢慢找不到對它曾經熟悉的兒時的感覺，我不知道是農村在變、自己棲身的城市環(huán)境在變，還是我自己在變。

我不情愿去村里串門，還有一個原因是我的自尊心和面子觀點在作祟，村里兒時的伙伴們都早已成家立業(yè)了，可我一個曾經讓村里人羨慕的公家人卻至今沒找到對象，回村和返城都是一個人單來獨往，這在村人面前也確實沒有顏面，所以我能少見就少見他們，免得自己心里發(fā)窘和不自在。于是，我就把自己困在房間里，手機一掏，就玩玩游戲，玩玩微信聊天，看看電影，好大一宿都陶醉在網絡世界里。

待在家里的幾天時間里，我總是感覺到老爸老媽有話要對我說，卻常常欲言又止，我猜想他們十有八九就是要提那老生常談的話題，就是關于我的個人問題，但他們好像在等待著一個時機。終于在假日到期我就要返回巍山縣城的頭天晚上，老爸請了叔叔和舅舅來我家吃飯喝酒，說是我回家了請他們來聚聚，其實我知道這基本可以斷定是沖著我的事情來的。果不出所料，飯后老爸、叔叔和舅舅就把我叫了過去，圍繞著我的事情開起了家庭會，他們彼此巧妙而默契地配合著，共同做我的思想工作，無非是說我老大不小的了，個人問題不能再拖，必須抓緊解決。老爸把我父系和母系的長輩都請來做我的工作，說明我這老大難問題已經成了當前舉家的大事要事，已經不完全是我自己的事了，我知道不應該再讓父母和長輩為我擔憂操心了，可我又能說什么呢？

這時，我想到了吳玥，她是我在半年前認識的一個女孩，她在下關工作，我們通過微信和電話相互聯(lián)系已有一段時期，并且曾在一起處過。我想告訴父輩們我已經有了人選，我已經在談對象，但是近期吳玥對我的態(tài)度是不冷不熱的，我實在捉摸不透她的心思，不明白她最近究竟是怎么了，我不知道我們是否還能繼續(xù)下去。想到這個，我心中著實沒底，所以我不能跟長輩透露半點的信息。

吳玥是我去年到州里參加一次業(yè)務培訓時認識的。她是州內某縣人，父母都是那個縣里的公職人員，她從小在縣城長大。從省外一所“985”的重點大學畢業(yè)后，她沒有讀研，直接報考公務員，考取了州里的一個行政單位。我們在培訓期間認識后，雙方印象都很不錯，互相有了那種不一般的感覺，便心有靈犀地彼此留了電話，加了微信。此后我們常通過微信和電話相互聯(lián)系，總有談不完的話題，相互聊得甚是火熱，我曾經到下關去會過她一次，我在下關待了兩天，我們乘船游覽過洱海，還乘纜車上過蒼山，逛了大理古城，玩得十分開心，我也感覺到了我們之間那種心靈上同頻共振、相生共融的親密?？墒墙鼇硭龑ξ业膽B(tài)度的微妙變化，曾經有過的熱度慢慢降溫，在我懵懂不覺之中潛隱地發(fā)生了，先天情商的不足使我無法揣度和探知原由，就像某種物質在微觀世界里漸漸發(fā)生了化學變化，肉眼的感觀是無法認知的。此刻在家里，面對我的父輩，我想起這些的時候，心里真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觸，一種酸澀莫辨的滋味。我覺得吳玥就像一個美麗的夢，讓我陶醉迷戀而又虛幻飄渺，像天邊一顆遙遠的星星，那么璀璨耀眼而又遙不可及……

老爸和叔叔、舅舅他們跟我談了好長一夜，語重心長，期望殷切，他們中肯的肺腑之言深深觸動了我，為了給他們一個安慰，為了能讓他們放心，我必須有個說法，作個表態(tài)，于是我答應他們，我將抓緊時間抓住機會，努力盡早地解決個人問題。

三

假日結束的時候，我又回到了巍山縣城，每天循環(huán)往復地例行著上班、下班、吃飯、睡覺和適當休閑娛樂這些單調刻板的日常生活規(guī)程，每天往返于單位和自己的棲身之所公租房之間，日子過得平淡平庸而枯燥乏味。

在這一段時間里，我覺得自己已經變得有些不可理喻，我像著了魔似的時時關注著我的手機，期盼著微信的提示聲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候響起，然后點開之后看到某個人給我發(fā)來的信息，或在朋友圈里看到她發(fā)表的圖文消息，我所期盼的這個人就是吳玥！可是，我每每遭遇失望，我所收到的信息和看到的朋友圈圖文消息，都只是其他朋友發(fā)送的，說實話那不是我所關注的焦點，對于我來說都只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它們并不是可以治愈我精神感冒的特效良藥。我自己也知道我癡迷到這般地步，的確有點愚蠢可笑，也有失男人尊嚴，可是我實在不能自已。

