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孝文帝之弟：愛作是條不歸路

◎ 許云輝

北魏孝文帝之弟：愛作是條不歸路

◎ 許云輝

圖/楚 天

“可憐咸陽王，奈何作事誤？金床玉幾不能眠，夜蹋霜與露。洛水湛湛彌岸長，行人那得渡？”公元501年，這支由北魏宮人創(chuàng)作的歌謠迅速躥紅，傳遍大江南北。北魏咸陽王元禧由此為天下人嘲笑，落得個遺臭千年的下場。

一

元禧是北魏孝文帝的二弟，接受過良好的漢化教育，智商也很高，特別善于猜謎。孝文帝挖空心思制作的謎語，他都能輕松猜出謎底，因此很受皇兄喜愛，年紀輕輕就在京都擔(dān)任要職。當(dāng)然，元禧也沒有辜負皇兄的厚愛，遇事總和皇兄保持高度一致的態(tài)度。

孝文帝為推行全面漢化政策，召集群臣商議，計劃讓30歲以下的官員一律停止使用鮮卑族語言，帶頭改說漢語。群臣聽后意見不一，議論紛紛。就在孝文帝無法下定論的時候，元禧挺身而出，旗幟鮮明地支持皇兄的改革措施。孝文帝大喜，這一政策最終得以順利落實。

孝文帝南征回京后批評留守官員陽奉陰違，不嚴格遵守“鮮卑族婦女必須全部改穿漢服”的詔令，讓一些婦人依舊穿著鮮卑族的民族服裝招搖過市。元禧再次表態(tài)，建議皇兄嚴懲這些不作為的留守官員。他堅定的立場讓皇兄非常滿意，孝文帝此后對元禧“禮遇優(yōu)隆”，曾專門帶著兩名心腹大臣到元禧府上探望。

如果元禧能一直這么安安分分地唯孝文帝馬首是瞻，想必一定能一路扶搖直上?？上щS著權(quán)勢的日益增大，元禧漸漸露出貪婪的本性，經(jīng)常利用職權(quán)中飽私囊，貪腐手段也是花樣百出，在京都鬧得沸沸揚揚。孝文帝為了平息民憤，決定把元禧外派到冀州（今屬河北衡水）任刺史。臨行前，孝文帝意味深長地與他提起某皇親因貪腐而被賜死的往事，勸元禧要安分守己，元禧卻把皇兄的警告當(dāng)成了耳邊風(fēng)。

當(dāng)時朝廷規(guī)定，諸王挑選舍人（即親信或秘書）必須從北魏八大望族或清白顯貴的門第中挑選，再用重金將其禮聘到王府任職。元禧為省下這筆不菲的費用，居然用很少的錢跑到一個皇親家挑了一批出身卑賤的人來當(dāng)舍人。這種耍奸使滑的行為遭到孝文帝的嚴厲指責(zé)，元禧被迫退回那些舍人，重新按規(guī)定重金禮聘舍人，里里外外賠了一大筆錢。

羊毛出在羊身上，元禧當(dāng)然要堤外損失堤內(nèi)補。他在冀州故態(tài)復(fù)萌，大撈特撈。冀州本就是個有油水的地方，元禧財迷心竅，企圖占為己有。于是，他軟硬兼施收買了一個冀州名流，讓他上躥下跳糾集了3000人聯(lián)名上書朝廷，“稱禧清明有惠政”，強烈要求孝文帝把冀州封為元禧的世襲封國。孝文帝看出二弟的鬼把戲，一口回絕了。

元禧不甘心就此作罷，又心生一計，上書孝文帝說，為傳承鮮卑族的尚武精神，希望朝廷能在每年年末搞一次全國大練兵活動，練兵所需的武器由自己以優(yōu)惠價格供應(yīng)。孝文帝看穿了元禧想大撈一把的真實意圖，巧妙拒絕了。事后，孝文帝干脆將元禧調(diào)往條件艱苦的地方任職，算是給他一個教訓(xùn)。

二

雖然如此，孝文帝還是比較顧及手足情的，對元禧關(guān)照有加，不僅給予他高于其他兄弟規(guī)格的食邑，后來還把輔佐江山的重任交給了他。

在一次家宴上，孝文帝認真囑咐元禧和其他弟弟：“朕百年后，你們一定要竭盡全力輔助太子，堅決不能讓江山落入他人之手?！痹€和之前一樣勇于表態(tài)，當(dāng)即拍著胸脯慷慨激昂地說一定會鞍前馬后地輔佐太子侄兒坐穩(wěn)北魏江山。于是，孝文帝臨終前任命元禧為宰相，使其位居顧命大臣之首。

這可合了元禧的心意。新即位的宣武帝因處于居喪期，只能把朝政暫時交給元禧等輔政大臣，元禧迎來了為所欲為的春天。

為了顯示特權(quán)，元禧讓手下去找宮廷衛(wèi)隊長，令他找一些御林軍出入使用的舊儀仗來給自己的警衛(wèi)隊充面子。遭到隊長的嚴詞拒絕后，元禧又派手下氣勢洶洶地去傳話：“我，天子之子，天子叔父，身為元輔，有所求須，與詔何異!”隊長毫不畏懼，堅決不答應(yīng)元禧的要求，元禧不得不作罷。