周六早上，我美美地睡了一個上午，到11點多才慵懶地起了床，簡單洗漱之后就到外面吃了快餐。單身青年的生活，說簡單也真簡單，有時間或有興致的時候，可以自己煮飯調節(jié)一下生活，沒有時間和興致的時候，只需湊合著去外面隨便吃點東西，或是去跟人家蹭上幾頓，反正好友之間互相混飯也是常事。

在外面吃了飯后，正是中午時分，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該去做什么事情，心里一片茫然，便百無聊賴地到大街上閑游了一遭，進了東方家園超市，逛了新知圖書城，到蒙陽公園欣賞了夏日的美景，觀看了民樂團成員們自娛自樂的演奏，然后悠然閑適地往回游逛。平日里匆匆走過大街的時候并沒有特別留意周遭的環(huán)境，現在不急不慢地徜徉在街道上的時候才發(fā)現，原來夏日里的巍山古城，天空是那樣的明朗澄澈，街巷是那樣的潔凈清秀，綠化樹木是那樣的蔥郁葳蕤，身著短裙短裝打扮時尚的年輕美女們滿街迎面可遇，每當她們擦肩而過之后，那發(fā)自身上的迷人幽香便在清新的空氣中久久飄逸。優(yōu)美的環(huán)境，襯之以亮麗的人文風景，使這座古老的小城充滿了無限魅力。

回到公租房的時候，我又想到了吳玥，覺得應該再問候問候她，可是掏出手機后我又猶豫了，猶豫了足有十多分鐘我才鼓起勇氣給她發(fā)了微信。我說你在忙什么呀，對方好一陣子沒有任何反應。我又說周末了有沒有去哪里玩??？也沒有任何回應。接著我說最近好吧，這時她回話了，但只是一個讓我失望的“嗯”字。我又大膽地發(fā)了句“好想你”，這回她徹底地沒有了回音。我不甘心就此作罷，便打通了她的電話。我在電話里用溫情脈脈的語氣問候著她，說著關切暖心的話語，并說明下個周末打算過去看看她。但她的反應與我所期盼的結果實在是大相徑庭，她的態(tài)度始終較為冷淡，對我的關心問候只是簡單地回應幾句，對于我提出的下個周末過去看她的事情，她回答說她一直都很忙，沒有時間，到時可能會去出差，我知道這是在明確無誤地謝絕了我。

吳玥的反應讓我感到深深的失落，這本是意料之中的情況，卻在情感上一時難以接受這般事實。幾乎整個下午，我都在痛苦中煎熬，郁悶而惆悵的心緒沉沉地淤積在我的胸口，堵得我心里陣陣發(fā)慌，滿腹的心事不知與誰訴說。

我決定找朋友聚聚，邀約李學友、衣架和三德子一起出去吃飯，我想好友相聚是可以散心解愁的。李學友、衣架、三德子是我的單身好友，都在機關里上班。因為我們都在愛情路上共同遇到一些困難，遲遲沒有解決個人問題，有些同病相憐，所以我們自己戲稱為“患難四兄弟”。因為我比他們長幾歲，他們用我姓名的末尾一個字尊稱我為彬哥，他們三人一律互稱綽號。李學友其實名叫李家堂，因為他的長相與歌星張學友相仿，所以被人稱為李學友，時間長了有的人就把他的真實姓名都記不清了。衣架實名叫張昕，瘦高個子，戴副眼鏡，由于身材過于偏瘦，有人調侃地說他穿著衣服就像掛到衣架上一樣，缺乏飽滿感，因此就被取了衣架這個綽號。至于三德子，姓名王春雷，因為模樣酷似電視劇《康熙王朝》里的三德子，人有點鬼機靈，所以得了這個綽號。衣架和三德子是外縣人，他們考起公務員到巍山工作。

下午五點多，我給他們三人分別打了電話，約他們出去吃飯，地點在西路驢肉火鍋店。衣架正在從洱源返回巍山的路上，說大約一小時后趕到。

到了火鍋店以后，我們要了一張小桌，點了菜，便邊喝茶邊等著衣架。等衣架下了班車來到店里的時候，已接近七點，這時大家都已經感覺很餓了，便開始煮菜吃菜。我們邊喝酒邊吃，邊吃邊聊，知心的好友在一起，投機的話題自然就多。慢慢地吃著喝著聊著，時間就耗得比較長，等我們吃畢離開的時候，已臨近九點。我們四人都比較能喝，在酒量上都是旗鼓相當，互不遜色，大致估摸了一下，我們已經喝了三斤多白干了，但還不是太醉。

我們沿著文獻街延長線慢慢往回走的時候，街面上已是燈火通明，行人熙攘，文獻小廣場上的廣場舞跳得正火熱，整個廣場熱鬧非凡。這時，我向他們提出到我的住所公租房里去，一起再聊聊。

到了我的住所，我又拿出一件聽裝的易拉罐啤酒，打開后四個人一起喝。此時在自己的居所里，我們這些親弟兄般的朋友是可以談些私密的話題的。喝著酒，借著酒興我們便聊開了。酒酣之時，李學友談起了他的困惑，說他最近看中了醫(yī)院里的一名小護士，喜歡得著迷，想去追她，卻不知怎么著手，請弟兄們給出出點子。既然是信得過的朋友，我也就沒有什么戒備，我也把最近的苦惱跟大家擺了擺，希望得到他們的疏導和啟示。這時，三德子首先發(fā)言了，他像個談情說愛的行家里手，眨了眨眼，做了個鬼臉，便很專業(yè)地把話題談開了。他首先對李學友說，現在找對象嘛時興玩“偶遇”，偶遇懂嗎，就是要先想辦法接觸和認識對方，故意制造似乎是偶然遇見的戲劇性情節(jié)，幾次偶遇之后，對方就會認為彼此有緣，這樣相互搭上鉤之后，就會慢慢有戲了。然后又對我說，哎，我說彬哥，你這種情況就要動點心思了，談對象光有真心誠意是不夠的，重要的是要講方法、技巧，講究藝術，會玩浪漫，還要付出必要的感情投資，現在的女孩嘛說現實也很現實的，要抓住恰當的時機，用浪漫的方式，加上必要的物質付出，讓對方感動得一塌糊涂，這樣成功的系數才大呢，你那個什么玥，看來你們之間的事已經煮成一鍋夾生飯了。我聽了覺得很是靠譜，就說是啊，你說的很在理呢，你這家伙還一套一套的挺在行啊。聽三德子侃侃而談地說了這么多，衣架有點不以為然地說，哎，我說三德子，你哪學來的這些理論啊，好像你是戀愛高手情感專家似的，你談過戀愛嗎？三德子做了個詭譎的表情，嘿嘿一笑，說，這你就不懂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你不知道其實我都研究好多年了。衣架和三德子平常喜歡互相斗斗嘴，彼此打擊幾句，像當真又不像當真的，覺得很好玩很有趣。我們知道是好兄弟才會這樣，只要有他們倆在場，我們都覺得很開心。

弟兄們這樣坦誠開懷地暢聊著，一直聊到深夜才各自休息。

四

三德子的話仿佛一直在我耳畔低聲縈回，就像他還在時時跟我耳語著，讓我不斷反思深忖，讓我倍受啟發(fā)。我和吳玥不能再這樣不冷不熱溫溫吞吞地拖著下去，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鍥而不舍金石可鏤，我想用最大的努力加強追求的攻勢，掏一顆滾燙的紅心讓她看看，用熾熱的情感高溫融化她這顆金石。

我瞅準了5月20號，即“520”網絡情人節(jié)這個時間，這是我表達對她情感的絕佳時機。這天，我給吳玥發(fā)去了520元的微信紅包，寓意很明確，就是“520”——我愛你！我還在微信上發(fā)去了一些纏綿繾綣的情話，自己讀著都很滿意，很感動，于是暗自揣度著，打進深潭里的石頭都會濺起水花的，何況打出去這么一發(fā)裹著柔情蜜意的強力炮彈，難道不會讓她那塊固若金湯的內心陣地發(fā)生一點震顫？

到了晚上，她在微信上給我回話了，說很感謝我對她的節(jié)日問候，感謝我的紅包，就這么簡單的兩句話。這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難道僅僅只是感謝我的問候，感謝我的這個紅包？就沒有一點其他意思？我又一次遭遇了深深的失望，我很失意，很懊喪，覺得自己有點自作多情，自以為在對方心中占有了一席位置，看來根本沒有，我就像一個沒心沒肺的白癡，總是在心滿意足地自我陶醉，不切實際地自我幻想，幻想著自己有朝一日會摘到一顆燦爛的星星。

不過我仍然心有不甘，我不愿就此放棄，我想繼續(xù)努力，一鼓作氣地堅持對吳玥的追求，我在善意地臆想著，金石的融化是需要達到一定溫度的，也許現有的溫度還遠遠達不到所需的熱值，仍需不斷加熱。三德子說過的話讓我時時記起，追女孩、技巧、浪漫、藝術、感情投資這些關鍵詞，像電子屏幕上滾動的字幕，一遍遍地在我腦海里晃過，讓我不斷地去咀嚼和領會其深長的意味。

機遇還是不忘眷顧著我，過了兩周便是吳玥二十五歲的生日。我提前打電話跟她聯(lián)系，說到時候我要到下關去為她過生日，在電話里她也沒有表現出欣喜和感動，好像只是沒有理由拒絕而答應了我。她生日那天正好是周六，我一大早便從巍山過去，在下關的一家珠寶首飾店里精心挑選了一條漂亮的項鏈，價格不是很昂貴但也不算太低，足以表達我的心意，然后又去花店買了一份玫瑰，雖然這種送花送禮品的方式不免有些俗套，但我也實在找不到比這更好的表達方式。一切準備停當之后，我就去惠豐新城找到了她的住處。