這招失敗，元禧很快又開始了自己的“老本行”：大肆收受賄賂，大搞錢權(quán)交易，肆意揮霍浪費。此外，他“貪淫財色”，身邊已有姬妾數(shù)十人，依然欲壑難填，派人到遠處挑選美女供自己享樂。他還利用職權(quán)侵吞了大量田地，低收高賣大賺差價。他甚至把國營的鹽鐵產(chǎn)業(yè)悄悄變?yōu)樗饺水a(chǎn)業(yè)，只準自己手下人經(jīng)營，以獲取暴利，富甲一方。

元禧的胡作非為終于引起一些正直朝臣的群起激憤，他們結(jié)成聯(lián)盟，把槍口對準元禧，通過各種途徑強烈呼吁宣武帝早日親政，罷免元禧。宣武帝得知叔父的行為如此惡劣，憤怒不已，于是宣布親政，請所有顧命大臣各司其職，并將元禧遣回了封地。這意味著元禧基本上被踢出了政治舞臺。

三

元禧當(dāng)然不會善罷甘休，盤算著如何東山再起。可是，其心腹從宮中傳來的絕密消息對他越來越不利：宣武帝親政后，重用另外兩個權(quán)臣，他們嚴密封鎖皇宮，不準王公們覲見皇帝，還屢次在宣武帝耳邊吹風(fēng)，建議除掉樹大根深的元禧。

元禧聽后氣得直跺腳，心想既然侄兒這么不念舊情，就別怪自己不客氣了。接下來，他派人與在皇宮上班的小舅子、親信們合謀造反。

他們成功收買了宣武帝身邊的兩個侍衛(wèi)，讓侍衛(wèi)趁著宣武帝午休時伺機將其殺掉。侍衛(wèi)迫于元禧的威脅答應(yīng)了，但搞笑的是，臨下手時，其中一個侍衛(wèi)對另一個說：“聽說殺皇帝會生癩?！倍艘虼巳∠舜虤⒂媱?。

過了一段時間，元禧得知宣武帝要巡幸北邙（今屬河南洛陽），決定趁此機會拿下宣武帝。他派人偷偷潛入宣武帝的途經(jīng)之地河內(nèi)郡（今屬河南焦作）“列兵仗，放囚徒”，做好了武裝叛亂的準備?？墒?，箭在弦上時，叛亂集團首領(lǐng)內(nèi)部人心渙散，十幾個首領(lǐng)情緒低落且意見出現(xiàn)分歧。他們從清晨討論到正午，依然舉棋不定，元禧只得宣布暫緩行動。不料，此時已經(jīng)有人飛馬密報皇上，供出了叛亂集團的陰謀。

元禧不知陰謀已經(jīng)敗露，仍和親信、寵妾們一邊在別墅享樂，一邊繼續(xù)密謀謀反之事，還派心腹去邀請皇上一起到別墅周圍打獵消遣。不料，皇上沒請來，官兵當(dāng)夜就把元禧的別墅圍得水泄不通。

事發(fā)突然，元禧慌慌張張地帶著一個親信從暗道出逃。逃亡路上，元禧憂愁至極，讓親信出個謎語來解悶。親信回憶起一條舊謎語讓他猜：“睡則同眠，起則同起，貪如豺狼，贓不入己?！痹轮i底是眼睛，親信回答謎底是筷子。其實，這是一個聰明人存心制作的意在諷刺和規(guī)勸貪腐成性的元禧的謎語。親信此時讓元禧猜這條謎語，就是在暗示今天的結(jié)局正是元禧貪腐的結(jié)果。

元禧很快被抓捕，被關(guān)押在皇家園林。為了懲罰元禧，宣武帝親自審問他后，下令看守不準給他水喝。時值盛夏，酷暑難耐，元禧被繩索綁在烈日下暴曬，既口渴又胸悶，難受得要死。有個官員憐憫他，給他送來一升多酪漿，元禧一口氣喝得干干凈凈。

可惜死到臨頭，元禧依然沒有悔過之心。在被賜死之前，幾個公主妹妹前來和他訣別。公主們哭成一團，元禧竟然向她們提出要求，請她們照看好他寵愛的幾個妾。公主們邊哭邊罵：“你落得如此下場正是由于找了些這樣的女人，再加上你貪財愛權(quán)，才有今天的結(jié)局。你怎么還好意思對這些女人念念不忘！”元禧被罵得“愧而無言”，自殺身亡。

元禧不但為自己的貪腐叛亂行為付出了生命代價，還殃及家人。他的幾個兒子均被革除皇族族籍，只得到一點兒資產(chǎn)和少數(shù)奴婢。而他一生挖空心思貪腐積累的財富也最終到了他人的口袋中。宣武帝把元禧的大部分財產(chǎn)賞給了那兩個新上位的寵臣，剩下的財產(chǎn)則賜給了內(nèi)外百官及其下屬。贓款就這樣往下層層分賞，依然沒有分完，一直分賞到?jīng)]有等級的下吏頭上。這些下吏多的分到百匹布，最少的也能分到十匹布，由此可見元禧貪腐數(shù)額有多大。北魏宮人聽說后才創(chuàng)作出那支歌謠，嘲諷因貪腐喪命的元禧空為他人作嫁衣。

元禧貴為孝文帝二弟、宣武帝叔父，本應(yīng)全心全意輔佐兩任皇帝，但他過于貪腐，根本不聽孝文帝的勸誡，陽奉陰違繼續(xù)撈錢。身為顧命大臣，他變本加厲地公開貪腐，最終喪心病狂企圖武裝反叛，終于把自己送上了不歸路。他給后人留下了四個字的深刻教訓(xùn)：不作不死！

編 輯/夏 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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