吳玥在屋里，好像剛起來洗漱梳妝完不久，看到我的到來她先是稍略愣了一下神，又有點訝異的樣子，然后嫣然一笑，說你真的來啊，來來快進來吧。進了屋，我就馬上莊重地給她遞上了玫瑰和精致漂亮的項鏈盒，并誠篤地說祝你生日快樂！吳玥開始變得有些欣喜和激動，高興地接過禮物，說謝謝、謝謝，你真是客氣了，這么惦記著我的生日。我一半打趣一半認真地說，我這哪是客氣啊，是你客氣了吧，你一直不懂我的心是什么樣，今天我就把我的心盒裝之后給你送來了。吳玥呵呵地笑了笑，說，好啊，那就讓我過后慢慢地看看你的心像什么樣。

中午，我請吳玥去外面吃飯。在吃飯的時候我提出來說，今天我去訂個蛋糕買些小蠟燭，晚上給你過生日。吳玥說這就不必了，我又不是孩子了，也不喜歡吹蠟燭、許愿、吃蛋糕這些俗套的東西，只喜歡簡單隨意一些，既然你來陪我過生日，那我們就一起去游覽洱海，因為我喜歡外出游覽，晚上回來嘛陪我出去逛逛就行了，你看怎么樣？既然她這樣說，我也就答應了，我說好啊，那我們就出去游游。

吃了飯，我們就去洱海公園附近的碼頭買了船票，登上了去雙廊的游船。船緩緩起程了，我們站在船艙外面的甲板上，一路欣賞著碧波萬頃的湖水，綿亙巍峨的蒼山，海西那些綿延不絕的市鎮(zhèn)、村莊、農田，以及海東起伏逶迤的群峰。下關城慢慢往后退去，一點點地在視野中變遠變小，像鏡頭里徐徐推遠的畫面。船漸漸駛離了洱海中段水面，繼續(xù)向東北方向航行，雙廊離我們越來越近了。吳玥情緒很不錯，看得出她心情是很愉悅很愜意的。她一會兒在甲板上擺出不同姿式和造型，變換不同的背景讓我給她拍照，一會兒又跟我站在一起，手扶欄桿觀賞四周的景色。跟我站在一起的時候，她的身體緊緊地偎依著我，把頭靠在我的肩上。我慢慢挽住她的手臂，掌心握著她的掌心，我們一路說著好多好多的話。水面上吹來的微風輕輕地拂弄著她的秀發(fā)，她那娟秀的臉龐時不時地被拂動的頭發(fā)瞬間遮住，就像夜空里的明月時而被幾縷薄云遮住，時而又朗朗地露出原貌。她那飄逸的發(fā)絲不時地撩撥著我的臉，感覺癢癢的，又很舒服，源自她秀發(fā)里的縷縷迷人的清香陣陣襲入我的鼻孔，我忽然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

船已經靠近雙廊碼頭，我們下了船，就到雙廊鎮(zhèn)上逛了一圈，然后又搭船去了南詔風情島。吳玥喜歡拍照，在島上邊走邊看邊讓我用手機給她拍照，我好像成了一個專門負責為她拍照的隨行攝影者，感覺有點厭倦了，而她卻樂此不疲，玩得煞是開心。在島上游玩了將近兩個小時后，我們才乘船返回下關。

回到下關，晚飯后已經天黑，我和吳玥就出去外面走。我們來到西洱河北岸，沿著沿河的步行道慢慢逛著，邊逛邊聊。這里沿河的綠化帶打造得很不錯，風景十分優(yōu)美，而且環(huán)境相對幽靜，沒有市內馬路和街道上那種車來車往、人潮滾滾的繁亂和喧囂感，是休閑游逛的好去處。逛著逛著，不覺時間已晚，我們慢慢往回走。這時，我心中暗藏已久的話，猶如困在籠中急于向外突躥的鳥兒，實在再也壓抑不住了。我說，小玥，我有句話一直想跟你說。她說，有什么話啊，你說吧。我暫時讓怦怦直跳的心稍稍平靜了一下，有點緊張地說，我們認識這么長時間了，我一直想說而不敢說，但我現在實在不能不說，你嫁給我吧，答應我可以嗎？我的話大概已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沒有表現出驚訝或詫異的樣子，只是沉吟了一陣，然后平靜地說，我們才認識半年多，我想我們還是再繼續(xù)處處看吧。想不到她竟會如此答復，我又一次悵然若失，但我又不好再說什么，我長久地保持了沉默，她也好一陣子緘默不語，我們就這樣默默地走了好長的距離。

返回的時候，我先把她送到了她的住所，然后到賓館里住下。第二天下午，吳玥送我到車站，我乘車返回了巍山。

五

這次我到下關去過她的生日后，吳玥雖然沒有答應我的請求，但她的態(tài)度顯然起了較大變化，不再像原來那么冷冷淡淡。我們幾乎每天都會抽晚上的一點時間在微信上聊聊天，有時是視頻，聊得很愉快很滿意，偶爾還互相打個電話說說話，我感覺自己已經開始進入了真正談情說愛的境界。

兄弟們有一段時間沒有在一起相聚了，這一久，我因忙著自己的事情也沒主動給他們打過電話，只是衣架和三德子時不時地給我打過幾個電話。這天，三德子又打電話給我，說下午下班后出去吃飯，我說好啊，我們好久沒在一起了。下班后我們就去外面吃飯，到場的只有三德子、衣架和三德子的一個新伙伴。我說李學友怎么沒來?。咳伦踊卮鹫f，我已給他打了電話，他說他去給那個小護士張小蕾幫忙一件事情，來不了了，看來他倆已經接上線頭了，就要正式“通電”了，接著就要有戲了。我說李學友真行啊，說行動就馬上行動了，而且還有收效。衣架說，別看李學友平常文縐縐的，還有點一本正經的樣子，可是追女孩方面還是有自己的一套呢。三德子斜了衣架一眼，有點不服氣地說，怕不見得，那還不是受了我的點撥，我給他開的“藥方”對他起作用了唄，不然看他李學友那書呆子氣，哪像能追女孩的人。衣架聽了，就直接奚落起三德子來，說，人家李學友本來就是帥哥，追個女孩還不是簡單的事？你敢肯定是你給他出的點子起的作用？你既然懂得那么多“藥方”，怎么自己的“病”就治不了呢，你怎么到現在還沒有一點動靜。衣架這么一噴，三德子一時語塞了，佯裝干咳地哼了幾聲，就沒有說什么。衣架和三德子這么逗趣的話，引得我和三德子的新伙伴都哈哈大笑起來。

吃飯的時候，三德子又問起了我的情況，問最近我和吳玥的事有沒有進展，我說有進展了，最近我們聯(lián)系也很緊密，談得比較好，對方這塊金石開始有點融化的跡象了。三德子聽了，連說好啊好啊，看來我傳你的那些招數你已經用上了，那幾招是不是還可以？彬哥啊，你還要趁熱打鐵，鐵再冷了一次就不好打了。我說，是啊，三德子，也許是你那招數幫了我一點忙吧，不過還要看下一步的發(fā)展如何呢。衣架又說話了，他又稍稍地打擊了三德子幾句，說，三德子，你就是能吹啊，自己的招數自己也該親自實踐一下吧。三德子故意做出有點神氣和得意的樣子，說，好啊，我的事已列入明年的計劃了，你就等著看吧。說著，大家都哈哈地笑了。

離開餐館以后，三德子和他的那個新伙伴說有人打電話給他們，約他們晚上過去娛樂一下，說罷就跟我和衣架分路走了，我們知道所謂娛樂就是去打麻將，就讓他們去了，然后慢慢逛著回到公租房。

在我睡覺前，吳玥給我打了電話，我們聊了一陣后她說，火把節(jié)就要到了，聽說巍山的火把節(jié)活動還是不錯的，比較隆重，到時她也不打算回她們縣城了。我想過來巍山玩，她主動提出要過來，這真是讓我喜出望外，我當即說，那太好了，你不說我都想請你過來玩玩呢，我們認識這么長時間了，我還沒有專門請你過來玩過呢。她愉快地說，那就約定了啊，到時候見！

一個多月后火把節(jié)到了，加上周末的時間，各單位統(tǒng)一放假休息3天。過節(jié)那天下午，吳玥如約來到了巍山。因為只是單身生活，我平常很少自己在住處開伙，炊具就很簡單，有這樣缺那樣的，再說人少，自己起炊覺得很是麻煩，所以吳玥到來后我提出晚飯出去外面吃，可吳玥說還是自己煮吧，自己煮飯才能找到一點家的感覺，過節(jié)的感覺，再說我也可以看看你的廚藝如何。我說也好啊，那就自己煮吧，請你湊合著點啊。她笑了笑，沒說什么。于是，我就去街上買了點羊肉，還有其他一些菜，回來自己動手做菜，吳玥主動來幫忙。幾個小時后，飯菜已經做好了，我們就開始吃飯。

晚飯后，天已漸漸擦黑，我便帶著吳玥出去觀看在南詔文化廣場舉行的火把節(jié)焰火晚會。此時大街小巷到處都點燃了火把，街上出來游玩的行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人群如潮水般涌遍了所有街道。我牽著吳玥的手，在人群里擠來擠去，費了好長時間才到了文化廣場。這時廣場上已是一片茫茫人海，除了廣場中央用警戒繩圍住的豎著大火把桿的區(qū)域外，警戒繩外到處都是人，在人群里每移動一點位置都比較困難。焰火燃放開始了，一聲聲震天的爆響后，色彩繽紛、造型各異的火花便在廣場上空頻頻閃現，絢麗耀眼，蔚為壯觀。當紅色的焰火騰空而起時，仿佛大半個夜空便被瞬間映紅。人群里響起陣陣激昂高亢的喝彩聲，整個廣場像一片沸騰的海洋。大約兩個多小時后，焰火晚會才結束。

當我們回到公租房的時候，已是夜里10點多鐘。吳玥一屁股就坐到沙發(fā)上，說，哎呀，今晚走得太累了……不過，我確實感受到了巍山火把節(jié)的隆重熱鬧。我給她倒了杯水，就在她的身邊坐下。她定定地看著我，沒有出聲，但我知道她的眼睛分明在說著話，而且我完全能讀懂這話的含意。過了一會兒，她說，抱抱我好嗎，我實在太累了，說著就把頭靠在我的懷里。我一時有點緊張，但馬上又下意識地攬住了她，用手輕輕撫摸著她那光滑柔軟的頭發(fā)，然后臉頰貼著她的臉頰，一會兒她仰起了臉，讓我吻吻她。就這樣，兩個人什么也沒說，默默地沉浸在一種美妙的意境中。

過了好久好久，我忽然意識到時候不早了，就提出要送她去賓館里住，吳玥有點不高興了，說你怕什么，你這里不是有客房嗎，我就住在客房里，諒你也不敢冒犯我。我說也好啊，既然你都不怕，我還怕什么呢，不過你相信我，我不會對你怎么樣的。說罷，吳玥就去衛(wèi)生間里洗漱，洗漱之后對我說，拜拜，晚安，就進客房把門反鎖了。這一夜，我們都守住了底線，沒有逾越雷池。

第二天早上，我?guī)е鴧谦h去游覽了巍寶山。從巍寶山下來吃了中午飯后，因為她接到電話有事要回下關，我便送她到了車站。

六

吳玥離開巍山回下關后，在開始的一段時間里跟我的聯(lián)系還比較緊密，我們依舊聊得不錯，我又一次向她挑明了我的意思，說答應我可以嗎，讓我們走到一起吧！可是她的答復還是那句話，說不要忙，我們還是進一步相處再說。

事物的發(fā)展變化有時的確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尤其感情方面的事情，根本無法按正常邏輯和常理來推測，我和吳玥之間的事情就是這樣。情況在不知不覺之間漸漸發(fā)生了變化，大約一個月過后，我發(fā)現吳玥對我的態(tài)度再度開始降溫，我發(fā)的微信她已經不大理會，不怎么回復，即便回復也是有一句沒一句的，之前那些曾一度說不完的話語慢慢變成了一個簡單的“嗯”字，應付是很顯然的了。給她打電話，也只是答記者問似的簡單應付幾句，有時甚至干脆說自己忙，說掛就掛了。再后來，我發(fā)現她竟然把我的微信也拉黑了。

心中燃起的愛情之火再次被潑了一盆冷水，我又一次陷入了失望失落的深谷。難道女孩的心真是那么不可信，說變就變？或者一開始她就沒有真正喜歡過我？我實在捉摸不透她這個謎，我在作種種猜測和分析，但就算分析出若干個可能性，又有何意義呢。

在萬般郁悶煩惱之時，我打電話叫來了三德子，把這個情況單獨跟他講了。三德子聽了我的情況，開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著實不知其所以然，等再慢慢思忖之后，他立馬有所明悟地說，彬哥，我估計是不是有人正在挖你的墻腳，她開始移情別戀了？既然這樣，我勸你彬哥還是算了吧，三十歲也并不晚啊，何必在一顆樁上把自己套牢，及時調整心態(tài)，改弦更張另尋目標啊。三德子的話一時觸動了我的內心，讓我有了些感悟，于是我對他說，你分析的有道理啊，從事情發(fā)展的全過程來看，敢情她已經是另有目標了，既然這樣，我也覺得沒有必要在這份感情里陷得太深，應該及時自拔，只是覺得以往我是不是有些自作多情了……

這天晚上，好久沒有在一起的李學友突然打來電話，說要請我們兄弟幾個出去唱歌，他和小護士已好得熱火朝天，進入了戲劇的高潮階段了，一來讓兄弟們認識一下這個未來的弟妹，二來讓兄弟們祝賀一下他們。我說學友你真是重色輕友啊，這么長時間以來，打你電話總是說有這事那事的，原來是在秘密地干著大事呀，好啊，祝賀你了！

晚上我們兄弟就一起到憶家KTV歌廳唱歌。到歌廳以后，李學友首先介紹了小護士，說她叫張小蕾，又向小護士分別介紹了我們幾人。雖然同在一個縣城里，但我們都不認識她。小護士給大家的印象很不錯，人蠻漂亮，又開朗活潑，李學友作了介紹后，她對我們都顯得極為客氣和熱情。我們幾個輪番點歌唱歌，小護士卻不爭著唱歌，而是主動地給我們斟酒遞水果。唱了幾曲后，我和衣架、三德子共同舉杯敬李學友和小護士，說了祝賀你們甜蜜幸福之類的話。三德子還是那副嘴巴不饒人的德性，他接著對李學友說，我們“患難四兄弟”中，你已經不屬“難友”了，但往后也不要忘了幾個弟兄，不要脫離組織，說得李學友不知說什么好。接下來，我們繼續(xù)喝酒、唱歌。三德子喝了酒后開始亂了起來，他突然對李學友說，我想跟小蕾妹子一起唱首《今天你要嫁給我》，你同意嗎？說著，就去點了歌，然后去牽張小蕾的手。張小蕾被弄得有些尷尬和難為情，但還是站了起來，微微漲紅著臉，配合著他唱歌。三德子故意挽著她的手，像是在李學友面前搞惡作劇似的……一直玩到12點多，我們才散場各自回去。這次唱歌相聚，他們都玩得很愉快的，而我卻因為心里裝著煩惱的事，多少有些強顏歡笑，但也沒有掃了大伙的興。

過了一周后，我有事到下關出差。我想有必要趁此機會找吳玥好好聊聊了，應該設法讓她表明自己的想法和態(tài)度，因為我們之間的事已經是該有個說法的時候了。

在晚上休息的時候，我給吳玥打了電話，我說我想找她談談，我現在就在下關。她說她請我到外面喝茶，找個地方聊聊。過了半個鐘頭，我們在約定的地方見面了，說是喝茶，其實是在一個相對僻靜的小酒吧里。在酒吧里坐定后，我們要了幾瓶紅酒，還有一些水果和瓜子。我開始只是隨便說些問候性的話，實在難以啟齒提及正題，她一直保持被動態(tài)度，等待著我先開口。我們喝了幾杯酒后，她的電話突然響了，她說先出去接聽一下，就離開了?？吹贸鲞@應該是個比較私密的電話，直覺告訴我，這十有八九是目前跟她交往密切的人，而且應該是個異性朋友。霎時，一種異樣的滋味漫過了我的心間，不知是酸是澀還是苦，反正讓我難受得像喝了一碗怪味的中藥湯劑。過了一會兒，她接完電話回來了，我們還是接著喝酒。待有了些酒意，我便趁機切入了正題，直接挑明了我的胸臆，其意極其簡潔明了，我說你如何看待我們之間這么長時間以來的交往，我是不是一直在一廂情愿地幻想著一種美好的結局，我們的人生直線是不是只能交叉不能重合。我自己都覺得這話有些故弄含蓄了，但我實在不便太過通透直白。吳玥已經醉了，在桌子上埋了一會兒頭，然后猛地仰起了臉，像打了個冷戰(zhàn)似的甩了甩披散到臉頰上的頭發(fā)，似想哭又像想笑，情緒表現得有些古怪異常。等稍稍鎮(zhèn)靜了以后，她痛苦地說，我承認你……你是優(yōu)秀的，也希望你……不……不要懷疑我曾經對你的真心，可是我們之間不是合……合適的選擇，實在對……對不起！她說的不合適，讓我一時產生許多感想，但最使我敏感的一個直觀問題就是，我們之間一個出身于農村一個出身于機關干部家庭，從小成長的環(huán)境不同，這不符合傳統(tǒng)世俗根深蒂固的門當戶對之觀念，但我緘默不語，冷靜地聽她接著說話。等清醒了一些以后，她繼續(xù)說，的確，我真的喜歡過你，但是中國牛郎織女的愛情故事畢竟只是傳說，柏拉圖式的愛情也只存在于唯美的文學作品里，凡俗的愛情是離不開現實的東西的。她大概怕我不懂，便說得更加直白，說，不是誰要現實，是這個社會變得太現實，現在的女孩找對象也挺難的，不知你有沒有聽過這種新編的說法，“看中兒子看老子，老子有靠心無憂，有車不再是選項，房子票子是關鍵”，這種新的擇偶標準，不僅看對象本人，還要看家庭看父母，甚至還要考察人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你說在這樣的潮流面前，個人怎么會不感到無奈呢？現在你該知道我們?yōu)槭裁床缓线m了吧。聽了她的這些話，我頓時感到一陣震驚，一陣反胃，反胃得直想大嘔一場，想不到曾經如一顆耀眼的星星讓我那么迷戀的她，此時就像那妖艷迷人的白骨精在金箍棒下瞬間變成了一具慘白的骨骸，現出了恐怖的原形。吳玥接著有些得意而冷傲地說，所以，現在我應該告訴你，我已另有他人了，我們就到此為止吧，希望你忘記我，我沒有什么值得你留戀的，你恨我吧！此時我顯得異常地平靜，我似乎看到了一顆被現代世俗所污染的心，因為我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和緣由，我反倒沒有了激動、憤懣和痛苦，而是仿佛卸去了心頭一只累贅的包袱，顯得別樣的輕松，我都不知道自己何以能夠這般平靜鎮(zhèn)定。我很爽快地說，好啊，你現在攤了牌很好，我尊重你的選擇，人各有志嘛，我與你所說的這些擇偶標準，那是天上人間之別，我

給不了你那么多，注定我們的人生直線不可能重合，所幸你沒耽誤我更多的青春，我向你道一聲珍重！說罷，我們就在小酒吧里分了手，是最后的分別！合，所幸你沒耽誤我更多的青春，我向你道一聲珍重！說罷，我們就在小酒吧里分了手，是最后的分別！

我慢慢逛回我的住處，靜夜里呼呼吹來的下關風，使我顯得格外地清醒，仰望蒼穹，夜空好藍好藍，星星好明亮。

七

我依舊上班、下班，依舊休息、會友、娛樂，重復著簡單輕松的生活。失去了吳玥的日子里，我并沒有痛苦和憂傷，更沒有消沉和頹唐，只是心里有些空蕩寥落，仿佛生活中立時缺少了什么東西。

衣架和三德子時常跟我保持聯(lián)系，他們給了我許多寬慰和鼓勵，他們并不知道，其實我已經把一切看得很平常，也看得很開，我的心態(tài)已是靜觀藍天云卷云舒，閑看庭前花開花落。李學友已好長時間沒有跟我們相互聯(lián)系了，可以想見他大部分的時間都投入到與小護士的相處之中，再好的單身朋友，一旦談了對象那便開始進入了自我的獨立世界，所以無暇顧及更多的事情，不能分出更多的時間與好友相處，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一年時間轉瞬過去，就在我?guī)缀跻褜賽凼チ诵判暮陀職?，冷淡的心似乎已無所欲求，甚至差點得了“戀愛恐懼癥”的時候，感情的荒漠中突然出現了一片希望的綠洲，我有幸遇到了玲玲，一個在本縣某鄉(xiāng)鎮(zhèn)工作的女孩。玲玲小我四歲，是我去下鄉(xiāng)時認識的，人純樸善良，外貌也不錯。她的出現，讓我?guī)捉绲膼矍橹鹩种匦氯计?，我抓住時機，開始了對她的追求。

玲玲和我一樣，出身于農村家庭，她也曾經經歷過一次戀愛的失敗。我們之間交往得更加密切，大部分的周末時間，她都從鄉(xiāng)鎮(zhèn)來到縣城跟我相聚，有時遇到她周末有事不能出城，我就會去鄉(xiāng)鎮(zhèn)找她。我們的感情很快便得到升溫，雖然相互之間時?？梢杂梦⑿藕碗娫掃M行聯(lián)系，但見不到她幾天時間，我便會像丟了魂似的，做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我真正知道了什么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在相處過程中，玲玲給我的感覺是，她與吳玥比起來有一點最本質的區(qū)別，那就是她對待愛情注重的是相互的感情，而不是將感情以外的物質因素作為尋找對象的首選，這就決定了我們之間的感情有鞏固和發(fā)展的基礎，也決定了我們容易走到一起。

老爸老媽知道了我的情況，簡直高興得無法形容，老爸在電話里激動地對我說，兒子，這回你給我注意了，別讓馬上要到手的金鳳凰再從你身邊飛走了，如果再這樣，你以后就別再回來見我！他的比喻不太恰當，話也說得很重，但我知道那是擔心我再次遭受戀愛失敗后一輩子找不到對象。老爸還說，讓我適當的時候帶玲玲回家，讓他們認識一下往后的兒媳。這是情理之中的事，也是理所當然的，我便答應了老爸。

一次節(jié)假日，我?guī)Я崃峄亓宋业募?，老爸老媽都十分滿意，我也抽空去過玲玲家里，她向我表示她的父母也喜歡我。經過一些傳統(tǒng)的社會禮俗之后，我們的婚事正式定了下來，并決定在“十一”舉行婚禮。

弟兄們再次相聚的時候，李學友告訴大家，他和小護士的婚期也大致定了下來，準備在州慶期間結婚，衣架也已經找了對象，只是三德子的事還沒有眉目。在聊談中，三德子顯得有些異樣，平?？烊丝煺Z的他，這次卻很少說話，最后他有些難過地說，看來你們都要告別單身生活了，只有我掉了隊，我們這“患難四弟兄”會不會慢慢解散了？聽了他的話，我們一時感覺心里不是滋味，就安慰他說我們永遠是弟兄，怎么可能解散呢，你的事也抓緊一點吧，加快步伐迎頭趕上，爭取明年讓我們喝上你的喜酒。

說著，大家舉杯共祝，開懷暢飲，氣氛更加熱烈起來。三德子興奮地說，好，我相信明年我們不再是四弟兄，而是八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